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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说:“老四你嘴硬,心里快活嘴上死不肯承认,既然这样,那就茶室见高下,我要在你自矜的茶道上击败你,救你于悲惨江湖,从此过上幸福生活,唉,我的胸怀真是太博大了!”
周宣、三痴、四痴,乘马策骡出了西门,过小桥,来到白云观外,四痴讥讽说:“周
把斗茶之地选在这女道观,是不是早有布置?”
周宣点头说:“当然要有布置,专门要你入圈套。”
四痴冷笑道:“斗茶不是斗虫,你就是狂吃小蜜丸也是没用的。”
林涵蕴在观门前等候,见这两大杀神一左一右陪着周宣来了,虽然这些日子见得多了,但脑子里他们杀人地传说还是消不掉,依旧有点害怕,没敢多说话,引着三人来到三清殿一侧的清修院中。
周宣说:“白云观主是我远房姨母,所以借这清雅之地斗茶,这里有现成的茶具,还有贮存的各地名泉,老四可以一显身手了。”
四人进到茶室,侍女装束的静宜仙子上前施礼,口称:“公子”。依然是蒙着面纱。
周宣脚下一滞,眼睛有点发直,静宜仙子以前都是朴素的棋盘格或者是杏黄色的道袍,今日为扮侍女,穿上了葱绿色罗裙,披着嫩藕色的长帛巾,行步之间,风姿绰约,而且发型也不是简单地道髻,梳成了俏丽地堕马髻,更显得整个人柔曼窈窕,宛若天仙。
四痴放下手里提着的大革囊,瞅着静宜仙子问周宣:“这女子是谁?”
周宣道:“是我的侍女蕴宜,也爱茶道,平日我常常指点她,今日斗茶,她是我地女茶童,煽风点火、注水端茶——老四,要不要我也给你找个茶童?”
一边的林涵蕴暗骂周宣无耻,给姐姐取了个蕴宜的名字,颠倒说姐姐向他学习茶道,脸皮之厚,真是罕见。
四痴又看了静宜仙子两眼,摇头说:“我不需要什么美女侍茶,茶道讲究澄心澈虑,美色会影响茶艺,也会影响棋艺,所以我生平最恨美色。”
周宣心想:“莫非你们五痴游侠练的真是《葵花宝典》?”笑道:“斗茶之前,我先说一段禅宗小故事——”
林涵蕴一听周宣要讲故事,立即竖起耳朵,只听周宣说道:
“两位僧人与一位美人过河,没有桥,必须淌水过去,美人求僧人背她过河,乙僧不肯背,说不能近女色的,甲僧二话不说,背起来就淌水过去了,美女谢过甲僧,各自分头上路,乙僧走了一程,指责甲僧禅心不坚,近了女色,甲僧说他过了河就放下了,乙僧却还是念念不忘——老四先生就是那乙僧啊。”
林涵蕴捂着嘴笑。
四痴怒道:“我是乙僧,你就是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甲僧。”
周宣笑道:“稍安勿躁,老四你刚才都在说什么茶道讲究澄心澈虑,这会怎么火气就这么大了,难道想用嘴煮出茶来?”
四痴大声道:“闲话少说,开始斗茶吧,茶之九难我们斗五场,分别是辨茶造、识水味、煮茶之快慢、茶色之高下、最后是饮——品茶味,要说出是什么茶叶、煮茶的是什么水?”
周宣说:“好,一样一样来,先辨茶造。”
辨茶造就是,通过眼睛看、鼻子闻,要说出这是什么茶、采摘是在几月?
四痴解开他的大革囊,从里面取出六个拳头大小的陶罐,分别排在几案上,说:“周宣,我这有六种名茶,你先来辨识。”
周宣腰板笔直地跪坐着,大咧咧地说:“蕴宜,逐一取那陶罐来,待我辨识。”
静宜仙子盈步上前,玉手纤纤捧起左起第一个陶罐,返身向周宣走去,悄悄揭开盖子,看了一眼,嗅了一嗅,将陶罐递给周宣时翘起了左手小指。
周宣盯着静宜仙子那白嫩如新剥葱管的小指头看,直到她缩回手指,这才抬起头来,装作又看又嗅的样子,然后说:“建州三月北苑茶。”
四痴点头道:“北苑茶好辨,再辨。”
静宜仙子又去捧来第二罐茶叶,翘起白嫩的左手中指。
周宣一笑,说道:“四月常州阳羡茶。”
四痴不说话。
静宜仙子又去捧起第三罐、第四罐、第五罐,周宣一一说出茶叶的产地和采摘的月份。
四痴脸色难看起来。
静宜仙子捧来第六罐时,很奇怪地哪个手指也没翘,难道她不识此茶?
