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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今儿我运气背!”谢清没好气地嘟囔,随即又道:“你家齐相接到邸报了吗?”
管家点头又摇头:“少爷一早就递了告假的奏章,邸报倒是送来了,只是,少爷一直没有看!”
“那就让他立刻看一下!我等他的话!”谢清还跟他耗上。管家见他是真的着急,告了声罪,转身进门,让谢清一人在齐府的大门口站着。
过了一会儿,齐府的管家重新出来,对谢清说:“少爷看了邸报,让老奴回谢相,一切政务偏劳您与王相了!”
谢清目瞪口呆:“搞什么?他真这样说?”
“是!”管家很肯定。
谢清刚想说“胡扯!”,话到嘴边却成了:“你家夫人与小公子还好吧?”
管家一脸羞愧之色:“小公子尚好,夫人受了点伤,至今未醒!”
谢清想哀嚎一声了。
“这个……景瀚还好吧?”谢清支吾了半天,还是问得十分模糊。
管家明白他的意思,一时也不好回答:“……这个……少爷并没有什么不好……”
谢清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只能离开齐府,不过,倒也明白,齐朗一时是不会出面理事了。
到了议政厅,王素已经在处理政事了,见谢清来了,起身取了一份公文递给他:“这是宣政厅转交的懿旨文本。”
谢清一愣,下意识地接过,看了一眼,半晌才道:“交礼部存档,再誊录一份送刑部。”
“我亦是此意。”王素随和地道,“谢相掌刑部,对此次的事情可有定论了?”
谢清刚坐到书案前,听到这话,不由一愣:“刑部还未查实,便是查实了一切,自有大理寺定罪,我能有什么定论。”
王素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一笑:“此事虽然牵涉不广,不过,事涉禁军,又有周扬刺客在其中行动,如今坊间流言不少,只是,大多还没有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本来,我是想,两件事可以分开来处理,以有情报称周扬将刺杀朝廷大臣为原因说明禁军的行动,再用行动不力作为整肃禁军的理由,可是,宣政厅这份文本一公布,就意味着是谋逆大案,若是再让坊间流言向着‘有禁军与周扬勾结行刺大臣’的方向发展,恐怕局势会更加难以收拾。所以,我以为,此事当速决为上。”
“王相言之有理!”谢清点头,思绪飞转,立刻有了主意,“云氏矫制谋逆,燕州案刚过,宫中的意思很明确,连人都赐死了,翻案是肯定不可以,照着这个思路办吧!”
“矫制?燕州?”王素沉吟片刻,觉得并无不妥,便点头认可了。
得到王素的认可,谢清才提笔写了一张便笺,命书吏送到齐府,随即让人请刑部尚书,交代清楚一切后,才开始与王素一起处理因为早晨那份诏书而起的谏表。
“齐相告假的奏章呢?”谢清随手翻了一下奏章,忽然想起齐朗告假的事情,王素也是一愣,随即道:“齐相告假了吗?我想尚书台直接呈进宫了,毕竟,怎么不可能将齐相的奏章转到议政厅来。”
谢清这才回神,自嘲地一笑:“我都昏头了!”却又想起皇帝,不由真的有些头昏了!
阳玄颢是真的晕倒了,还是急火攻心后吐血昏迷,就在曲微回到太政宫后不久。太政宫的人急忙报过来,紫苏被吓了一跳,匆忙赶过去,听太医说状况凶险,但暂无危险后,才回过神,追究缘由。
其实也没什么好追究,曲微之前对紫苏说“皇上没有说什么”并不确实,阳玄颢交代他弄清楚云沐雪的情况。这本也只是心存侥幸,毕竟他自己也不认为紫苏会饶了云沐雪,只是,万一还有机会呢?
曲微尽责地打听了,本也不是秘密,他都开始酝酿如何安慰皇帝,却遇上了云沐雪的尚仪。那位尚仪是奉命去为云沐雪敛葬的,按规矩,后宫赐死后,遗体应送还其家,但是,谢纹早上下了令,说云氏九族伏诛,云沐雪又是皇子生母,还是由宫中为其敛葬,便让这人去了。
曲微想了想,便道:“皇后娘娘仁慈。你给我找几件云氏生前的用物,给皇上作个念想。”
“大总管,哪有什么东西啊?昨儿夜里,太后就让将燕……云庶人用过的东西全烧了,连今天敛葬的衣服都是皇后娘娘赏的一套素服。”
曲微只能摇头,那名尚仪便想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神色引起了曲微的注意,连忙将她叫回来,那名尚仪却惊惶不已,任他软硬兼施,就是不肯说,曲微只得让她走。
曲微也有心机。他是皇帝身边的耳目,但是,当初也被交代要好好照顾皇上。皇帝对云沐雪的在意,他是知道的,想了又想,他也觉出不对了。
赐死的药物是从内医局调的。曲微以索要安神香为由去了内医局,看了昨晚的记录,只一眼,他就知道原因了。
知道了,曲微却不知该不该说了,犹豫着也就没发觉阳玄颢的那句“只是这样吗?”只是随口一问,他竟以为阳玄颢察觉了什么,便一股脑地全说了,刚说完便发觉不对,只见阳玄颢脸色铁青,瞪大眼睛,半晌没说话,随后刚要开口,却猛地吐出一口血,随即便晕过去了。
“很好!”紫苏狠狠地摔了茶盏,“曲微,你倒是聪明啊!”她的事情已经很多了,现在又弄出这么一出!
