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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勋答:“一点四十了。”
杰俞指指远处,“看见了吗,那边的篝火熄了。”
启勋点头,动动腿说:“我们也该回去了。”杰俞却扳住了他。
“怎么了?”启勋停住问。
杰俞说:“再等三分钟。”
“为什么?”
杰俞笑笑,“先灭了你的烟,我才告诉你。”
“好。”启勋遂熄了香烟。火花在礁石上闪耀着一阵明亮。他说:“现在可以说了吗?”
杰俞忽然无言,只听见微微的呼吸声。启勋心疑,细细端详着她,她的身体全没入黑暗是去了,不甚清晰,然而那一滴微光的东西,确实出现在她的深黑的瞳中。他大惊,而杰俞的手却轻轻捂住他的口,然后,她的身体如倾倒般,飞快地偎进了他的怀抱中……
——从见到启勋的第一眼起,杰俞就预感到有这样的结果,就算她怎样去将启勋和子骏做对比、怎样将启勋比得不如子骏都好,但那张脸是不会变的。
杰俞不得不承认,与启勋相处,确实比与子骏相处容易、舒服。在子骏的身边,她最多只能做一朵普普通通的花,——花太娇艳,子骏会摘去;花太平庸,子骏不会去灌溉。她不可以在他面前过分表露出自己的聪慧,否则,他就会像一只被人发现隐私的猫,烦燥不安,甚至生气。这些只因为:杰俞只能暂时做他的妹妹,而这个“暂时”,却不知道会有多久。
然而有些许幸运的是,杰俞在子骏面前做不到的,得以在启勋身上一试;杰俞在子骏心里得不到的,得以在启勋心里一偿。她可以尽情展示自己的魅力、自己的聪慧。起初她觉得这样做是对自己的补偿,其实她在自欺欺人,因为她面前的确实是启勋,而不是子骏。
别人给予的温暖,杰俞深切地感受过。子骏的温暖,曾给予她安全,曾给予她信心和勇气,但是要体会他的温暖,是必须付出代价的。杰俞的代价,就是那一晚他带给她的伤,和他离去后三年的痛。启勋给予她的温暖,似乎不需要她付于那样高额的“酬金”,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在他的温暖中,体会到另一种温暖的回忆。
这些,就是杰俞认为自己可以选择启勋的理由,但是她同时又清醒的知道,这温暖仅仅只有三分钟而已!三分钟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需要他,毕竟她明白自己手掌中的感情线,倒底是在为谁而延伸,为谁而深刻……
一百零九 被开除的学生
当一叠有关学生殴打老师的报告书摆在教育局局长的桌前时,这位有个大魔头侄儿的洪局长当庭震怒。
“怎么能容忍这种恶性事件发生?!”洪局长当场将区教育局局长狠狠训一顿,“在你的管区里,竟有这样一间恶劣的学校,你也视而不见?!”
“怎么能容忍这种恶性事件发生?!”区教育局局长也当场将学校校长狠狠训一顿,“在你的学校里,竟有这样一群恶劣的学生,你也视而不见?!”
痛骂过校长,区教育局局长的心里头舒服了许多。
上头有令:三个月内不彻底整顿好学校,全校教职工连清洁工一律爆炒鱿鱼,永不录用!
