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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的才华不在我之下,我真的希望你能帮我!为了一个女人,你值得吗?找到又如何?你该知道,她早已嫁人了!”齐朗只能无奈地重复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话。
“见不到她,我无法死心!即使知道只是一场游戏,我还是不死心!”郑秋十分坚持,即使心如刀绞,他还是希望,能够再看一看心中那个人。
那么纯真甜美的她,真的只是玩一场感情的游戏吗?
齐朗看着他,只能轻轻摇头,很多事情,他真的不能说,郑秋不明白,但是,他是世族出身,他太情楚了,很多世族女子在出嫁前都会将感情视为游戏,只要不出格,家人也多由着她们,毕竟,她们都是重要的棋子,只要听话,其它的事情,是没人会管的,在郑秋看来深刻的感情,在她们眼中,也许仅仅是一个赌约、一份谈资、一个笑话,尤其是对郑秋遇到的那个人……
“郑秋,字守天,祖籍汜州丹城,父早亡,由寡母抚养成人,隆微七年考取会试,隆徽十三年考中状元……”赵全将郑秋的资料细细地报告给紫苏,但才开头就被打断。
“这种资料吏部多得是!哀家还用得着你去查吗?”紫苏不悦地说。
赵全犹豫了一下,取出一张纸呈上,退在一边不语。
紫苏看了之后,脸色有些不好,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让赵全退下,随手将纸放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紫苏眼中的阴霾却渐渐散去。
第四章 碎月无痕(上)
《元宁史记·湘王世家》
隆徽十八年十月二十六,仁宣太后颁发谕旨,任尹朔、齐朗、王素、王少寒、郑秋、方允韶为帝师,王为督师。
尽管郑秋不太情愿,但是,齐朗一旦定了主意,就是谁也改不了的,最后,郑秋还是随他去中和殿晋见太后了。
跪拜行礼,郑秋第一次真正看清皇太后;而坐在书桌后的紫苏却只是很冷淡地招呼了他和齐朗,让他们坐到一旁,随即又继续批阅手中的奏章,齐朗一时也不清楚紫苏要做什么,但是看到在一旁伺候的赵全脸上的神色,齐朗有了一丝了悟。
“景瀚!”紫苏放下批好的奏章,淡笑着唤齐朗。
“臣在!”齐朗忙起身应答,郑秋也跟着起身。
“这就是你说过的郑秋?”紫苏看了郑秋一眼,倒也没什么厌恶的表示。
齐朗更确定紫苏一定是知道什么了,这种不明朗的态度让他有些不安,不动声色间杀机立现,对他和紫苏都不陌生,但是,他却也只是恭敬地回答:“回禀娘娘,正是!”
“哀家看了吏部的档案,郑大人为何事隔六年才参加殿试?以大人的才学与年纪,真让人费解!”紫苏问得清楚,对齐朗推荐的人她也不想太为难。
郑秋却是心中一紧,看到齐朗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他更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关系重大,略略思考了一下,他回答:“因为微臣被私情所困,无法参加恩科殿试!”
他说了实话,直觉告诉他,这样比较好。
紫苏看了他一会儿,才笑说:“郑大人当年殿试时所做的策论,先帝是赞不绝口,但据哀家所知,入仕以来,郑大人似乎是无所作为啊!”
“微臣只是一介文人,胸无大志,所作所为也只求无愧于心,上不负君恩,下不负百姓,微臣便已知足。”郑秋亦非泛泛之辈,答得不卑不亢,这让紫苏对他有了一些好感。
“景瀚应该告诉你了,若是哀家真的让你做帝师,愿意承担哪一部分?”紫苏问道,“除去武学与骑射,礼制、律法、义理、兵法,你最擅长哪一个?”
“回禀娘娘,是律法!”郑秋回答。
“哀家知道了。你退下吧!”紫苏淡淡地吩咐。
“是!”郑秋依命退下。
紫苏深深地看了齐朗一眼,对赵全说:“你们都出去!”
“是!”赵全与所有宫人也匆匆退出中和殿。
“娘娘?”齐朗不解。
紫苏走到他面前,没好气地说:“你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郑秋的确是个人才。”齐朗坦言。
“人才又如何?”紫苏冷言,“这种人才能用吗?他要是知道真相,你能肯定他还会忠心吗?而且,一个不小心,会害死倩仪表姐的!”
谢清的夫人、他们自幼的玩伴杜倩仪正是郑秋恋恋不忘的人。
“不会!”齐朗忙说明,“倩仪表姐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他也明白,只是还放不下!”
