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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甚么东西,呈上来给寡人看看。”
“是是!”申生急忙到了近前,揭开食盖,双手高举将竹篮呈上。
庆忌一看,不由惊咦一声。只见篮中竟是几味看起来让人颇有食欲的小吃。
“这是……”
“这是王后陛下亲手做的,王后说,大王远行一路辛苦,路上食宿不便。如今将近中午,特做几味小吃,请大王路上品尝。”
“喔……王后做地?”
“是是,王后陛下说,这是糇粮,用石子烫烙做成地食物,酥脆荃香,耐久储藏。”
“糇粮,这不就是后来的石子馍么”,庆忌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越嚼越香,庆忌不由微微一笑:“看不出,那匹胭脂马,居然还是入得厨房地人物,有这样的好手艺。”
石子馍是中国烹饪史上“石烹阶段”创造出来地一种食物,西周时把它称为“糇粮”,到了唐代被称为“石鏊饼”,那时可是做为皇帝的贡品常年进献朝廷的,是一种口味极好,又适宜外出携带的干粮。而且易于消化,便连病人、产妇也常常食用。
“大王,这是粉糍,用糯米和豆沙蒸成的糕饼,王后说,这也是秦川特色,特供大王享用。”
庆忌一看,果然不愧是被季嬴苦心挑选出来的关中小吃,这样东西后世也不曾断绝,便是后来称为“甑糕”的东西,只不过后来里边又加了一样配料红枣罢了。一样食品能传承数千年而不绝,生命力如此强大的东西,口味自然不会差了。
庆忌眼中露出了笑意:“这个丫头,赔礼的法子倒也有趣,居然晓得素手调羹汤来取悦自己郎君。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呵呵,这两样东西一下肚,再见到她时,可不好意思再板着脸了。舒克也把自己捧着的监子奉上,又道:“因大王远行,王后精心挑选,做了几味可口的食物。奴婢这一篮(鱼旨),也是王后陛下刚刚做好的。”
舒克这一篮东西,庆忌更是眼熟,里面分明便是寿司。当时叫(鱼旨),(鱼字旁的旨,现在此字在字库中已经没有),汉代叫做(鱼乍),因为这种食品易于携带,适合做为旅途中的食物,因此唐代时,日本来华商人学会了传回国内,宋朝时这种食物还大行其道,但是到明代时,就彻底从中国人的菜谱中消失了,反而在日本大行其道。
这几样食物看来是季嬴颇费了番心思精心挑选出来的,既易于携带和路上食用,又诱人食欲。庆忌心情大好:季嬴这个丫头本性不坏,但是性格太骄纵了些。若不受这教训,以后不但总要对自己指手划脚,怕是与摇光诸女,也难以相处融洽。这次如果管不住她,斜枝歪杈越长越粗,两夫妻早晚同床异梦,离心离德。
费无忌是要打的,但那不是由该由她来说的话,而且她的立场太成问题,绝不能姑息养患。而期望通过道德自律和不厌其烦的说教想达到公事不入私门的效果,和想靠吹枕头风来劝贪官们清廉一样,纯属画大饼充饥,必须从制度上彻底禁绝。这次防患于未然,让她知道了胡乱干涉朝政的严重性,相信即便少女脾气忘性大,她以后也会汲取这个教训,不敢过于放肆。
孙武率群臣拱揖贺道:“王后贤淑……”
“嗯嗯!”庆忌忍笑点头:“回去告诉王后,就说……这样做……的食物,很合寡人的口味,哈哈哈哈……!”
第276章 恶日定鼎
“大王说……这样做……的食物,很合他的口味?”
“是。”
季嬴和季孙小蛮面面相觑,季孙小蛮“噗哧”一笑,说道:“怎么样,口风软了吧?”
“哼哼……”
申生和舒克两个小太监不知道庆忌这么断句别有一层含意,陪着一阵傻笑。
“你们下去吧”,小蛮摆摆手,挥退了两个小寺人,然后揽过季嬴的肩膀,笑嘻嘻地道:“怎么样,还是若惜姐姐出的主意好吧?男人啊,都是属驴子的,吃软不吃硬,你哄一哄,他就不知道北了。”
“他现在正往北边去呢。”
“真没趣,我打个比方而已。”
季嬴手托香腮,愁眉苦脸:“唉,我知道你是打比方,这头驴子偏偏就是我们的夫君,这里就是我的家,不哄着她,还能怎么办?可是……这就行了么?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喝醉了都干了些什么,还……还摔了大王一跤……”
季孙小蛮一听,不禁蹙起柳眉道:“那就麻烦了,男人被女人摔倒,一定觉得很丢脸的。”
她眸波一转。忽又兴致勃勃起来:“你真地把他摔倒了啊?用地抱花肩?”