乱世用重典,乱校也要有重典,怡雅中学大乱了!为期三个月的严防死打,总共开除了七名学生,撤了六位老师的职,还有三位老师因严重失德失职,不仅炒鱿鱼,教育局还向法院起诉这三个败类园丁,控告他们收受学生贿赂,这起官司在社会舆论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在被怡雅中学开除的七名学生当中,有五人是因参与报复殴打老师而被开除,另两名,是因在校内组织黑社会性质的学生团伙而被开除。这两人,便是林付明和章达钟。
三个月期限到了,怡雅中学的老师们的饭碗总算保住。自此之后,全校师生在校长的鼓舞和带领下励精图治,——三年过后,怡雅中学改头换面,被评选为市一级学校,彻底摆脱了“烂仔中学”的恶名。自此,校长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了,区教育局局长也可以安心地喝一杯茶了,教育局洪局长也可以放心地送自己侄儿视为亲妹的女生邹蓉去怡雅中学念高中了。
最倒霉的人是付明和达钟,连“烂仔中学”也不要的学生,试问还有哪间学校敢收留他们?缀学后,付明和达钟各寻出路。付明因在本地找不到学校读,被母亲送到外地读书。一年多后,他勉强高中毕业,与此同时,母亲也退休了,生活开支成了大问题。付明的父亲去世得早,付明虽然调皮,但对母亲十分孝顺,打零工帮补家计。打工时,他结识了一位黑社会大哥,大哥很欣赏付明,让付明去“管理”一间舞厅。可好景不长,大哥被人告发,锒铛入狱,团伙也随之散了大半。付明收拾起残余人众,自己做了大哥,靠收保护费和做盗版过活,直到遇见小青后,他和他的小弟们才算步上正轨。
达钟的道路要比付明曲折,这一切,和他们家的狐狸精——爸爸包的姨太太有很大关系。
达钟和爸爸的关系本来就不睦,达钟被学校开除,爸爸非常生气,大骂儿子一顿。达钟没忍住,和爸爸顶起嘴来,并当着妈妈的面把爸爸包二奶的事全抖了出来。爸爸既恼又羞,竟骂出和达钟断绝父子关系的话来,达钟一气之下,留下一张纸条:“你一天不休了那个狐狸精,我就一天不回家!也一天不是你儿子!”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后,达钟方知世道艰难。他身上仅有的两百块钱被人偷了,害得他弹尽粮绝,在大街上做了四天小乞丐。就在走投无路时,一间有帮派背景的修车行收留了他做学徒。达钟极聪明,在修车行的两个多月里,他学了不少学艺,已经基本上会修摩托车了。可是,修车行被帮派寻仇,砸得一塌糊涂,最终倒闭。达钟再次无可依归,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有一技傍身,倒不很害怕,便去修摩托车的店铺找工作。不过修车店的老板都因他来路不明,又没有人担保,不肯聘用。无奈之下,他偷了一套修自行车的工具在路边摆摊修车,日晒雨淋地干了一个多月,勉强应付得过去,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呀。
这天是星期日,像往常一样,达钟早早到路边摆摊。修了一个多月车,他学精了,先往周围路上撒些钉子,然后蹲在一边守株待兔。
达钟等了半个钟头之后,生意上门了,有一位踩着靓自行车的靓女孩中招了,推车找达钟补胎。她刚买菜回家,车头菜篮子里装满了菜,还有一大串肉嘟嘟的大葡萄。达钟修车赚到的钱,除了吃饭租房,剩下的仅够进修车零配件,真正是家无余财、一穷二白,连烟都不得不戒了,哪还吃得上水果?肉嘟嘟的大葡萄勾起了他的馋虫,曾女孩不备,揪了一小串葡萄塞进自己口袋。不多时,车修好,达钟做贼心虚,收钱时连头也不敢抬。女孩好像没发觉葡萄被偷,骑上车走人。待她走远后,达钟才摸出葡萄吃起来。
这果子太好吃了,还没籽,达钟边津津有味地吃边想:“如果是冰冻的就更好了。”只后悔偷得太少,十来颗葡萄还不够他吃两分钟,一点不过瘾。不过算了,比起以前有许多在战场上牺性的战士,死时还是处男,实在划算太多了。经过几个月的磨练,达钟学会了知足者长乐,他在衣摆上揩揩手,继续蹲在路边等生意。
几分钟后,第二桩生意又上门了——还是刚才那位女孩,她又中招了,真背运!达钟暗暗好笑,拿起工具等着,谁知,她径直走到他面前站定,手笔直伸出,手掌里竟是一颗钉子!
“钉子是你故意放在路上的?”她冷冷质问。这种事达钟已不是头一回见了,装蒜说:
“靓女,你轧了钉子就说是我放的,这也特赖皮了一点吧。”
女孩歪起小嘴膘了他一眼,“好。”她丢了钉子,从车头菜篮里提出装葡萄的袋子来,“这你赖不掉了吧。”
原来她知道!达钟只能再赖,“葡萄?葡萄怎么啦?”刚说完,女孩竟把整袋葡萄塞进他怀里——
“吃吧,我请你。”她语调温和,充满关爱——且不论她是真是假,但达钟确已好久没听见这样充满人情味的声音了。他讶异地看向她——这一眼,他看得一清二楚。
“杨……杨杰俞?是你!”
这位女生,就是半年前率领大队联合校会人马踩上怡雅中学围捕达钟的那位大姐大杨杰俞!那次,达钟最终都没逃出杰俞布下的口袋阵,被阿猫逮到揍了一顿。虽然打得不算惨,但达钟脸上破了一道,留下三厘来长的伤痕,他小帅哥的形象被它糟踏光了,所以至今,达钟还恨杰俞呢!孰料,四个月来让他感受到头一份温暖的人,却是杰俞。他心里打翻了五味罐,不知该喜该忧该爱该恨,只觉鼻头情不自禁地发酸,眼前朦胧。杰俞俯下头调皮地注视他的脸,嘻笑说:
“干嘛不哭?哭出来,我就更喜欢你了。”
达钟赶忙拭眼,悻悻道:“少来取笑我,我才不用你来可怜!”
