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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告奋勇的前去城外埋伏,准备晚上“劫营”。却没想到他们反被新军打了一个埋伏,片刻间就全军尽墨。对岳王会上下来说,这场打击是过于沉重了。
岳王会在城头的守军们一个个交头接耳,惴惴不安,这场迅速的败仗让不少安徽新军出身的守军忍不住回想起面对人民党的失败。那次失败同样如此迅速,如此简单利落。不少守军甚至迷信的想到,身为新军打了败仗,成了革命党之后还是要打败仗?难道这安庆就是自己注定倒霉的地方么?
下层士兵人心惶惶,岳王会的上层陷入了同样的感受之中。原本吆喝着要出城作战的会党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也不敢放出这等大话。而原本就主张放弃安庆跑路的会党们更是眼神闪烁。他们之间交换着眼神,然后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坐在首位的陈独秀等人。
陈独秀并没有注意到会党们的眼神,他此时的心情因为大起大落,结果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陈独秀不懂军事,对他来说,革命战争本该是一次胜利接着一次胜利。不然怎么能有革命的最终胜利呢?在湖北新军展示了优势兵力之后,又展示了战斗力上的强大。陈独秀被这次军事上干净利落的失败给打懵了。
身为军事干部,新军出身的常恒芳倒是能接受这次失败,“这不过是一次小败,咱们只要守好安庆城,不要轻易出城,湖北新军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打进城来的。”
这话并没有能够鼓舞起士气,众人就如同根本没有听到这些话一样,该发呆的发呆,该胆怯的胆怯。
“咱们把晚上守城的队伍给安排一下,小心防守。今天晚上”说到这里,常恒芳停顿了一下。他本想说“今天晚上可不会好过。”但是屋子里面的气氛如此低迷,常恒芳觉得怎么都说不出这句很有点丧气的话。
看常恒芳欲言又止的样子,刁德章咽了口唾沫,这才说道:“陈大帅,现在这个局面,我带着兄弟们去守北门吧。”说完之后,刁德章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炮打的厉害,兄弟们昨天没休息好,我们上半夜歇歇,守下半夜好了。”
见一贯主张投降的刁德章居然能够如此仗义,陈独秀也不能拒绝,他点点头,“就这么办。恒芳,你现在去把晚上守城的部队安排一下,一定要小心了。”
常恒芳就开始安排守城的部署,结果各个会党的部众都被派上了城墙,倒是岳王会掌控的新军部队除了一半人在城西与其他几个重点布防之外,倒有一半人被留在城里军营。这不是常恒芳有什么私心。明天白天注定是要有一场大战的,如果在城头守夜耗尽了精力,明天白天打起来的话,能打仗的部队数量就极为不足。
会党们一个个欲言又止,很明显对常恒芳的安排不满意。
看着会党们怯懦的模样,常恒芳怒道:“你们怕什么,城西不是有我们的部队在防守么?其他几个要点上都有新军的兄弟,湖北佬来偷袭,大家只要守住一小会儿,我们的援兵就能赶到。”
会党首领们知道这话没错,但是心里头却依旧十分不安。一个叫做周兴臣的会党首领胆怯的说道:“常统领,那让我和刁大哥一起守北门吧。刁大哥人多,我人少,我想和他一起守城。”
人多能壮胆,常恒芳倒是能理解周兴臣的想法。他调整了一下守夜的次序,会党首领们就纷纷去了。。
等会议厅里面只剩下岳王会的干部,常恒芳用一种悲壮的语气说道:“大帅,我们能守住的。”
“这外无援兵,我们能守多久?”陈独秀的声音仿佛是在质疑,又仿佛是在肯定。会议厅里面的人听了这话都沉默不语。在与新军的陆军正面对上之前,众人还有千百种“设想”。当湖北新军的步兵陈兵安庆城下,所有的“设想”都被现实毫不留情的驱散。这些人的视线被迫放在这条唯一道路上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突然发现,这条道路的尽头极有可能是彻底的破灭。岳王会当中的不少人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他们或许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但是他们总是让自己避开视线不去面对而已。”
在这样愁苦的气氛中,熊成基起身说道:“大帅,同志们,我们这一个多月以来也是勤加操演,咱们的骨干是能打仗的。唯一的问题只是会党们不听调遣而已。安庆城太大,如果没有会党也守不完全。我们把咱们自己的精锐部队置于城内,一旦新军攻城,就调兵去新军攻城的地方,想来也能守住。”
熊成基毕竟是专业的军校毕业,他的建议倒是不错。听了这话,常恒芳率先应和,“的确如此,新军打会党能打。咱们的部队里头可也不少是新军出身,大家都是新军,有什么怕的?难道湖北佬都是三头六臂不成?”
