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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小卒,还不刀下受死!”颜良脾气本来就大,哪里受得了这个?狂吼一声,舞刀直取黄忠。
若来的是太史慈或赵云,他可能还会慎重一些,但黄忠是谁?只会放冷箭偷袭的无名之辈罢了。从他那花白的鬓发和胡须看来,似乎还上了些年纪,难怪一直藏在后面呢!此人怕是只有箭术精湛,武艺和体力,也就是那么回事。
趁乱杀几个小卒不难,想挡住自己这柄刀?做梦!
“来得好!”黄忠断喝一声,却没有挥刀迎击或退却的意思,只见他反转刀柄,双臂一展,竟然又把弓给拉开了,这一次,弦上搭的竟是三支铁箭!
“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较短,即便以黄忠之能,也来不及将弓开满就将箭放了出去。
强开弓,连珠箭!
既快又准,三支箭分取颜良的面门、咽喉、胸腹三处要害,呼啸而来!
不好!颜良大吃一惊,心中狂凛。
他不是没想到黄忠会用弓箭狙击,二十步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以他的速度,眨眼的工夫就冲过去了,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拉满弓取准是不太可能的。不过,黄忠的箭术很有名,更有适才的三箭为佐证,他相信这点困难难不倒对方。
开弓无须太满,因为对方手中是一柄宝弓。
一般的强弓,就算把弦拉断了,也不可能拥有强弩投枪般的威势,这和箭术无关,而是纯粹的硬件问题。若只有一柄软绵绵的猎弓,别说黄忠,就算后羿或养叔再世,也不可能射出劲箭啊。
只有弓足够强,又有神力的箭手能挽得起,才能形成刚才的效果。这样的强弓,哪怕不拉满,威力也是很可怕的。
可颜良无论如何也没预料到,对方居然来了个三箭连环,这么快还这么准!他手中明明还握了一把刀啊!
颜良毕竟是颜良,千钧一发之际,他虽惊不乱,手中大刀一摆,往来箭上砸了上去。
三箭连环,也有先后,虽然这差距只是毫厘之间,但以颜良的眼力,倒也分辨得出,若真是同发同至,那就真的没法破了。
来势最急的,是奔前胸来的,颜良看得分明,手中也快,大刀准确的砸在矢锋上,将长箭砸落尘埃。看似威风,可实际上颜良也不好受,刀柄上传来的反震之力,震得他双手都有些发麻了。
心惊于黄忠的箭术和力量,心悸于生死一发的危机,心悔于小觑了对手,第二支奔面门来的长箭已经到了眼前!不及多想,颜良双手持刀,横刀上举,一式举火燎天架住了这记劲箭。
“当,当!”连档两箭,说起来像是很久,但在旁观者眼中,却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刀矢相碰撞的两声大响,几乎是连在一起的。
一边箭术精强,一边招架得力,两边的士卒都不约而同的想要为自家主将喝彩。可就在喝彩声将出口未出口之际,颜良却已经到了生死危机的边缘……第三箭,到了!
俗语说,旁观者清,但以此刻的情况来说,压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有颜良自己才知道,连环三箭之中,真正的杀机全在这最后一箭上!
连档两箭,他的大刀已在外门,再加上受到了箭矢的反震,他手上的动作多少有些减缓,这直取咽喉的一记劲箭,他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格挡了的。
他不愿意相信,但很显然,这是对手已经算计好了的,前面的两箭,只是铺垫而已!
既然挡不住,那就只能躲!百忙之中,颜良长吸一口气,腰腿发力,顺势使出了一个铁板桥,差之毫厘的避过了这一箭。
箭,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子飞过去的,长矢带起的劲风有若实质一般,刮在脸上,烈烈作痛。一面庆幸着死里逃生,颜良一边在心中大骂,这青州,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怪物?悍勇绝伦的太史慈,弱点击破的赵子龙,现在有多了个箭术强的不似人类的黄忠!
无名小卒?混账,分明就是隐藏了实力吧?
