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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臣正是回来交差的。云梦洲兵马二十余万,连同军士家属和另外的一百万户鬼民,即将动身迁往东夷洲。”待到萧茯苓离去,盈盈便是把头一点,回道:“南蛮也有三十万户鬼民,会与之一起前往东夷洲。”。
盈盈前一段时间不在朝中,就是被派去了云梦洲,调度部分迁往东夷洲一事。
虽说九幽国在东夷洲有了立足之地,但这些地方长期受到战争的波及和影响,大量的增兵使得洲内的多数乡镇十室九空,大量耕地荒废,必须得有鬼民去耕种才有价值,否则就是一片片无用的长草荒野。
这种情况下,九幽国只得把人口稠密地区的鬼民,先往那些地方迁。诸如长期没有战争,新生鬼婴与日俱增的云梦洲。以及鬼多但可耕种地不多,气候条件也很恶劣的南蛮等地区。
但多数鬼民也有家乡宝的意识,不愿意离开世代居住之地,盈盈的工作就是去说服他们,让他们前往千里之外的东夷洲安居。
“才一百多万户,也算勉强够了。”鬼母若有所思地说着此话,带着陆吾和盈盈走入绝香苑,往龙威亭中而去。
来到了亭中,鬼母方才坐定,站在她对面的盈盈又道:“只要东夷洲稳定了,鬼民数量会与日俱增,这点国母大可不必担心。以后的九幽国,只可能是地少鬼多,不可能在有地广鬼稀的情况了。”。
“也是。”也觉得此话在理的鬼母把头一点后,目光右移,望向了与盈盈比肩而立的陆吾:“那陆吾,你有什么事情要禀告吗?”。
“是东瀛洲的消息。”陆吾作揖,随之说到:“青丘国传来消息,说青丘狐姬涂瑶清即将启程,前往玉阙与主公完婚,但主公尚在东夷洲中征战,是否让他们晚一些再启程?”。
鬼母闻言不语,沉吟思忖了起来。
夜风拂来,吹动了龙威亭飞檐上垂下的铜铃,清脆声响中,亭子四面上挂着的帷幔也随风轻曳,苑中奇花异草的芳香顺着扬起的帷幔下,飘入了亭中。
陆吾和盈盈也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鬼母拿主意。
“不必,行程一切照旧,对青丘国的回信就说,主公已于昨日回到了玉阙城,做好了与狐姬完婚的准备。”许久之后,鬼母缓缓说到:“下令掌管邦礼的春官长琴,也可以开始着手迎亲准备了。宫中乐师和琵琶鬼们(手持琵琶,精通乐理的一种人魂),可以开始谱写婚礼上所需的乐曲了。”。
青丘国不比九幽国,所有的通信缓慢不说,保密工作肯定也不如九幽国这般完美,鬼母就是要借此对外宣布一个假消息,让对萧石竹别有用心,意图谋害之鬼摸不清萧石竹的行踪,以此来保证萧石竹的安全。
陆吾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鬼母的意思,当下微微颌首后,又行了一礼间应了下来
青丘国以东边境上,有一座连海尖峰迭障的临海高山,在海岸边拔地而起。山中青松翠竹依依,碧树玉桂冉冉。东面临海的高崖上,嶝嶝怪石间斜挂长青千年藤,峥嵘峭壁上半悬不朽万岁柏。
高崖下,就是万顷碧波的青龙海。左右两侧,又是两个停满了各类船只,千帆林立的青丘国港口。
海鸥展翅高飞,在山崖前方盘旋不停。清澈碧波涌来,猛然撞上山崖,震耳欲聋的海涛拍岸声顿起。
一艘张灯结彩,挂满了喜庆红布的六帆大船,停泊在了崖下。环在大船四周的,除了一望无际的海水,和零星的点点礁石外,还有数十艘苍山船。
这是即将成为九幽国狐姬的涂瑶清的送亲大船,它会把涂琼瑶送递东夷洲以南,交给九幽国水师,再由九幽国水师将涂瑶清护送回风暮郡。
在风暮郡登陆后,再改用飞雷车把涂瑶清送往玉阙城。
在这艘送亲的大船甲板之上,满脸笑意的乐手们吹吹打打,演奏着欢快的乐曲,隐隐盖过了四周海浪的拍岸巨响。
但立在甲板正中处的涂瑶清却笑不出来。她身上的逶迤纱裙,有用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裙摆拖地,大红绣花袍迎风鼓舞。只是一身喜气洋洋的衣袍,也盖不住她即将背井离乡的悲切。
透过盖在头上的薄纱脸遮红方巾,涂瑶清依稀可见到对面的父亲,饱含不舍的双眼发红,浑浊的老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看得涂瑶清心中一阵伤感顿起。
虽说她也知道,是自己的父亲为了暗中谋求权势,把她亲手推到了萧石竹的怀抱中;她不过是父亲升官发财的敲门砖罢了。但即刻就要前程,离开熟悉的地方和亲友,又见父亲涂功奇眼含热泪的模样,涂瑶清全然没了对父亲的丝毫埋怨。
她套着红缎绣花鞋的脚抬起,一个迈步向前后,展开缠有定手银的双臂拥抱着自己的父亲。
