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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雨辰和袁世凯的最终决裂,已经就在不远的将来了啊。不知道江北军兴起得如此之快,败亡是否也同样的快呢?……更或者这支军队,将随着他们这个作风独特、行事果断的司令一直登上权力的顶峰?陈宦出神地想着,一时竟然没有说话,直到曹锟恼怒地看着他:“陈军长,你是咱们的首席代表,对江北方面这么无礼的条件,应该有个态度!”
陈宦这才回过神来,朝雨辰无奈地笑笑,摊开了双手:“雨巡阅使,你的条件,我们无法完全接受,双方的差距实在太远。在我看来,赣军和江北军不退出湖北,就意味着我们中央军队必须武装前进,接收整个湖北。到时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责任将在江北军方面……而且现在毕竟已经是民国了,大家都是民国军人。其实由我们在这里和江北方面协商善后事宜,已经是中央极度的委曲求全,不希望地方糜烂。如果江北军仍不体谅中央苦心,将会被舆论所唾弃,败亡也指日可待……话就如此,请巡阅使三思。”
雨辰也正色道:“陈督看来是误会兄弟的意思了,兄弟从来没有说过江北军不返回防地。只是大家都是在湖北负有责任的人,事情不办好,撒手就走,那岂不是大违了兄弟来此的初衷?今天兄弟是很认真地来谈判的,贵部却一直在喊打喊杀,看来今天谈下去的确没有什么结果了,大家不妨各自回去再考虑一下,很愿意再和陈督就湖北善后事宜再次举行谈判……今天就这样吧。”
话音一落,就为湖北善后会议的第一次谈判画下了句号。陈宦将雨辰提出的撤军条件传回了北京,气得袁世凯在家里砸了好几件贵重瓷器,也更坚定了他充实实力,对雨辰部进行武力摊牌的决心。而雨辰第一时间将谈判双方的立场向记者通报了,并强调了江北军不是不打算从湖北撤军,而是必须整编好赣军,查清责任,办完交涉,在湖北抚恤流亡之后才能撤军。不然江北军撤走容易,事情不办完那叫做什么办理善后?
虽然在消息传出后,各方面对雨辰提出的条件有指责之处,认为近于要挟中央。但是对他坦诚的态度和设立鄂赣战争救济基金的做法还是大加赞赏。反观北洋方面,由于实在不会雨辰那种公开化、透明化的一套,仍然抱着军国大事不得外传的那一套,在舆论战上始终落了下风。
更重要的是,就连最不敏感的人也感觉得出来,雨辰通过这次鄂赣战争前后的活动,已经正式地跃上了争霸全国的大舞台。他和袁世凯的角逐才刚刚正式开始。
雨辰虽然坚决地赖定了半个湖北的地盘,但是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也很紧迫了。江北军需要进一步整顿,粤军姚雨平师和赣军计划编出的一个师必须尽快消化,自己后方还有一个态度始终模棱两可和北方眉来眼去的浙江。这些,都是自己马上应该做的事情。北军必然会加快充实自己实力的速度,大的决战,也许并不遥远了……
这时在塞外,因为通讯技术的不发达,并没有感觉到沿长江一线逐渐开始的紧张气氛。安蒙军在外蒙古草原上面的七千将士,还是将全部身心扑在即将到来的战事上面。
当何燧返回赛尔乌苏之后,几支远赴车臣汗盟境内侦察的骑兵部队也返回来了,他们都证实了那个蒙古贝勒的话。乌泰果然丢下库伦的活佛和杭达亲王他们不管了,已经离开了车臣汗盟的境内,并没有向西进发,而是向南去蹿扰乌兰察布盟的安蒙军后路了!
在从乌兰察布盟到绥远的漫长兵站线上,整个安蒙军不过才有两千的兵站人员,还有五千多夫子。虽然从一开始何燧就强调对这些夫子也进行军事训练,并将携带的多余的部分枪支发放了给他们,但是乌泰毕竟有五千名集中的骑兵啊!
