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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珏既无奈,又心疼。
一晃十五年。
“黎儿!专心点!”
一根竹条抽上她的玉背,火辣辣的疼。
洛黎不敢懈怠,继续出招,内里不同于她的年纪,气势如虹,片刻间,面前的木人碎成粉末,飘散于风中。
“还要快!他是榜上第一的剑客,你想复仇,只得比他更快!”
沧珏挥手,新的木人出现。
汗洒如雨,银钩剑影。
她的目标是他,元国的第一剑客,亦是平安候——齐文。
虽未谋面,却早已了如指掌。
第270章 第九梦()
大雨滂沱,娇小的身影落寞地在雨中穿梭。
她并不在意雨水,在意的是背上那一箩筐的东西。
柴火都被打湿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出来前,师父再三叮嘱,办不好此事就别回来。
干脆别回去了……
师父一定会责罚。
她彷徨不安,不知不觉来到平日歇息的山洞。
步至洞口,忽儿闻到一股腥味。
有血?!
常年受训的她对血气最为敏感,下意识地摸去腰间的砍刀。
“啊!”
她甩甩手,痛的叫出声。
低头一看,右手已让暗器划出一道,鲜血直流。
伤口边缘处带着一丝白霜。
有毒?
她侧目看向洞内,漆黑一片,却是杀意腾腾。
“我只是路过避雨,为何伤我!”
话音未落,眼前一黑,人已倒地不醒。
山洞中从暗处走出一个男子,身着锦服,抚着左肩,嘴角噙血。
他冷冷瞥了眼脚下这丫头,满身被雨水淋湿,粗布麻衣紧紧贴着身子,那瘦弱干枯的身形毫无看头,背后篓子里的柴火洒落一地。
原来是附近的村姑。
……
……
噼里啪啦的干柴断裂声在耳边作响,全身暖洋洋的,不禁蜷了蜷身子。
男子低眼看了下身边的小村姑,睡姿粗俗不堪,嫌弃地拿剑把她往另外一头推。
“阿萧……”
他身躯一僵,神色转暗。
翌日,林中的宁静让女子骂骂咧咧的叫喊打破。
“你个混蛋!王八蛋!天煞的!凭什么捆我!还给我下药!”
洛黎此时软绵绵的倚在石头上,一脸怨恨。
他拎起她的领口,问:“阿萧是你什么人?”
“什么阿萧?”
“你梦里一直在唤这个人,你不认识?”
他见村姑一脸茫然,冷声道:“那你就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说。”随后,拿起一块碎布,给她禁了声。
晌午过后,林内突然传出一阵奇怪的鸟鸣。
男子取出一支短笛子,随后吹出类似鸟叫。
一刻后,一群黑衣人出现在洞口。
“属下护主来迟,请主责罚!”
为首的侍卫见旁边捆着个女的,披头散发,嘴还被堵着,二人的衣服有些不可描述的褶皱。
自家主子年过二十,尚未娶亲,如今这深山野林,孤男寡女,……
齐沐萧似乎看穿了几人心思,冷声道:“再乱看就不用跟我回侯府了。”
他大步向外走去,肩上的伤口依旧淌血,两名侍卫跟上搀扶。
“不用管我,把那个女人带上。”
侍卫暗自饶有深意的暗瞟了眼,嘴上应下,“是。”
洛黎被用了软筋散,整个人就像块死猪肉似的被驼在马背上,手脚被捆,眼睛被蒙,一路被押进了邑都,又带进了平安侯府的小柴房。
一关半个月。
再见阳光时,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当然,也同时见到了那个让她憎恨的混蛋。
对方不给她任何机会,一直在饭菜里下软筋散。
她又惨到别无选择,明知下药了,也只能继续吃,人家不给喂毒药就算是好的。
“想明白怎么说了?阿萧是谁?”
“我家大黄狗就叫阿萧,怎么?和你有什么关系?”洛黎怒视,见他人模狗样儿穿着一身玄色锦衣,不知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
“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何私自将我抓走?你这可是犯法的!”
