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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军队又修铁路,又打仗,又要治理地方,我顶不住。”
尚远立刻摇头,“我们现在地方上只想从军队里面挖人,你这还要反过来从我们地方挖人。想都不要想。”
“人员调动有借有还。只是用一段而已,你何必这样呢?”柴庆国摆明了不死心。
尚远干笑两声,“第一,淮海省地方干部只少不多。第二,我坚决反对我家族里面的任何人出任公职。如果有人提出此类要求,老柴你就可以告诉他,尚远书记绝对不会通过这类申请的。”
柴庆国点点头,“我知道了。那尚远书记你一路保重。”
尚远一面与柴庆国握手,一面笑道:“我没用了就可以滚蛋了,也不错。以后的麻烦事就全交给你来烦恼了。”
送走了尚远,柴庆国就下了命令,凡是农村诉苦会申诉尚家的案件,只要不牵扯人命案,就暂时扣下来存档,以后再展开调查审理。尽管尚远一再明确表示对自己家人不要特殊照顾,但是当下归德府土改刚刚开始,如果直接就对尚家以往的行为下手,会对已经有所突破的局面造成一些负面影响。
不过命令刚下,顾璐就找上门来。“柴主任,我对你下达的命令有不同看法。”
“说来听听。”柴庆国边给顾璐拉椅子边问道。
顾璐坦然坐下,“就因为尚家已经屈服了,所以对他们以前犯下的罪行我们更不能视而不见。恰恰要赶紧清理完毕。审判的时候可以不从严从重,但是不能不公正的审判。如果这么干了会发动不了群众的。而且咱们对尚家网开一面的话,我总觉得尚家心里面也不会安心。”
“发动不了群众这点我能理解,可是尚家为什么不会安心呢?”柴庆国对这个说法有些意外。
“这次尚家表现的很聪明,为了活命他们把地交了。现在尚家作为普通的劳动者,他们也是群众的一员。咱们让群众理解什么是革命,为什么要革命,咱们也得让尚家知道什么是革命,为什么要革命。咱们如果对尚家区别对待,尚家只怕自己也不会安心,因为咱们没有把他们当作自己人看待。所以处理他们的不法事件反倒要快。就算尚家现在不知道,等咱们处理其他地主的时候,把地主们的罪行找出来,进行了公审。老百姓就会想,为什么不审尚家?尚家自己也会很担心,为什么不审我们呢?这就跟身上起个脓包一样,你得让这股脓流出来,身上这块地方才会好。”顾璐努力解释着,不过他觉得自己语言能力有限,说到后来脸都有点憋红了。
听了顾璐的话,柴庆国突然觉得明白了尚远对于世家大族的评述,“对于没有腐朽的世家大族而言,他们固然不肯轻易放弃土地之类的东西。但是他们也懂得,扛不过的时候就不能硬扛。但是有一点他们一定会坚持,新制度下提供正当向上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
“这帮读书人从来说话都藏着掖着!”柴庆国忍不住骂道。
顾璐一愣,“柴主任,我只读过不到一年书。”
“顾璐同志,我不是在说你。”柴庆国已经有了决断,“你的建议很好。顾璐同志,我会修改我的命令,凡是违法行为,我们一概不放过。而且每次开学习会的时候,尚家的也得去听。人民该批判就批判,该斗争就斗争。但是批判完斗争完,我们也要和大家讲清楚,革命要摧毁的是旧制度,违法的事情我们要一查到底。但是如果是斗气的事情,他骂过你,你骂过他,这种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大家要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要通过劳动建立更好的新生活。”
听了柴庆国的新命令,顾璐点头称是,“我觉得这行。斗争可以,但是不能欺负人。”
让顾璐赶紧去工作,柴庆国又把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同志叫来,“同志们,现在准备重启两千万斤粮食失踪案。大家可以从尚家入手,他们在商丘与官府联系紧密,人面广,知道的多。应该可以弄到不少情报。”
莫道前路无知己第七章骚乱(七)
尚轶生对人民党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好感,不过他深刻的明白,在当下的关头他绝不能把这种敌对意识表露出来。尚远在人民党里面身居高位,尚且救不了尚家的土地。柴庆国所表现出来的笑面虎作风,只能证明柴庆国对杀戮尚家人不会有丝毫手软。
