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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军既然是军人,对抗意识自然是强过其他人,王有宏的话彻底挑动起新军军官的争斗心。当即就有军官喊道:“没错,光复会想在咱们江苏做主,这也得先问问咱们新军才行。”
王有宏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新军内部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执。在没有外省革命党的串联煽动,又没了新军第九镇统制徐绍桢的存在,新军第九镇三十六标里第二营的军官表示想“会一会”光复会。其他的军官即便不想与光复会打仗,同样也不想让光复会这么轻易的就自由进出江苏。在地方主义情绪高涨的局面下,新军第九镇三十六标摇摇摆摆的站到了光复会的对立面上。
张勋对王有宏的汇报将信将疑,在他看来,新军都是革命党,至少也是革命党的预备队。让新军与反贼们火并,计策上虽然好,却未免有些一厢情愿。由于这话题很是机密,屋里面只有张勋与王有宏两人。
“提督大人,卑职有话想对大人言说。请大人先恕卑职不敬之罪。”王有宏说道。
“王统领,但讲无妨。”张勋相信王有宏是真心忠于朝廷的,自然是相当的宽容。
“提督大人,现在天下乱党四起,卑职觉得朝廷不能容人就是原因之一。”王有宏语气虽然谦卑,但是内容却尖锐的很。
张勋是个性格豪爽之人,虽然对王有宏很是信赖,又事前表过态。听了这尖锐的话,他脸色依旧立刻就阴沉下来。一双眼睛里头寒光四射。
王有宏既然提及了这个话题,自然也没什么再怕的,他完全无视张勋那想吃人一样的眼神,继续坦然说道:“提督大人,革命党既然能煽动众人,难道他们说的就没道理么?朝廷屡战屡败,各种事情也层出不穷,百姓生计并不好过。咱们忠于朝廷之人若是真的想给朝廷尽忠,恰恰不能文过饰非。太后老佛爷努力兴办洋务,筹措立宪。不就是想通过这些措施富国强兵。重立大清在百姓心里头的声望。卑职觉得,越是此事,我们当臣子的越要让天下平静。让这些措施能够显出其好处来。对于乱党,我们自然绝不能放过。但我们却不能逼人造反啊。”
张旭紧紧绷着嘴,因为牙齿咬的死死的,腮上的肌肉高高鼓起。张勋有两道浓浓的眉毛,还蓄了两撇浓浓的八字胡,因为强忍激动,眉毛与八字胡仿佛要倒立起来,而且还在微微抖动。很明显,各种念头在张勋脑海里激烈交战,过了良久,张勋脸上神色才放松下来,他用那口江西官话缓缓的说道:“庚子年的时候,八国联军打进北京。我随从保驾,“回銮”后,太后老佛爷在颐和园仁寿殿召见我。我那时候心情感动,一时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此时我只叫出了一个臣字,就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正好抬头看见殿上匾额写着“仁寿殿”,就拍拍自己胸脯伸出大拇指说,臣仁寿殿,……”
若是别人,此时只怕就要陪着笑,王有宏只是静静的听着,他知道张勋此时并不需要任何人来应和。就见张勋深深叹口气,才接着说道:“当时殿上的人想笑又不敢笑。按理说,这是失礼,应受处罚的,就是把我推出去杀头也不稀奇。太后老佛爷跟没听见一样,若无其事地问了我几句话便让我回去了。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太后老佛爷的心胸比山高,比海深。我张勋对老佛爷忠心不二。若是为了这大清的天下,我就是容了那些被革命党糊弄的混账又能如何。”
张有宏心里头刚刚放松下来,就听到张勋厉声说道:“我现在容了这些混账,可不是说以后就容他们这么下去。王统领,这点你给我记清楚。若是他们还是不知检点,不尽忠朝廷。我张勋以后可绝不会放过他们。”
“提督大人,此时不是兴事之时。只要新军和乱党打起来,他们有什么想法,咱们都得容了。现在安徽和浙江大乱,咱们江苏两面受敌,若是咱们自己也乱了,那从湖北到上海,这沿江之地朝廷再也没有立足之点。提督大人深明大义,对朝廷忠心耿耿,若是只有一时之快,却坏了朝廷的大事,咱们都是朝廷的罪人啊。”王有宏说的极为干脆。
张勋点点头,“就依王统领的法子,如果新军对乱党作战有力,我绝对不会吝惜打赏。”
听张勋说了最关键的话,王有宏终于把心放到肚子里头。能给名正言顺给新军打赏的只有瑞方与张勋。瑞方再打赏也不可能让新军官兵归心,剩下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张勋。而张勋若不是真心明白了打赏的道理,那总不免会带出不满之意,那还不如不打赏算了。
