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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痴在一边恨恨地想:“这家伙又要开赌了,上回用卑鄙无耻的诡计害得我不能说话,这回看他又想赢人家什么?”
魏觉听周宣讥讽他吟诗要靠清客相助,胀红了面皮,瘦长的脖子喉结上下滑动,怒道:“你想赌什么,你一个江州人出得起什么彩头?别给本公子说什么银子,那太俗,本公子从来不赌银子!”
陈济在一边拆他的台:“魏兄上回与人斗鸡不就是赌三百两银子吗?”
魏觉脸胀成猪肝色,大声道:“本公子不与江州人赌银。”
周宣知道他心怯,问:“那你想赌什么?”
魏觉道:“我出一样赌注,你如果出不起相应地赌注,那你根本就不配和我赌,我也不想听你吟什么歪诗,立即给我滚回江州去吧。”
周宣心道:“娘的你不敢和我斗诗就明说,论赌注,你随便取一样珍宝出来,我孤身在外怎么比得过你!”沉住气,问:“魏公子出得起什么样的赌注?”
魏觉踌躇未答,角落里有个士子在喊:“让魏公子以小颦作赌注。”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一片附和声。
周宣虽然不知道小颦是个什么东西,但见魏觉那副恼怒的样子,就知道这东西对魏觉很重要,说:“很好,既然洪州才子们都这么说,那我就同意你以小颦当赌注了。”
魏觉怒道:“我以小颦作注,你又出得起什么赌注?”
周宣道:“让我先看看你的赌注,再惦量我出得起出不起。”
大厅上的士子们情绪热烈,众口一词,敦促魏觉唤小颦来。
魏觉现在骑虎难下了,心想:“这个江州人是找死,漫说你出不起相应地赌注,就算你出得起,就算你斗诗赢了,你能把小颦带出洪州?”
魏觉已动了杀心,吩咐手下一个帮闲,速去取小颦来。
周宣低声问陈济:“陈公子,那小颦是个什么宝物?”
陈济引着周宣来到廊上,这才笑道:“是魏府蓄养的一个家妓,年仅十三岁,色艺双绝,人称洪州第一美女。”
周宣有点失望,心想:“一个家妓呀,赢来干什么?又是魏觉这种蠢货的家妓,早被他玷污了!”
小半个时辰后,小颦款款而来。
周宣看到她第一眼就决定一定要把她赢过来,这样的少女落在魏觉手里实在是太可惜了,赢过来转赠给陈济吧。
二十四、剑客与美人
颦身后跟着一个娇俏小丫头,这小丫头若放在别处,的小尤物,但因为走在小颦身边,就好比上佳陶器和极品美玉摆在了一起,顿觉黯然失色,满厅中人的目光全部投注在小颦身上,她身边的人都成了虚影。
吟哦声、酒令声、管弦声、调笑声……霎时都消失了,仿佛整座滕王阁都沉静下来,都在看着这年仅十三岁的洪州第一美人娉娉婷婷地走来,粉红罗衣、窄窄春袖、鹅黄披帛、长裾曳地,行步丝毫不见停顿,象是在飘行——
好比昏夜里亮起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满室生辉!
周宣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有这么好的皮肤,雀儿、针儿都是细腻白晢的上品肤色,但与这个小颦一比,就觉逊色,这女孩子就好象是冰雕玉琢的一般,瓷娃娃、玉娃娃、冰雪凝脂、吹弹得破,怎么形容都不为过,精致得没有一丝瑕疵,尤其是眉毛,美丽而生动,都说眼睛能传情,没想到今天见到个眉毛也能传情的!
小颦一直睫毛轻覆下眼睑,等走到大厅正中,这才抬起眼来,剪水双瞳,清如秋水、明若辰星,美眸左右那么一顾盼,颊边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又垂下长长的睫毛——
“江州人,本公子的赌注已到,你的赌注呢,拿出来看看,看配不配得上小颦的一根脚趾头!”
魏觉那鸭公嗓子完全破坏了这种惊艳地气氛。在场士子都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齐刷刷把眼睛转向周宣,看他拿得出什么彩头?
要拿得出和小颦这样的绝色佳人相匹敌的赌注似乎不那么容易吧!士子们也没指望周宣拿得出来,只是起哄想借机看一眼魏府绝色小家妓而已。
周宣看看这娇嫩得象要滴水的小家妓,心想这才十三岁吗?看上去身高已经有一米六左右,身材已经勾勒突显。含苞欲放的感觉非常强烈!
又看看俗不可耐的魏觉,味觉?舌头?这取地是什么名字嘛!
