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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即便吴国主力现在楚国作战,靠一支刚刚建立的新军,试图攻陷吴国都城,也是不可能完成地任务。庆忌能有如大胆的决定,即便他自己没有觉察,其实在他潜意识里还是受到了一个条件的重要影响:孙武。
因为他知道孙武在中国军事史上的成就,虽然他再三告诫自已,军事抗衡依靠地是绝对的实力,他自己还对掩余和荆林说过不要投机取巧,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之所以千载下来仍被人津津乐道,就是因为它们不是取胜的主要手段和常见结果,那样的战例成功的希望实在太小。大多数以少对多、以弱对强的战例结果都是一败涂地,所以才弥显偶尔成功者的珍贵,但是他还是有些迷信于兵圣的能力。
孙武接掌飞狐谷新军,并且明确了伐吴地目的之后,曾先后派出几批秘探赴吴国探查情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的实力本远逊于吴国。又肩负如此重任,是不会在对吴国情形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盲目做战的。
他所掌握的情报,再加上敌我双方实力的判断,使他感觉,仅靠单纯地军事行动,是很难达成目的的。于是他对庆忌的计划再次做出了修正,并把他的计划迅速送往楚国。他相信,庆忌会支持他的决定。
队伍集合了,刚刚经历过战事。士兵们脸上还带着腾腾杀气。戈刃如林,士兵肃立不动,如同一片森林,一只刚才被喊杀声吓得飞远的燕子返了回来,却寻不到原本熟悉地屋檐,它从肃立如林的士兵头上飞翔,正欲敛翅落在一个士兵的肩头,感觉到那可怕地杀气,便一振羽翅。从一片林然的戟戈上飞了过去。
烛庸脸上不禁露出一片赞叹之色。他也是多年带兵的人,麾下的士卒不可谓不骁勇善战。但是仅就这份森严的军纪来说,就绝对不及孙武这支人马,这支军队才训练了几个月时间啊。这个孙武真是一个将才,奈何自己麾下却没有这样的人,否则在楚国时也不会败的那般凄惨吧……
烛庸暗暗忖道。
“众将士听着!”孙武大喝一声,全军一片肃然。
孙武举步走上点将台,面对着黑压压的队伍,手指远方,高声喊道:“今日之战,只是小试身手,我们最终的目标,是姑苏城,余此之外,概不足论。但……姑苏城可不像这里那么好打,夫差和夫概也不像西门胜那般易与。”
点将台旁地旗杆上,已经降下了吴营地大旗,上边孤零零地悬挂着一颗人头,那是西门胜的人头,他死在烛庸地剑下。
“天下间,再没有一支军队,可以像我们一样,以不足万人的一支孤军,向一个国家的都城发起挑战。仅这一件事,就足以让为天下称道,足以让我们每一个热血男儿为之自傲。从这里开始,直到姑苏城下,我们要穿越御儿城要塞、要穿越醉李、笠泽、陉邑、泓上等一座座城池,要穿越数十道封锁线,要迎战多寡不一的吴国各地驻军。
吴军的手段你们是晓得的,大江沿岸,无论是被俘的、投降的东夷人,尽被夫概枭首示,此番前行,我们有进无退,若要生存,就唯有让你的敌人灭亡、若要建功立业,拜将封侯,就只有踏着敌人鲜血前进。姬光能以五万之师攻下郢都,我们就能以一万之众夺取姑苏。姬光如果败了,还有吴国做他们的根,你们却没有根,吴国就是你们的根,只有打败吴军,拿下姑苏,你们才能生存、才有根基、才能得享富贵荣华!”
营寨几乎已被夷为平地,带着春天气息的风很柔和,把他的声音传送出好远。
“你们并不是孤军奋战,本将已遣人快马把攻入吴国腹地的消息告知庆忌公子,很快,他就将率领大军返回吴国,与我们并肩作战。按照事先决定的安排,每五百人为一队,分头择路前进,到预定地点汇合。如果被吴军打败、打散,就游而击之、各自为战,坚持、等待、战斗,完成你们的使命!听清楚了吗?”
三军轰然应命:“诺!”
孙武把手一挥:“出发!”
