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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猪太子也顾不得船监没称呼他为大掌柜了,扶着长桌摇晃着站起身,急问:“这可如何是好?内太师,内太师…………”
立在雪猪太子身边的那个五十来岁的太监镇静自若地道:“殿下不必慌张,殿下乃玉皇大帝子嗣,海神风如何能伤殿下分毫?天降神风是惩治其他人的…
周宣眉头一皱,心想:“内太师不就是南汉最有权势的太监龚澄枢吗?在金陵时龚澄枢并未随刘守素觐见唐皇李煜,此人既然来到了唐国,为何藏头缩尾不肯露面?”
周宣正这样想着,却见内太师龚澄枢朝他一指,森然道:“周婚使未上船前,风平浪静,周婚使上船后,海神风就来了,其中奥妙,周婚使能否解释一下?”
周宣腾地站起身来,只觉两耳“嗡”的一声,愤怒得血直往脑门冲,他性情比较温和,很少动怒,这也是下棋养出来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但眼前这个死太监说话实在让人发指,大难当前,竟还横加诬赖人,大怒道:“难道我周宣是大灾星,还能带来台风龚澄枢见周宣怒不可遏、要动手的的样子,当即与另一名瘦高个太监一左一右护着太子刘守素。冷笑道:“神巫有言在先,这船上不能有女人,现在就是因为有女人上了船,上天这才降下神风以示惩罚…………”
周宣没空理这胡说八道地死太监,喝命那前来报讯的船监:“这里靠近舟山…………靠近海中洲群岛,只有在海神风暴中心到来之前把船靠近岛岸,这样才能避免般毁人亡,快去,快去!”
那船监有多年的航海经验,来禀报刘守素就是想这么做的。这时听了周宣所言,知道耽搁不得,飞快地去了。
周宣对那船监背影喊道:“用海灯示意,让公主座船也转舵往北。”
那船监应了一声,出了舱门。
龚澄枢冷笑道:“周婚使好气派,竟能指使我汉人供你驱使…………”
“住口!”周宣大喝一声,中气十足,一下子压过那阴阳怪气的太监嗓子:“不想死地话就老实点,在海神风面前只有同舟共济才能度过难关,你会装神弄鬼。你让风停了我就服你。”
龚澄枢气得身子发抖,他一向作威作福惯了的,生平只怕两个人,一个是汉主刘继兴。另一个就是鹘门门主,这时被周宣这么当面顶撞,依他的性子立即就要发作,把周宣砍成肉酱才消他心头之恨,但他此行奉了鹘门门主之命。追查黑鹞、蔺宁等七人无故失踪之事,他料定此事与周宣有关,方才掷骰子他就看出周宣身后那小瘦子非常厉害,所以故意出言刁难,试探周宣的反应,周宣此时势单力孤,要对付也容易。
第一波强风过去了,大船不象方才那么摇晃得厉害,雪猪太子重新坐下。问龚澄枢:“内太师,这船上并无女人,上天要惩罚谁?”
龚澄枢道:“先前船上并无女人,但周婚使上船后就有女人了。”
周宣心中一动,哈哈大笑:“刘大掌柜,你看看。难道我是女人?”
雪猪太子还没开口。那龚澄枢先开口了:“周婚使应该不是女人,但周婚使身后四人必有一个是女人。”
舱室中人一齐看着周宣身后侍立的四个人。四痴、蔺戟和周宣地两名亲兵,蔺戟身高体壮、满脸虬髯,说他是女人实在说不过去,周宣的两名亲兵也都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之辈,说他们是女人没人信,只有那个周宣称作“老四”的瘦子象是女人。
四痴见众人都瞩目于他,冷冷道:“看什么,再看剜了你们的狗眼!”
周宣站起身,看了看四痴,又看看雪猪太子诸人,笑道:“你们怀疑我这个手下是女人?哈哈,可笑,老四先生是男是女我还能不知道?我们一个车厢坐过车、一件雨篷下躲过雨,平时蹴鞠、下棋,日夜在一起,他怎么可能是女人!”说着,亲热地拍拍四痴地肩,一副老伙计的样子,一手却悄悄在四痴肩背上划字。
雪猪太子小眼一亮,问:“周婚使…………不不,周大客官也好男风?”
“什么叫也好男风?”周宣心道:“原来我对清乐公主说这猪头好男风还真没说错!”摇头道:“我只好女色。”
龚澄枢道:“你好女色,贴身侍卫自然也是女的,除非他解开衣袍让我等看看…………”
“放你的屁!”四痴大怒,若不是周宣示意他冷静,他就要冲上去动手了。
周宣道:“我这手下与我名虽主仆,但情同挚友,不是那些卑贱的宦竖之辈,岂可任意让人羞辱!”
