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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锷心中懊丧,经过杨桓一番似是而非的劝解,居然豁然开朗,双手合什,宣念了一声佛号:“施主此言甚是,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是小僧过于执着了。不过施主有一句话说得不对,观音大士最是肯渡人苦厄,慈悲之明世人皆知,又怎会贪恋人间香火供奉,施主这样诽腹菩萨,小僧实在是听不下去……”
念雪在旁听到二人产生了争执,生怕杨桓同扶桑和尚吵起来,只好和稀泥道:“慧锷和尚,如今你乘坐的船只在海上倾覆,你的同伴亦生死不知,唯独你一人逃脱了性命,我看还是不要在这里说些无用的言辞,究竟要寻些当地渔民和船只来帮手,先找到你失散了的同伴才是正经。”
慧锷本就有些呆气,一旦谈论到佛理,便什么都顾不得,此刻听念雪如此说,才想起自己的本国同伴尚且不知下落,于是点了点头,费力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觉得身上寒冷难当,又湿又凉的僧袍贴在身上十分难受,兼之腹中饥馁,身上没有力气,差点一个跟头栽进了山溪中。
杨桓连忙扶住慧锷,隔着树林朝溪水下游望了望:“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那边应该有一从竹林和一所茅屋,附近似乎有些野鹿和兔子之类的小兽,咱们打了来吃掉,先填饱肚子再说。”
念雪见杨桓扶着慧锷欲走,不禁差异道:“杨桓你曾经来过这里吗?你怎么知道那边有竹林和茅屋?”
杨桓支支吾吾道:“我,我猜的。反正咱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妨随便走走看看,那边说不定就有户人家,煮熟了米饭和唐僧肉,单等着咱们去打秋风吃自助餐呢。”
杨桓一面胡说八道,一面朝记忆中的茅屋方向走去。念雪刚吃了半条生鱼,腹中更觉饥饿,也想赶快找个人家好好吃点东西,无奈只好跟在杨桓身后走去。
念雪自小在西域开化之地长大,倒是不十分避讳男女之嫌,见慧锷走路艰难,便好心架住慧锷的一只手臂,同杨桓一左一右搀扶着慧锷,拨索开浓密的枝叶和荒草,走了大约里许的路程,果然见到一方翠竹林,林前空地上坐落着一所茅屋,蜿蜒的山溪在林前屋后绕过,苍翠青草之上,卧着几只花鹿白兔,或将头伏在身下休憩,或在溪边弯颈饮水,在清朗的月光照耀下,展现出一派悠闲自得的景象。
念雪见状大喜,刚想走过去唤人,却被杨桓一把拉住:“先别过去,这里山高林密,谁知道有没有成了精的妖孽和山鬼树怪,你们两个在这儿候着,我先过去打探一下情况。”
念雪自小没少听宫人们讲述精怪传说,此时处身于唐境崇山峻岭之中,又是夜半时分,听闻杨桓如此言语,便踌躇着不敢靠前,死死抱住杨桓的手臂道:“如果真有妖怪的话,你一个人前去打探,岂不是危险得很。不如,不如让这个和尚过去看看吧。”
111 伤僧()
慧锷闻言微怒道:“小僧也是一副血肉皮囊,受伤也知道疼见了鬼也知道怕,那所屋子里有吃人的妖精,为什么要小僧一个人前去查探?难道这就是尔泱泱大国上邦人物的待客之道?”
