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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人素来不驯,圣清一朝,康人的反抗从未停息,圣清末世时,格桑高原最先脱离中央的控制,可是,大正皇朝对待高原各部的政策与圣清毫无不同,甚至是变本加厉,元宁立国后,无暇西顾,高原归于古曼,但是,元宁允许康人在边境互市。可以说,格桑高原上的康人总是被压迫着,相比之下,圣清还算是最宽仁的一朝,圣清皇朝只要求要康人恭顺,赋税虽然严苛,但是,还在承受范围之内,征兵征丁也不是很频繁,只要不反抗朝廷,有时还会对顺从的部族厚加赏赐。
这种情况下,心怀至略的康人部族并不少,古曼一味强逼重压,康人心思有变亦非不可能。
这些外政厅倒是会有所了解,谢清对这些也知道得很清楚,但是,他并不愿顺着尹朔的意思说下去,稍一扬眉便道:“此事,当问陛下,或问兵部,臣不掌兵部,尹相问错了吧?倒是尹相,此事难道与您无关吗?”
尹朔知道他在落井下石,只是,他的确理亏在先,若是再于御前强辩,不仅无益,更会招来皇帝的不满,因此,他也不多说,直接跪下请罪,阳玄颢正想出言宽慰,却听到谢清又言道:“况且,此时言及格桑高原的境况岂非离题万里?我朝立国以来,对格桑高原采取的是恩抚结纳之策,从无尽快收回高原的打算!陛下,臣以为,永宁王殿下此奏也并非意在高原,朝廷更不应该因为古曼的举动轻易对北疆军务做出调整。”
谢清这一番连削带打,同时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能说不高明,但是,阳玄颢没有说话,尹朔也不打算再沉默:“谢相此言虽有理,但是,臣以为,古曼此时舍东顾西,若说格桑高原无变,实在难以想像,而且,寒关等地虽是重镇,于我朝却非必争之地,格桑高原居高临下,对古曼的威慑远胜东部的关塞,若时机予我,岂可轻纵,再说,永宁王殿下并未表明态度,兵者国之大事,谢相岂能妄自揣度?”
谢清对此只是轻笑反驳:“尹相怎么说是妄自揣度?永宁王用兵持重不假,但是,殿下绝非拘泥成规之人,若当真有机可趁,殿下就不会封闭两关,只怕此时的密奏应是北疆大军出伏胜关的消息了!格桑高原的优势尹相知道,臣也知道,陛下更清楚,朝中不知道的屈指可数,但是,请教尹相,朝中对收复格桑高原有准备吗?对此时高原诸部的情况了解多少?尹相也说,兵者国之大事,您却如此偏意而断,是否又太儿戏了?”
“够了!”阳玄颢终于对两人的争辩起了厌恶之心,转过身,面对两人,冷冷地出言打断,“朕不想听两位太傅异议!也不想追究什么责任!”
“臣惶恐!”两人执礼如仪,同时答道。
“朕只问一个问题——战还是不战?”阳玄颢没有任何动作,语气冷冷的,却又平淡得连一分质问都没有,但是,皇帝的威严却随着他扫过两人的眼神一展无遗。
尹朔看向谢清,却见他也正看向自己,两人同时一愣,随即淡淡地一笑,尹朔抬头,执礼答道:“臣以为,此时不宜开战。”
“臣附议!”谢清紧跟着说。
“不战!?”阳玄颢有些玩味地重复这两个字。
尹朔想说什么,却又若有所思地闭了口,谢清只是低头,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
视线轻晃,游移地看了一圈,阳玄颢有些心在不焉地道:“如何不战?成佑皇帝意在何处,你们都不确定,让舅舅如何交涉?”
尹朔一时也没有好主意,谢清也是暗暗苦笑,他倒是有主意,只是,不便说啊!
见两位重臣都无言以对,阳玄颢只能摆手道:“你们退下吧!”
退出钦明殿,谢清便觉得全身酸软,暗道不好,见尹朔一言不发自行离开,他想了想,转身向两仪门的方向走去,交了官符,在内侍的引领下向慈和宫走去,到了慈和宫,却被告知,太后身子不爽,不见客。
“臣有要事,请公公代为禀告,臣一定要见太后娘娘!”
“这……谢相恕罪!赵公公吩咐了,谁来都不行!”
谢清皱眉:“赵总管呢?让他过来,本相与他说!”
“赵公公不在宫中……”
“叶尚宫呢?也不在吗?”
“……是……”
谢清盯着那个内侍看了一会儿,眉头紧锁,却觉得那人不似作伪,又抬头看了一下慈和宫前宫人,过了一会儿,他的眉头松开,和颜悦色地对那个内侍道:“既然如此,本相先告退了,请公公一定转告太后,本相来过!”