“路上,路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千万别冷着饿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涂功奇猛然一愣,随之定神后,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女儿披着霞帔的肩背,颤声叮嘱道:“到了那边不要任性,行事多以不争才是争为上策;九幽王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又是文治武功的圣主,你嫁给他一定会享福的。”。
说话间,涂功奇眼中打转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被海风一吹,从眼角处滑出,顺着他脸盘缓缓滑落,最后落在了他三牙细黑髭须上。
“嗯。”盖头遮脸的涂瑶清也已泪流满面,晶莹剔透的泪珠不停地落地,打在了她颈上套着的,金制项圈天官锁上。
胸中千言万语,最终吐出来的只有这一声轻轻的嗯。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一声哽咽后,涂瑶清也颤声说到。语毕,盖头下已经响起了抽泣声。
“知道了,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又拍了拍女儿肩背的涂功奇,狠下心来,强行拉开了女儿的手臂后,霍然一个转身,大步朝着船下而去。
他知道自己越是表现的不舍,女儿越是伤心;纵然是为了谋权谋势,献女出去的涂功奇,也在此刻希望女儿是开开心心地笑着嫁到九幽国去的。
所以他离去时,纵然心中涌现千般不舍,但却也并未有回头。
呆立在原地的涂瑶清,一言不发地望着父亲下了船后,泪花点点不停地从眼中奔涌而出。
“小姐,马上就要拔锚了,请您随着我们进舱吧。”两个婢女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涂瑶清。
涂瑶清没有作答,只是任由婢女搀扶着缓缓转身,朝着船舱中而去,但却依旧念念不舍,总是回头张望着父亲下船的地方。
船上的送亲乐队停下了奏乐,列队下了船后,高耸的桅杆上帆布抖落,竖直展开后随风鼓舞起来。
船头处三个水手们齐齐动手,把沉重的铁锚从水底拉了出来。舵手掌舵,底舱浆手齐齐摇动长楫,大船在那十几艘满载着全副武装的鬼兵的苍山船护送下,徐徐向前朝南而去。
下了船的涂功奇,站在一艘依旧停泊在山崖下海面上的小船上,注视着大船从自己身前缓缓驶过。
大船破开的白浪拍打过来,推动着他脚下的小船,使其左摇右摆起来。
船身晃动下,涂功奇止住了泪水,但依旧赤红的双眼始终紧盯着从身前驶过的大船,久久不肯移开目光。
女儿即将远行,跃过茫茫大海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未来的一切都不得而知。不知为何,涂功奇突然对这次献女的策略有些后悔。也有些害怕,害怕女儿远行后就再无见面的机会,害怕这一别,就成了永别。
【592】回家()
天光海色浑然相融的青龙海海面,被阴日之光照耀得熠熠生辉。
气势磅礴的海浪高涨,一层紧接着一层汹涌而来,不停拍打着船队每一艘船只的船头,溅起了多多碎开的浪花。
在船队正中,那艘送亲的大船并没有挂出青丘国的旗帜。驶出海港之后,水手们也把船上挂着的红绸和绸花都取了下来。
青丘国也是北阴朝的眼中钉肉中刺,四面也是强敌环伺。挂着显眼的旗帜,弄不好会被敌国战舰发现,那就麻烦了。
如果涂瑶清平平安安地抵达九幽国,那就皆大欢喜。但如果涂瑶清没能如期抵达九幽国,或是在海上遇袭而亡,再也不能抵达九幽国,那青丘国的麻烦就大了。
它将背负上欺骗九幽国的罪名,无异于是和九幽国结仇。
所以不仅仅大船不敢挂旗帜,就连那十几艘苍山船,在驶离青丘国的海港后,也把青丘国旗帜降下,收了起来。
他们用人魂做水手,狐鬼鬼兵都龟缩在船舱之中,伪装成为一支向南而行的商船船队而已。
大船的船舱中依旧张灯结彩,正中处那间舱房里,独坐其中的涂瑶清抽泣许久后,终于止住了泪水。
愣愣坐在屋中的她,心中依旧充斥着不舍和悲切;但心思和身子却随着在风浪中摇摆不停的大船一起,缓缓地起伏不定。
从未出过青丘国的涂瑶清眉头微微蹙着;哭得发红的双眸此时眼神深沉;似是深山幽潭一般,心中渐渐起了几分好奇。自己将要去的九幽国,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地方?而即将要成为她的丈夫的九幽王萧石竹,又是个怎样的鬼呢?