王有宏的想法是,无论怎么费尽口舌,也得让张勋出于对大局的考虑,放弃对新军的偏见。没想到张勋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关键,这份心胸让王有宏很是高兴。
在两人确定了这基本要点之后,张勋却有些怀疑新军会不会与乱党打起来。王有宏对此有着极大的信心。他认为新军出城布防的三天内,就绝对会与乱党开战。但是事情的进展远比想象的快的多。在第二天就传回了消息,新军三十六标的二营,连续击破了三路进犯的乱党。王有宏预言应验,不仅他高兴,张勋也是颇为兴奋。由于担心这是新军编造的消息,张勋派人调查,并且去战场查看。传回来的消息反复印证了第二营的确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野战,乱党死了起码四十余人,还抓了三十多俘虏。
“赶紧拷问俘虏。”张勋把拷问两个字咬的又响又重。
莫道前路无知己十三光复会出击(七)
“什么?你确定是新军,不是巡防营?”陶成章几乎是咆哮的喊道。他的额头上炸起了青筋,神色看上去很有些狰狞。
事情的变化实在是大出陶成章意料之外,虽然张勋在新军里头大杀革命党,但是徐锡麟始终认为新军还是肯革命的。他万万想不到,进攻南京城最先遇到的对手居然是新军,而不是负责防卫工作的江防营。
“确实是新军。”逃回来的先锋部队也是一脸悲愤莫名的神色。这次出兵前,光复会始终认为新军会投靠革命,遭到新军猛烈打击也大出这些人意料之外。
陶成章定了定神,即便是得到了确定,他依旧不能相信这个事实。“你们到底怎么和新军打起来的?”陶成章追问道。
“这……”逃回来的先锋部队立刻有些支吾。不过这里头也有反应快的,立刻有人辩解道:“我们见到新军在路上设卡,就上去让他们参加革命。结果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向我们开枪。”
“对,新军那些人根本就是满清的人。说好了投靠革命的,结果说话根本不算数。”
“陶统领,新军是诳咱们的。”
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数落着新军的“背叛”,陶成章突然生出一种冲动,他紧紧握住拳头,才没有冲上去给这群先锋们一顿耳光。
光复会打先锋的这群都不是光复军,而是各个地方上的会党。陶成章下了命令,凡是敢打头阵的统统都重赏。这可是刺激了地方上的会党,自认为骁勇善战的人从来是有的。这些人一马当先走在头里,想来他们认为新军就是内应,只要打出光复会的旗号,新军就会兴高采烈的投奔过来。当事实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发展后,这些人就把所有的怨气都推到了新军头上。
“现在那些新军在哪里?他们打得旗号是哪个营的?”陶成章问道。不管对面开打的新军是谁,既然对方敢动手,事情肯定就不会善了。
“这个……,大伙退的快,没看到。”逃回来的先头部队说的很是含蓄。
陶成章觉得再也不能继续问下去,倒不是担心从这些先头部队问不出什么来,而是陶成章不知道再问下去,自己会说出些什么来。
“陶统领,你们可要给我们报仇啊。那些新军下手太狠了。”这些人完全没有感受到陶成章的心情,而是一个劲的嚷嚷着要报仇。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有伤的赶紧到救护营治伤。”陶成章还能压住自己的情绪。而且提起救护营,这位光复会的首领觉得心里头好受多了。人民党并没有食言,在光复会的大部队进抵南京前,救护队赶上了。
好不容易让这些人下去,陶成章立刻把负责与新军联络的干部找来,他们都是新军里头的军官,战前的时候就让他们去和新军联络。
“陶公,张勋现在封锁了道路。我们实在是难以联络。而且把守各处的巡防营只要见到没辫子的就抓,我们已经损失了几个同志。”联络干部一个劲的诉苦。第九镇新军多数剪了辫子,特别是倾向于革命党的进步军官更是如此。平日里这是他们的骄傲,现在却成了他们的致命伤。
“就没有一点消息?”陶成章也觉得局面颇为棘手。这次南京战役里头,光复会认为新军即便不会立刻起义,好歹也会两不相帮。偏偏张勋在各处关隘把守的极严,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正说话间,外头突然闯进来几个百姓。这几个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倒是把陶成章等人给吓住了。仔细一看,却是派出去联络新军的同志。顾不上管这些人这么做是不是无礼,陶成章等人连忙问道:“联络上了么?”