内侍也松了口气,连声道:“一定!谢相请放心!”
出了宫,坐上自家的车,谢清才笑着轻语了一声:“不见客?有意思!”
如谢清所想,紫苏并不在慈和宫。
方才在明心轩,对阳玄颢说了“十日”之限的话后,紫苏便想让儿子离开,召议政厅诸臣商议对策,可是,没等话出口,永宁王的密奏便到了。
看完密奏,阳玄颢反而没有方才那般的震惊不安了,只是疑惑不解,同时将密奏交给了母亲。
紫苏看了密奏却是半天没反应,过了一会儿,才将密奏交给皇帝,却没有任何表示,仍道:“皇帝先回去吧!召尹相与谢相商议一下,不要多召,这份是密奏,不宜太多人知道。”
阳玄颢出了明心轩命命宫人去追尹朔与谢清,到了钦明殿,转了两圈,才想到让人去取地图,还没开口,殿门就开了,紫苏带着赵全与叶原秋来了,还带着皇帝想要的那份地图。
地图挂起来,紫苏才开口:“皇帝没看懂永宁王的奏章吗?”
“朕是不明白,请母后指教。”
“伏胜关从建成就没有被攻陷过,古曼大军多少次败在伏胜关下,成佑皇帝不会想再试一次的!如此诡异的布局……”
“古曼自己有问题了!”阳玄颢反应过来。
“不会!”紫苏立刻否定了,“成佑皇帝的治世才华不亚于我朝的世祖皇帝,他用一个奴隶出身的吕真为相,古曼各部都没有异议,手腕可见一斑,更何况,他还将顺怀太子的嫡子奉为储君,古曼十部有四部因此即归心,古曼的内部不可能出现需要他动用这般阵势的问题!”
“那么……”阳玄颢的目光在地图游移,半晌才道:“是格桑高原!”
紫苏挑眉:“何以见得!”
阳玄颢心中又有了三成肯定,笑道:“动用大军必有所图,不在我,即在彼,康人心怀至略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格桑高原可能有变!”
紫苏点头,却没有半分笑容:“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对其中的变化一无所知!古曼这次……做得干净漂亮!”
“母后的意思是……”
“你等会儿听听尹相与谢相的意思吧!”
紫苏不愿多说,因为,她不担心这些,她头痛的是如何解决这个局面,更重要的是,她是太后,不是阳玄颢的臣下。
她最希望的仍然是阳玄颢自己学会判断,学会决策。
殿内的寂静直到谢清求见才被打破,起身退入后殿时,紫苏其实在苦笑——奢求了啊!聪慧并不能代表一定可以下决定,便是她自己,自恃聪明,当年真到了争夺、决策的紧要关头,又何尝比现在的儿子高明?一次次的失败、教训才让她成为今天的模样!
天赋的聪慧有时不比人生经历有用!
等到尹朔他们离开,阳玄颢终于明白问题所在了,见母亲走出来,他一言不发地低头。
就如他自己所说,难的不是决定,而是如何交涉!
成佑皇帝不是个能够轻易相信别人、轻易被打发的人!
古曼也未必没有所图!
“看来,皇帝明白了!”紫苏叹息,心中却很欣慰——儿子毕竟有长进了!
这样说着,紫苏却没有停留,慢慢地从殿门走去,想要离开。
“母后……”
阳玄颢不明白母亲为何不说话,他分明听出母亲心中有了主意,否则,她的语气不会如此从容,更不会如此感慨。
紫苏停下脚步,轻轻摇头:“我若没有想错,永宁王一定已经与古曼交涉了,最起码会知道成佑皇帝的意思,到时候……”紫苏再次沉默。
“母后……朕需要做什么?”阳玄颢有些明白了——这次他要做的决定可能不会顺自己的心!
“皇帝只要想着如何对元宁最有利作决定即可!”紫苏淡淡地道。
第二天,紫苏微服去了谢府,谢清是实在起不了床,递了告假的奏章。
“太后娘娘,皇上会派何人去交涉此事呢?”靠在床头,谢清有气无力地问道。
紫苏先笑了:“表哥还是如此,平时康泰无事,一旦抱恙,不躺个三五日是好不了的!”
“我的娘娘,您还有心情说笑?”谢清也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只翻着白眼反问。
“其实……”紫苏稍敛笑意,“我在想,昨天,你若是提了景瀚……”
谢清摇头:“太后,皇上的心结越来越重了!这两年的节庆,他连景瀚的名字都不提……有些事情……当时无妨,事后却是越想越放不下……”
紫苏强笑,微哂:“的确是这样……那……就这样吧!”
