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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成势,只是浓烟滚滚,看起来骇人而已。又幸亏村民们下死力救火,只烧毁了杨桓一家,并没有对左邻右舍造成影响。
待火灭得差不多了,村民们用簸箕端来沙土,将落了架的残房周围掩盖,以免灰烬中的暗火蔓延。
好好的一座两间半草屋,被火烧得只剩下一堆残木瓦灰,吃用的年货也被烧得罄尽。江南近海的冬天本是暖湿的气候,不过李持盈在木柴中泼洒了大量易燃的灯油,才导致火势如此凶猛。李持盈见杨桓欲哭无泪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凑到杨桓面前,弱弱劝道:“旧的不去,新,新的不来,师傅你要想开一点……”
李持盈不劝还好,一劝之下,杨桓的怒气值顿时暴涨,狠狠训斥李持盈一顿。李持盈自知错误犯的不小,只有赔笑道歉不迭。这时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挡在李持盈身前,朝杨桓道:“杨大哥,你莫要再骂盈姐姐了,你看盈姐姐都快哭了。”
那壮汉身高过六尺,皮肤黝黑,手脚比寻常人粗了一倍有余,身形雄壮,就像半截小山一样。一双圆眼,又稀又黄的头,说话声却不甚雄浑,而是有些怯怯的,仔细一看,其唇上绒毛未褪,竟然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而已。
杨桓身形本就有些青涩,此刻站在壮汉身边更显瘦小,不过气势上却要盛出许多,指着壮汉的鼻子吼道:“傻福你给我给我闪一边去,别耽误我对这个纵火犯进行批评教育!”
壮汉憨憨道:“杨大哥你总是记不住,我叫呆福,不叫傻福。”
杨桓怒道:“傻和呆有区别吗?你告诉我有区别吗?我就叫你傻福怎么样?要么你现在就给我一个不揍你一顿的理由,否则就赶紧滚开。”
呆福朝杨桓真诚的笑了笑:“你打不过我的。”
杨桓盯着呆福粗过自己大腿一大圈的胳膊,终于颓然叹息一声:“好,今天就暂且放过你……”
呆福不姓呆,这个名字是村里人商量过后给取的。
呆福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被扔到七里铺的海边渔场,在海滩上一堆臭咸鱼中哇哇大哭。一个出海归来的老鳏夫现了呆福,把呆福抱回村子里,当成自己的孙子养活,倒也没有在吃穿上委屈了他。
呆福长到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长成和寻常男子一般高壮,食量十分惊人,力气也大得很,能够将几百斤的礁石轻松抱起,再扔出一丈多远。呆福性子憨厚,寡言少语,见了人只是笑,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慢慢落下了一个呆福的外号。
呆福九岁的时候,一顿饭能吃掉将近半斗粮食,老鳏夫为了养活呆福,不得不驾船去远海采捞大鲍,因年迈气力不继,深潜入海底之后,再没能上来。村民们凑了分子,雇了一条大船出海,将老鳏夫的尸体打捞出来,带回村子里。呆福在自家房后为老鳏夫堆砌了土坟,狠狠哭了几场,从此只好一个人在村中过活。
呆福不讨人嫌,又有一把子力气,总是帮村民们干活。善良的七里铺村民不忍呆福受罪,有什么力气活总是叫上呆福,干完活后用粮米和布匹作为酬劳,所以呆福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到了现在。
几天以前,呆福独自驾船出海,在距离七里铺不远的一处小岛上寻找肥鲍和贝肉,却见杨桓和李持盈带着一只通体洁白的猴子,栖在一根朽木上顺着海洋漂流过来。呆福将杨桓和李持盈救起后带回村中,杨桓便送与呆福许多钱财作为酬谢,又使钱盘下了现在住的这所房子,没想到还没等住上几天,便被一把火烧成了白地。
李持盈喜欢呆福善良,没事的时候去集市上闲逛,买回吃的用的总是带上呆福一份,又给呆福买了过年穿的新衣裳,替他收拾屋子,把呆福当做一个有趣的小弟弟般对待。
除了老鳏夫之外,从未有人像李持盈这样对呆福好,呆福自然而然的将李持盈当做自己的姐姐,见杨桓家有什么粗活重活都抢着来做,三个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
呆福刚刚在救火的时候最力气,脸上身上满是黑灰,被汗水冲得一条一条的,看上去十分好笑。呆福见杨桓呵斥李持盈,心中不忍,于是冲上来代替李持盈受过。
杨桓真的很想揍这个大家伙一顿出气,不过权衡再三,觉得打不过呆福还是不要出丑为好,于是恨恨的瞪了李持盈一眼:“算你狠,居然找帮手来对付我。不过你一把火将咱们家烧得只剩下一堆黑灰,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没了,你倒是告诉我,这个年我们要怎么过?站在这里喝西北风吗?”
