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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的高级军官则早已安享了很多年,大概都把军队看成是自己的财产了吧,要他们为国家办点好事情,那真是很难……至于江北军,现在则是如日才升,正是最有目标也最有希望的时候。最主要的,是有个好的当家人,弟兄们都知道跟着他能做大事情。至于其他的,我是军人大老粗,说不好。”
他也坐了下来,从欧阳武那里拿过一个罐头,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欧阳武却没了什么胃口,停在那里想心事。
是啊,虽然雨辰和李烈钧都算是同盟会的人物,但是雨辰的作为,明显是布局深远。难道这未来的天命所归,民意所向,都会落到他身上不成?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摇头苦笑一下,这些还是太远的事情,先把眼下这关过了再说吧。
这时在黎元洪的都督府内,却是乱作一团。昨夜武昌码头的枪炮声响了一整夜,他重兵在外,武昌的守备部队不过是湖北第一师第四团,一个辎重营,一个工兵营,湖北陆小的一些军官生再加上督署卫队两个营的兵力,在镇压了内应的湖北将校团之后,除了在自己身边留了一连人,其他部队都派到码头了,甚至连守汉阳厂的一营兵都调了过去。本以为可以把偷袭的赣军一网打尽,先挫挫李烈钧的锐气,只要坚持到北洋军南下,他就可告无事。
没想到一夜激战下来,劣势的赣军居然冲上了码头,将第四团主力击溃。剩下的兵力远远地将赣军包围住,只是从汉厂拖来山炮不断地发炮,再不敢进攻了。鄂赣边境的赣军进展也很顺利,到了上午这个时候,重镇武穴已经有赣军的炮弹落下了。
这个经历过武昌起义苦战,胆气已经全部耗光的都督,正在安排人手搬迁督署的东西,准备先退到汉口去。督署内一片人来人往的杂乱样子,公文电报丢得到处都是,通信兵也在收电话线,人声鼎沸,又个个神色仓皇。
饶汉祥一直陪在黎元洪的身边,他毕竟是文人,昨夜的枪炮声吓得他够戗。虽然知道黎元洪从武昌跑到汉口对指挥部队及稳定军心大是不利,但是也没劝他。两人就在督署的小花厅坐着,一夜没睡,都是精神颓唐的样子。
一个军官跑到了花厅里面,喜气洋洋地大声道:“都督,大总统的电报来了!”
黎元洪一下跳了起来,劈手就抢过电报读了起来,饶汉祥也赶紧凑过来看。黎元洪匆匆读完,扬着电报朝饶汉祥笑道:“广川兄!这下好了!这下好了!袁蔚亭反应很快,已经通电李协和让他马上返回原防了,还斥责了他!叫欧阳武暂时护理江西都督的位置,等候交代!让李协和进京去!这下看他怎么收场?”
饶汉祥把电报拿了过来,仔细地看了一下:“袁总统电报里说现在陈宦当湖北军务查办使,黄兴既然迟迟不就,名义自动取消……陈宦率中央临时编成的第一军南下?黎公,这不也是要你交代的意思吗?”
黎元洪一下愣住,最后叹了口气:“交代就交代吧!夹在南北中间,我这个都督也当得没意思得很……交给北方总比交给南方强些。北方袁蔚亭只要我的权,你看李烈钧这个架势,连夜偷袭武昌,那是要我的命!到了北方,我好歹还是个临时副总统。就这样吧,反正我问心无愧。”
饶汉祥替他想想,这个时候也当真毫无办法了。南北双方都要这么一个位置,北方好歹还是中央,也只能交代了。无论如何,给李烈钧拿去,怎么也下不去这口气。不过这次事情已过,这个恩主以后呼风唤雨的日子就结束了。一个空头副总统,怎么抵得上有兵有地盘的都督?以后也只有坐在北京,看南北双方的厮杀争斗吧。
他又问了一句:“那咱们还搬不搬到汉口?”
黎元洪把眼睛一瞪:“当然要搬!京汉路运兵的速度咱们是知道的,陈二庵一个军想全部下来,没有两个星期不成。这两个星期,天知道李协和那个二愣子都督会做到哪一步?我到汉口去,这里留参谋长王安澜指挥,务必要把武昌的赣军扑灭!只要咱们把赣军挡在武昌外面两个星期,北军一到,咱们就能向袁蔚亭交差啦!”