挡两箭,避一箭,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对旁观者,尤其是冀州军来说,他们的心情却经历了好几次波折。
先是要喝彩;结果看到了石破天惊的第三箭,于是,声音卡在喉咙里还没发出,就变成了惊呼;待颜良避过最致命的一箭后,又变成了庆幸般的嘘气,最终,所有未发出的声响化作了一声示警的高呼:“将军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颜良刚放松的神经顿时又紧张起来,同时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持续的时间不长,当他直起身形的一刻,立刻就意识到了,到底要小心什么。
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璀璨的刀光!
趁你病,要你命,黄忠杀上来了!
颜良还没回过气呢,这个时候,就算杀上来两个小卒,他都得手忙脚乱一阵子,何况来的是黄忠?
生死关头,逼出了颜良所有的潜力,他奋力招架,勉强挡住了黄忠的攻势,却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几招过后,他心中更是叫苦不迭,黄忠强的不仅仅是箭术,他的刀法也很精湛。刀光展开,有如漫天雪花飘落,铺天盖地,无孔不入,既快,又狠。
这样的刀法,就算直接对战,也不在自己之下,现在,对方用连珠三箭开路,一气呵成的发动了猛攻,叫自己怎么抵挡?
颜良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生平最艰难,也是最危险的一战,他咬紧牙关,苦苦支撑,不希望战胜对手,只希望自家的亲卫赶快上来救驾。
什么单打独斗?什么桀骜之气?都是扯淡,现在,保命才是最重要的,这么打下去,自己就死定了!
“救……快救将军!”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苦苦支撑的颜良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天籁般的声音终于从背后传来。
有救了!颜良精神一振,已经开始变得散乱的刀法,重新严整起来,不止守住了门户,甚至还发动了反攻,并且逼退了对手!
咦?逼退了?颜良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糟糕!下一刻,他恍然而惊!
对方强的可不仅是刀法,箭术才是黄忠的绝技!被这种神箭手拉开距离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崩!”没有时间让他多做思考,熟悉的弓弦颤动声已经萦绕在耳边了。
听似一声,实则三声……又是连珠三箭!
“噗!噗!噗!”三声如中败革的闷响分出了先后,勇冠河北的上将颜良,连哼都没哼出一声,被三箭射了个正着!
其实,他若是奋力招架躲避,未必不能躲过一两箭,三箭全避开也未尝不可,但他知道,那是徒劳的。因为下一刻,雪亮的刀光就会再次将自己包围,弓刀双绝的战法未必无敌,但已经陷入了敌人的节奏,再继续挣扎又有什么用呢?
耳边传来了对手苍劲有力的大喝:“颜良授首,尔等还要垂死挣扎么?”
“跪地弃械,降者免死!”劝降声充满了整个山谷,颜良失去了最后一点意识,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未完待续)
三五四章 宜在速决
残阳如血,火红的云彩仿佛火焰一般,将天空烧得通红。
低沉的号角声在军营内回荡,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营外的临时校场上,一队队衣甲鲜明的士卒正收起旗鼓,排着整齐的队列,井然有序的返回军营。
除了急行军的时候,即便是刮风下雨的恶劣天气,操练也不能耽搁,有些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操练的量和时间还要有所增加。
不间断,且一丝不苟的操练,正是青州练就精锐的根本原因。
当然,每日操练的代价也是很大的。
倒不是时间点不对,就和运动员正式比赛前也要热身一样,即便是战前,适当的操练也有助于保持状态。何况,正式决战的时间尚无法预期,这么早就取消例行的操演,能不能节省体力还是两说,但肯定会增加将士们的心理负担,加剧紧张情绪,反而得不偿失。
制约频繁操练的主要因素,是各种战略物资的耗费。
首先是粮食,活动量增加,人体的消耗就增加。通常来说,出营操练,就相当于战时,要给士兵发至少双份的口粮。如果士兵没有吃饱,军官还要高喊口号,狠狠操练他们,就等着背后中冷箭吧。
若要一直保持高昂的斗志,操练最好还要打赏,不仅要给士兵,还要给各级军官。如果表现优异没有得到赏赐,下次操练的意外事故就会显著增多,就是表现一般也要适当给一些,不然意外还是会增多。
军队的荣誉感若高到一定程度,打赏或可以减免,但粮食是无论如何也必须保证的。光是五谷杂粮还有所不足,时不时的还得有荤腥,单是这一项的消耗,就足以令诸侯们望而生畏了。
最后一点,操练必然还会导致战备物资消耗,弓弩箭矢不必说,肯定还会报损盔甲、武器,都需要拨款修理,哪怕是当靶子的稻草人也需要消耗钱或人工。什么物资,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总是要花费一定代价的。
所以,一支军队精锐与否,从其操练频率中,就能得出结论;操练频率则取决于后勤供应给力与否。
不然怎么说,打仗就是拼经济呢?
