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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么,天下都是他的,他当然可以一分钱都不拿。”
“唔~~!那我可没有,我也是拿工资吃饭的。不过我们这里政府人员吃食堂,你只要不另外点菜,基本不花钱。穿衣么……”陈克拍了拍自己的军服,“这也是政府提供的,也不用你花钱。不过不会无限制的提供给你。每年就这么几套衣服。我一个月收入,按照外头来计算的话,大概是五块银元的样子。我夫人也上班,我们两个人的收入加起来,一个月就是八九块银元的样子。孔先生你只怕接受不了。”
孔彰听完已经变了脸色,不过他还是嘴硬的说道:“等陈先生坐了天下,这天下都是你的。那时候你得到的可就多了。”
“我们人民党要建立的是共和国,没人当皇帝。我就算是当了领导人,我也是干活,拿工资,这是有制度的。国家的财产是国家的,我没资格把国家的东西变成我的。”
孔彰知道和陈克谈这些没意义,陈克摆明了要做大事,自己非得和陈克争这些没意义。他点点头,“那这样,我要一个月50快银元。”
“一个月50块银元,可以。那你得承担起责任来,交给你的任务你得完成。”
“责任我当然要承担,不过你不能限制我人身自由,我要走的时候,你得让我走。”
“想走没问题,不过每次咱们要签一个合同。五年起。合同终止之后,如果不续签,你就自由了。想去哪里都行。”陈克与孔彰是对答如流。
孔彰知道自己现在想走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也未必真的想走。不过孔彰忍不住问道:“陈先生,若是你们根据地顶不住朝廷围剿的话……”
陈克笑道:“放心,我们没有拉人陪葬那么龌龊的想法,而且我们现在正是蒸蒸日上的日子,所以我们格外有自信。我现在给你说,若是我们到了那个地步,不管合同还有多久,孔先生您都可以走。”
孔彰点点头,他忍不住问道:“陈先生,您为何不要钱?我读书的时候读过书里记载的这种人,但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
“别人为什么我不知道,我自己么,我觉得我不需要用钱来证明我自己的价值。我立下了功业,我给人民百姓创造了新时代,新生活。这才是证明我价值的成果。我要钱干吗,堆一堆钱在家,你不觉得没意思么?”
莫道前路无知己九十一天下纷乱(五)
何倩的行程异乎寻常的顺利,从北京一路坐火车到了汉口,又从汉口乘船沿江而下。原本以为孙家的远房亲戚是个没什么能耐的青年,没想到这个不吭不哈的青年办事倒是非常麻利。
火车上也好,船上也好。众人讨论的无外乎最近人民党全歼北洋军的的大事。各种说法里头不负责任的说法占据了100%的比例。什么人民党杀得北洋军积尸如山,还把北洋军的俘虏都给牵到淮河边统统砍了脑袋。满河的尸体把淮河都给堵死了。一些尸体顺着淮河都飘进了大海。也有的说,一部分北洋军杀开血路逃回了徐州。当有人提及人民党的告示称慈禧是“满清匪帮女匪首”的时候,众人摇头叹息,说人民党胆子太大了。
何倩听的忍不住想笑,人民党都公开造反了,这还有什么胆子大小的问题?
