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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浮生九梦2()
一晃二十个春夏秋冬过,她在床上躺了二十年。
宅子里新人旧人过,她大儿、二儿二十年如一日的照料。
她就这样苟活了二十年。
看着自己和他们一同老去。
食欲减退,牙口松动,到最后,连呼吸都是一种耗费力气的事儿。
老去,是这样的痛,也是这样的不可避免。
她很多次都想过结束,可她一手撑起来的药铺指着她这口气呢。
因大儿二儿的孝顺,皇帝知晓其闻,表彰佳赏,她家的几味因此成为皇宫御用。
她又怎么能轻易死去。
她得活下去,为了这个家。
浑浑噩噩又五年。
一日,她见大儿站在床头,也已是满头白的老头子。
他目光柔和,拿出一个湿布帕子,低声道了句,“娘,苦了你了。”
清凉,憋闷。
她不挣扎。
脑海里倏地浮现出曾经窒息的感觉。
从娘胎里出,如今了绝尘世。
竟是同一种感觉。
白光笼罩住她。
哦,好像是幻术。
忽儿一世生,忽儿一世死。
生死两世。
再醒来时,胸腔闷的难受,一个没忍住,咳了出来。
低手一看,帕子上殷殷血迹,混着痰丝。
“小姐……”丫鬟欲言又止,转身奉上一杯热茶,“我去给您请大夫……”
随后要出屋。
“娟儿,没事,老毛病了。”她摆摆手,示意她留下。
她记得,自打十岁起,从她姨娘那染得此疾,二人就这样年复一年的咳,日复一日的吃药。
如今已熬到了及笄的年纪,一身子的中药味,和个药罐子似的,还待嫁闺秀。
可笑。
自此,生死看淡,亦是无欲无求。
“不可不可,一定要请大夫的,去年姥爷找的叶神医又云游回来了,姥爷前几日已经遣人去请了,他的药啊,小姐用得效果最好……”
“爹爹愿意花这些冤枉银子,我早就是过一天赚一天了。”
“小姐别这么说,齐家前几日还遣媒婆来纳吉呢……”
“齐家哪里是看上了我,是看上了爹爹的权位,不然我这样有今日没明日的……咳咳……又哪里有人愿意要我。”
“齐少是小姐的青梅竹马,又是同窗,稀罕着小姐呢。”
“呸,休要胡说,我和他无甚联系。”她抬手吃了杯热茶,转而看窗外蟹黄色的银杏树洒落了一地,金灿灿的,总想出去转转,可此时凉薄肆意,她这身子板太怕受寒。
去年姨娘走的时候,就是冬日忍不住在院子里多站了会儿,赏了黄梅,病情加重,就这么没了。
她娘亲死得早,爹爹续弦,姨娘待她视如己出,真走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想着想着,不由得落下了泪。
泪眼婆娑,瞧着满院秋色,心有戚戚,却见房檐上一个白衣少年蹲着瞧她,眨了眨眼。
拿帕子抹了抹泪,再看去时,唯有飘落的银杏叶。
是夜,静悄悄。
窗户晃了个人影。
她悄悄起身,半支开窗,冷风灌入,差点咳出来,却又忍不住,只好闷声压抑着。
窗缝伸进一只手,递过来一个油纸包。
“你是瞧不起我们尚书府?总拿桃酥来糊弄我。”她未打开便知道这人送来的是什么,低声斥道,可手还是伸过去接下。
对方趁她不备,伸手握住她腕子,滚烫滚烫的,灼烫她凉如玉的腕子。
“不想吃?那我拿走。”
“吃吃吃,我爹不让我食甜,好不容易能吃到了……咳……”
“你手怎么这么凉?”他顺势攥住她的小手儿,关切道。
“最近天凉,又不太舒服了……听说你府上派人来纳吉?”
“嗯。”
“当真要娶我?”