263 除夕传座()
眼见烧焦的瓦砾堆中只有零星火苗,不会波及到左邻右舍的屋宇,始终在旁指挥救火的里正让众人散去,走上前埋怨道:“杨小子,你此番祸事闯得不小,差点连累我一村的房子都烧成白地,大过年的可让相亲们怎么办呐,以后千万要小心火烛……”
七里铺的里正威望很高,不过上了年纪后耳聋眼花,将李持盈怀里的盖雪银犼认作杨桓,指手画脚训斥了半天。里正的小儿子一直搀扶着老爹,见老爹认错了人,连忙喊道:“爹,他不是杨大哥,是猴子!”
“噢,我说杨小子身上怎么还长毛了。”
老里正又将手指对准了黑铁塔般的呆福:“你呀,虽然是个外来人,不过我七里铺的乡亲都当你是自家人一样照顾,如今你却大过年的点自己家房子,连累了别人罪过就大了……”
杨桓哭笑不得,走到老里正身前道:“里正大爷,我才是杨小子!”
老里正一把推开杨桓,朝呆福乱喷唾沫星子:“杨小子你行啊,我不过是说你几句,你就把白猴子放在身前做挡箭牌,还反了你呢……”
杨桓见老里正夹缠不清,连忙让里正的儿子将他老爹劝走,一面跟在后面打躬作揖,不住道歉,才终于将絮絮叨叨的老里正糊弄走。
转回院子里,杨桓且不理烧焦的残屋,飞速跑到屋后的菜园子里,见四下里无人,抄起一把铁锹力的挖了起来。
杨桓使出吃奶的力气,很快在菜园子中央挖出一个大洞,从里面拉出一口锈迹斑斑的铁箱子,打开后看了一眼,才终于松了口气:“好在哥比较小心,把身家性命财产都埋了起来,否则现在也变成一堆黑灰了。”
杨桓从铁箱中拿出三样东西:一个长方形的匣子,约有三尺多长,用布帛层层裹缠;一个一尺左右长短的圆形铁筒,外面罩以放水的油纸;还有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花布包裹,打开来里面包着的都是踏扁的金器和宝石珠玉,还有杨桓从不肯离身的百宝囊。
杨桓将油纸筒远远抛给李持盈:“你的书,小心收好,如果丢了再没地方找一模一样的去。”
李持盈接住圆筒,小心翼翼的纳入怀中,却见杨桓展开布帛,打开长匣,将匣中一柄乌鞘刀取了出来,左右看看无事,才重新收回匣中,以缎带负在背后,又从花布包裹中取出几颗米粒大小的金珠子,交给呆福道:“现在去镇上买些吃食酒水还来得及吗?”
呆福抬头看了看天色,将金米交还给杨桓,晃着脑袋道:“这个时候恐怕集市早已经散掉,坐商也都打烊回家吃饭,怕是什么都买不到了。”
杨桓朝呆福咳声叹气道:“既然我们家屋子已经烧光,好歹还能去你那狗窝里对付**,只是年夜饭要如何处置?你家里有鱼肉酒米吗?”
呆福又摇了摇头:“我家只有些黍米面和粗盐,还要留着给大黄烫食……”
“大黄?”
杨桓一呆,随即想起大黄是呆福养的大狗,于是怒道:“谁特酿的要跟你们家癞皮狗抢食吃,这时候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要不是打不过……心地善良的话,我早就狠狠揍你一顿了……”
李持盈抿嘴笑了笑,安慰杨桓道:“没有关系的,反正今晚是除夕,许多人家的门外都会竖起‘灯树’,上面会挂着不少吃的,再说我们完全可以去别人家里拜年‘传座’,走到哪里就吃到哪里,一定不会挨饿的。”
杨桓不解的询问什么叫做“传座”,李持盈笑着解释道:“你又不知道了,我大周至太祖时期传下来的规矩,新年时不设宵禁,从除夕一直到元宵,任凭哪一个人都好,无论是当地土著还是客居他乡,可以随意去往别人家中拜年,给老人磕头问安,说些吉利话儿,便可以在人家吃上一顿,只要你有胃口,想吃多少家都是可以的。”
“还有这事儿?”