在这两位少壮派的军人鼓动下,会议厅里面逐渐有了点生气。不少人心里头依旧惴惴不安,但是大家毕竟是年轻人,有一股子不服输的气。这些天来会党们的表现已经证明他们根本就不能打仗,但是攻守双方都是新军的时候,安庆方面有着城墙作为依托,居高临下毕竟会好很多。鹿死谁手还未必呢。
如果没有遇到鲁正平的话,陈独秀也会被年轻同志们的热情鼓舞,但是他忘不了昨天晚上和鲁正平的交谈。“会党们靠不住。新军的同志们人数不足,安庆有这么大,哪怕是打退了湖北新军的头几次进攻,一旦湖北新军增兵,或者南京的新军增兵,这安庆还是守不住的。既然如此,那又何必一定要死守。”
陈独秀是比较认同鲁正平的看法,但是指挥几千人的撤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鲁正平提供的撤退方案就是先准备干粮,派人去探路。接着遣散会党,让敢战的核心的部队猛烈袭击一下湖北新军,在湖北新军认为安庆要出城决一死战的时候,突然撤退。这样既能争取时间,又能提高效率。陈独秀也是深以为然的。问题在于,陈独秀是个革命者,更准确的说,陈独秀是个文人兼革命理论家,他缺乏能够全面执行这个计划的能力,更缺乏说服同志们执行这个计划的魄力。
于是在众人混乱的想法中,陈独秀几乎是随波逐流的跟着大家浪费了一天的时间。现在看到同志们如此热情洋溢,陈独秀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撤退的事情了。
常恒芳已经下了决一死战的决心,他看其他干部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就对陈独秀说道:“大帅,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去组织守夜了。”
“嗯,好。暂且如此。”陈独秀应了一句。
常恒芳就带了熊成基等人一起出门,会议厅里面只剩下了柏文蔚。陈独秀突然发现,他此时又失去了一次说服同志们撤退的机会。
“严守营地,谨防乱党偷袭。”黎元洪下了命令。
“是,协统大人。大人,今天晚上营地的口令是什么。”参谋一面回答一面发问。
黎元洪看了看面前桌子上的菜,本想随便用一道菜名作为口令,但是他忍不住想起了曹操“鸡肋”的口令,强忍着使用菜名的冲动,黎元洪说道:“口令就用夜袭安庆吧。”
“夜袭安庆。”书记官连忙写下口令,呈给黎元洪过目之后,方才用了印。
等参谋们出去之后,黎元洪又百无聊赖的吃了几口菜,让亲兵把剩饭给撤了下去。参谋们不敢和黎元洪同桌吃饭,大帐里面倒是乐的清静。亲兵泡上茶之后,黎元洪随便抿了一口,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
这不是因为茶不可口,黎元洪有着自己的心事。下午时分,黎元洪亲自审问了被俘的乱党。却发现乱党们根本就是群乌合之众。这些人被俘之后都遭到了暴打,等他们被带到黎元洪面前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满身满脸的伤痕。根本谈不上什么嚣张气焰。黎元洪的询问十分的顺畅,这些人把城里面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番。这些情况不仅没让黎元洪觉得放心,反倒让黎元洪觉得更加混乱起来。
一个多月前安庆失陷的时候,那真的是震动天下。安庆是省会,是名城。一日间被攻陷的事实,让不少对朝廷悲观的人甚至认为大清的全面覆灭就要开始了。对于剿灭安庆的乱党,朝廷里面的意见明显分为两派。一派是主张立刻清剿,另一派则主张查清到底怎么回事。
主张立刻清剿的官员们秉承的是这些年朝廷的一贯态度,对于敢造反的要下狠手方能威慑乱党。但是主张先查清的则是一些比较老成持重的,安徽新军在新军中并非善战的部队,但是那也是整整一个协的新军。一日内就被全歼,说明乱党势力已经远超出想象。