喘息了一阵,这几个人才稍微缓过来劲,他们焦急的答道:“陶公,出大事了。新军统制徐绍桢大人被迫带了一个标的部队去了芜湖,说是要他们防卫芜湖,提防人民党夹击南京。其他的部队都落到了张勋手里头。而且我们冒死混进了军营,却听新军里头的同志说,现在新军里头流传着一个谣言。说咱们攻打南京是因为没钱了,又因为咱们怕了洋人,不敢打上海,于是就来打南京。”
听了这个消息,陶成章的眼睛忍不住瞪大了。没等他发问,回来的同志继续说道:“新军里头不少人都信了这话,都说浙江人凭什么来抢江苏人的钱。也有人说,若是光复会能打下上海,再来打南京,他们才肯投降。不然,就请咱们光复会先回浙江去。”
对这些地方主义的话,陶成章倒没有生气。他见过那么多人,比这更加神奇的话陶成章听的多了。“和咱们打的到底是哪里的部队?”这才是陶成章最关心的。
“什么?已经打上了?”前去联络的同志大吃一惊。听了其他同志们解释之后,这些同志想了一阵,“应该是第三十六标的。他们的军官被张勋给弄走了,我们去的时候,没见到他们的人。”
“好,知道是谁就好。不管他们怎么说,咱们这次一定要打下南京城!”陶成章大声说道。
“陶公,怎么打?”新军出身的同志一时还不能接受光复会与新军正面打起来。
“谁挡在咱们前头,咱们就和他们打。”陶成章回答的很是干脆。
陶成章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确定了打法,他立刻开始组织进攻。南京地区南北长、东西窄,成正南北向;南北直线距离150公里,中部东西宽50~70公里,南北两端东西宽约30公里。南面是低山、岗地、河谷平原、滨湖平原和沿江河地等地形单元构成的地貌综合体。光复会这次走的是沿江的路线,如果走南边的山区隘口,缺乏火炮的光复会很难实施突破,虽然沿江地区水系纵横,但好歹是平原,与敌人打仗的话,可以充分利用光复会的兵力。
既然决定了进攻,光复会大队就开始行军。很快,沿江道路就被大批的光复军给占据了。此时打仗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南京周边,路上根本没有行人,倒是减轻了盘查可疑人物的功夫。
雷明顿?丘吉尔中校是英国远东舰队母鹿号的舰长。与其他舰长大致相同,雷明顿的这个官位是买来的。皇家海军的传统里头的卖1官制源远流长,不仅是海军,陆军部队也是如此。只要肯给钱,弄到了官位之后就可以充当各个部队的长官。在这个殖民时代,可别小看这些官位。通过战争,还有各种干涉,军官们都可以通过各种手段与战利品大捞特捞。卖1官的钱很容易就能弄回来。至于战争么,在战无不胜的英国人面前,有什么真正的敌人么?而且只要副舰长与大副是能干的军人就行。作为舰长,作为指挥官,更需要的是外交手腕与商业头脑。
近期长江流域的局面变化的很快,英国远东舰队不得不加强了在长江的巡航。中国的长江流域是英国人的势力范围,这点上英国人是绝对不会有丝毫马虎的。不过雷明顿中校出发前,司令部也有指示,暂时不要介入到中国的内战中来。舰队司令长官的训令很明确,“近期清政府对英国的态度很强硬,在这个时期,等着满清政府对不了叛军之后,他们会自动求到大英帝国门上来的。”
对这个训令,雷明顿中校很赞同。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看法。
接到命令进行巡航任务之后,雷明顿中校就表现出与以往不同的作风。他很少待在自己舒适的舰长室里头,而是经常出现在指挥岗位上。他甚至会出现在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