所以对尚家在集中营集中居住这件事,尚家一声不敢吭。尚轶生反复向族人强调,“现在人民党握着刀把子,谁想找死自己找根绳子上吊去,不要连累尚家上下几百口人。”
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同志来询问关于税收的粮食问题,尚轶生也是极力配合。不过他很好奇,人民党追查此事到底是何居心。
“对于已经开始土改的地区,我们要实施退税。我们只收三成税,河南官府收了大家五成税,凡是实施土改的村子,得把中间的两成税退给大家。”内务委员会的同志答道。
尚轶生跟看稀有动物般瞅着内务委员会的同志,“这位同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们拿这个开什么玩笑?”年轻同志有些不解。
“容我斗胆说几句,收买人心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只要你们当下说明,明年按照三成税来收,百姓们就很高兴了。这么做反而有些画蛇添足。”尚轶生解释道。他平时是不会如此激进的,只是此时无论如何都得表现出对人民党的顺从,尚轶生必须有所表示。
“收三成税和收五成税对我们来说区别不大。想提高税收总量,就得让群众多打粮食。粮食产量能翻一倍,收三成税的总量比原先收五成还多。而且在帮助群众提高产量的过程中,我们为群众干了很多实事,群众自然就相信我们。这不比提高税收要强的多么?”
尚轶生管理过那么多田产,他对这话当然是完全理解的,只是听年轻人说的轻描淡写,尚轶生不免露出了一丝嘲笑。
“尚先生,你肯定认为我们这是在胡吹法螺,想增产一倍哪里那么容易,光说这话倒是很轻松,干起来自然是千难万难。”年轻干部笑道。
“哦,若是不耽误大家的功夫,那能不能给我详细讲讲?”尚轶生真的来了兴趣。
好歹尚家是尚远的亲戚,又是当地的大族,即便是人民党内务委员会的同志也更希望通过讲道理来让尚轶生心服口服。如果能有这么一个地头蛇来合作,很多问题解决起来会更轻松。
“土改从来无法产生财富,均田地是让广大群众有了归属感。对我们的行政执行能力有了信心。”
听了这话,尚轶生是连连点头,他赞道:“的确是一针见血。”
“想提高整个农业地区的生产总量,就得提高农业效率。”人民党内务委员会也不仅仅是抓人,每个成员都要去一线工作。不少同志因为表现突出,被硬留在一线的也大有人在。
讲述了如何通过收集农业税,养活脱离农业的产业工人,再通过工业反哺农业,不断提高农业效率。包括大规模兴建基础水利工程,尽最大程度保证农业生产的稳定的同时,还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解决农村的隐形失业问题。包括整个国家工业农业的总循环,不断促进整个国家的进步。
尚轶生听的目眩神迷连连点头,他完全懂得“劳动”的意义所在,如果没有尚家土地上这么多劳动群众的辛苦,尚家绝对不可能积攒起庞大的家业。他也完全看透了人民党的政策核心,原本归地主、官府的粮食、钱财,都被人民党这个庞大的组织利用起来,用在了建设中国之上。
“请问这位同志,您在人民党任何职务?”尚轶生忍不住问道。
“具体职务我不能说,不过我只是人民党一个普通工作人员。”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同志自豪的答道。
尚轶生当然不信,他严肃的说道:“可是听您所说的有条有理,完全不是纸上谈兵。您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是人民党一个普通人员。不要开这个玩笑。”
“我说的这些都是我们人民党陈克主席制定的方略。我们全党上下都要学习,都得学会。我这还是真的纸上谈兵,论执行,论解决问题,尚远书记更是了不得。”工作人员笑道。
“你们人民党每个人都要学这些?”尚轶生不敢相信的追问道。
“正是,我们都要学习这些。这是最基本的政治教育之一。不仅我们要学,这些还都写进了人民党的初中课本,是必须的考试内容。就算是小学课程中,我们也有相关的教育。”
尚轶生觉得一阵头昏,他连忙问,“我听说贵党的治下,是努力让所有的孩子都去上学的,就是说只要上了初中,就得接受这些教育?必须考试?”