“赵全,封宫门,除了尚书台呈送奏章,所有人不得出入!”紫苏声色俱厉,赵全连大气都不敢喘,立刻就退了出去。
从内殿出来的内官见太后的脸然阴沉,竟战战兢兢地开不了口。叶原秋见太后又要发作,便皱眉问道:“可是皇上醒了?”小内官连连点头,紫苏立刻步入内殿,一进去就听阳玄颢在吼:“滚出去!”
跟在紫苏身后的叶原秋与其它宫人脸色立时惨白,心中暗叫不好,随即又听到一句:
“朕不喝药!”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紫苏的心情很不好,冷笑道:“皇帝是不想活了才对!不喝药?你以为你天赋异禀,伤病可自愈?”
眼见阳玄颢要顶嘴,叶原秋连忙紧走一步,佯做扶持的样子,对紫苏道:“娘娘,陛下还病着呢!”声音并不轻,阳玄颢被她这一打断,话倒不好出口了。
紫苏再度冷笑,却没有说话。
“你们好好伺候!回宫!”紫苏看着儿子毫无血色的嘴唇与惨白的脸色,也的确说不出什么重话了。
“母后,那也是您的孙儿啊!您怎么下得了手?”阳玄颢再也忍不住。
叶原秋知道不好,却再无办法,只见紫苏一手扯下隔门上的珠帘,细碎的水晶珠散了一地:“你怎么不说那个女人根本没为自己的孩子考虑?阳玄颢,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紫苏只觉得的心头一片冰冷,冷得她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
“就算沐雪有再大的罪,你也不能那么残酷地对待她啊!她是你孙子的母亲!”阳玄颢闭上眼就仿佛看到云沐雪倒在血泊中,生命一点点地流失,直到死亡……
“残酷?”紫苏咀嚼着这个词,竟笑了,“颢儿,看来哀家真的很失败,你竟然以为那样便是残酷!若是云沐雪还活着,你就会明白,什么才是残酷!”
叶原秋暗暗叹息。是的,再如何令人痛苦的死法都不能算是残酷,因为那只是解脱的过程。看不尽头的痛苦才是真正的残酷。阳玄颢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竟然不知道那样的死亡已是紫苏最大的仁慈。
“那个孩子有什么罪?”阳玄颢仿佛没有听到母亲的笑语,只是失神的喃语,紫苏不由皱眉,走到床边,伸手抬起儿子的头,阳玄颢这才回神,紫苏看着他的眼睛:“一个通敌谋逆罪人所出的皇子在皇室中会是怎么样的处境?颢儿,对你,我除了失败二字,已再无话可说!”
元宁皇朝对人才的选拔称得上不拘一格,从不计较出身,但是,世族、皇室对出身却有着严格的要求,一个连清白都称不上的出身只会被所有排斥,被那样对待的人未必就没有出息,但是总是有着过于孤僻狠戾的性格,如安闵王,亦如睿宗——睿宗是个明君,可是治世过苛亦是实情,他可以冒大不韪赐死兄长,再以帝礼治丧,对几个侄儿侄女均视如己出,毫不在意史书的评价。因为,他们其实都是被排斥的皇族成员,因为他们的母亲死得并不名誉。
明宗生平不沾二色,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登上皇位,云沐雪的孩子却不会有那样的幸运,紫苏也不想留下隐患。——这就是那个孩子的罪吧!
“哀家恐怕没本事教出圣明天子,所以,阳玄颢,你还是好好地活着吧!”说完这句话,紫苏头也不回地离开,对身后阳玄颢发泄似的嘶喊毫不理会。
叶原秋紧张地跟着太后,因此,紫苏在台阶上踉跄一下要摔倒时,她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娘娘……”
“没事!”紫苏迅速地说了一句,登上车驾,返回慈和宫。
尚书台的奏章被赵全命人送到慈和宫,叶原秋默默地在旁侍奉,殿内静悄悄的。赵全进来时被压抑的气氛弄得心直颤,好不容易平静地禀报一切,也只换回一句:“知道了!”