“嗯,不娶你娶谁?你我这亲事,不是早就订下了。”
她心底一沉,原来是因为父母之命,还不是他爹看上了她家的权势。
猛地抽回手,落下窗,“太冷了,你早点走吧,让人看到就不好了。”
“怎么,我给我未过门的媳妇送吃的还不行?小黎,你再让我给你暖暖手,那么冷。”
“别恬不知耻了,赶紧走吧。”
她甩下一句,不再作声。
见窗外那人驻足良久,才默默离去。
她叹口气,摸黑捏了块桃酥,含到嘴中。
二人皆未察觉到回廊深处的一抹嫣红。
亲事定在翌年春暖花开时,估摸是顾着她的身子,也可能是看她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洛黎数着指头过上了日子,从未这么期盼过。
爹爹给找来了叶神医,养在家中为她调养,但叶神医也已直言,如今小姐的病情只能抑制加重,无法根除。
她每日小心在屋子里待着,生怕受到一点风寒。这样悉心调养,再加上叶神医的汤药,身子才稍稍有些起色。
一日老嬷来教她做女红,娟儿同她一起。她正专注捻线,忽然门外传来低语。
“可听闻齐少,就咱尚书府未来的姑爷,宿在醉花楼都一个月了,让那新来的花魁怎么勾了魂儿去,齐老爷怎么喊都喊不回去呢……”
“可不是呢,咱们家小姐可巴巴的望着嫁过去呢,可嫁过去又能怎么样,身子那么弱,和一朵娇花似的,怕是齐少爷碰都不敢碰……”
娟儿眉头一皱,起身要去呵斥。
“算了,背后说话的最怕让人撞破,又何必为难。”
“下人嘴烂,小姐若不管,那就没人管了……”她说着,甩袖出去,叫住那两个丫鬟,见只是端茶的小丫鬟,非要撵出去。
“娟儿,算了……咳咳……”
娟儿闻声回首,见她面色苍白,倚着门框紧抿着嘴。
“小姐!你怎么出屋了!”娟儿大惊失色,急忙将她往屋子里推。
“咳咳……咳咳……”
一帕子血,像是怎么咳都咳不完似的。
寒气入肺,病上加病。
最后一次见叶神医,他失望的神情,印在洛黎的脑海里,久不散去。
怕是快了。
她常常期盼的事儿,要来了。
她不怕,就是有些不甘心。
夜色清冷,雪如棉絮,扯的满地皆是。
这样静的夜,连落雪的声音都能听见。
她方才闷声咳了片刻,难受的紧张,压根睡不着。
忽然,院内传来靴子压雪的闷声。
他?
第269章 浮生九梦3(加更6000)()
她紧着披了件外衣,踩上鞋子就跑到窗前,支起半扇窗。
尚未松手,却让人擒住。
冷冷的,同她一样。
她瞧那纤细的玉手,苍白无色,又有些虚幻,吓得急忙缩手。
“莫要做声,傻徒儿,是师父。”
“师父?”
“听不出师父的声了?这才第场三梦。”
洛黎听的一头雾水。
“真让为师失望,枉费我化出分身来见你。”她捏起洛黎的腕子,探查片刻,“丫头,你这身子已是强弩之末,一两天的事儿了。”
“大师可有什么妙法续命。”
“续命没有,让你撑着去见他一面倒是可以。”
洛黎抽回手,沉默不语。
“是不是不甘心?”她指尖凝出一道金丝,缓缓飘入洛黎眉心处,见窗后那人不惊不动,嘲弄道:“哼,你倒是坦然,丝毫不怕。”
……
……
天色刚暗,一抹小小的身影从府内后门出去,貂裘裹身,踏着飞雪,往繁华的闹市疾步走去。
她太久没出府了,路上哪儿哪儿都新鲜。
捏泥人的小作坊,煮云吞的小铺,甚至卖药的铺子她都觉得新鲜。
竟不知不觉逛了一个时辰才到那烟花柳巷。
刺鼻的胭脂味儿呛人,她拿着帕子捂着口鼻,强忍着迈进了醉花楼的大门。
“小爷,这是来寻人啊,还是来快活的?”老鸨打量他一番,见他身材虽矮小,可这身皮衣是好料,不知哪家毛没长齐的小公子跑出来学些“东西”。
“花魁。”
“不巧不巧,春娇妹妹正在侍候贵客呢,公子想见春娇妹妹,不如下个月再来试试吧。”
“一百两,可能见上一面?”