现在这支安蒙军主力,到底是北上库伦,还是南下寻找乌泰,保护好自己的后路?更或者是分兵同时执行两个任务?这个问题沉甸甸地压在安蒙军决策人物的心头。何燧、李睿还有几个团长整天都在研究地图,派出骑兵侦探,希望能够尽快做出决定。
这个时候,李睿表现出了难得的强硬,他指着地图进行了最为详细的分析。乌泰的军队虽在外蒙算是实力最强的了,但是比起训练有素的军队来说,还是乌合之众。上次张之江他们以一连的部队,没有一挺机关枪,也独立抵抗了乌泰部队整整一夜。而沿途兵站线兵力虽然单薄,但是每个兵站至少都有一百多名军人和几百名可靠的夫子。十五个兵站每个都配备了一挺机关枪,还有对付骑兵的利器民元式手榴弹。只要在莫合尔哈顺控制一个有利的骑兵营和加强的马拉机关枪、一二式迫击炮分队,就足可以应援四处兵站。
而现在的重中之重还是尽快直捣库伦,尽快结束这个所谓的“独立”闹剧。在外国势力不及干涉之前,赶紧把事情办完。现在积聚的物资勉强够支撑攻击库伦使用,而且在那里还可以就地征发粮秣,到时候乌泰他们没有了库伦名义上面的支持,不沦为草原上的马匪也不可得了。到时候安蒙军再扎下阵脚来,慢慢地清剿他们。不管是一年、两年,哪怕是十年,也要把祖国的北陲打造得固若金汤!
他的话相当有感染力,隐然竟有了几分雨辰演说时候的风采。几个团长立刻就用力地鼓起掌来。就连何燧,也一点没有觉得这个参谋主任抢了自己的风头,反而有些激动。为国戍守边疆十年,就是这个军人最大的梦想。
在何燧最后点头认可这个计划之后,安蒙军上下立刻行动了起来,教导骑兵团抽调出一个骑兵营,另外配属了两个骑马机动的步兵连,加上一个机关枪连,一个一二式迫击炮连,组成了机动支队,由骑兵营长侯明指挥,专门用来掩护兵站线。为此侯疯子还发了好大的牢骚,认为何燧故意不把第一个冲进库伦的荣誉给他。
另外的主力部队都调整了编制,进行了轻装,随时准备等着何燧一声令下,就朝库伦进发。总计出征的部队有两个步兵团四个不完整的营(一个营留守绥远、一个营留守赛尔乌苏),骑兵团两个骑兵营(欠教导骑兵三营一个连),安蒙军司令部直属特务连、搜索连、直属山炮营(九门法造施奈德山炮),直属迫击炮营(欠第一连,总计八门一二式迫击炮),战斗兵员五千余人,随同出征的民夫两千余人。
这是民国建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远征。
何燧慢慢地走在赛尔乌苏的星空下,只有张之江跟在他的身后。对于即将到来的远征,两人心情都有些激动。草原的夜风吹过来,虽然冰凉,却使人精神一振。
何燧突然问道:“之姜,那天碰到那个乌兰察布盟的贝勒,也算是好尊贵的爵位了……怎么见到我就跪下?”
张之江笑道:“灼然,你是以前没来过蒙古。以前前清的时候,我不过是个戴白顶子的小武官。在内外蒙古行走,那些戴红顶子的郡王贝勒贝子,谁见面不是跪着上手本,早习惯啦。”
何燧有些默然:“我一直以为蒙古人很有骨气,这些王爷是多么尊贵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张之江淡淡道:“这都是清朝羁縻政策的作用!他们大封王爷贝勒,爵位自然也就不值钱了。东西蒙古分得很细,自然就团结不到一处了。而又在蒙古推崇喇嘛的地位,当了喇嘛可以不用纳税,不能娶妻却能随便玩女人。蒙古喇嘛之多,在清末已经占了人口的很大的一个部分。生育力锐减而性病流行……这么一个曾经强悍的民族在清末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现在还有国外势力参加进来,煽动他们对抗自己的祖国……在现在,这也是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啊。”
何燧一笑:“之姜大哥,没想到你对边事这么有研究。”张之江有些默然,最后才淡淡道:“我也曾经下过决心,把毕生奉献给国家的戍边事业,多花些心思,也是应该的。”
何燧在这个夜空下,想到即将到来的远征,和这片土地上几千年征战杀伐的历史,突然也对着夜空大声喊道:“我,何燧!愿将毕生精力奉献给国家的戍边事业,如违此誓,天实鉴之!”