魏觉见周宣似乎无言以对,冷笑道:“江州人,连一根脚趾头的赌注都拿不出吗?”
周宣哈哈一笑,扭头对垂首恭立的三痴说:“剑奴,魏公子说你连美人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这是不是太小看你了?”
众人都是一惊,继而大噱。他们虽然瞧不起粗俗的魏觉,但这个江州人也太滑稽了吧,拿个木头般的家丁来和人家赌花枝一样的家妓,这简直就是拿瓦片和美玉赌嘛!
魏觉指着周宣说:“江州人——”狂笑不止。
一个冷厉的声音响彻大厅:“周宣,你敢拿我师兄当彩头赌这卑贱地家妓,我就要血洗这滕王阁!”
四痴一蹦老高,跳到了一张方桌上,居高临下看着满厅的人,那架势是说一个也别想跑!
众人起先都是一惊,待看清是个瘦弱的文士。都哄堂大笑起来,根本没把四痴的威胁当回事,全然不知站在方桌上的这位就是两年前突破三千甲兵护卫、杀死吴越国钱太尉的恐怖刺客!
周宣怕这四痴狂怒之下真的杀人,那可无法收拾,赶紧说:“老四,下来。我有话和你说,是关于你师兄的终生大事——”
青影一闪,四痴就到了周宣身前,眼里似要冒火。
周宣走到一边对四痴说:“我佛慈悲,众生平等,家妓怎么了,就比你们游侠低等?游侠以剑术受雇于人,家妓以色艺取悦于人。都属于服务业嘛,呃,你听不懂,懒得和你多说。反正我又不会输,做次赌注有什么要紧!你要强行阻止的话我就命令剑奴开始舞剑,从现在开始一直舞到我们斗茶——”
四痴一向自以为高超,没想到被周宣这么看轻,怒火熊熊,但师兄现在在他手里,这口气只有忍了,总有爆发的一天地。
周宣呵呵一笑:“老四你真笨,你师兄只答应做我的剑奴,我如果把他输出去,他拍拍屁股就走人,谁约束得了他!”
周宣走回大厅,那个魏觉还在笑,水灵灵的小家妓一动不动站在大厅正中,象等待拍卖的女奴,不禁让周宣心生怜惜。
“诸位都来评评理,这江州人用个家丁来和本公子赌小颦,这是不是欺人太甚?”
周宣退后两步,让三痴站在前面,朗声说:“家妓色艺有高下,家丁当中也有能人,诸位请看,我这家丁非是凡品,乃是极品家丁!”
陈济有心助周宣,问:“周兄,你这家丁有何特异之处?”
周宣说:“既然是剑奴,自然是武艺极高了——剑奴,表现一下自己,别让人把你主人瞧扁了,用你的剑做一件别人做不到的事,既要人震撼,又不要伤人,好好想想,这是主人交给你地第一个任务,一定要圆满完成。”
三痴“嗨”的一声,身子突然拔起,象陀螺一样急转,双手高举玄铁剑,就如一个大钻头一般朝滕王阁顶钻去,就听得“沙沙沙”响,眨眼功夫阁顶被穿出一个圆径二尺的大洞!
纷纷扬扬的木屑洒落下来——
三痴倏然落地,剑已还鞘,双掌阴阳虚抱在胸前,一旋一引,纷纷扬扬的木屑受他掌
,迅速向他头顶凝聚,越聚越多,并且旋转不休——
只听叱咤一声,三痴身子向后疾退,一个一人多高、粗可合抱的木屑凝结成的圆柱“砰”的一声砸在楼板上,果然震撼!
原本漫天飞舞地木屑没有半点沾在场士人的身上,连几只嗡嗡的苍蝇也没了踪影,一齐被三痴的掌力吸了过去、裹在了木屑柱里。
在场数十名文士、歌妓一个个瞠目结舌。看着阁顶凭空出现地圆洞,圆洞斜斜透下一块日光圆斑,半晌没有声音。
只有那个小家妓依然静静的站在那里,好象身外的事都和她无关。
周宣带头鼓掌:“好!精彩!震撼!”
陈济也回过神来,击节赞叹:“这样的剑术,当真是神乎其技啊!”
那群士子这才活络起来。议论纷纷,有的在担心这阁会不会因此倒掉!
周宣大声道:“诸位江州才俊作个见证,我这个剑奴当得赌注否?”
—
陈济道:“剑客、美人,自古就是佳配,在下以为当得。”
众文士都七嘴八舌说:“当得,当得。”
周宣警告三痴说:“不要听人家说剑客美人是佳配你就起色心,好好练你的剑,美色是毒药。不适合你们练武打熬身体地人,明白吗?”