宦竖就是骂太监呀,周宣这话很得罪人,“顺济宝船”上的太监少说也有两、三百号,龚澄枢更是气得脸色发青,戟指怒喝:“天降海神风,就是因为船上有女人,不把这女人丢到海里,这船就会颠覆,我们全部都得死!”
周宣道:“你死就死嘛,有什么要紧,只要玉皇子嗣刘大掌柜安然无恙就行,对不对,刘大掌柜?”
雪猪太子正要点头,想想不对,摇头道:“不对,这船翻了,本掌柜只怕也要呜呼哀哉…………”
周宣道:“不会,绝对不会,船翻了,玉皇大帝会派天兵天将驾着五彩祥云来接刘掌柜上天宫去仙福永享,所以刘掌柜根本不用担心,看热闹就是了,该担心地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为了活命要苦苦挣扎…………”
“殿下,休听周宣一派胡言…………”
“何谓一派胡言,难道刘掌柜不是玉帝子嗣吗?难道你以为刘掌柜会和你一样被淹死?你这个死太监,在此谣言惑众、诬蔑东宫,该当何罪?”
论口才,龚澄枢如何比得上周宣,周宣又了解南汉拜神信巫地鬼名堂,龚澄枢哄别人一套一套的,现在周宣以其矛攻其盾,驳得他恼羞成怒,尖叫道:“殿下固然不会死,但船上其他五百余人都会死,难道要因为这个女人而让我们一船人都陪葬吗?众甲士,将周宣五人拿下…………”
“且慢!”周宣大声道:“这船上地确是有女人…………”说到这里,稍一停顿,手朝龚澄枢一指:“你才是女人,你自己听听,你地声音象不象一个穷凶极恶的老女人在尖叫?只要把你丢进海里祭神,风浪立止…………刘掌柜,敢不敢与我打赌?”
“赌什么?”雪猪太子一听说赌,一身的劲。
周宣道:“我赌把这个老女人丢进海里,风浪立止…………”
“若风浪不止呢,你出什么赌注?”雪猪太子赶忙问,这种赌法很新鲜,他喜欢。
周宣道:“若风浪不止,把我也丢海里去,怎么样?”
“有意思,有意思!”雪猪太子意有所动。
龚澄枢暴跳如雷,尖叫:“甲士,速速将周宣五人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周宣就是要激得龚澄枢狂怒,一拍桌子,大吼一声:“动手!”
四痴好比脚下安了弹簧,应声弹出,刀已在手,遵照周宣在他背上划字之意,直扑龚澄枢。
二十八、寓意深刻的铁棍
四痴追随周宣已近一年,平时蹴鞠、围棋,一派斯文,又生得瘦瘦小小,好似人畜无害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锋芒,此时发飚,宛若脱柙的猛虎、破笼的鹰隼,人若飘风,刀如闪电,杀手英姿尽现。
四痴的目标是龚澄枢,此人既是南汉内太师,又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若能一举击杀,自可威慑宝船上的南汉人,现在不必考虑什么汉、唐两国的交情了,海神风逼近,不夺取宝船的主导权那很可能全船人死光光。
四痴的刀只有四寸长,快、狠、准、巧,讲究一刀毙命,少有失手,但偏偏这次就失手了…
这个五十出头的老太监龚澄枢实在是有惊人艺业,嘴一张,两颗铜丸朝四痴激射而至,目的是要阻四痴一阻,他好有时间从容退避或反击。
这种口吐铜丸的招数四痴早已从蔺宁那里熟知,早就防备着,见两颗铜丸一前一后电射而来,竟不闪避,只把手中的刀稍微侧了一侧,“嗤嗤”两声,两颗铜丸掠过刀锋,裂成四半………
四痴叱咤一声,手中小刀白芒骤盛,朝龚澄枢脑门劈去,这一刀就是要这龚澄枢的命,四痴恨极了这个死太监,竟说他是女人,还要他当众脱衣验看,是可忍孰不可忍?
龚澄枢被周宣骂为老恶妇,直气得声嘶体颤,吐出的铜丸也力道大减,竟未阻住四痴分毫,眼见那雪亮一刀已近及脑门,大骇。手掌一翻,一根尺五铁棍往上格挡,同时脑袋急侧,那锋利短刀就贴着他左边太阳穴切下,左耳朵被割了,那微微一凉的感觉好似六根清净的体验,若非他手中铁棒格挡得快,左边肩膀也要被切下…………
四痴缩臂再刺。要结果这死太监,猛听得脑后风生,又是一根铁棍横砸过来,却是雪猪太子身边的另一位老太监,敢情太监都喜欢用铁棍作武器,一尺五长、儿臂粗细,寓意深远啊!