一队队士兵按照事先划定的归属,由旅帅统领,分头向吴国方向进发,大军前行,井然有序。庆忌军制,严格按当时军队建制编组,五人为伍,设一伍长;五伍为两,设一两司马;四两为卒,设一卒长;五卒为旅,设一旅帅……
庆忌从不觉得在建制上把官衔改成春秋时军人和百姓都完全陌生的团营连排班,对军队的战斗力有什么提升。何况,当时的军队建制,每一阶级的军员配备,是与当时的武器使用、战斗方法相适应的,所以在训练方法上庆忌虽对军队有所改变,大多数方面仍沿袭当时的建制。
这一旅就是五百人,孙武指定其中一名熟悉吴国地理的卒长担任旅帅,负责在穿插敌后,到达集合地点前的独立指挥。看着军队有条不紊的集合、分散、行进,孙武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自得的神色,能在短短时间内,把一群刚刚从伍的农民、商人、役夫、逃奴和地痞无赖训练成这班模样,足以让这位年轻的将军自傲了。
而且,孙武在训练中,有意识的对各级将官甚至士兵加强训练,按照军官的标准进行培养,这样做一方面是为庆忌复国成功做准备,使他可以迅速以这些人为骨架,控制吴国军队。而且像这样远程通讯困难,统一指挥困难、需要各自为战的时候,军员素质也大为提高,一旦军官战亡,可以依序替补,不致出现军官一死,整队溃散的局面。
英淘与烛庸各率一队人马,骑马站在军中,与孙武遥遥一抱拳,各自领军离去,孙武缓缓放下双手,长长舒了口气,下意识地又向越国方向望了一面,唇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大丈夫建功立业,此正当时也!”孙武精神一振,大步走下点将台,翻身上马,率领本阵人马,也投向苍茫草原,在他的身后,那座吴军大寨仍有缕缕残烟,袅袅升空……
第199章 破敌锐气
王孙雄率领一哨人马,钳马衔枚,秘密行进在山林间。上一次铩羽而归,做为吴王阖闾的爱将,深知吴王心思的众将为他苦苦求恳,终于得到赦免,这一次奇袭那处城,王孙雄主动请缨,以求立下大功洗雪前耻。
他的探马已查探到庆忌的准确消息,庆忌主力已离开那处城,赶赴罗江救援楚军。吴军攻击罗江楚军,已料定庆忌必救,权邑和鱼阪两路大军在明,郢都大军在暗,已在罗江布下天罗地网,如果庆忌赴罗江救援,必陷入重重包围。如果他趁机攻取鱼阪或权邑,则王孙雄取其大本营,早有防备的鱼阪或权邑守军顶住他的进攻,罗江三路吴军吞掉楚军,便会挥戈相向,已失去根基的庆忌若不想被吃掉,唯有落荒而逃,他苦心经营的那处城不但落入敌手,而且最后一条交道要道也落入吴军手中,他将更难与吴军抗衡,楚军的层层包围、步步缩近的战略也将彻底破产。
森林中一片黑暗,前方引路的士兵用黑色的布帛罩了灯笼,只在下方映出一点亮,照着脚下不大的一块地方,林中除了沙沙的摩擦着草木的声音,再无半点声。但是王孙雄知道,在山谷的另一面山林中,同样有一支部队正在与他同步行进。山谷两侧的山峰上原本驻扎着庆忌的两支军队,现在主力随庆忌出征,山头守军大部也被抽调走了。但是王孙雄知道那里仍有兵丁驻扎,为了避免被那处城留守人马过早发现他的进攻,他兵分两路。自左右连绵不绝地山岭上跋涉而行,避过了谷口守前边一道小山岗,翻过这道山岗,那处城就在谷口外的平原上了。一路平安无事,翻山越岭累得一身臭汗的王孙雄暗暗松了口气。
“快,天色已将大亮,必须抓紧时间。温成,带几个人与东面联系一下。命他们迅速向这里集结;何理将军,你负责遮断,带你本阵人马自此处往西北去,毁掉柃秀桥,驻扎在那里,保护我守城军队侧翼,阻止驻守百津渡地庆忌人马赶来救援;工师,马上就地砍伐树木,制造简易攻城工具,务必在天亮前完成。”
众人一一领命而去。王孙雄双手拄剑。站在山前闭目不语。他的脑海中,正浮现着上一次与庆忌交战的情景。庆忌突然率军出现,主动出击,在混战中又使伏兵切断他的车阵和步卒间的配合,驱走步卒,困其精锐,打法奇诡,与他惯用的手法大不相同。
“一年多来颠沛流离的经历,遇刺几乎身亡的危险,看来给庆忌地改变很大呀。他已不是当初那个庆忌了。可是……任他狡诈如狐,这一次都再没有机会了。大王攻陷楚都,声望一时无俩,又将楚国财富尽数运回我吴国,吴国国力必然因此而大为提升,只要我王挫败联军,成功回返吴国。便可藉威收拢吴国上下所有人心。庆忌就算不死,对我吴国今后也再不能有丝毫作为了。”
王孙雄闭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王孙将军,末将所部集结完毕,前来候命。”
王孙雄睁开眼,只见自山谷另一侧翻山而来的伊秋将军匆匆赶到面前,后面不远处人马如龙,正蜿蜒而来。
“嗯,你那边没有被发现吧?”