杨桓喜出望外:“你怎么不早说,这不就是不花钱的自助餐吗?早知道有‘传座’这一说,我还傻了唧的辛苦准备酒食做什么,干脆就去别人家吃去呗,省钱又省事,简直是太完美了。走,咱们现在就套车去洛阳,看看皇帝老子家的全羊烤好了没有。哎呀我说错了,应该是皇帝老娘才对……”
李持盈早已习惯了杨桓不敬天地君师的德行,闻言根本不以为忤,只是微微一笑而已。一想到很快就可以去别人家里蹭吃蹭喝,杨桓觉得身上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和呆福一起用陶盆盛来许多沙土,将残烬悉数掩盖,免得死灰复燃,这才去往呆福家中清理脏兮兮的衣衫。
呆福住在老鳏夫留下的草庐里,只有一间半房依旧完好,后面的厨房和杂物棚早已坍塌,残墙上被呆福覆上一张雨棚,养了一条名唤“大黄”的大犬。这条大犬通体漆黑,却被呆福这个傻子叫做“大黄”,想来这条狗跟着如此呆萌的一个主人,内心深处肯定也是无比崩溃的。
呆福虽然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对于大黄却疼爱有加,从不肯让大黄忍饥挨饿,在山中打只獐兔,于海中捕到鱼虾,都要先喂大黄吃饱了自己才肯吃。呆福虽然看上去傻乎乎的,却最是重情重义,因为这条大狗是老鳏夫豢养獒犬的后代,所以被呆福作为唯一的精神寄托,不肯让大黄吃上一丝苦楚。
大黄是别村猎户家里獒犬的后代,生性凶猛,对呆福和李持盈温顺有加,不知为何却总是看杨桓不顺眼,顺便连调皮讨人嫌的盖雪银犼也憎恶有加,看见杨桓和银犼便发出充满威胁意味的低吼。
杨桓小时候去果园偷桃的时候,曾经被果园的狼狗咬过一口,留下了心理阴影,最是怕狗,此时只好将身体躲在李持盈身后,瑟瑟缩缩露出半颗脑袋,恼羞成怒的朝呆福吼道:“呆福你咧着大嘴笑话谁呢?还不快点把你家黄二弟撵一边去!”
264 斩尽八荒()
呆福家徒四壁,房子虽不至于四处透风,却也缺少修缮,屋顶隐约可见天光,凹凸不平的地上尽是滴水而成的坑洼,且屋内十分潮湿,只有一张狭窄的木床尚算整洁干爽,铺着一套薄薄的被褥,若非呆福身体健壮,还真难以在这样的屋子里熬过一个又一个湿冷的冬天。
这套被褥还是李持盈在集市上买的棉絮和布匹,央求郑大娘缝制的,屋子里外也是李持盈帮忙收拾,所以李持盈对呆福的家不算陌生,掇了条硬木板凳先自坐下休息。
杨桓却是第一次来到呆福家,只觉得潮湿阴冷,于是大辣辣跳上呆福的木板床,扯起棉被裹在身上,便吆喝呆福去烧些滚水洗脸。
呆福出去了一会儿,很快端着一个粗粝的铜盆转了回来,铜盆里有半下冷水,不好意思的搔头道:“我家没有柴了,没有办法烧水……”
杨桓叹了口气,先和李持盈就着冷水洗了洗手脸,又将吱吱乱叫抗议的盖雪银犼强行塞入铜盆中洗了一遍,又找不到可以擦拭的布巾,只好傻站着等面上的冷水蒸干。
呆福家中从未来过客人,不知道应该拿出什么东西招待,事实上呆福家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人的吃食。杨桓拎着银犼在空气中抖来抖去,甩干银犼毛发上的水珠,呆福才一拍额头:“后院有爷爷留下来的一坛百益酒,是我一直都没舍得喝的,盈姐姐你要不要喝上一碗搪搪寒气?”
李持盈尚未答言,杨桓已经翻着白眼吼道:“你们家冷得都能活活把人冻死,有酒当然要喝,还不快去拿!”
呆福傻笑一声,见李持盈微微点头,这才出去拿酒。呆福出去后,李持盈从袖中拿出一方细布巾帕,为杨桓揩拭脖颈上的水珠,一面埋怨道:“呆福人,人很好的,就是太老实,不会说好听的话,你不要总是凶他欺,欺负负他。”
盖雪银犼被杨桓拎在手中,见了那方巾帕便夺在手中,有样学样,擦拭起自己湿漉漉的毛发。杨桓将银犼丢在一边,银犼落地时却不小心踩翻了铜盆,将冷水高高溅起,打湿了李持盈的衣襟。
李持盈且顾不得抖去衣衫上的水珠,慌忙将怀中装有“文王天书”的铁筒摸了出来,看看并没有打湿,才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