一路听来,对于人民党的造反,火车上的人普遍没有支持的意思。大家都叹息满清将亡,却根本没有想到满清到底要亡在谁的手里。同盟会光复会这些革命党在百姓中的影响力并不大,也没谁真的把这些人当回事。武装造反的人民党大败北洋军,这些人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却没有人真的把人民党当成一个能取代满清的新政府来看待。至少在京汉线火车上,人民党并没有被众人接受。
从武汉乘船的时候,周围的讨论就不同了。前往安庆的船只上乘客不多,大家的讨论则是人民党会不会进攻武汉三镇。湖北新军连续两次大败,工农革命军曾经威慑性的出现在黄陂关。这些事实对湖北人的影响更加实在。既然人民党能够消灭数万北洋军,人数不到一万的湖北新军根本就不堪一击,这是湖北人的共识。武汉三镇是富裕地区,人民党不可能对武汉三镇视而不见的。那些身穿深蓝色军服的叛军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打过来。
正因为有着这样现实的考虑,船上的湖北人对人民党的了解反倒更加务实些。例如,安庆的地方治安秩序大家就可以接受。只是做买卖无法逃税,却也没有勒索。这是船上的湖北人最不理解的事情。这是很奇怪的一种观点,如果给下头办事的人缴纳一定的钱,大家就能接受。完全是政府收税,大家反而不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一路上何倩休息不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头几天同路人的讨论还能听进去些,在船上一晃,她有些晕船,别的讨论再也听不进去。
进了安庆城,何倩强忍身体上的难受,向城管人员询问了政府所在地,直接就找上门去。接待人员听说何倩是陈克主席的亲戚,前来拜见陈克主席。这些人根本没有肃然起敬的样子,反倒是皱起了眉头。
“请两位跟我们到后面去好么?”工作人员警惕的说道。
何倩没想到人民党的工作人员居然是这个反应,她与孙家的远房亲戚被带到了后头,分开询问。在何倩解释自己与陈克关系的时候,孙家的远房亲戚面对人民党内务委员会工作人员,坦然说道:“在下名叫孙永英,在下是奉袁世凯大人之命,前来拜见陈克先生。商量怎么赎回被俘的北洋将士一事。”
章瑜听完了两个报告之后,阴沉着脸不吭声。北洋的动作之快实在是有些出乎意外。这等麻烦事本来章瑜是不准备插手的,不过章瑜对于人民内务委员会的职权范围有些不爽。这个新建组织与纪律监察委员会一样,都是是对内的部门。章瑜官吏出身,对于制度运行了解的极深,陈克本来建立各种制度的时候就很是完备,再有这两个强力部门存在,章瑜隐隐感觉到一种不安。
思前想后,章瑜还是不想插手自己职权范围之外的事情。如果这是陈克的决定,章瑜的反对就更没有意义,第二次反围剿之后,陈克在军队中的声望完全达到了无人可比的地步。不仅是陈克,指挥围城战的华雄茂,炮击怀远县的内河舰队,都被完全承认了其地位。章瑜在南线的功劳再大,却被完全压住了名头。如果此时对这两个检查部门有了碰撞,陈克一纸调令,章瑜绝没有反对的可能。
“把这两个人尽快送到根据地去。”章瑜下达了命令。
何倩也真的是硬气,一路上根本没有停歇的赶路,坐完了马就坐船。她一个小姐出身的人哪里经历过如此的风吹日晒,哪怕是身体几乎在这等强度的行路中几乎要崩溃,何倩精神里头仍旧紧绷着一根弦,“绝不让人看出自己的苦累,绝不能掉队。”对于四个人“护送”自己两个人这件事,何倩是完全没放到心里头。既然已经落到了人民党手里,何倩根本就不在乎这件事了。
几乎是昏昏沉沉的到达了凤台县,何倩一上岸就看到四处云集的人群。码头上张灯结彩,仿佛是在过什么盛大的节日一般。
“几位兄弟,这是在庆祝什么?”孙永英体力还行,他询问一路上要么看书,要么就默不作声的几个人民党押送人员。
“应该是这次大胜的庆典吧。”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工作人员答道,四名同志心里头也想观看这次庆典,但是手头的工作没有交接完毕,他们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去参加,他们催促道:“咱们赶紧去接待部门那里。”
人民内务委员会的“接待部门”也在县城里头,一行人勉强穿过密集的欢庆人群,慢慢的往前走去。县城里头都是兴奋的人群,警察部队到处维持秩序。
“打倒满清匪帮!”
“人民政府万岁!”
“陈主席万岁!”
“…………”
欢呼声在这拥挤的人群里头此起彼伏,还有些围观的方阵干脆就唱起歌来,“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刚还强……”
成千上万的群众机会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一种气氛。这首歌是根据地内部的流行歌曲,人民党党员、政府干部,还有国有企业的成员没有一个不会唱的。在凤台县里头,这些人的比例占据了半数以上,有人起头,立刻就有人跟着高声唱起来。这是群众最本能的反应,当他们终于能够开口表达自己情绪的时候,一同唱歌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不仅仅是人民群众们受到了这种欢庆的影响,就连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工作人员也是如此,他们一面看着何倩与孙永英前往接待部门,一面也忍不住一起唱起来,“向着反革命齐开火,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向着太阳,向着自由,向着新中国,发出万丈光芒!”