“没有,兄弟们都非常小心”,伊秋喘息着擦擦颊上汗水:“只是刚刚翻山过来,大家都有些疲惫。”
王孙雄抬头看看如墨的天色,说道:“传令,全军就地休息,吃点干粮、清水,再过两柱香的时间,攻城!”
时辰到了。尽管没有燃香,但是拥有多年战阵经验的王孙雄,还是能准确地掌握时间。他再度抬头,天边隐隐地已露出一线白。
“工师,造出多少攻城器具了?”
工师急急上前禀道:“回禀将军,因时间紧迫,兼之天色黑暗,不能燃灯,仓促之间仅造出两辆,撞木十余具,简易木梯二十余架。”王孙雄淡淡一笑:“那处城城不高、壕不深,门不厚,城内守军又少,这些足够了,我们只要攻破一点,就能取得全城。庆忌此去,一旦发现中计,很可能抛下楚军不理,立即突围返回,时间紧迫,立即攻城!”
王孙雄此来急迫,又是夜间偷袭,像可以悬吊箭屋,自空中向城内射箭的临车、集装大木以撞城门的冲车,还有抛石机都来不及制造,不过那处城距郢都甚近,原本虽有驻军,因在楚国深处,不虞有外敌围城,因此城池建造极其简陋,本不需要重型攻城工具,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了。
王孙雄冲到城下,城上守军已经发现他们动向,立即鸣金报警,城上守军立即行动起来,借着晨曦的光明,王孙雄见城上居然略略做了改造,城墙还是不高,但是现在加筑了隐蔽守军行动的女墙,城角建了角楼,只是城门依然破旧,没有安装纯军事用途的城池特有地吊桥。
那处城城池矮小,城中准备地防御物资也明显不全,两厢一战起来,王孙雄察看城头守军数量,和他们使用的防守器械,便知今日必能破城,王孙雄不禁大喜,立即将预备队也投入了进去。他担心庆忌一旦发现中伏,立即舍了楚军挥师返回老巢,如果在他返回前不能拿下那处城,那就要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是以不计牺牲,命令强攻。
攻城的木梯太少了,已被城头力士使铁链相连的大铁椎砸坏了多具,但是两辆车却运到了城门两侧。王孙雄并未使用车挖掘地道或破坏城墙,那处城的城墙虽然简陋,想挖掘开也非顷刻间办得到地事。他的人在两辆下并未安排多少士卒。倒是堆放了大量的青草,上边浇了火油,到了城下便连车点燃起来,浓烟滚滚升空,呛得城楼上地守军泪流满面,目不能视物。
随即便有士兵抱着粗大地硬门强行攻门,城上守军红肿着双眼,把些滚木、擂石狠狠砸将下来。又不断发射弩箭,虽射到了不少攻城士兵,但是撞城的吴军在王孙雄指挥下舍生忘死,一待有人倒下,立即有人补上,一连几下撞击,那单薄的城门已遥遥欲坠。
城内守军大声惊叫,立即有人扑上来死死抵住城门,奈何那只加固了一层木板的城门还是禁不起撞击,接连撞了几下。只听“轰”的一声。城门已四分五裂,城内抵门的士兵被撞得摔飞出去,倒了一地。
王孙雄大喜,立即喝道:“击鼓,夺城!”
战鼓声隆隆响起,吴军士兵弃了两侧城墙,自正门蜂拥而入,王孙雄一马当先,持矛急进,一路挑翻了十余名士兵。率领着五百多名先锋之士冲进城去。城中拥来许多士卒,双方混战在一起。
喊声震天中,只听后方吴军惊叫不已,王孙雄从一名士兵胸口拔出长矛,扭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庆忌对那处城的城墙所做地修补加固有限。但是却在城门洞里做了机关。难怪城门上方加盖了城楼,原来里边暗设了悬门。此时刚刚冲进城中不足两千人,自门洞中央竟落下一扇厚重地大门,砰然一声落地,将吴军内外隔断。
随即四下里一片呐喊声起,不知跃起多少伏兵,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