朝廷里面党争激烈,但是湖北没有什么党政,湖北新军的军官们认为,安庆城里面新军加上各级官吏有近万人,怎么都该有人能跑出来通风报信了。没想到湖北新军等了半个月,竟然没有等到什么消息出来。这半个月来湖北新军方面也派遣了不少探子,探听的结果却大不相同。各种截然不同的情报林林总总数量极大,然而归总起来竟然拼不成一个像样的大概情况。
湖北新军知道的是,现在占据安庆的是岳王会,占据池州的是光复会。这些情报还好些,能够自圆其说。对于安庆新军和满城官员,情报就五花八门了。有说自恩铭以下的所有官吏统统被革命党给杀了的,有说恩铭等人已经投靠了革命党的,有说安徽新军整个都投靠了革命党的。反正满城的官吏全部生死不知没了消息。这种极为异样的事情让湖北新军有些不知所措。
转眼就过了年,湖北新军得知因为去年水灾流落到南京等地的灾民开始闹事,朝廷令两江总督瑞方妥加安抚,根本无力派兵前来安庆。而且经过一个新年的发酵,各种消息变得更加变幻莫测。总的来看,安庆满城文物官员不仅依旧没有下落,还听说安徽北部兴起了一个新的革命党“人民党”,关于人民党的说法更是五花八门。有人说人民党是岳王会的部下,有人说人民党是光复会的部下。每一条说法貌似都有道理。最后还是远在北京张之洞大人下达了命令,湖北新军做好出兵的准备。张之洞大人现在已经在京城做了军机大臣,想来他的话是绝对不会错的。湖北新军开始准备作战,但是朝廷里头却迟迟没有消息,十天前湖北新军才正式接到朝廷的命令,出兵镇压。
但是经过今天的审问中,俘虏们交代,打下安庆的竟然不是岳王会或者光复会,而是根本不在安庆的什么人民党。而且人民党并非岳王会和光复会的手下。据俘虏所说,人民党是早就建立起来的一个革命党,现在已经控制了皖北一带。皖北造了水灾,消息不通,就是有消息也是坏消息。在水灾地区突然崛起了这么一股子革命党,皖北和湖北之间消息不畅,黎元洪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信俘虏的话。品着茶,黎元洪心里面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
但是想了一阵,黎元洪倒也放下了心思。虽然俘虏们提起了这么一个人民党,但是他们也都说,人民党早就回到凤阳去了。凤阳离这里几百里地,根本不足为惧。只要夺回安庆与池州,就是大功。凤阳的什么人民党,让朝廷操心去吧。
确定了这些之后,黎元洪下令,“通知各营,明日三更造饭,天一亮,就开始炮轰安庆西城。”
“是,协同大人。”
“等等,再去交代各营,今晚严防安庆乱党偷营。”黎元洪还是保持着小心为上的原则。
莫道前路无知己连锁反应(十六)
后半夜时分,安庆城头瞪着眼睛守了大半夜的部队终于盼到了接替的人,守上半夜的会党们早就困了,加上提心吊胆了半宿,有人来接替,大家急匆匆的赶下城墙回兵营休息。现在是四月初,夜晚还是很凉,没人注意到上了北城的会党们大都穿着厚厚的衣服。
刁德章的脸依旧是一副郁闷的神色,自从湖北新军打来之后,他始终是这幅模样。上了城头之后,刁德章先是勒令部众们在垛口后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就开始巡视。城头上乱了好一阵才算是平息下来。夜色中的安庆城头只剩下十几支火把展现出些许活力。
周兴臣手下有四十多人,而刁德章手下有两百多人。这三百人占据了大半面城墙,城下黑漆漆的,但是没人敢多打火把。这已经不是弓箭时代了,这天会党们都已经见识过步枪的射程,隔着那么老远都能打死人的步枪着实令会党们胆战心惊。若是城头如说书的所讲的那样灯火通明,不过是让自己当作靶子而已。
周兴臣偷偷凑到刁德章身边,他看看左右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刁大哥,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瞅着周兴臣鬼鬼祟祟的模样,刁德章皱起了眉头,“有什么事?”
周兴臣凑到刁德章耳边说道:“刁大哥,一会儿你带兄弟们出城的时候,万望带上我们的兄弟一起走。”
刁德章一把推开凑在自己耳边的周兴臣,又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