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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城正在指挥工人建造房屋,见林靖文到来,迎了上来,道:“可把你给盼来了,这段时间真是把我给忙坏了。”
不及客套,林靖文直接问道:“情况怎么样了?怎么这里象是一块空地?”
“你自己也看到了,”陆青城指了指四周,道:“这里本来就是一块白地,什么都没有。当时我去买地的时候可把那些官吏给高兴坏了,听他们说华亭县除了一些商家来建立纺织作坊以外一直都没有人愿意来,地价便宜的很,一千亩地要是放在青州怎么也得要十万贯以上,在这里却只要不到一万贯。”
“我雇了些人建造了一些屋舍才通知你过来的,现在正在建造作坊。”
听完他的介绍,林靖文的脸色变得凝重,有些沮丧,说道:“情况跟我想的太不一样了。本来我还以为这里是个发达的地方,应该竞争很激烈才对,现在看来,以前准备的计划全用不上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即使建了作坊只怕我们也雇不到足够的人啊,怎么开始生产?”
“雇人好办,”陆青城却不担心,道:“此事我已经考虑过了。一般来说别的商家都是从外地雇人迁过来,不过我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陆青城鬼笑两声,“你那些二尺珊瑚都是好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怎么,你又贿赂官府去了?”林靖文一听就明白过来,问道:“那些官吏怎么说?”
“发松江流民三千入华亭。”陆青城学着那些官吏的模样回答道:“当然,这些流民来华亭之后的食宿就要我们林家负责了,反正官府是一个大子都不会出的。”
“三千人,倒是不少了。”林靖文计算了一下,点了点头,“按林忠的计算,扶桑那边和田家每两个月需要丝绸一百石、棉布四百石、麻布两千石,毛布他们不需要。按照现时的生产能力,三千人可以使用三千台纺织机,生产能力勉强能满足和田家的需要。不过这还不够,还有一个岛律家,他们的需求只会更多,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人。对了,纺织机的事联系了没有?”
“没有,”陆青城翻翻白眼,“别告诉我你没从高山岛那边带纺织机过来。你这个林扒皮,你会让那些工匠闲着吗?不把他们累死就算你好心了。”
林靖文尴尬地笑了两声,道:“我这不是合理利用人力资源吗,总不能白养着他们吧。此次我带来了一千台纺织机,暂时应该是够用了。就是原料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一时没有什么好办法,决定先从唐家购买,以后再寻找别的货源,毕竟货源被一家把持住可不是一件好事。
三千流民很快就从松江府过来了,这些人直接被送到林家所在,林靖文花大价钱请来熟练纺织工人培训这些人之后就让他们进了林家纺织作坊。
现在的纺织机是两根纺锤,同时能纺六根线,一台纺织机全力生产一天能纺布两丈左右,三千台一天能纺大约六千丈,相当于大概五十石。按照这个生产能力在满足和田家的需求之外还有一些剩余。
不过,丝绸纺织可不比棉麻,生丝十分精细,在纺织的时候稍微不注意就成了废品。开始的时候林、陆二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等开始生产之后,看着那不小的一堆废品,两人连哭的心思都有了,这可是几百贯钱呀,现在的林家可没有太多的几百贯,再这么来几次林靖文只能破产。
没有办法,林靖文只好再花上一笔钱聘请了一些专门的丝绸纺织熟练工,让那些流民去做学徒。不过还好,其它的倒没出什么问题。
这样生产进入正轨,林靖文清点帐目的时候计算了一下,原本从唐家购买成品丝绸和布匹需要大约一万贯,卖到扶桑后纯利润有将近两万贯,几乎是两倍的利润。但是现在,林家只购买生丝、棉、麻这些原料,进价降低到了三千贯,收益不变,扣除纺织这边的成本之后每次的纯利润增加了大概六千贯。
自己生产果然好啊,而且纺织业真的很赚钱。
不过,居安思危,和田家下的定单是一次比一次大,加上岛律家马上就要下定单了,所以扩大生产迫在眉睫,
经过详细计算,估计扶桑那边的市场能扩大到两倍半,林靖文大手一挥,苦命的陆青城不得不去松江府“送礼”去了。
布匹纺织好办,一般的工人经过培训后就可以,关键是丝绸纺织,林靖文可不想再浪费个几百乃至几千贯了,而且生丝棉花等原料的初步处理还有布匹后期的染色着色等方面也需要人手。
“看来要收购一个丝绸纺织场了。”林靖文眉头大皱。丝绸是重利商品,那些纺织场怎么可能放弃这么个会下金蛋的母鸡?