声音在草原远远地传了出去,何燧的眼睛已经带着泪花了。在这一刻,他真的恨不得和自己麾下的健儿们永远在这里为国家的土地战斗下去。
可是将来事态的发展,却是他们无法料到的。
第三卷 一统之路 第020章 乱局
陈思坐在一辆大车上面,正在从热河前往辽宁的路上。一路上走来,田野里满是罂粟花在风中摇摆的景象。自从民元以来,现任的热河都统就是那位曾经在唐绍仪内阁担任过财政总长的熊凤凰,他办理大借款始终进度缓慢,被袁世凯一怒之下发配到热河,财政改由梁燕荪办理。他在热河大开烟禁,种植鸦片,倒也宦囊饱满。不过这热河就多了一道满山万紫千红的风景线了。
赶车的汉子看陈思坐在车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陈爷,路上倒还顺利。这地方土匪多是出名的,但托您的福,竟一切平安!看情形,明天就能到北票,上了火车您准能按时到大连!到肃王爷那里,还请您多多美言几句。”
陈思听到他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在那里拍他的马屁,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他和白斯文在北京参与重组宗社党,前段日子又到热河来活动。明里是说热河连接满蒙,需要早做安排。其实都在为安蒙军服务,主要工作就是联络那里的满蒙王公,不要响应乌泰的军队。
他说得振振有词的:“咱们喀喇沁王第一次准备在内蒙起兵的时候,乌泰那个杂种怕咱们东蒙古势力强了,居然勾结吴俊升的骑兵部队在砂堡袭击了咱们和日本联合运来的武器!死了五十多弟兄,还有十三个日本朋友!(民元六月一日砂堡事件,蒙古喀喇沁王在日本浪人川岛浪速和正金银行十五万日元的贷款支持下,从关东军购买了四十七辆马车的军械,沿辽河北岸运回蒙古,计划起兵。吴俊升的骑兵部队和一部分蒙古骑手配合,在内蒙古砂堡进行了袭击,粉碎了这所谓第一次满蒙独立运动的阴谋。)害得老王爷起兵不成,现在一蹶不振。乌泰那杂种就是俄国人下的狼崽子!我们满蒙独立运动不能指望库伦那帮家伙,他们要是得了势,我们就不仅要亡国了,而且还要丧家!满蒙独立运动,咱们还是坚决的要和日本朋友合作,自己来搞!”
他在热河一带大肆活动,又给各家窘迫的蒙古王公分送钱财,居然以一人之力,说服整个热河的蒙古王公们都安稳下来,保护了安蒙军进军的东翼。乌泰驻军车臣汗那么久,就是想联络热河的诸蒙古王公,壮大自己的势力。结果白白地耽误了时间,军队也没什么增加,只能转头向乌兰察布去骚扰。
陈思正准备也跟着去乌兰察布盟的时候,没想到也许是他在热河的活动实在太卖力了。连关东军都知道了在满蒙交界处有这么一位热心满蒙独立事业,对日本极其有好感而且忠诚的旗人少年英雄。借用在关东州(大连)居住的肃亲王善耄的名义,写信请他到大连一叙。说关于满蒙现在局势,特别是对活动在外蒙的民国安蒙军事宜,将和他商议些事情。
陈思分析了一下当前局势,乌泰虽然进入乌兰察布盟活动,但是这个地方比热河对他的反感还要深。并且绥远也不比热河,除了张绍曾的部队,也有安蒙军部分部队留守。加上内蒙古各台吉的士兵配合,自己去那里活动的意义并不很大。而日本人却提到了安蒙军,难道他们又有什么举措?而且和肃亲王那里搭上线,对自己未来的活动也非常有好处。于是他就选择了东去大连,上路已经非止一日了。
长时间的秘密活动当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生涯已经让陈思深深地厌倦了。他只希望这一切能早些结束,让他再回到和战友们一起训练、战斗、行军的日子里。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眼望南方:“师长,你究竟什么时候动手?”
在北方秘密活动的人可并不只陈思一个人,白斯文这些天里也在北京城里奔忙,能利用上的关系都利用上了。北京城这些日子又在不断地过兵,从山东调过来的第二十师快一个旅的部队,北京城新编的第十师第一混成旅,总计两万多人的军队在分批向京绥线以西输送,为了这支部队的行动,中央政府连原来支撑城内公务员发饷的崇文门关税都挤了出来,加上大笔的变卖保大一带的旗产,筹集到一批现款就打发一批军队出发。根据他的情报,已经输送了四五千人过去。名目就是防止满蒙异动,巩固民国边防。陆军部部长段祺瑞几乎整天在部里的公事就是坐催这件事情。
这么多部队北上,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难道像杨度所说的,就是想对安蒙军不利吗?但是奔走了这么些天,往日保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