杰俞嫣然一笑,真挚地说:“对不起啦,我不是取笑你,你别这么小气啦。”达钟“哼”地背过脸去。杰俞说:“其实啊,我一早就认出是你了,你被学校开除的事我也知道。本来嘛,我是没打算理你的,谁知我跟你有缘,骑车还没骑出一百米,又中了你的钉子了。唉,缘份的事可真难说啊。——对了,我和你谈缘份,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喜欢你喔~~”
达钟瞅她一眼,不吭声,心里为她臭美的态度恶心。杰俞笑道:“怎么,你不相信我啊?唉,你这个人还真婆妈的,你都成这样了,我为什么还要害你?我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是一片好心啦。”
达钟倒不怕她会害他,反正他落到这个田地,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你想怎么样?”他倔强地问。杰俞卟哧一笑。
“大男人派头还挺足的。”她推近自己的车说,“这还用问吗,你是师傅,我当然请你补胎啦。”
“补胎是吧。”达钟一肘支开她,蹲下去补胎,又发现车头有些歪了,一迸拧正调好,最后丢下工具说:“补好了。”
“谢谢,看不出你的手艺还真熟练。”杰俞从口袋里掏出钞票,“呶,请收钱。”达钟却摇摇头。
“不用了,你走吧。”
“为什么不收?你应得的。”
达钟不耐烦地说:“不收了,你快走吧,我不想欠你什么人情。”
杰俞认真地看了他一阵,“你这人还真要面子。好吧——”她爽快地说,“不收就不收,只是,我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不如,我请你吃早餐吧。”
“说不要就不要!你怎么噜里八索的!”
杰俞昵声,“我请你吃麦当劳喔~~”
“不要!”
“肯德基、大快活也行喔~~”
“求你走吧,别再烦我了!”
“喝杯饮料也不给面子?”
“你够了没有!”
“不吃也不喝,会死人的~~”
“……”达钟气呼呼盯住她,要打人似的。杰俞倒不愠不火,机灵地转转眼珠,然后从口袋星摸出一盒香烟来,扬了扬说:“烟你也不喜欢吗?”
达钟吞口唾沫,扭开脸去。杰俞不紧不慢抽出一支,很会配合场景地哼起“没有你我怎么过”的歌词,把烟一个劲在他眼前扬,待他忍不住回头时,却飞快地咬进口里,慢悠悠点燃,叹声“抽烟真过瘾啊,有种说不出来的酣快感,就像做爱的感觉。——你真的不试一支么?”然后嘴唇一蹶,一口烟徐徐喷在达钟脸上。达钟已一个多月没碰烟,被杰俞引诱得痛苦万分,再也忍不住了,嘴张了一大半,还是没脸说出来。杰俞莞尔,把烟盒火机递给他,他忙点起一支,深吸了几口,然后看向杰俞,腼腆地喃:
“谢谢你……”
“不客气。”杰俞好心地问,“喂,你只不过被学校开除了而已,怎么会落到这种田地呀?家里人呢?”
达钟不答,“这不关你的事。”
杰俞耸耸肩,“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
“你离家出走了呗,报纸上都登过寻人启事了。对了,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
达钟无言。在修车行做学徒时,他已在报纸上看见过有关自己的寻人启事了。父子哪有隔夜仇,他曾打过电话回家,爸爸在电话里狠狠骂了他一顿,但骂着骂着,最后痛哭流涕起来。妈妈就更让人担心了,她本来就体弱多病,这会儿没准正躺在病床上呢。这四个月里,达钟苦够了,也熬够了,何尝不想回家?可是,爸爸一天不休了那狐狸精,他就一天要抗争到底!杰俞见他许久都不吭声,心知他有难言之隐,不再追问。
“你不说就算了。”她丢掉烟,站起身来。达钟忙问:
“你要去哪里?”
杰俞用眼角一扫他,笑道:“怎么,现在又不舍得我走了?”达钟垂头不语。杰俞亲热地说:“我去麦当劳吃早餐,你去不去?”达钟仍不说话。杰俞踮起脚尖,手搭凉棚地望,假意叹道:“唉呀,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