杨桓见慧锷不肯前去,登时不乐意了:“哎你这小秃驴怎么回事?亏你开口闭口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都是给谁说的?佛祖平时都是怎么教育你的?我们两个刚把你从鬼门关救了回来,现在有点芝麻大小的事情托你去办,瞧你那推三阻四叽叽歪歪的样子,简直就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难怪观音菩萨不肯接受你的邀请东渡,定是看穿了你贪生怕死穷虚伪油滑的不良本质……”
慧锷被杨桓一番夹枪带棒的诛心之语拿捏住,张口结舌了半天,居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好颓然叹了口气:“施主说的对,是小僧一时贪恋性命,岂不闻佛祖在人世间割肉喂鹰,舍身饲虎,何等的慈悲胸怀。小僧既已入得佛门,便应该时刻谨遵佛祖教诲,小僧这就去了。”
杨桓见慧锷说得悲壮,到底于心不忍,拍了拍慧锷的肩膀笑道:“在下刚刚只是跟小师傅开了个玩笑,试问我大唐恢弘大国,清平世界,哪里来的什么山精鬼怪,小师傅尽管过去敲门试试,只不过是向主人借个暂时休息的落脚处而已……”
杨桓一面说话,便已经将慧锷推了出去。慧锷硬着头皮敲了敲草庐的柴扉,半晌无人回应,只好乍着胆子将柴门推开,自门缝中探进头去,轻声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慧锷推门之时,门顶木框上掉落下簌簌灰尘,迷了慧锷的眼睛,把慧锷呛得连连咳嗽,揉着眼睛转过头朝杨桓和念雪道:“看来这里许久没人居住,你们过来吧。”
杨桓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暗想那三个老妖精不在就好,看来我从半空中落下来跌得狠了,定是做了个噩梦而已,于是拉着念雪走了过去。
杨桓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吹燃后举在手里,轻轻将柴门推开,只见草庐中空间狭窄,只有一桌一榻而已,均被厚厚的灰尘覆盖,轩窗上的窗纸破碎不堪,隐隐透进微弱的月光,加上火折子的光线,将屋子里映照得毫发毕现。
草庐中充斥着一股潮霉的味道,杨桓捏着鼻子走了进去,想要将床榻和木桌清理出来供三人歇息,却被念雪一把拉住了手臂。
杨桓不知何意,借着火光看到念雪的神情明显有些紧张,小声朝杨桓道:“屋子里有血腥味。”
杨桓抽动鼻子嗅了嗅,果然在淡淡的霉味中,嗅到一丝血液的鲜腥味,身上的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慧锷却没有听到念雪的话,自顾自走到墙角边的一口大缸前面,掀开大缸上木盖,想看看里面是否有粮米,揭开缸盖的一刹那,大缸内立刻传出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道,吓得慧锷丢掉手里的木盖,转身跑到杨桓身后,指着大缸战战兢兢道:“那里面,好像有一个死人。”
杨桓心道一声不好:“这里荒郊野岭的,一所废弃多时的草庐里突然出现一个死人,而且看样子刚刚死去不久,岂不是怪哉。”
因为如果人死了很久,身体内的血液干枯凝结,兼之筋肉腐烂,定会发出腐尸的臭肉味道,而不是新鲜的血腥气。杨桓本想退出去,只是终究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举着火折子慢慢蹭了过去,小心翼翼朝大缸里一照,只见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蹲靠在缸沿,头顶两排戒疤,看似也是一个和尚的样子,血腥味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夜半时分,荒山草庐,一口大缸内居然藏着一个受伤而死的和尚,饶是杨桓胆大,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借着微弱的火光,杨桓见到和尚的眼角微微抽搐,似乎感应到了火光,脸上的肌肉轻轻跳动一下,原来只是伤重,却并未死去。
杨桓刚刚进入草庐的时候,见到柴门上的灰尘,确实很久没有人动过。看来这个受伤的和尚,应该是从窗子翻了进来,带着创伤藏匿在大缸之内,应该是躲避仇家追杀的江湖中人。
杨桓心内没有了主意,不想参与进凶险的江湖纷争里,却又不能见死不救,只好挠了挠光洁溜溜的头顶,转头朝念雪和扶桑和尚道:“这个人没死,只是受了伤而已,咱们要不要救他一救?”
杨桓的言下之意,便是救人也行,离开也可以。念雪虽然身负剑技,毕竟从小在宫中长大,不知道江湖险恶,凑过来看了看缸中伤僧,毫不迟疑道:“既然这人没死,咱们救他一命岂不是积福?”