“我们人民党的政治纲领之一,就是广大劳动人民是国家的统治阶级。所以每一个孩子都要接受这样的教育,这是他们的义务。大家有义务成为合格的统治阶级一员。”人民党内务委员会的年轻同志说道这里,已经忍不住神色庄严,语气郑重。
“你们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尚轶生已经觉得脑子糊涂了。
“国家是阶级统制的工具,国家的制度,法律,都是为了实现统治阶级利益而制定的。我们所要建立的国家,是广大劳动者当家做主人的国家……”
听着这些精辟的论述,尚轶生觉得眼前一亮。他所知道的统制之道,无外乎让百姓听话,为了能让百姓听话,官府也好,士绅也好,都要维护一个体系出来。而人民党所讲述的这些,都是统制阶级内部口耳相传的秘密。现在人民党把这些秘密完全曝光在天下,而且居然以半强迫的方式让每一个都去理解和接受。
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尚轶生恭恭敬敬的站起身,“几位同志,我以前不知道人民党竟然有如此胸怀,有如此的气量。我服了!”
尚轶生本以为面前的年轻人会被这样的举动所感动,没想到几位年轻人只是微微一笑,先请尚轶生坐下,为首的同志才说道:“你服不服,用嘴说没用。在我们的根据地里面,想被承认,首先就得是劳动者。你能把工作做好,自然就能被大家认同,你要是能带领大家把工作干好,大家就会选择你担任公职。归根结底,是不是认为自己是和别人一样的劳动者,才是你能不能被接受的条件。是称赞我们人民党也好,或者是骂我们人民党也好,我们自己是不在乎的。”
尚轶生心中一凛,这些年轻人的成熟远超出他的想象之外。他现在总算是有点理解为什么尚远能问心无愧的交出尚家的土地,如果人民党只是极少数优秀人物领着一群帮凶,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可人民党的基层人员都有如此见识,那可真的是难以敌对。
尚轶生连忙拱手作揖,“受教了,受教了。真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几位同志,你们为了开导我这个糊涂蛋,耽误了不少时间。你们想问我什么事,尽可问,我知道的一定会说。”
既然尚轶生表现的如此聪明,人民党的同志也不再耽误工夫,“我们想先问一下,尚先生到底交了多少粮食?你放心,你交了多少粮食都是和北洋政府的事情,我们绝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追究尚先生什么责任。”
面对这个问题,尚轶生感到颇为为难,迟疑了片刻,他才说道:“我少交了一点,大概交了九成二吧。”
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同志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这才继续问道:“这么做的是你一家,还是其他家都这么做了?你们和税警是怎么协商此事的?”
“我家当时因为尚远在人民党做事,不愿意惹麻烦,所以交的还算多些。其他各家只交了八成五的都有。当时和税警说的是,堆积了这么多粮食,我们不妨把少的算成损耗。而且我们也回购了一批粮食,这些粮食价钱一石是两块半大洋的价钱。至于这个钱到了哪里,我们就不清楚了。”
“一石两块半?”年轻同志真的有些吃惊了。当下的粮价稳定,麦子一石的价格在3。8到5。2银元之间波动,这哪里是回购,这就是赤裸裸的行贿。
记下这个情况,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同志开始就其他问题向尚轶生提问。
经过了近十天的调查,一份初步亏空粮食的报告书就交给了柴庆国。商丘税收超过七千万斤粮食,两千万斤在河南都督张镇芳的命令下被运去开封,或者销售到了外地。当地大地主偷税,加上他们对税警以及地方官的行贿,总共就消耗掉了近一千万斤粮食。至于地方官与管粮库的家伙们私下的盗卖,又损失了两百万斤石。落到人民党手中的粮食有三千多万斤,还有五六百万斤粮食去向不明。这些到底是在各个运输存储环节中损耗掉了?还是税收时每家每户都少交了粮食,积少成多造成眼下的局面。同志们根据已经掌握的线索无法判断。
人民党当下没有精力追查的太细,柴庆国批示,“能调查到这个程度,我觉得不错了。同志们把这个写个报告,先到此为止。同志们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