“是吗?”紫苏反问,但是却已经放心了。
“好吧!就按你的意思!”紫苏同意,“不过,景瀚,对他,你要负责,出了事,你也要解决,明白吗?”
“我会的!”齐朗答应,这一点他比紫苏还清楚,既然是他推荐的郑秋,万一出事,他必须承担更大的风险,紫苏让他解决也就是给他机会了。
退出中和殿,齐朗正好看到站在阶下的赵全,赵全没有如住常一般低头行礼,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两人的目光撞在一块,随即又移开,赵全低下头,如平常一样恭敬,仿佛方才的对视没有发生过,齐朗也没说什么,走向等候的郑秋,两人一起离开皇宫。
正是这三个人,引发了仁宣太后摄政期间的第一次流血的政争,而齐朗与赵全之间的长达九年的政治斗争也由那时开始的。
“……六位帝师中,大臣都对方允韶的任命感到不解,似乎也没有多少人了解方大人……”赵全将朝中的动态一一报告给紫苏,但说到这件事时,他停了下来,看向紫苏。
“怎么不说了?”紫苏没有搁下笔,只是看了他一眼。
赵全忙说:“娘娘让奴才调查了五位大人,却从没提过方允韶大人,奴才不太明白娘娘的意思!”
“你不需要明白!”紫苏冷言,“做好你的本份就行了!”
“是!”赵全忙继续报告。
紫苏听着赵全的报告,手下却也没停地批着奏章,但是,她更多的心思却在想着齐朗说过的话。
——“决不能让内官干涉外朝的事务,内官是您的耳目。耳朵与眼睛怎么能有自己的意志?那样您还能看清、听清什么?”
齐朗知道赵全一直在为紫苏监视宫中的情况,近来更是开始调查官员,他还是有些不满的,但是,紫苏却没有让赵全停止,她有她的考量,但是,齐朗的话也不无道理!
——赵全似乎是想弄权了!紫苏的心中悄然绷紧了一根弦。
赵全刚报告完所有情况,紫苏便让他退下:“下去休息吧!不要想得太多!”
“是!”赵全听出了紫苏的意思,一时间竟冒出一身冷汗。
步出中和殿,赵全才松了口气。
刚才那只是警告,他自然听得懂,下次只怕就不只是如此了!赵全明白,这一切非关信任与否,而是紫苏不会允许任何人干涉她的决定。
他不该有逾越的想法!他想要掌握权力,只能另想办法了!
朝廷不比后宫,有着更广阔的天地,人际关系也更为复杂,他就不相信,这位太过年轻的太后能够像驾驭后宫一样,掌控整个朝廷,将天下掌握在手中!
尤其是现在还有五位顾命辅臣呢!
赵全为人冷静,行事谨慎,从小在深宫长大的内官最起码要会察言观色,否则早就不明不白地死了,赵全就更是个中翘楚,所以能以不到三十的年纪成为长和宫总管,再加上他很小就在慈惠太后身边,对朝政也有自己的认识,因此在被紫苏警告后,他立刻收敛行为,以免真的触怒紫苏,可以说他最大的优势就是懂得忍耐,他没有足以自傲的东西,更早已没有气节傲骨,在深宫之中,只有自己能保护自己,只有将权力握在手中,自己才能真正的安全,才可以享受人生。
“太后娘娘,皇上驾到!”赵全低首禀告,十分恭敬。
“快请!”紫苏正在休息,但是一听到禀报,就让儿子进来了。受宫中礼法的约束,紫苏能见到儿子和时间很少,所以她特别珍惜。
年幼的阳玄颢还只是个天真的孩子,即使身穿代表至尊的龙袍仍是难掩稚气,见到母亲,他很开心,用稚嫩的声音笑着唤母亲:“母后娘娘!”
他跑到紫苏面前,紫苏高兴地将他抱起,笑问:“皇帝,今天过得好吗?六位老师都见过了吗?有没有听话啊?”
“孩儿过得很好,母后娘娘!”阳玄颢开心地回答母亲,“孩儿也见过老师了,还按母后娘娘说的,向老师行了礼!孩儿很听话的!”
“颢儿真乖!“紫苏笑着夸他。
母子俩正说着,旁边阳玄颢的保母低声提醒:“陛下,您应该给太后娘娘行礼请安!”
阳玄颢这才想起规矩,忙离开母亲的怀抱,十分规矩地向母亲行礼:“孩儿给母后娘娘请安!母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紫苏温和地答应。
“谢母后娘娘!”