四痴一伏身,铁棍擦着他脑壳扫过。同时手中刀往后一撩,却撩了个空,那老太监已经退开了。
龚澄枢并没有和老太监一齐夹攻四痴,他急退八尺,那只被割下地左耳朵托在他左掌心里。血流了一手,左耳茬血流了一脖子,这作威作福惯了的内太师惊呆了,这是他的耳朵啊,竟被人割了。这是他割势之后第二次被人割!
周宣可没闲着。亲自出马,一跃上了长桌,手里握着清源名刀…………漏影刀,趁雪猪太子身边的两大高手太监与四痴缠斗、南汉持斧甲士尚未冲上来之际,直扑雪猪太子,要是雪猪太子也是高手,那他就认栽。
雪猪还真象个高手。眼见周宣持刀扑来。他却稳如泰山坐着不动,似乎是艺高胆大的架势。只是睁大了一双小眼睛,满脸震惊,他不是不想躲,他胖啊,要想站起来要先运口气才行。
周宣很顺当地用左臂勒住雪猪太子的脖子,漏影刀对准其眉心,喝道:“刘掌柜,你是店大欺客吗,哪有这样开赌场的?”
四痴见周宣已得手,倏地退回周宣身边,提刀盯着龚澄枢与另一个老太监,舱室内只有这两个是顶尖高手,那个黑袍大鼻子也是个劲敌,所幸被雪猪太子骂跑了。
蔺戟与两名奉化亲兵此时也各持兵刃护在周宣身边,而南汉的持斧甲士以长桌为中心,里外围了三层,还有大批惊慌失措地内侍、随从,见太子殿下被周宣挟持,一时都惊住了,满殿无声,只闻海风呼啸、大雨倾盆。
雪猪太子刚把脖子一伸,脑壳上就挨了周宣一巴掌,漏影刀闪烁了一下,喝道:“别动,刀捅进去真会死人的,在天兵天将到来之前你还是给我老实点。”
这一巴掌把雪猪太子打懵了,说不出话来,绿纱帽都掉到了地下。
这绿纱帽可掉不得,周宣示意亲兵拾起,他亲自把这绿帽子给雪猪太子戴上,放缓语气说:“刘大掌柜,我好好来你这赌场玩耍,你怎能让手下欺负我等?”
雪猪太子见周宣亲手给他戴上绿帽子,这是种友好的表示啊,心里稍安,说道:“周婚………周大客官,误会误会,本掌柜对你绝无恶意,绝无恶意。”
周宣点头道:“刘掌柜还算知世故,但你这两个手下…………”朝十步外的那两个老太监一指:“这两位完全不顾赌场规矩,竟要擒杀我等,所以我就不客气了,少不了要在刘掌柜脸上削几刀玩玩。”说着,用刀刃在雪猪太子的胖脸上一刮,只是雪猪太子脸上无须,不然就落毛纷纷了。
雪猪太子并没有因为他是玉皇大帝的子嗣而无畏无惧,吓得浑身肥肉直哆嗦,颤声道:“周客官,真是误会啊…………尔等速速退下,不要惊扰周客官。”
数十名持斧甲士正要退下,长桌那端正在包扎伤口的龚澄枢怒叫道:“抓住他们,抓住他们,我要将这五个人斩成肉酱!”
内太师权力大、好酷刑,在南汉可谓是人人畏惧,威煞极重,他这一声厉喝,船殿中甲士立即不敢后退,反而朝周宣五人、还有雪猪太子逼近了半步,矛戟斧钺、寒芒森森,这要是一齐冲上来,四痴就算再厉害,也最多只能顾到他自己。
周宣大喝,嗓门大现在也很有用,喝道:“不知死活的混帐,看看这是谁?”刀刃在雪猪太子脸上平平拍着,又对雪猪太子道:“喂,刘掌柜,到底你是掌柜,还是那两个老女人是掌柜?怎么这些人都不听你地,巴不得借我之手杀你呀?这借刀杀人之计好毒啊!”
雪猪太子又惊又怒,叫道:“赶快给我退下,不然满门抄斩!”
那群甲士悚然后退。可退了三步,又停住了,一齐注目龚澄枢,太子虽然可怕,但内太师更可怕啊。
船上的汉宫太医已经为龚澄枢包扎好伤口,龚澄枢终于恋恋不舍地将左耳丢下,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提着粗大地铁棍踏前两步。咬牙切齿道:“姓周的不敢动太子殿下地,太子殿下是玉皇子嗣,谁也杀不不了他,众甲士,听我号令…………”
龚澄枢怒火攻心,丧心病狂,正想不顾刘守素死活,要下令将周宣五人乱刀分尸。猛听得雪猪太子嚎叫一声:“哇,痛死我也!”
却原来是周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