季嬴可怜巴巴地点点头:“嗯。好象摔地还挺狠。”
小蛮顿时跃跃欲试:“哈。我知道他地软肋是什么啦。原来他对摔跤不在行。嘿。当初在船上制住我时。那样对付我。这回……”
看她鬼鬼祟祟地眼神。一副很想试试地模样。
季嬴白了小蛮一眼。又看看身旁四个粉面潮红。东倒西歪。捶腰地捶腰、揉腿地揉腿地侍婢。娇嗔道:“少装死啦。才让你们做这么点事情。就一个个累地不行地样子。”
殷儿四女叫苦道:“王后。要在这么短地时间内把东西做好。真地很累啊。”
“好啦,不要叫啦,都是我平常宠地你们。去去,赶快把材料再准备一份。”
“啊!大王已经走啦,还要做给谁吃啊?”
“本王后要学啊。如果学不会,等那个臭男人回来发现不是我做的,还不又要拉长了脸给我看?快去,快去。”
殷儿四女叫苦不迭,可王后的幸福就是她们的幸福,再说如果王后不能挽回大王的心,她们四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这辈子也要陪着王后守活寡,事关自己终身性福。只得打起精神,再去准备制作关中小吃的材料去了。
季嬴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人家还没这么委屈过自己,却为他转了性儿,可是他……”
季孙小蛮和她已成为闺中腻友,当着小蛮的面,她也没有隐藏心事。小蛮安慰道:“好啦,他这人呀,嘴上说地挺狠的,其实心很好的。”
季嬴怏怏地叹了口气道:“小蛮。你不晓得,他……他说过,终生不再踏进鸾凤宫一步的。”
“呃……,看来你真的惹着他了。不过,不再踏进鸾凤宫一步……,那两步三步四五步,七步八步百十步。总不算违背誓言了吧?”
季嬴不禁直了眼睛:“嘎!这样也成?”
“有啥关系。两夫妻嘛,耍耍赖皮不打紧的。”
“可……他是堂堂吴国第一勇士。又是当今大王,一言九鼎。岂肯食言?一定……一定说的出,做得到的。”
“我嘁!”小蛮鼻孔朝天,立即奋力嗤之以鼻:“你别被他骗到了,他说话从来不算数地。”
“此话怎讲?”
“他还说不碰人家的……啊!”
“啊?”季嬴听不明白,却见小蛮掩着口,一张俏脸从颈子下面有清晰的潮红色迅速向上蔓延,直至整张脸成了一张大红布。
“小蛮,你在说什么啊?”
“啊……喔……,嗯……我忽然想起来,我房间里的蜡烛还没熄呢,我……我先走了。”
小蛮像一头灵狐似的,从她身边一蹿而过,一个箭步冲出门外,飞也似的走了。
季赢愕然看着她的背影,然后苦起一张脸,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又为自己的处境发起愁来。
相识尚晚,要说感情,她和庆忌此时还不是那么深厚。但季嬴虽然刁蛮,一个女孩儿家又岂能不为自己的终身打算。她既然同意嫁进了吴王宫,便是吴王地妻子。在这里住的久了,对自己这个身份她也有了明确的认识。
庆忌既是她今后一生必须相伴的郎君,她又怎能不在乎他的感觉?这其中有认命的成份,当然,庆忌不乏让少女为之心动的优秀条件,也是彼此相识后让她渐渐沉溺其中地重要原因。可是……那个冤家肯不肯回头呢?