“呵,见你出身卑微,赏识你,给你个活计做。”
“您这人真有意思,未经我同意,不由分说将我带走,如今还说赏识我?这位公子,您怕不是对赏识二字有什么误解吧?”
身旁的侍卫忍不住扬起嘴角,服侍世子这么多年,从未见他被人这样怼过,更不要说是个女子了。
“伶牙俐齿,就准你做我的伴读丫鬟。”
“不用。”
“由不得你。”
“我要去告官!”
“我就是官!”
她打量他片刻,冷笑道:“毛还没长全,你还是官?”
齐沐萧嘴角抽了抽,“拉她下去,就让她住书房偏房,旁人不得与她言语半句。”
他懒得听她继续,直接让人拖拽走。
“世子,这小村姑无甚特别,为何要下软筋散……”
“她无甚特别?你怕是眼瞎了,心也瞎了。那女人的内力,比你还深厚……”
“……属下知道了。”
自此,平安侯府世子院内多了个笨手笨脚,叽叽喳喳的小丫鬟。
平日里逢人便要絮叨两句某爷的暴行,而打扫书房时,总会跌碎一地的瓷器摆设,甚至有时墙上字画也会莫名的消失。
即便如此,这丫鬟都未被逐出府。
府内下人争相来望,到底是什么来头,能得世子如此纵容?
下人不许跟她讲话,但也拦不住她去和旁人讲。一来二往,下人们大抵知道这丫头是世子强抓回来的。
不过她自称是村里来的,这点无人相信。
这丫头肌肤如雪,明眸俊眉,清秀可人,是个美人,再看她步脚如莲,走路软绵绵的,也许是个大户人家的娇贵小姐。
啧啧,看来平日冷若冰霜的世子大人也逃不过美人关,强抢民女的事儿都能做的出。
不出十日,世子金屋藏娇之事不胫而走,邑城已是传言满天,还真有家里丢了闺女的来平安候府问寻。
不出二十日,曾经整洁奢华的书房已被祸害的惨不忍睹。
即便如此,齐沐萧只是默默的吩咐下人重新收拾干净,从未责罚过她。
深夜,世子依旧在书房看书批注,某人作为陪读,自然不能休息。
她从不把自己当下人,本来就是强迫胁从,自然心安理得的坐在一旁歇着。
烛光摇曳,脑袋和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又点,倏地听到外面三更天的鼓声,吓得一动,差点把手边的茶杯碰倒。
“少爷,您还不休息?”
“给我倒杯茶。”他淡淡地,目光并不离开手中的书卷。
一柱香的功夫。
“少爷,您的茶。”
转身,滚烫的茶水稳准狠的泼溅到那人身上,他湿了半只腿。
“抱歉!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他抬眼看她,嘴上说一遭,脸上却是另外一回事儿,朱红的小嘴向上弯着,正美着呢。
“无碍,你去旁边等着吧。”
齐沐萧吩咐了句,并未发火。
这回,换洛黎纳闷儿了。
莫非有诈?
未等多想,木窗突然碎裂,不知从哪里翻进五六名刺客,手执利刃,直取他的项上人头。
她兀自满一杯茶,饶有兴趣地围观起来,见这人渣气定神闲,抬手间已有二人倒地不起,就当要收拾完几人时,又跃进来六名刺客。
其中二人直接冲着她来!
“啪嚓!”
茶杯落地,她身形晃晃,巧妙躲开,随后跑到齐沐萧那,未等其出招,便环住他紧实的腰身。
“少爷救我!”
第271章 爱上你()
齐沐萧冷漠甩开,“自救。”
随后扔给她一只短匕,并把后背留给了她。
嘿嘿嘿,老天助我!
听她拔出匕首,余光见其正暗自窃喜,轻嗤一声,遂把手中的剑柄没入最后一个刺客的胸膛。
“呲!”
