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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胖子红袍白肉,很是鲜艳,阔气地一摆手:“不用点了,开斗吧。”
冯老板问:“吴公子,周公子的赌银在此,那你的赌银呢?”
吴胖子呵呵笑道:“我吴宽也是江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多人都看着,我难道会赖帐?如果我输了,我自然会交出三千两银子。”
冯老板含着笑、不紧不慢地说:“吴公子当然是江州城有名的人物,不过虫社的规矩吴公子也是知道的,决斗双方一定要交验赌银的。”
涂帮闲手捧青瓷罐,上前一步说:“我家公子不会输的,带来的四个壮家丁就是为了抬这三千两银子回去的。”
围观人群发出阵阵窃笑。
冯老板摇头说:“既然吴公子出不起三千两赌银,那本次决斗就要取消,按例罚银十两,吴公子,请交罚银。”
吴宽白脸胀得通红,怒道:“难道我吴大公子的脸面就不值三千两?各位都看着,我吴宽若输了,立马回府搬银子,少了一分我以后就做乌龟缩着不出门,谁在街上看到我尽可以拿石头砸我。”
周宣笑嘻嘻说:“谁敢拿石头砸我们吴功曹吴大人的公子,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吗?”
围观人群又是一阵笑。
周宣看到那小家丁踮着脚在他义兄林黑山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林黑山就走上前说:“让这姓吴的小子写张欠条,他敢赖帐,老子剥他的皮。”
吴宽大怒,这次赌虫他根本没作输钱的打算,所以不带赌银来,而且说实话,他一下子也拿不出三千两银子,因为这事是瞒着他老爹吴功曹的。
冯老板要按规矩办也就罢了,但这个大胡子这样赤裸裸的威胁,一向作威作福惯了的吴宽哪受得了,看来不立威不行了,这不长眼的大胡子是周宣小子的结拜兄弟,揍他一顿正好折折周宣的锐气,骂道:“狗东西,老子先让你脱层皮。”
他身后的四个家丁打起人来都是训练有素的,一听吴大公子发话,立即冲上来两个,一左一右夹住林黑山,各抓住林黑山一只手,要扭到背后,然后让吴大公子狠抽他耳光。
吴府的这两个家丁孔武有力,一个打三、四个壮汉不在话下,两个人可以打七、八个,所以这一招抓手反扭百试不爽,虐人无数。
吴胖子一捋袖子,就准备上前打耳光,却听到“咔嚓咔嚓”两声响,随后就是那两个壮家丁杀猪一般的惨叫,一个抱着左臂、一个抱着右臂,弓着腰在那叫痛。
原来这两个家丁没把林黑山的手扭到背后,却把自己的手给扭断了,痛彻心肺,发狂嚎叫。
冯老板赶紧让涂帮闲和汤小三两个人端着虫罐进侧间,不要惊了虫儿。
吴宽见两个得力家丁被扭断了手,大惊,白胖的手指着林黑山,叫道:“你敢行凶,你可知我是谁,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下辈子在大牢里过?”
这话声色俱厉,充分展现了一个公安局长儿子的气魄。
周宣站到林黑山身边,笑着应道:“我不信。”
吴宽盛怒,扭头冲身后两个手没断的家丁吼道:“快去叫捕快来,抓住这个行凶的大胡子!”
这时,冯老板走过去附耳对吴宽说了两句话,吴胖子脸色顿时就变了,嚣张狂怒的表情变得尴尬惶恐,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林黑山拎着两个大拳头问吴胖子:“欠条你写还是不写?”
吴宽赶紧说:“我写,我写。”当即写上一张三千两银子的欠条,画上押。
冯老板接过欠条,朗声道:“诸位虫友,小将张苞与大将徐晃的决战将在两刻钟后开始,要看虫下注的请抓紧时间,注意,肃静。”
“沐风楼”的两个伙计举出两块木牌,分别写着:
“小将张苞,零胜零负。”
“大将徐晃,零胜零负。”
因为还没开始下注,所以赔率没出来。
两个断了手的家丁还蹲在地上哀号,吴宽走过去一人屁股踢了一脚,吼道:“嚎什么嚎,赶快自己滚回府找人医治去。”
不一会,看虫的人陆续出来下注了,赔率第一次显示是“小将张苞”十赔十五、“大将徐晃”十赔六,看来吴胖子虽然不得人心,但赌徒们看好的还是他的“大将徐晃”。
周宣也踱进侧间去看虫,看“大将徐晃”在光滑的越窑青瓷里威风凛凛地蹿动,就好象在辕门外求战的敌将。
“小将张苞”这两天来喂养得好,个头大了一些,但和“大将徐晃”比还是显得弱小,卧在盆底一动不动,没有大战前应有的亢奋。
周宣看了一会,走出来再看那赔率,已经变成“小将张苞”十赔二十、“大将徐晃”十赔五。
吴宽看着赔率,更有信心了,他不敢恨林黑山,只恨周宣,心想:“看你小子神气到几时,有这个姓林的正五品守备将官为你撑腰了不起是吧,他再厉害帮不了你的虫子,这三千两银子老子赢定了。”
周宣问来福:“来福,本姑爷上次赢来的银子还剩多少?”