紫苏伸手让儿子到自己身边来,一边吩咐周围的宫人:“都下去吧!”
“是!”
将儿子抱在怀中,紫苏笑着问他:“颢儿最喜欢哪位老师啊?”
“嗯……孩儿比较喜欢齐大人!”小皇帝想了一会儿,说出答案。
“为什么?”紫苏有些奇怪,齐朗并不太会哄小孩子的。
“因为啊……那个长着白胡子的王大人好严肃,让人害怕;另一位王大人说的话孩儿没一句听得懂的,他还一个劲地说;尹大人和方大人就没怎么开口;那位郑大人……孩儿……觉得他……很可怕!”出生在皇宫之中,阳玄颢即使年幼仍有足够的眼力察言观色。
“那齐大人又怎么让你喜欢了?”紫苏明白儿子的意思,也就没多说,笑着转开话题。
“他会笑啊!他会很耐心地和我……不,是朕!他会很耐心地和朕说话,让朕明白他在说什么!”阳玄颢十分开心地说。
“是吗?”紫苏听着他稚气地解释,一脸微笑,不过,她也很认真地指点儿子为君之道,她笑着说:“皇上要认真地听每位老师的课,决不能因为自己不喜欢就不听!不管你喜不喜欢那个人,只要他说得对,你就要听!这样,你才能成为一位好皇帝!”
“孩儿知道了!”阳玄颢答应。
“你要是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就要问清楚,直到自己完全明白才可以!”紫苏要求。
“是!孩儿一定按母后说的做!”阳玄颢一向乖巧,对母亲的话更是言听计从,此时当然是立刻答应了。
阳玄颢又待了一会儿,便起身向母亲行礼告退,深宫之内的礼法规矩,即便是皇帝也无法违背。
阳玄颢一走出中和殿,他的保母就迎了上来,恭敬地行礼,服侍他坐上銮驾,坐定之后,小皇帝才看到殿外台阶下正跪着两名大臣,是谢遥与永宁王夏承正。
“谢老与舅舅来见母后吗?”阳玄颢有礼地问道。
“是,皇上!臣与永宁王要和太后娘娘商议朝政之事。”谢遥应答如仪。
“那朕就不耽误你们了!舅舅有空也常常来见朕才好!”阳玄颢笑说。他与永宁王并没见过几次,但是常听宫人说起他的事情,自然也就想与其亲近,小孩子总是很崇拜一些有力量的人!
“是!”永宁王忙答应。
“我们回宫吧!”阳玄颢下令。
“臣恭送皇上!”谢遥与永宁王嵇首相送。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谢遥与永宁王拜见紫苏之后,便有宫人搬了座让他们坐下,这是顾命大臣的特权。
“太后娘娘,请问您为何事召见臣等?”谢遥问道。
紫苏拿起手边茶几上的奏章,让赵全递给他们:“这是谢清表哥的奏章,还附上古曼的国书,你们的意见,哀家也看了,不过,哀家看不懂,你们能不能解释一下?”虽然说紫苏这个太后现在还不能独立解决事情,但是,五位顾命大臣也不想授人以柄,从来都是随奏章附上他们合议之后的意见,让紫苏做最后的批示,至于扣留奏章更是绝对不敢的。
闻言,谢遥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色,双手接过奏章,解释:“古曼请求开放遂城、安阳、通城、灵煌、九曲五城,让古曼商人进行贸易,以交换生活必需品。这本是两国之间的惯例,但因去年的战事,先帝下旨停止此例,今年也就没有再办,但古曼地处北方苦寒之地,人民都以畜牧为生,粮食缺乏,如今已临近十一月,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就快到了,且不说食物,严寒的冬季,若无取暖之物,人畜都是必死无疑,这也是去年战乱的根源……”
“这些哀家都知道!”紫苏打断他的话,“内乱之中商人必然是囤积居奇,取暖之物自然是我国的黑煤,北疆更黑煤最大的产地!这些哀家都知道!所以,谢老,您要解释的是,你们顾命大臣到底是什么意见?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你们的意见哀家看了五遍,每一个字都认识,但怎么这些字放到一块儿,哀家就不知道在说什么了?”紫苏很无辜地问他,心中却对他们如此做有一丝欣喜,毕竟这种事情可以增加她的权威。
黑煤的价值极高,一直是至略国库最重要的收入,而且不允许私人经营,只有几个世家大族可以涉及一二,永宁王府便是其中之一,紫苏对这些事自然是了如指掌。
永宁王对这些经济事务并不了解,便缄口不言,谢遥只得继续解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