前几日,涂瑶清倒是听前去九幽国和谈的狐鬼,对她父亲涂功奇说起,九幽国地大物博,每一座城镇之间都有相连的冥道和纵横的灵渠,交通便利得很。
而九幽军不但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又先进;百丈或数里之外就能取敌首级的枪炮,数不胜数。
至于九幽王萧石竹,听那两个鬼使说是一个很随和的人魂,并不像外界传言所说的那样凶神恶煞,面目狰狞。
涂瑶清相信九幽国的地大物博,也相信九幽力强大,财力雄厚;这一切都是冥界诸鬼有目共睹的。但她始终不相信九幽王萧石竹,会是一个慈祥随和的人魂。
都说慈不带兵,这个道理连生为女流的涂瑶清都心知肚明。萧石竹要真是这么一个随和的人魂,管不了他手下那些能征善战的强兵悍将。
想到此,涂瑶清对萧石竹这个鬼更是好奇,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这个九幽王了。殊不知,萧石竹根本不想见她,在萧石竹看来,完成这桩婚姻等于在人间时玩游戏时一样,不过是做个任务罢了。
异曲同工之处,在于人间游戏上完成了任务有奖励或是成就,而在阴曹地府中完成这项任务,萧石竹能获得一块进兵东瀛洲的跳板
飘飘洒洒的细雨从天而降,落在甘源城外波浪涌激的甘源湖上,在这片东西宽约百里,南北倍之的湖面上打出了一片片经久不息的涟漪,泛起了一阵柔似浮云的雨雾。
深秋的雨丝中,总是透着淡淡的忧愁和淡淡的悲凉。更多的是孤独与寂寥。
距离湖岸数十里处,有一座四面环水的湖心岛。岛缘多为悬崖峭壁,而岛上地势却是较为平坦的,点点沙洲上野花纷披,嶙峋怪石间草木丛生。岛上建有城外环着古朴沧桑的古城墙,城内街巷纵横,屋舍错落有致的甘源城。只是此时不再属于奢家,改姓了萧。绣着娇艳彼岸花的九幽国旗帜,已林立到了城头之上。
时至今日,城中多数鬼民依旧还没从都城沦陷的事实中缓过神来。
十日之前,九幽采取了里应外合之计,让早已潜伏在城中的玄教教徒,和对奢望为谋权而杀兄诛弟之举,愤怒到极点的尸魂,点燃城中军营配合九幽军的空袭。同时利用仙槎和飞雷车往城墙上空降大军的策略,一夜之间攻克了固若金汤的甘源城。
在无援兵驰援的情况下,绝望的奢望在九幽杀入城北的尸魂王王宫时,就在宫中大殿上离地三丈的横梁上垂下了长长的白绫,自缢而亡了。
临死之前,他不忍自己的妻小和年迈的母亲受辱,把他们都召集到了大殿之中,挥剑一一斩杀。以至于九幽国大军杀入大殿上时,殿内已然是散落着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和体魄化为的红色齑粉。
萧石竹闻听此事后,敬佩奢望绝不认输的勇气,下令军士把奢望一家老小体魄化为的齑粉,仔仔细细地收集起来,将其厚葬在城外湖边。
加上九幽不扰民,不杀降者和释放鬼奴,强行取缔鬼奴市场等等一系列举动,使得这场战争并没有引发尸魂们太多的仇恨。除了起初几日,发生了负隅顽抗的尸魂军反叛一事,城内至今没再发生其他的战斗。
甘源城中也很快就安定了下来。城中鬼民们也意识到了再跟九幽国叫板,那就是飞蛾扑火。既然九幽国给予他们安定平稳的生活,那他们中的多数鬼也就不再有任何反心和怨言。
而有着雄伟殿堂和精致亭台的尸魂王王宫,也在近几日被九幽军拆得所剩无几。建材将被送往九幽国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