想练出一支精兵,光靠激励士气是不够的,精神力量发挥致胜作用这种事,偶尔灵光一现是可以的,但不可能成为常态。物质条件跟不上,就训练出一支精兵这种事,基本上只存在于传说或小说之中。
想要练出一支精兵,最关键的还是经济实力。
汉朝的武功,在汉武时代达到了巅峰,究其根本,就在文景之治的积累。有了这样的积累,刘彻才有资本厚积薄发,简拔卫霍,训练出了一支天下无敌的精兵,进而追亡逐北,横扫大漠,打下了大汉王朝的赫赫武功。没有这些,他拿什么在上林苑练兵?何谈将来?
正因练精兵的高昂代价,所以王羽才不得不压缩青州的军队规模。实际上,要不是之前他在洛阳大肆搜刮各路诸侯,单凭泰山王家和亲族的积蓄,以及青州的产出,现有的两万兵,他都维持不住。不然,当初王匡也不会砸锅卖铁,却只招揽到五百强弩了。
养兵练兵,本就是要用金山银海去砸的。
青州的文官们为此叫苦连天,私下里还不得不庆幸,主公总算还保持了理智,没有穷兵黩武。直到秋收,才算是松了口气,但那也是暂时的,因为战争还在持续,咬紧牙关也得挺着。
当然,该做的提示,还是要做的。
“……今年的秋粮入库,已经基本完成,主持此事的是国子尼和王叔治,除去开战至今的消耗和缴获,库中存粮共一百四十二万斛有余……”
王羽摸着下巴,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内政总管,模棱两可的回答道:“还……不错?”
扣去了百姓自留的部分,能收上来一百多万斛粮食,与冀州、兖州这样的大州郡当然没法比,但对屡经战乱,残破不堪的青州来说,应该算是挺理想了。
不过,田丰的表情却很严肃,让王羽高兴不起来。
“截至目前,还算不错。”田丰不受袁绍待见,就是因为他说话的风格,太直截了当,很少考虑到主上的心情,顾全主上的面子。到了青州,在王羽的纵容或者说欣赏下,他的这个特点更有了发扬光大的趋势。
“若仗就打到这里,那形势的确很好。来年只要不遭遇大的天灾,库中的存粮,就足够青州军民整年之用了。就算有些波折,些许不足,渐入佳境的盐政和各式商贸也足以弥补。进入主公您所说的良性循环,已是必然,不过……”
听得田丰话锋一转,王羽也是拍了拍额头,他就知道,田丰不是来歌功颂德的。
“是不是仗再打下去,就有可能入不敷出了?”
“主公英明。”田丰的赞颂从礼节上来说,一点瑕疵都没有,但若说其中有多少尊敬的意味,就谈不上了。
“若丰计算无误,秋粮,加上几场大战的缴获,特别是茌平之战中的缴获,我军的总进项应该超过了二百四十万!也就是说,连月以来,单是粮草,我军的消耗就已经接近百万之数了!”田丰的神色愈发严肃起来。
“兵甲上的耗费倒还好,除了纸甲之外,缴获与消耗基本持平。不过,上万具纸甲和海贸的准备,已经将糜家开展的盐政、纸品贸易产生的诸多收益消弭一空。如今幽州自顾不暇,若与辽东的海贸不能及时开展,来年的用度恐怕会非常紧张。”
田丰直接把一大串数字列举了出来,很形象的说明了目前形势的严峻。
“这样啊……”王羽开始头疼了。
他是特种兵,不是会计师,对数字没什么敏感度,对内政的细节,更是完全没有心得。当然,田丰说话虽不太好听,但反过来,他的话也很靠谱,绝对不会有危言耸听或者欺上瞒下之类的勾当,他说后勤压力大,那就是真的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