李烈钧是在武穴前线接到袁世凯的通电的。沿江支队和中路支队五个团都是朝武穴进发的,携带着大炮经过一夜急行军,先锋已经逼近武穴外围了。湖北陆军第一混成旅杜邦俊旅三千多人在那里驻守,从上午十时起就开始接火了。正是进展顺利的时候,突然后面追送过来这份电报。
他从马上下来,接过了电报,也不过随意看了三两眼就揉成一团扔掉。朝左右的人笑道:“咱们决心已下,还有为这份电报而回头的?袁世凯那家伙我是看清楚他了,不能对他退让。手里有了地盘和军队他就怕了!雨辰在江北当时把接任都督的倪嗣冲打回去,这老家伙不也没怎么样吗?对他,还是要枪杆子说话!咱们同盟会就是要有个基地!将来大起事,发动二次革命,还要打到北京去!”
他笑笑站起,对身边副官长吩咐道:“记我的命令!发动江西参议会向北京电请都督留任,另外再以我的名义发个电报。说我李协和因鄂赣局势相关,现在湖北将校团因与黎都督内讧,李某不得不先赴鄂调停,等待中央湖北查办使到来。李某不敢因国事而惜虚名,湖北事了,李某当束手待罪,屏息以待雷霆。”
他大略说完,朝自己副官长笑道:“我这样说,有没有一点雨辰通电的味道?”副官长也笑:“都督这几份电报,比雨辰的要高明多呢。”
等到副官长离开去办事情,李烈钧又把参谋长叫来,让手下把地图摊开,皱着眉头用马鞭在地图上画圈子:“黎元洪现在还能在武昌发电报应和袁世凯,真不知道欧阳武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鄂军现在指挥还没中断,明显咱们的夜袭腹心的计划没有成功!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啦,咱们已经是背水为战,北军我估计是要南下的。但是仗打好了,门面上的事情是总能解决的!天下又不是他袁世凯一个人会说话!”
他马鞭重重地敲打在武穴这个位置上:“鄂南那个支队有湘军配合,他们走咸宁不过是偏师,也是稳固湘鄂边境,给谭畏三壮壮胆的意思。真正的主力还是咱们这两个支队!武穴拿下来,到武昌那就是快马加鞭了。我们必须在三日内击破当面敌军,七日内杀到武昌!只要再能把北军驱逐过武胜关,那时湖北就是咱们的地盘了!到时候不管是请哪位来主持,咱们背靠江北,就是和北方分庭抗礼的局面!这些天我们都要在前线督促部队,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雨辰这些日子也是无时无刻不在关心湖北的局势,其他的地方上面的公事都推给别人去处理。袁世凯的通电他也第一时间看了,同时也在很关心舆论风潮。
李协和鄂赣一正式开打,顿时就变成了报纸上的头条新闻。还是骂李烈钧和同盟会的居多,认为他们破坏了国家难得的和平局面,眼见大选在即,此等作为实在是大逆不道,要求中央早点发讨伐令,将李烈钧的都督解职。
而南方各地方实力派控制的舆论,却含糊了许多。认为南方各省局势休戚相关,李烈钧赴鄂调停局势也是得到江西省参议会的支持赞同的。既然南方各省现在都是打着地方自治的招牌,在中央正式宪法还没出来的时候,这种作为也不能算错,只是鲁莽一些罢了。而且当时中央已经发表黄兴为湖北查办使,黄兴从赣省抽调一些兵力入卫身边,再入湖北,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情。
同盟会急进派一些残存的势力更是大声叫好,说这就是二次革命之始。袁世凯上台半年,倒行逆施,将约法破坏无遗,又以国家主权出抵,大借洋款。这个前清的旧官僚早该打倒,重新创造一个新民国出来。而同盟会的其他稳健势力,现在却是在暂时的失声当中。
孙中山现在正在北上北京的道路当中,李烈钧这个同盟会最忠实的地方都督,却在湖北大打出手,这个也令他实在尴尬得很。鄂赣战争无论如何,都被作为民国成立以来第一场内战而载入史册。
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才上台半年的袁世凯,其实对南方局势,也早已经失控了。虽然又调兵又遣将,还煞有介事地通电斥责,但是南方各督,谁把他的命令放在眼里了?民国成立以后的大乱局才真正开始。
只有雨辰在这背后依然按照他的步骤进行着。要是等国会正式选举了,北方名义完全确定了,袁世凯兵钱都备齐了,他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向南压过来,南方又如何能够抗衡?更别说南方之间,本来就不是很心齐,不如选择早一点在背后动手,逐渐挖空袁世凯的统治根基,最后再给他断然一击。他可不能等到1915年再动手呢。这个国家,早一点掌握在自己手里,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能早一点完成。
这个世界,还是要靠实力说话……也许,再多一点阴谋?