来福暂时充当周宣的出纳,答道:“还剩四两多。”
周宣摇着折扇说:“那就把这四两银子押上。”
来福财大气粗地说:“姑爷,咱们马上就要白花花三千两银子到手,还在乎这么点小钱!”
话没说完,脑门上挨了一扇骨:“你这个败家的家丁,钱没赢到你就不在乎这小钱了,江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大,懂不懂?”
来福赶紧去买了四十注,自然是押“小将张苞”。
二十三、张苞战徐晃
林黑山身边的小家丁一直观察着周宣,这时终于忍不住好奇心,过来说:“周宣——”
来福不干了,瞪起眼珠子说:“咦,你这个家丁无礼,周宣是你叫的吗!”
那小家丁看着林黑山,说:“黑山,你来说说,我可以直呼周宣的名字吗?”
林黑山有点尴尬,扯了扯胡子,对周宣说:“宣弟,这个这个,你我既已结为兄弟,那她是可以这么叫你,因为她也是你的长辈了。”
周宣问:“是什么长辈?”
林黑山很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她是我小姑婆,名叫林涵蕴。”
周宣目瞪口呆,心想:“山哥辈份也太低了吧,要我叫她姑婆,晕死,我怎么叫得出口!名字还叫林涵蕴,你怎么不叫张含韵,酸酸甜甜就是你呀!”
那小家丁得意地拖长声音:“周——宣——,我问你,你有把握赢吗?”
周宣一握拳头,发狠说:“一定能赢。”
小家丁惊道:“为什么?”
周宣瞪大眼睛说:“怎么,你这口气好象不希望我赢,你都成我长辈了,怎么能这么不慈祥,还帮外人!”
小家丁不知说什么好,一跺脚,发嗔说:“我不管,你一定要输,那宝琴归我了。”
周宣看着林黑山喊冤:“山哥,你说有长辈这样的吗,我不认她做长辈了,她不仁我不义。”
林黑山只是扯胡子。
“叮”的一声清脆的铃响,冯老板催促各虫友赶紧下注,决斗马上开始。
木牌上的赔率最终固定为“小将张苞”十赔二十、“大将徐晃”十赔五。
决战开始,周宣捧着瓦盆出现在圆形斗虫场上,周围是高出两米的环形栅栏,一个个脑袋从栅栏上探出来,几十对目光凝聚在他的手上。
三千两银子,一百五十万元人民币呀,周宣心里陡地沉甸甸起来,决定比赛胜负的因素很多,谁敢说必胜,更何况是两只无知无识的虫子在战斗!
涂帮闲捧着青瓷罐出来了,他是吴宽的全权代表,涂帮闲留着两撇小胡子,看上去比较猥琐,但在此时的周宣看来,自信满满的涂帮闲真是可爱极了,使他彻底打消了紧张情绪。
放虫、开闸。
“大将徐晃”不用芡草撩拨,雄赳赳、气昂昂,挥舞着一副紫花大钳,凶相毕露,向“小将张苞”冲过去。
“小将张苞”原地不动,看“大将徐晃”到了跟前,双须一振,六足撑开,白色大牙一张一合,摆出迎敌架势。
“大将徐晃”见对手似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也稳住虫身,二虫对峙,四须相碰,“大将徐晃”调整着进攻方位,那样子明显是想一口将对手解决,不想拖泥带水。
周宣暗暗揪心,这上校级的好虫果然非同一般,虽然调养不得法,但面临战斗还是能够做到攻守兼备、法度谨严,“小将张苞”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突然,“大将徐晃”方头一晃,闪电一般出招,“咔”的一声响,还未看清如何发口,“小将张苞”竟已经斜着身体飞出斗格,落在桌上。
“啊哟!”环形栅栏后的虫友们发出一片惊呼声,都没想到形势会这么一边倒。
吴宽在两个壮家丁的护持下,占据了一个有利的观战位置,清楚地看到他的“大将徐晃”骤然发威把“小将张苞”甩出斗格,狂喜:“我赢了,哈哈,三千两——”
冯老板双手举起往下一按:“诸位,肃静,决斗还没有结束——周公子,请用芡草撩虫。”
按虫赛规矩,只有一方被咬得完全丧失斗志,用芡草也鼓舞不起再战的信心才算是落败。
观战的虫客都安静下来,看“小将张苞”敢不敢再战?