“公子说笑了,春娇妹妹正在见客,又哪里有把人赶出来的道理?”
她随手掏了一袋子银子扔给她,“这些能不能赶出来?”
老鸨见那袋子不但分量十足,翻看一下还有一两个金馃子哩!
“您瞧我这,年纪大了记错了,春娇妹妹现在刚休息好,正准备接客呢,公子,您先去雅间休息片刻,我稍后带您过去的……”
“咳咳……要去就现在,我跟你去,若不,我这袋银子你也别想要。”
她又掏出一小包,那老鸨见状眼睛都直了,逐而喜笑颜开。
“您这里请!”
她随着老鸨一路上了顶层,装修最俗艳的便是花魁房。
老鸨敲了敲门,打开个门缝悄声进去,屋内浅唱轻奏倒是风雅,合上门那一刻,她听见一个男声问:“妈妈,有何事?”
气血翻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这声,她同窗听了三四年,又怎么会错?
“叭嚓——”
茶杯碎裂的声音。
“什么混账!太不把爷爷我放在眼里!”
“你休得拦我!莫不是怕我不给钱?!”
“咚——”的一声,房门被踹开,一个穿着浅蓝色冬袄的男子,半敞着胸襟,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见到她那一瞬,方才的怒意似是烟消云散,只剩下愕然。
那一双水灵儿的明眸这样望着他,意欲不明,熟悉的男装扮相,像是看到昨日的影子。
“怎、怎么是你?”
她见他眼窝深陷,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辄身离去。
齐少未来得及抓住她,便让老鸨拦住,“齐少爷,您还有十几日的钱没付清呢……”
走到楼梯转口的洛黎闻言,冷声道:“刚刚的银子,还有这里这两包,都是他寻欢作乐的钱。”
随后不论那二人怎么呼喊,她不曾回头。
冬日的风太冷了。
她抱着双臂,蹒跚前行。
真冷,她如是想。
这颗心,也像是冻住了,轻轻一碰,碎落一地。
脸上滚下热泪,吹着吹着就变成了冰凌。
她漫无目的走着,行人纷纷看她。
没见过人哭还是怎么。
她笑着,以笑意来迎接每一个人的注视。
直到她遁入一个小巷,倚靠在墙边,猛烈地咳着。
知道眼前站了人。
她让那口血逼得的难受,正欲阖眼,却听一个女子道:“就一日的命,你也要去看?真傻。自己的身子都不珍惜,白活一遭,浪费了那些奇珍异草,不如早些死了了事。”
“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她口中的血,直接溅到她血红的衣襟,看不出异样。
“才听一句就急着上路吗?为师好好教教你。”
她上前抓住洛黎的衣襟,猛地拎起,任由她口中淌下的血流入自己的袖笼。
“你这颗心都碎成了渣,竟还是忘不掉,堪不破。我倒是要看看之后这几场,你要怎么选,怎么醒!”
她茫然望去,墨眸黯沉,不懂这女人在说什么。
她抬手抵上她的心口,责问道:“就这么喜欢?他骗了你,你也喜欢?”
“要你管!”
“有种,但愿你之后也能这样。”沧珏冷笑一声,注入真气。
“啊啊啊啊啊——”她痛的惊呼。
脑海里忽而闪过医学部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陌生而熟悉。
对,这是浮梦幻术。
她是来破阵继承传承的。
“师父……”
她轻唤,可身子控制不住的失去力,轻轻阖上双眼,迎着白光睡去。
沧珏注视着眼前的的女孩逐渐消散,四周镜像开始崩裂。
她眉头紧蹙。
短短三年内,这丫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
……
一个红衣女子抱着一个婴儿走在乡镇小路上,襁褓里的女娃不哭不闹,乖巧的含着手指。
沧珏知道自己不该干预,可她这么做了。
不单一次,而是六次。
可每次梦境的结果都差强人意,甚至跟她想要的差距越来越大。
但她通过这六次,了解到这丫头困在哪里。
情之一事,去而复来。
沧珏既无奈,又心疼。
一晃十五年。
“黎儿!专心点!”
一根竹条抽上她的玉背,火辣辣的疼。
洛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