叶原秋对赵全悄悄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赵全却心中有数。
夜色一点点笼罩下来,灯烛照亮了整座宫殿,不多的几份奏章却让紫苏看了一整天,赵全与叶原秋也站在一边陪着,直到叶原秋再忍不住,低声道:“太后娘娘,您一天都没有用膳了。”
“哀家不饿!”紫苏抬起头,淡淡地答道。
叶原秋心惊,却还劝道:“娘娘,您还是多少用一点吧!后天便是朝会的日子,皇上卧病在床,您若是再有什么不妥……”
“行了!”紫苏无奈地一笑,“你去准备吧!”
叶原秋连连答应,出去吩咐宫人传膳。紫苏也搁下奏章,轻敲书桌,皱眉对赵全道:“齐夫人的伤真的很重吗?”
赵全并不确定,毕竟,他对齐朗的顾忌甚深,齐府的情况他并不敢打探得太深,不过,他还是回答:“据奴才目前所知,是真的!”
紫苏点头:“那么,昨晚那波刺杀,除了齐夫人就无人受伤了?”
赵全明白她的意思,答得小心翼翼:“除了护卫、平民,就是只有齐夫人受伤。”
“果然如此!”紫苏轻喃。
这时,叶原秋进来询问:“娘娘,一切已准备好。您想在何处用膳?”
“就在这儿吧!”紫苏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叶原秋只作不知,命宫人到此摆膳。
看着满桌的精致餐点,紫苏实在是没有胃口,不过,答应了,便打算多少用一点。叶原秋扶紫苏起身,绕过书桌,步下地屏,快到圆桌旁了,叶原秋只觉紫苏的手臂一沉,不由大惊,连忙用力扶着紫苏的右臂,另一边的赵全也发觉不对,一把托住紫苏的身子。
“娘娘!”
两人一时只觉得魂飞魄散,叶原秋稍懂些医理,伸手死掐紫苏的人中,总算让紫苏醒了过来,对两人说:“无碍的。”
好像的确没怎么样。紫苏用过膳,直到就寝都没有再出事。
看着紫苏睡下,叶原秋与赵全都退到殿外,两人相视一眼,都放心不下。
这种非常时期,太后若是倒下了,其它不论,他们俩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办啊?”叶原秋没了主张,只能问赵全。赵全又能有什么主意,唯一庆幸的是,因为紫苏在批奏章,殿内没有宫人,两人之前惊惶失措,声音却不高,并没有惊动到别人。
很明显,齐相告假肯定是一个原因,但是,怎么也不至于到这样啊?赵全找不出症结所在,只能问叶原秋,这才知道皇帝与太后又发生冲突了。
这个时候怎么办?赵全也拿不定主张——皇帝?听着就知道一时不会低头!齐相?肯定也不会相信他们的话来见太后!
冥思苦想半天,赵全忽然想到个人来,连忙凑到叶原秋耳边低语:“你守着,我出宫一趟!”
“去哪儿?”
“永宁王府!”
赵全深夜求见,把倩容惊吓得不轻,听了赵全的话,更是心惊胆颤,对赵全的请求,自是没有二话,立刻就答应了,赵全连连行礼,辞了王妃的相送,正要出府,一个下人过来禀报:“王妃娘娘,宫里有人来!见赵总管的!”
赵全与倩容都是一愣,来的是个内官,却是赵全的心腹,否则也出不了宫,毕竟封锁宫门的旨意还没撤。那人给王妃见过礼,便不顾礼仪,附到赵全耳边急促地说了一番话,赵全脸色立变,见王府下人退得很远,才对倩容道:“娘娘,太后娘娘突发高热,奴才得立刻回去了!”
倩容一惊,连忙点头,也不送赵全了,转身吩咐下人:“准备车驾,去齐府!”自己去换衣服,找了空又吩咐身边的一个亲信:“让宫里的人盯紧了。别让任何人兴风作浪!”
紫苏的确是突发高热,叶原秋听到呻吟声,急忙进殿察看,才发觉紫苏的额头烫得惊人,连忙一边命人悄悄去请太医,只说一个尚宫似乎染了风寒;一边命人出宫去告知赵全。
那个太医也惊得不轻,哆嗦了半晌才把了脉,又不敢开方,说要再请人会诊,被叶原秋一阵骂:“胡太医真糊涂了?‘一个尚宫’还能请几个太医来会诊吗?”这才反应过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