“太后?”谢清不懂。
“让成佑皇帝为我们办点事吧!”紫苏轻笑,“随阳,这次,随你的意吧!”
谢清眼中一亮,也笑道:“娘娘的意思是,只要景瀚回朝……”
“你也需要,不是吗?”紫苏微笑着起身。
“臣并不是很着急,只是……”紫苏听他犹豫地说着,淡淡一笑,在榻旁的绣凳上坐下,等着他的下文。
谢清沉吟着,见紫苏这般,语锋一转,变了语气:“只是,太后更着急些吧!”话中带了三分调笑,却也是极正经的话。
紫苏并不反驳,反而叹了口气:“我急什么?景瀚总是要回朝的,迟些早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时机,更何况,少了景瀚居中平衡,你与尹朔不是已经开始针锋相对了吗?”
谢清一凛:“太后娘娘并不希望臣与尹相失和?”这已经是朝臣奏对的语气了。
紫苏失笑,轻轻摇头:“你担心什么?你与景瀚不同,你与尹朔走不到一起!但是,随阳,你可不要在平衡二字失了分寸!”
谢清沉默,心中却暗暗警醒,明白紫苏在警告自己!
平衡——帝王心术无非如此!于此失了分寸,必然皇威尽失,国破之日不远!
至略的历史从来如此,一旦皇朝内部失了平衡制约的均势,要么是战乱先兆,如战国时代,要么是改朝换代,如圣清皇朝!
元宁立国伊始,太祖另娶正妻又何尝没有重臣大将的推波助澜?
睿王不夺嫡,又何尝不是为夏家?
谢家如今的声望不在夏氏之下,若是尹朔于朝中败退,谢氏必成众矢之的,那时,紫苏的立场就不好说了!
“我明白了!”
三天后,永宁王的急奏抵京,成佑皇帝点名要齐朗前往交涉,对于丁忧一事,吕真的说法是“贵国之礼,于吾何干?”
阳玄颢终于明白当日母亲为何那般模样了!
接到奏章时,阳玄颢正在长和宫,烛光摇曳中,阳玄颢连一贯的冷凝气度都无法维持,劈手就摔了手边的茶盏,谢纹与宫人俱是一惊,殿内的宫人全都跪下,从未见他如此震怒的谢纹也是好不容易才维持住镇静,没有一起跪下。
见阳玄颢面上余怒未消,谢纹从一旁的桌上,又端了一只青瓷茶盏搁到皇帝的手边。
“你做什么?”阳玄颢质问。
谢纹低头答道:“给陛下消气,这茶盏是空的,陛下尽管摔,不用小心被烫着!”
“混帐!”阳玄颢痛斥,谢纹闻言跪下并不辩解。
“宫中物件每一件俱是万民所奉,你身为国母岂能如此不爱惜?”阳玄颢迁怒于谢纹。
谢纹抬起头,眼中一派温和的怜惜,平静地道:“臣妾知罪!陛下为万民君父,自当仁爱天下万民!”
“朕不用你们教!”阳玄颢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更为气急败坏。
谢纹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仁爱天下!?为元宁计!?你们个个都大义凛然!朕才是最自私的小人!”阳玄颢来回踱步,口中不断地斥责。
殿内的宫人战战兢兢,此时,谁都明白,皇后已经惹怒了皇上,还是火上浇油的惹怒!
在殿内转了半天,阳玄颢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贴身伺侯的尚宫扶起皇后,不无担忧地道:“皇后何必那般说呢?”
“那我该如何说?”谢纹苦笑着反问。
“再说,我能选择说什么吗?”
尚宫无语以对,三天前,谢府送来一匣珠玉饰物,皇后收下,第二天她就皇后的书案上看见被焚尽的纸灰,终究,皇后也是谢氏族人!
“娘娘,可是,您惹怒皇上,万一……”
“失宠吗?皇上本就不宠爱我啊!”谢纹苦笑,在尚宫的服侍下坐到榻上,“更何况,本宫母仪天下,进言皇上仁爱天下才是正道,皇上不喜欢也不能怪罪的!”
尚宫不再多说,只问道:“娘娘,这件事是否禀明太后娘娘?”
“你还担心太后娘娘不知道吗?”谢纹失笑,“这件事……太后娘娘不会不知道的!”
“……皇上拒绝不得啊……”
幽幽的叹息绕着烛火,很快就消失无迹,却不知这感伤是为何而发,也许谢纹自己都不清楚。
崇明九年四月十七,阳玄颢明颁谕旨,为元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