第二卷 安宁危难不曾分 第三章 生产,扩大生产
李德最近比较烦,不,是非常烦。只因为他快要破产了。
他原本只是一个丝织坊的纺织工头,从年轻时起就做这个行当,打拼多年才混了个工头做做。只是原本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学徒工而已,技艺根本就称不上精湛。
那家织坊里有不个老头因为早年被纺织机弄伤了手指,不能干活,因此只能在织坊里看看门守守院子,平日里织坊的管事和工头对他多有打骂,日子过的甚是凄惨。李德不知哪根筋不对,难得发了一次善心:看老头可怜,而且无子无女的,就对他多加照顾。
没想到的是,天上掉下个馅饼,还正好砸到他——那个老头是个手艺精湛的匠师,现在虽然老迈还伤了手指,但一身的技艺还在,看在李德对他诸多照顾的份上,正式收了他做徒弟,将一身技艺倾囊相授。
于是李德从此就发达了。有了好手艺,李德毫不犹豫地谢绝了那家织坊高薪高职的挽留,直接跳出来自己单飞。而且,凭着一门好手艺,他将原本的不过十几个人的小作坊发展成了有几百织工的大织坊,日子过得甚是舒坦。
不过,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走了什么霉运,生丝、丝绸储存仓库失火,所有货物全部化为乌有;接着原料供应商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给他断了货,再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苏州的那些差役老是来找他的麻烦,今天跑来查纺织许可,明天跑来查帐,后天又说他们这儿治安不好跑来检查,再后天……等过了个十几日,一直收购他家丝绸的商家跑来提货的时候李德实在是无货可给,只能看着这些祖宗拂袖而去。
好吧,民不跟官斗,这些差役大爷我李德忍了就是,再塞点好处过去,忍个几天就没事了;原料供应断了我再找就是,生产停不得,不然光织工的工资就要了我的小命了;不过,老天,一时之间叫我到哪儿去找收购商啊,原先的那家还是我说尽好话又降低价钱还是看在质量确实高出别家织坊的面上人家才答应的,这苏州织坊过千,收购丝绸的商家从来都不缺乏选择,凭什么人家就得在几天之内看上我这家织坊啊?
再迟钝李德也知道是有人专门在对付他了,难道是以前的老东家想起旧事报复我来了?还是竞争对手下的套?
不过他这可就猜错了,对付他的不是什么老东家,而是远从几百里之外赶来的林靖文。
因为扩大生产的需要,收购一家丝织坊势在必行。而宋朝丝绸纺织的中心出了四川之外就是苏杭了,别的选择是有,松江府城就有几家丝织坊,但不说这几家丝织坊背后的势力,就是它们的手艺林靖文也看不上眼。花巨大的代价收购一个废品可不是个好主意,所以林靖文直接就到了苏州。
几经收集清白,林靖文把目光盯在了李德的中型织坊上面。
别的大中型织坊多少是有些背景的,而这个李德却是一清二白什么背景都没有,平时就经常受别家织坊的排挤,能将织坊发展到这个规模已经是李德很有本事了。
这跟李德的为人有关,李德几年前在别家织坊做工头的时候就是靠溜须拍马上的位,整个人没脸没皮的,只重利,别的都不怎么在乎,所以后来有机会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就背叛了东家出来单飞。而在这个年代,一般大家都是选择好一个东家后一生都只为一家效力,即使东家面临绝境也不会轻易背叛,更别说出来单飞了——更重要的是,这个李德做的忒不地道,不但跑回去挖老东家的织工,还抢了老东家的销售渠道,在这个年代其人确实是一个异类,一直为业界所不耻。林靖文以这样的人为目标会少许多阻力。
于是乎,在给李德丝织坊的原料供应商下了更大的定单之后,那个供应商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李德,直接就断了他的货。
再给这一区的衙门塞些小钱,衙役们屁颠屁颠地跑来找李德的麻烦。
至于丝绸收购商就难办了一些。原料供应商并不缺乏销路,林靖文买得更多他们自然更靠向林靖文,一般来说他们并没有太大的背景。但丝绸贩卖商就不一样了,丝绸的利润极大,这么大的利润那些大势力哪个不盯着,指不定随便碰到一个丝绸商就是某某家族某某商家的代表,他们哪一个都不是好得罪的。
好吧,既然堵不住下头那我就堵你上头。林靖文这阵子一直都在接触生丝商人,李德找到哪个商人门上林靖文马上就去抢,直接将这些供应商的剩余供应全要来再说,愣是让李德足足半个月没有生丝可用,当然也就没有办法生产。
如此半个月后,李德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因为没有货物而违背了贸易契约,在他赔付完巨额违约金之后甚至都欠下了一屁股债。时机已经成熟。
林靖文这才大模大样地跑去李德家。
此时的李德完全不复以前的意气风发,眼神暗淡无光,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让林靖文看的都有些心软。
不过眼前的人本就不是什么好鸟,不值得心软。林靖文按下心情,直接问道:“你是李德,李记丝织坊的东家?”