歌声一落,人群中立刻爆出一阵欢呼声。何倩本来就很不舒服,这震天的大合唱震得她极为难受,胃里面立刻就翻腾起来。何倩紧紧捂住嘴干呕了几下,若不是她什么都没吃,只怕能当众呕吐出来。
周围群众不满的目光立刻就聚集在何倩身上,根据地并没有封锁北洋打过来的消息,根据地甚至做了几次全面疏散的大筵席。大家担惊受怕了这么久,得到的是全歼北洋的消息。每个人心头大石头落地之后,不可抑止的狂喜那是不用说的。这次大庆典不仅有诸多庆功,表彰之外,被俘的北洋高官还要游街示众。这么一个好日子,何倩憔悴的神色本来就不好看,在人群里头想呕吐的样子更是格格不入。
不过何倩的不舒服只是小事,很快就有人高声唱起,“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嘿!每天每日工作忙,盖成了高楼大厦,修起了铁路煤矿,改造得世界变呀变了样!……”
凤台县工人数量众多,这些歌颂劳动工人的歌曲在工人中那是极受欢迎的。这时代歌颂各种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曲艺节目多的是,但是正面歌颂劳动者的歌曲那是一首也没有。即便有关于劳动者的歌曲,那也都是哀怨,如何卖力生活却困于衣食。
《咱们工人有力量》这种歌曲慷慨豪迈,塑造的是工人们的改天换地的力量,工人们哪里有人不衷心热爱这歌颂自己的歌曲。大合唱立刻震天动地的响了起来。大家一个个攥着拳头,用各种强调,各种音阶唱着人民的歌曲。这才是人民的庆典,这才是人民的节日。再也不用歌颂别人,或者观看别人的喜怒哀乐。这一刻,洋溢在人民心中的是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兴奋。不少人已经激动的泪流满面。不少人甚至自己都没有发现泪水已经洋溢在脸上,大家忘记了一切,只是高声歌唱赞颂着自己的歌曲。洪亮的歌声刺破了凤台县的上空,直奔广阔的天际而去。
孙永英听着着歌曲,看着周围亢奋的人群,他心里头感到的是发自骨髓的寒意。袁世凯命令他前来谈赎会北洋军官的事情,孙永英记得袁大人脸上那种几乎隐藏不住的不安。近两万新军全军覆没,孙永英自己其实并不太相信。不仅是这两万新军,两位北洋军中的翘楚王士珍与段祺瑞大人居然同时身陷敌手。一群匪军竟然能如此能耐?
这一路之上,孙永英其实是尽力观察的,不过他见到的一切都不能证明安徽这个穷地方有这种能力。虽然秩序井然,而且也有蒸汽船在河道中行走。但是和繁华的北京与天津相比,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直到亲眼见到这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参加的庆典,看到这几乎是另外一个世界一样的欢庆。孙永英才明白人民党在安徽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北京城里头王爷的车驾出行多得很,围观的人自然也多的很。但是那些人要么指手画脚的赞叹官府的威严,见得多的对车驾的细节部分品头论足。有些无聊的就傲慢的卖弄着王爷们各种轶闻故事。哪里有这般万众一心的局面。
北洋军的操演孙永英也参加过不少,士兵们只是为了完成操演任务。除了发响的日子,部队里头其实也没多热闹。训练中的众人虽然也有悍勇,和这欢庆的人群一比,明显就是外强中干。庆典人群发自内心的这种感动,在北洋军里头是绝对没有的。更别说这些歌曲里面洋溢的自豪,自尊,以及强烈的同仇敌忾的含义。若是给这些人每人发一支枪,孙永英毫不怀疑,他们就能无视枪林弹雨向前冲去,把一切敢于阻挡在前面的阻碍踏的粉碎。
“这真的是悍匪啊。”孙永英在心里头默默的说道。
歌声中突然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欢呼声随即海潮般响起。歌声渐渐落下,几乎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向前看去。红旗飘扬,一队军人唱着嘹亮的歌声在红旗的引导下沿着街道大踏步的走来。“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