“看我这样曲意讨好,那个家伙一定得意地尾巴都翘上天了。哼!不给你点甜头,怎么拉得住你这匹野马的辔头?我娘说过,男人女人之间啊,谁才是赢家可不像战场上地强弱那么一目了然,这要看谁称了自己的心意,嘿嘿……”
季嬴想地得意,手托香腮甜甜地笑了。
“王后,东西准备好啦……”
“我来啦,我来啦……”季嬴跳起来,挽挽袖子,扎撒着一对白生生的胳膊跑了出去……
滚滚黄河东流至河口,突然调头南下,像一把利剑,将黄土高原一劈两半。在秦晋两国的边界线上,开出一条深邃的峡谷。长达七百多公里长地秦晋大峡谷,风光如画,犹如一个引人入胜的长长画廊。
大峡谷两岸的条条沟壑和来自高原上的上百条河流,如同一条条黄龙扑向黄河,掀起层层黄浪。正所谓“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到了此处时,奔腾咆哮的黄河水被紧紧地夹峙在狭窄的河床上。最宽处不到两百丈,最短处只有不到二十丈的距离,喧嚣的滔滔黄浪撞向石壁,声浪如同万头奔牛齐声嘶吼。
这里就是韩塬。
秦国大军已云集于此,大将公孙武为主将,副将偏将如云,三万精兵,五百辆战车。饮马黄河,虎视中原。
消息传到晋国绛城,六卿毕至,与国君商讨秦国动向,自边境传来地军情急报不断送至朝上。
中行氏出班奏道:“我晋国南征,为秦国所阻。今秦国休战不足半年,又发大军于韩塬,虎视耽耽。其心叵测。为防不测,我晋国当立即发兵与秦一战。”
范氏忙道:“臣附议,秦国出兵,必是趁我晋国与卫宋纠缠,意图对我晋国不利。臣以为,卫宋两国不足为患,我晋国近前强敌,唯秦而已,当与卫宋休战,迫其割地赔款。休兵罢战,集中兵力将秦人狠狠地打回关中,让它从此不敢觊觎我晋国领土。”
赵简子立即出班反对:“此事不妥。卫宋两国虽非强敌,但取了卫宋,整个中原,将大半落入我晋国之手,晋国将永霸于天下。如今我军占领了一半卫国领土。只消再有一年两载。便是全取卫国也不困难。到那时,宋国便唾手可得。到口的肥肉岂能再吐出去?秦公素无大志。此番出兵,不外乎是想趁火打劫占些便宜。依臣看来,只需派一支大军前去迎击,使秦人不敢深入,我晋国仍应以取卫为第一要务。”
赵简子如今可是晋国第一重臣,份量远非范氏、中行氏可比,听他一说,晋侯顿时踌躇起来。
六年前赵简子袭爵不久,周王室便发生王子朝叛乱,初登王位的周王被王子朝逼迫流亡于外,那时赵简子初临卿位,根基尚不牢固。却大胆请命于晋侯,率兵平息了王子朝之乱,辅佐周敬王还都。
这一战,奠定了赵简子在晋国六卿中的地位,声望一时无俩,其他五卿目前都不及他威望,但说起实力来,知氏家族目前却是晋国六卿中最强大的,家族中人才济济,封邑领地最多,在朝为官的子侄也最多,是以晋侯一见三卿意见相左,便向知氏看去,想听听他的意见。
知氏微微一笑,出班奏道:“臣同意赵大夫的意见。秦人之力不足以与我晋国抗衡,此番出兵难成大害。然秦人关隘险要,亦非我晋国可轻取,总不过是个胶着局面。两相权衡,此时应以伐卫为第一要务,尽取卫宋领土,毕全功于一役,尽占整个中原。然秦人之害亦不可轻视,可派一路大军赶赴韩塬,以慑秦军。只要卫国到手,便尽收大军,逼退秦人,进而再徐图宋国。两三年光景,中原沃土将尽入我晋国之手矣。”
赵简子一听有些讶然,原来他虽位列六卿,势力尚不及知氏。去年冬,他利用勤周天子有功,周天子钦封他为王室命卿之机,征收生铁四百八十斤,把“刑书”铭铸于大铁鼎上,公布了晋国地第一部成文法典。这一壮举,不仅使他名闻天下,而且博得晋国绝大多数新兴势力的支持,成为他登上政治舞台,最有声色,引人注目和赢得喝彩的一次精湛表演,迅速扩大了赵氏势力和影响,隐隐已有压在知氏头上,成为晋国第一正卿的可能。
知氏与赵氏为此一度产生嫌隙,想不到在关乎晋国重大利益的军事行动上,知氏能先公后私,如此大度,所以赵简子意外之余,又有些感动,不禁向知氏微笑着点了点头魏氏、韩氏此时势力比较小,为求生存,时而靠向赵氏,时而靠向知氏,左右逢源,从中取利。如今赵氏、知氏意见一致,韩氏魏氏忙也出班表示赞同。
晋侯一见大悦,频频点头道:“不错,秦公素无大志,一向守在关中不思进取。此番定是因为援楚得手,又与吴国结盟,这才飘飘然不甘寂寞起来,想要讨伐寡人,为卫宋解围,到那时秦国既与南方诸国联盟,又得中原卫宋呼应,进而便可图谋天下霸业。嘿,寡人岂可让他如愿,刻下当先取卫国之地要紧。可……如今寡人的大军还在卫国征战,该派哪支戍卒抗秦才好呢?”
晋侯转首道:“呃,范爱卿……”
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