李德早就看到人来了,却连头都没抬,听了林靖文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半晌不语。
李大郎大怒,冲过去一把揪起李德,怒喝道:“你聋了吗?我家老爷在问你话呢。”遗憾的是李德只是扫了他一眼,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
林靖文摆了摆手,摇头道:“算了,大郎,放开他。”又对李德说道:“林某是来向你收购李记丝织坊的,如果你答应的话,林某不但给你一个满意的价钱,还帮你把债务还上。”
一直毫无反应的李德听了这话眼前一亮,抬头看了看林靖文,不过转眼就脸色一变,大怒,指着林靖文问道:“可是你在对付我李德?”
林靖文也不隐瞒,点头道:“是的,是林某在对付你。林某想要丝织坊,而你是不会卖的,那么只能先让你破产了。”
李德怒极,向着林靖文冲过来。
不过不等他跑到林靖文身边,李大郎就一拳将他打倒,随即一只大脚狠狠地踹了上去。李大郎力大,竟然两肥胖的李德给踹飞,其身在空中就吐了口血。
林靖文摇了摇头,吩咐道:“看来他还是不识抬举了。大郎,叫几个兄弟架着他,直接让他在买卖契约上按手印。”
李大郎应了一声,叫人抓住了李德,抓过他的大拇指直接就在买卖丝织坊的文书上按了个手印,再将李德好一阵饱揍,直打得他哭爹喊娘。
林靖文一示意,手下抬来一个箱子放在李德面前,“按照市价,你的丝织坊价值大约六千贯,加上我烧掉的那些生丝和丝绸,还有那些织工,我给你一千金。最后问你一件事,你师傅呢?应该还没死吧?”
李德打开箱子,灿灿金光顿时让他眉开眼笑,又实在是被打怕,讨好地说道:“没死,小人的师傅还活的好好的,就在小人家里。”
林靖文挥了挥手,两个护卫跑过去押着李德寻找他师傅去了。
不一会儿,护卫就带着一个衣衫破旧瑟瑟发抖的老头回来禀报:“老爷,此人便是李德的师傅。不过那李德也太不是东西,不但没有好好奉养自己的师傅,让老人家缺衣少食,甚至还经常加以虐待打骂。小的实在看不过眼,将他打了一顿,现在晕在后堂。”
“你们做的好,那样的人确实该打。”林靖文看了看面前老头,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又旧又破,露出的肌肤竟然有多处青紫淤痕,而且应该是在害怕,老头一直在发抖。
施了一礼,林靖文和颜悦色地问道:“老人家贵姓?”
老人家却被吓了一跳,想伸手去扶林靖文,却又不敢,惶恐地说道:“不敢,折杀小人了。小人贱姓陈,大官人叫小人陈老儿便是,不敢当大官人大礼。”
林靖文笑了笑,道:“老人家却是当得。林某平生不敬鬼神不敬贵胄不敬官吏不敬门阀,独独敬重有学问的人。老人家就是有学问的人,自然当得林某敬重。”
老人家尴尬地笑了笑,道:“大官人说笑了,小人大字不识一个,又哪里有什么学问,小人只是一个低贱的匠人而已。”
“林某正是敬重老人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