四十一、斗茶收四痴
宜仙子不伸手指头,周宣就开不了口,两眼直勾勾盯荑玉手,等她翘起其中一只。
静宜仙子迟疑着,右手四个手指象按箫孔一般起伏按捺,不知该翘哪只手指好!
周宣心思电转,双手将静宜仙子的两只手连同茶罐一直捧住,笑道:“待我来细细辨识。”对静宜仙子微一点头,表示不用她翘手指头了,他自己来。
静宜仙子轻轻抽回手,茶罐落到了周宣掌中,因为有面纱遮掩,看不到静宜仙子脸红,但雪白的脖子却从透出一抹胭脂色,直至纤细棱起的双肩锁骨。
四痴说:“你说这是什么茶?”
周宣施展他的忽悠神功,摇头笑道:“老四,你休要瞒我,这根本不是什么名茶!”
四痴愣了愣神,说:“这怎么不是名茶?这茶绝不比先前五种茶差,只高不低,你辨不出来了吧,哈哈。”
周宣嗅着罐里的香茶,说道:“这茶的确不差,但绝不知名,称不上名茶,若我所料不错,这是老四你四处云游时偶遇的某种茶叶,觉得不错,就采摘下来的吧。”
四痴矫舌不下,说不出话来。
三痴插嘴说:“主人说得没错,这是四弟在雁宕山发现的龙茗,茶味之美不输于十大名茶,但外界却少有人知。”
四痴点头道:“周宣,算你厉害,现在该我了,捧茶来吧。”
静宜仙子早已端出一个盘子。上面五个越瓷茶盏,放着五种茶叶。
四痴将五个茶盏一一看过,分别嗅了嗅,朗朗道:“越州兰亭三月花坞茶、四月天台茶、四月袁州金观音茶、三月湖州紫笋茶、三月州谢源茶。”
周宣一听,和午后静宜仙子说过的半点不差,看来这四痴对茶道还真有两下子,说:“算你都猜对了——”
四痴瞪眼道:“什么猜对了!我是看茶叶形状、闻茶叶香味辨别出来地。”
周宣说:“那也是我的茶都是名茶,好辨识。哪象你这么卑鄙。从哪个山旮旯头里摘一些茶叶来想难倒我。老四你真无耻!”
四痴胀红了脸,争辩道:“你没辨出来我也没说你输呀,而且这龙茗不出十年肯定名扬天下。”
周宣宽宏大量地说:“不多说了,第一场算你平局好了。”
四痴真是不忿,五种茶叶他全辩对了,可周宣的口气却是容让他似的,这平局平得窝囊。
第二场——识水味。
二十个茶盏。十个茶盏水波荡漾,十个茶盏空空,放置在四痴身前案上。
周宣起身过来与四痴隔案对坐,说:“不瞒你,这十种水我都知道,我既然是东道主,这点便宜是应该占的,这就叫主场之利。但具体哪种水在哪一盏则需要辨别。我们各选五盏,我让你先选好了。”
四痴说:“
周宣很随意地把左侧五只茶盏轻轻移到一边。剩下的五只就是四痴的了。
还是由周宣先来,品每一盏水之先他都倒出一半在一边的空盏里,以便四痴验证,每一盏水周宣都是茶盏转来转去品了又品,好象相当地认真和慎重,其实是看茶盏上人物图案手指地变化呢,然后将五只茶盏一字排开,悠缓地说道:“自左往右,分别是庐山雪后地谷帘泉水、庐山春季的招隐泉水、蕲州兰溪泉水、广陵蜀冈峰泉水,最后是我们江州的浔阳江水,这水其实不能烹茶,考验的是辨味的能力——老四,该你了。”
四痴说:“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有说对呢。”把周宣这边对应的五只茶盏取来一一品过,点点头说:“嗯,差不离。”
下面该轮到四痴来识水味了,这和他验证周宣的五盏水不同,周宣已经说出泉水名,他只需辨别是不是这种泉水就行,相对来说容易得多。
只见四痴好象练功似地深深吐纳,然后捧起一盏水,倒出一半在空盏里,品之再三,说:“这是信州陆羽泉。”
周宣取过边上那盏水,品了品,点头说:“没错。”
四痴又品一盏,说:“就是无锡惠山石泉。”
周宣也装模作样品品,看了看四痴那只茶盏绘的人物手指,说:“又被老四说着了,老四这是猜枚射覆的功夫吧?”