第三卷 一统之路 第009章 不是她
塞外的天气,即使是在夏天的季节里,早上也是寒冷得出奇。南方过来的安蒙军将士们,在绥远采购了大量的滩羊皮,又把军装的呢子布面缝在了外面,在早上的时候,才能抵挡塞北过来的凛冽寒风。
安蒙军三个团经过了张绍曾的会商,承担了锡林郭勒盟方向出击外蒙的任务,毕竟他们对巴彦卓尔方向的地形没有这些在塞外待了长远日子的第八十混成团官兵们熟悉。而安蒙军的兵力也比张绍曾部强大,从锡林郭勒盟方向出击,哪怕是做主力会战,都是不用怕的。
安蒙军在绥远招募了九千名夫子,还配属了上千匹的骆驼和驮马,几乎把绥远市面采购一空。除了留一个营在绥远,一个营在托克托之外,全部整师而上,先抵达额仁厅(现在的二连浩特市),在那里稍作修整,便直抵库伦。
虽然雨辰从安徽到北京都没给何燧定一个时日,但是何燧自己打算的是在三个月内结束外蒙战事。每个月安蒙军就要花费快七十万元,他虽然知道雨辰有钱,但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连随军夫子达到了一万多人的队伍在无边无际的草甸子、荒漠滩上已经走了七八天了,偶然碰到蒙人聚居的区域,他们对这支浩浩荡荡的大军都忌惮得很。何燧都命令部队离他们远处扎营,只派采买人员带着银元去补充粮食马匹,光复银行的票子还没有通行到这里呢。
每当夜晚他在营外散步的时候,就觉得天上的繁星似乎从脚底一直到头顶将自己包裹在其中一样。偶有马匹骆驼的鸣叫声,在这个草原的夜里,更显得苍远。
不知道他的士兵们怎么想,何燧有时真的觉得,自己若干世之前,就是为大汉民族执干戈卫社稷战死在这里的战士。现在,他又回来了。
远远地看见对面山坡露出了一个喇嘛庙的顶子,骑马在何燧身边的张之江笑着指着那里介绍道:“灼然兄,那里就是贝子庙了,也是锡林郭勒盟苏尼特、阿巴哈纳尔两旗共用的治所,过了贝子庙,就是咱们的目标额仁厅啦。”
他在托克托外围之战被救回来之后,旧部队在整理,他又一心想请战为张振杨报仇,张绍曾于是就把他派到安蒙军作为联络官。他对口外地形熟悉,在行军当中真是帮了安蒙军很大的忙。何燧也一路向他虚心讨教在草原沙漠作战的经验。两个人都是直爽的军人,相处得非常融洽。
何燧一笑:“总算到啦!过了这里可就准备打仗了……之江兄,要不是你是二十师编制内的军官,我是真想让个营给你带带呢。”
张之江呵呵大笑:“大不了我不在二十师干就是了!在你们这里兵强马壮有仗打,饷钱又高,做什么我不能到安蒙军服务?给我一个骑兵营,我还是带得绰绰有余的。”
两人正谈笑间,就看见后面十来个骑兵飞马赶了过来,看身上符号,应该是留守绥远的安蒙军军需部的人。那里都是安蒙军参谋长孙裳在照应,不知道为什么大事情把他们派过来了。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也是赶了好些天的路啦。
骑兵们驰到何燧的面前,将马勒住,在马上行礼。何燧还礼如仪:“到底什么事情?孙参谋长把你们派了过来?”当先的骑兵是个上士,他大声道:“孙参谋长在后方收到一些江北转发过来的电报,还有报纸。他觉得这些事情很重要,就派我们送来了。”
什么电报报纸有这么重要?何燧狐疑地将骑兵手中的包裹接了过来,签收之后道:“好,我收到了。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骑兵上士大声道:“请何师长放心!沿途都有兵站,咱们按站回去,不会有问题的。”何燧现在虽然是安蒙军的司令,但是江北军的士兵们还是习惯叫他师长,他听得也很自然。
等到他把包裹拆开,在马上一份份地按日期阅读之后,脸色就变得越来越阴沉。张之江凑了过来:“灼然兄到底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