周宣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的跳得厉害,心想:“不会就这么输吧,难道徐晃是张苞的克星?”取出药泡的鼠须,正要过去撩拨。
就在这时,斗格里的“大将徐晃”“嘟嘟”地叫了两声,犹如铁锤敲击破锣,雄浑刺耳,显然志得意满,发表胜利宣言。
斗格外的“小将张苞”也叫了,叫声粗犷暴躁,略带几分沙哑,很明显是被激怒了,绕着斗格游走,想觅路进去厮杀。
周宣心下一喜:“虽遇挫折,斗志不失,很好。”
周宣用鼠须在“小将张苞”大牙上点了两下,发现它并没有受伤,刚才肯定是四牙相交,“大将徐晃”仗着体重优势才把“小将张苞”甩出去的。
“小将张苞”再次落入斗格,獠牙开启,前后左右刷动,原地发威打转,霸气十足,显然对刚才被打出斗格之事恼怒之极,等闸板再次打开,愤怒的“小将张苞”就瞄着对手发声的方向大踏步冲去。
两虫相遇,“咔”的又是一声响,全场的人都瞪大双眼,周宣屏住了呼吸,涂帮闲拳头一握,手中芡草被他下意识的折断了。
就见“大将徐晃”被“小将张苞”一记张牙捉夹死死的按在地上,任凭“大将徐晃”死命反抗,“小将张苞”岿然不动。
满场鸦雀无声,就看着这两只虫子在殊死搏斗。
大约过了十秒钟,“小将张苞”双钳终于松开,“大将徐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转过身体,双须拖地,一步一栽的退到一边,牙齿再也没有合上。
围观的虫友赌客都被“小将张苞”的凌厉一口惊呆了,居然忘记了喝彩。
那涂帮闲两撇小胡子乱抖,慌里慌张还想找芡草撩拨呢。
冯老板摇头说:“没用了,这虫完全废了,你看它大牙都合不拢了。”
涂帮闲面如死灰,抬头朝栅栏后的吴大公子望去,吴大公子张着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从大喜到大悲,这变化太快了,他胖,他心脏有压力,难以承受哇。
周宣把“小将张苞”收回自家瓦盆,看着这争气的小家伙,赞了一声:“霸道!”
二十四、年轻貌美小姑婆
回到二楼,吴宽总算缓过劲来了,一身红袍湿透,粘在圆滚滚的身子上,拱手说:“周公子,在下认输,这就回去筹集银子送来。”领着两个家丁就想走。
“站住。”林黑山喝道。
吴宽不敢挪步,陪笑说:“林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林黑山拦住吴宽三人去路,说:“叫个家丁回去取钱,三千两银子到了就放你回去,敢赖我义弟的钱,我一把捏死你。”
“这——这——”吴宽满头是汗,回头看看两个家丁,两个家丁也看着他,都是一脸的惊惧。
来福乐滋滋先去柜台那边连本金一起领了十二两银子回来,汤小三牵着晓笛手,三个人笑得合不拢嘴。
名叫林涵蕴的小家丁挨着周宣说:“喂,周宣,你那宝琴还是卖给我吧,我可是你姑婆哦。”
周宣问:“你今年几岁?”
小家丁答道:“十五。”
周宣又问:“你是不是节度使林都护的女儿?”节度使相当于省长兼省军区司令,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权力大得吓人。
小家丁翻了翻灵活的大眼睛:“是了,不过你别怕,我其实真的很——很那个慈祥的,对待晚辈尤其好,你既是我侄孙黑山的义弟,那我也不会亏待你,四千两银子买你宝琴,怎么样?”
楼梯板“噔噔噔”响,上来一伙人,前面一个身高体壮,穿着的好象是青色刺绣官袍,方面大耳,很有官相,身后跟着四五个手持铁尺、锁链的捕快和差役。
“爹——”吴大公子未语泪先流。
来的原来是吴功曹吴大局长,威严地扫视在场诸人,沉声道:“是谁在这里行凶打人,站出来。”
林黑山阔嘴一咧:“是我,怎么,要抓捕我?”
吴功曹一看,啊,林黑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