慧锷听说缸中之人没死,心中惊恐顿时减轻不少,也跟着出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我们见死不救,就这样施施然离去的话,休说辜负了佛祖的谆谆教诲,便是自己的良心上也再过不去的。”
杨桓将火折子朝缸口凑了凑,只见伤僧越有三十许年级,生得阔口挺鼻,相貌方正,只是面如白纸,肩头衣衫破裂,虽然看不清身上究竟有多少伤痕,却在缸底留下了许多献血,浓厚的血腥气催人欲呕,料想定是受了极重的伤势。
杨桓招呼念雪和慧锷搭把手,费力将伤僧从大缸中拖了出来,杨桓口中不住叨念道:“老子流年不利,今儿一下子掉进了和尚窝里,一个扶桑秃驴还闹不清,这会儿又得操心救一个受了伤的江湖和尚。佛祖啊佛祖,这回你可是欠了我老大一个人情。”
直到将伤僧平放在硬板床上躺好,杨桓才赫然看清,伤僧浑身上下布满了惊心动魄的刀伤剑伤,肚腹处插着几只暗青子,左腿自膝盖处弯折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有锋锐的大腿骨断岔从皮肉中支了出来,受了这样重的伤,还能支撑着翻窗藏匿在大缸里,始终未曾死去,看来这个和尚定然也是江湖上的一个狠角色。
112 百草霜()
杨桓只懂得心肺复苏之类的急救手段,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刀伤,眼见和尚身上的几处大伤几乎深可见骨,只是用衣襟撕成的布条简单裹缠住,伤口中不断沁出鲜血,一时束手无策。
杨桓昨日从碎叶城中出发,乘坐热气球搜寻算天机下落的时候,生怕自己受伤,随身带有一小瓶上好的金疮药,不过少量的金疮药对于浑身浴血的和尚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杨桓只好将金疮药胡乱倾撒在和尚胸前的一处横裂伤,白色的粉末接触到皮肉翻卷的伤口,发出一阵轻微的嘶嘶声响,和尚的身体猛然向上一挺,口中连声痛哼。
和尚显然伤得很重,因为失血过多,暂时处于昏迷状态,并没有就此醒来。杨桓随手将伤药空瓶扔掉,双手一摊:“只有这么一点金疮药,什么都当不得,这里又没有头孢青霉素消炎粉双氧水,怎么办?”
念雪自幼习武,倒是颇懂得一些疗伤小术,在草庐里寻得一只破烂的木盆,在地上摔成木片,又自屋顶缕下些干草罗蒿,借来杨桓的火折子引燃。念雪命慧锷去外面山溪中取来些清水,仔细擦拭清理过和尚的伤口,这才将冷却的草木灰均匀涂抹在和尚的伤口上。
细腻的草木灰虽然抵不得金疮药,不过效力居然非同一般,渐渐止住了和尚伤口继续流血。杨桓看得稀奇,细问其故,念雪得意洋洋道:“这是师傅教我的法子,说是草木生于天地间,虽为木属,却可吸收五行养分,期中生机勃勃,虽败而不亡,是最好的天然伤药。”
杨桓一想也有些道理,草木本为木之属性,汲取土壤中的养料多是些含有金属离子的微量元素,承雨露而茂盛,得水笃厚,再经历烈火燃烧,剩下的草灰岂不是五行全都占全。怪不得古人多以锅底灰为药引子,因为这个时代并没有煤炭,民间生火造饭多以败草枯木为柴,多有药性的草药也被裹挟进去烧成粉末,积年累月沾在锅底,所以锅底灰又被称呼为百草霜,是一味十分有用的臣药。
中医之论,将多味草药糅杂在一起作为方子,讲究的是用药如同治国,各味草药间君臣之属泾渭分明。主药为君,辅药为臣,臣子不能强盛过君王,否则犯上作乱,对于病人的身体功伐过重,不利于康健;反之,若是君药过于猛悍,弱臣之药又起不到辅助的作用,君药便独力难支,故而又有用方如烹煮小鲜的说法,其中分量不可相差分毫。
除了汤药以外,中医多炼蜜为丸,看准的是蜂蜜柔和的性情,不至于同任何草药的药性产生反应。只是这个时代并没有养蜂的手段,是以蜂蜜十分难得,山林中猎户大多冒着生命危险,才能从蜂巢中寻得蜂蜜和王浆,所以蜂蜜的价值很高,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用得起的,故而多以百草霜作为药引,调剂各味中草药之间的性格。
念雪不懂得中医诸多道理,只是从剑术师傅处学得应急之法,还是第一次实际应用,心中不免忐忑,直到看间和尚的伤口止住流血,草木灰的效果似乎不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杨桓见和尚不再流血,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只是脸上依旧苍白得吓人,知道和尚失血过多,能不能捡回一条命,还要看牛头马面是否抽空打了个盹,暂时没有功夫过来索命。和尚的伤势需要将养,只是这里并没有温补之物,甚至连一粒粮米都没有。杨桓转了转眼珠,便打起外面鹿兔的主意来。
“那个,念雪啊,我记得你的功夫不错,随便折根树枝就能插鱼,你看外面的那些小动物,看上去都傻兮兮的,见了人也不知道跑,能不能……”
念雪自小好动,喜爱武技枪剑,平时最喜出城打猎,闻言也是一喜,不过随即为难道:“只是这里既没有弓矢,也没有枪棒,要用什么去打猎呢?”
杨桓笑嘻嘻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型弩机,塞进念雪手中:“这不是现成的嘛,只是我手上没有多少准头,怕惊了那些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