四痴怒目,三痴无语。
魏觉见众意难违,只好说:“好,就算你这赌注够格,那开始斗诗吧,赏菊诗,我先来——”
“急什么!”周宣又阻止魏觉吟诗,魏觉着急啊,他记性不怎么好。刚才是强记下四首诗,再拖一会就要忘了!
周宣说:“这赏菊诗会自然要以菊花为题,为防舞弊,我拟十二题,与魏公子分别随意拈取其二,拈到什么题就作什么诗。”
陈济问:“好主意。好主意,请问是哪十二题?”
周宣道:“都与菊有关,分别是‘忆菊’、‘访菊’、‘种菊’、‘对菊’、‘供菊’、‘咏菊’、‘画菊’、‘问菊’、‘簪菊’、‘菊梦’、‘菊影’、‘残菊’,共十二题。”
陈济赞道:“周兄真雅士也,一样赏菊诗,分出十二题,妙,太妙了!”
魏觉心虚了。看看身后几名清客,那几名会诗的清客咬咬牙,低声道:“公子爷不必怕他,我等三人岂会怕他一个!”
笔墨现成。当即便有士子将这十二题分别写在十二张纸上,打乱顺序,叠成一叠反扣在书案上,请魏觉和周宣拈题。
周宣请魏觉先拈,魏觉很想拈到“咏菊”,这是现成已作好的诗,但他是一方节度使公子,自重身份,岂能挑挑拣拣,当即拈了第一、第二张纸,反转一看,是“供菊”和“对菊”,不禁大为懊丧。
周宣拈的两题是“访菊”和“问菊”。
众人都来到环廊上,面对一盆盆争奇斗妍的菊花,其中不乏茜云、银星、鹤翎、剪绒这些名贵品种。
周宣开始叉手,心里数着,不要多叉也不要少叉,七叉后朗声道:“我已得了访菊诗,诸位听我吟诵——”
众人都是一惊,这才思也太敏捷了吧,一个个侧耳倾听。
只听周宣吟道:
“闲趁霜晴试一游,酒杯药盏莫淹留。霜前月下谁家种?槛外篱边何处愁?蜡屐远来情得得,冷吟不尽兴悠悠。黄花若解怜诗客,休负今朝挂杖头。”
陈济率先击节赞好,众士子也都啧啧赞叹好诗,这给魏觉和他身后的三个清客沉重的压力,起急越想不出来。
周宣又叉了七下手,说:“问菊诗又有了——”
洪州才子们还在品味周宣的“访菊诗”,没想到他“问菊诗”又出来了,只有惊叹地份。
周宣吟道:“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病可相思?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
陈济这回是真的叹服了:“妙,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问得绝妙,周兄果然大才!”
再看魏觉和他的三名清客,抓耳挠腮,支支吾吾,半句诗也没吟出来。
先前弹琵琶唱《蝶恋花》词的歌妓突然上前万福施礼说:“这位江州周公子莫非就是周七叉公子?”
刚才周宣连续叉手,被这有心的歌妓看到了。
既然被崇拜者认出,再否认就没意思了,周宣呵呵笑道:“市井俗名,岂足挂齿。”
那歌妓又惊又喜,提裙拜倒,喜不自胜地说:“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周七叉公子。贱妾幸何如之!”忽然又起身小跑着去书案上取过一支笔,过来说:“请周七叉公子在贱妾裙上题诗,贱妾感激不尽。”
红裙题诗,一向是文人佳话。
洪州文士哄然叫好,都在想:难怪此人才思如此敏捷,原来是新近声名雀起地周无步、周七叉。果然名不虚传!
周宣执笔为难,他的书法不行,很多繁体字都不会写,笑道:“你的裙子太小,我就题个名吧。”大笔一挥,在这歌妓双手摊平的裙幅上写下“周宣”二字,龙飞凤舞,很有气势
那歌妓连声称谢。兴奋得双颊通红,就那么摊着裙子不肯放下了。
盈盈立在众人身后的小颦,听到“周七叉”地名字,也抬眼看了一下周宣,随即又低下头去。
陈济上前向周宣施礼:“原来是大名鼎鼎地周公子,真是失敬。”
魏觉不知道周七叉是谁,他手下的三个清客却是知道,这下子更没信心了,干瞪眼。
周宣《红楼梦》里的诗还记得不少,不吐不快。说:“魏公子既然吟不出来,那就由在下一并代劳了吧——”叉手吟道:
“弹琴酌酒喜堪俦,几案婷婷点缀幽。隔座香分三径露,抛书人对一枝秋。霜清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