四痴白眼道:“什么猜枚射覆,这
品水的功夫,你没见我这些天从不吃荤腥吗!一般斗七日不能喝酒吃荤,免得损了辨味的能力,哪象你,天天喝酒吃肉,却能品出水味,真是怪哉。”
周宣笑道:“有些人要靠苦练才行,有些人是天赋,比如我。”
四痴“哼”了一声,取过第三盏水,品了好一会抬起头来皱眉说:“怎么回事,这也是庐山谷帘泉水!”
周宣品了品说:“是谷帘泉水没错,但我那盏是庐山雪后的谷帘泉水,更加冷冽,你这盏是春季的谷帘泉水,细品,还是有细微区别的。”
四痴把先前那盏雪后谷帘泉水拿过来再品,面有愧色,不说话。
周宣说:“好了,我们原先也没说同一种泉水还分季节,算你说对了,来,品第四盏。”
这第四盏,四痴品来品去,品了大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摇头说:“这盏品不出来,我肯定没尝过这种水,不在天下十大名泉之列。”
周宣品了品,见茶盏上人物是翘着右手小指,便呵呵笑道:“老四你真糊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就是白云观前地小溪水嘛。”
四痴不服道:“这这,小溪水也算哪!这不是和我用雁宕山龙茗一样是糊弄人嘛!”
周宣说:“是你糊弄人,我可没有糊弄人,雁宕山我从没去过,而这白云观小溪水你刚刚还从桥上过,一个真正痴于茶道地人,每到一处,一看到河水、溪水、泉水就都要去喝两口尝尝,要知天下水味,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一些名泉,那小溪水清澈可爱,你怎么就没想到喝两口尝尝,这能怪我糊弄你吗?”
四痴气得直哼哼,说:“这场算我输了,再来第三场吧——看谁煮茶速度快?你用雪后庐山谷帘泉水煮北苑茶,我用惠山石泉煮龙茗,开始吧。”
左右两个小室,四痴与周宣各据一间,那个身材美妙的侍女蕴宜自然要给周宣煽风点火,其实是周宣给她煽炉子,用碾木碾碎茶叶、漉水囊滤水……配合得倒也默契。
四痴是忙得不开交,无暇注意这边,也根本没想到这侍女竟是茶道高手!
短短时间,周宣掀帘而出,几乎就在同时,四痴也端着茶壶出来了,袅袅热气从壶嘴里升起。
周宣是紫砂壶、黑瓯盏,注茶入盏,清香淡淡。
周宣说:“我们似乎一样块,这第三场也算平手吧,接着就是比茶色的高下,请看我这盏茶,色泽青白,茶盏无痕,而老四这盏,色泽略还淡黄,摇晃之际,盏边有淡淡茶痕,这高下一目了然了吧。”
四痴刚才为追求速度,火候掌握得不大好,这时也只好认负,说:“还有最后一场——品茶味,我定要赢你。”
周宣笑道:“老四,还比什么比,你已经输了还浑浑噩噩,前面四场你两平两负,这最后一场就算你赢了又怎样?”
四痴“啊”了一声:“我已经输了?”还不相信似地。
“莫非你想耍赖?敢做不敢当?”周宣问。
四痴脸通红,看看三痴,又看看周宣,一咬牙,跪倒道:“主人在上,请受虫奴、茶奴、棋奴一拜,不管什么奴,随你怎么叫吧。”
周宣笑呵呵说:“老四平身,你不爱听虫奴、棋奴的我便不叫,依旧称呼你为老四如何?剑奴也不叫剑奴,就叫老三,老三老四,很好很好。”
四痴还是很不服气,立即给周宣出个难题:“主人,既然我已是你手下,那我就要参加明年的十大都护府棋战,我三哥自然也要参加,主人看着办吧。”心想:“把你挤得没得参加,哼!”
周宣说:“自然都有得参加,这难不倒我,老三顶替傅延年,老四作为候补,随时待命顶替古六泉。”
四痴问:“候补,这是什么意思?”
周宣道:“就是说古老先生万一有个头痛脑热上不了场,你就顶上。”
四痴说:“那好,等开赛前我给古六泉当胸一拳,打得他吐血,自然由我参赛了。”
周宣彻底无语。
四十二、制作琉璃镜
宣带着老三、老四回到周府,心情真是好,说:“为兄弟喜投明主,我格外赠送一局珍珑题——呃,老三,你现在从我这里得到多少珍珑局了?”
三痴道:“回主人,已经有五局珍珑了。”
“啊,已经有五局了,我总共才三十六局珍珑!”周宣说:“看来我得省着点了,不然的话半年不到就被你们兄弟二人掏光了,到时你们拍屁股走人,我岂不是冤!”
四痴愤然道:“周——主人太轻看我们了,我们兄弟是那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