一支毒针从他间隙而过,直直没入某女胸前。
若是平时,洛黎又怎会让毒针伤到,可近日她的内力一直让软筋散压制着,走路都难。
不然方才也不会拿着匕首不动手了。
“我敲……”
话音未落,身上麻痹之感袭来,她跌入一个温暖而结实的的怀抱。
倦极。
梦中历尽百态事。
那个叫阿萧的男子,又出现了,他轻声唤她黎儿。
那样温柔,让她心动。
混沌中,瞧不清模样,只知他有千百姿态,有时是农夫,有时是侍卫,还有时是朝廷大官。
只是每次,他都这样唤她,亲昵的,深情的,欢喜的。
“阿萧……”
“阿萧……”
齐沐萧闻声眉头紧蹙,身旁的大夫亦是如此。
想必这就是传言中被金屋藏娇的女子,二人果真鹣鲽情深,呓语都是爱称。
身后几个近卫低头闷笑,不敢吱声。
翌日。
她缓缓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朦胧的身影,黑乎乎的,看不清。
她下意识地唤道:“阿萧,天黑了?”
“……嗯。”
倏地,她回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纠正道:“少爷,我刚刚睡迷糊了……认错人了。”
“嗯,我知道。”
她有些慌,这声音太过温柔,和他很像。
过了一会儿,她搞明白情况了。
“少爷,我怎么看不清东西了?”
“你中了毒,已经服了解药,失明只是暂时的。”
“好。”
她有些怕,想把被子往上拽拽,小手摸索了半天,忽儿一阵暖意,长着薄茧的大手包裹住了。
“别怕,有我在。”
从此,那个叽叽喳喳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瞎子。
解药并未起效,她也并未全瞎。
明暗亦能分清,人影能猜出个大概。
可即便如此,她的活动范围从世子别院,缩小到世子主院。
邑城人皆知世子有个心仪的女子藏在府内。
仅仅一年的时间,她经历了十八个大夫瞧病,二十四次刺杀,六次婢女的嘲讽,可她那个无所不能的师父竟没来救她。
相依为命了十五年,她就不惦念她吗?
她在榻上胡思乱想,耳边传来了脚步声。
“少爷?”
“嗯,吃饭了吗?”
“还没有。”
“小裴,让他们把晚膳端进这屋来。”
“是。”
不一会儿,下人布好菜。
随后她身子一轻,由着他抱起,被安放在厅内的木凳上。
“柳州有个名医,我已请人去请,这几日便会回来。”
“少爷,我想离开。”
洛黎已经记不得这是她第几次提这件事了,她真的想走。可这富家少爷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肯放她走。
她血海深仇未报,又怎能在此安逸苟且。
“我说过了,你娘我会帮你找。”
“找不到呢?我不能在你这里白吃白喝一辈子吧。”
“一辈子也没什么,我养得起。”
“……可我不愿意。我眼伤是我自己倒霉,与你无关,你就放我走吧。”
“去哪儿?”
“天下之大,总有归处。”
“你还没告诉我阿萧是谁。”
“我也不知,但与你无关。”
“与我有关。”
“我与你萍水相逢,现如今你我都不知道姓甚名谁,又怎么会有关?”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紧紧攥着,沉声道:“听话。”
她甩开,“可笑,少爷还真要金屋藏娇不成?可我不是什么娇,我只是个乡野小村姑。”
“你是凤,我是龙,你我二人注定纠缠。”
她听得心中一动,少顷,:缓缓道:“……你疯了。”
“乖点,待我忙完,过两日我带你去河边转转。”
“我一个瞎子,去哪里都和在屋子里一样。”
“不一样。”
她懒得再说什么,别过头去。
小嘴儿紧闭,密长的睫羽轻眨,一身锦衣轻纱,娇得和一朵兰花似的。
他这一年,的确是疼她,锦衣玉食供养着不说,还分了两个下人伺候她。
可惜,那两个下人是俩哑巴,平日里都不能陪她聊一句。
哑巴配瞎子,真是绝配。
有时候,这个男人对她纵容得不像话,她因为看不清,哭过闹过。
每到这个时候,他会抱着她,由着她发泄。会在她耳边呢喃,安慰她,会握着她的小手,告诉她“我在,别怕。”
他不忙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她这里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