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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风流-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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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阳光从天撒下,落在李清照那张惊呆的俏脸上,玉颊渐渐浮有粉红,她兴奋地笑道:“原来《雪溪图》被表哥所藏,难怪我只能看到些赝品!这回好了,一连能欣赏到吴道子、王维的画作,还有表哥说的字帖,真是恨不得现下就转头回去。”

她这种心情,李天纵自然是非常理解,这就如他之前为弄清李清照的身份,心急火燎一样!见表妹笑喃着“太好了”,他不禁伸手刮了她的秀鼻一下,捉弄道:“在绮绮姑娘那处,还有只年代久远的玉鹿镇纸呢,馋死你!”

李清照羞赧地皱了皱巧鼻,如水般的柳眸微微垂下,只是当他说到“绮绮姑娘”,她那粉嫩的小嘴不可察觉地噘了噘。

说说笑笑间,两人走进了永安当的前厅。厅中布局雅致,角落摆有大盆花卉,中间设有一排高台,柜台上有雕栏格窗,后边各坐着个满目精光的翰奉。离两人最近的,那朝奉约莫四十年纪,留一绺山羊胡,此时正拿着个花瓶上下翻转着,不时摇头;台下站着个布衣汉子,黝黑的脸上紧张不己,双手纠结地搓在一起。

“破旧花瓶一只。”朝奉懒洋洋地唤了声,道:“二两!”

黑汉子顿时苦脸丧气,随即怒气冲冲,骂着:“王老贼,那老猪狗,老畜生,竟敢骗俺银两!”他领了二两银和当纸,犹不解恨,从李天纵两人身边走过,依然骂着:“老苍根,老奴才,恁黑心肠!格老子的。。。”

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皱眉,终是李清照俏皮地挤了挤眉,轻声道:“那人太会骂了些。”李天纵嗯了声。

厅中小郎见他们衣着光鲜,气度不凡,加上两手空空,便知这两位贵客是来寻宝的,笑脸迎上,道:“两位公子,可是到咱们永安当看宝贝来了?”

“正是,你们这儿可有甚么稀罕的字画古玩?”李清照脆声应道,她来得当铺惯了,语气间甚是老气。

着褐色短打的小郎连忙点头,笑道:“有,多多的有!要说咱们永安当,乃是临仙首屈一指的当铺呢,这古玩是堆积如山啊,无论是字帖画卷、陶瓷玉石,还是笔墨纸砚,梳妆饰物,都是数之不尽。”

李天纵淡淡一笑,道:“值不值得收藏,还要看过再说,你先带我们去瞧瞧字画吧。”

“好咧!”小郎当即领路在前,带着两人穿过前厅,来到当铺专门用以摆放绝当字画的偏厅,挽开厅门的珠帘子,却见阔绰的厅中,靠墙排满榆木雕花画柜,透过雕花缝隙,可以看到里面一摞摞的卷轴字画;画柜边还有诸多青花大画缸,插满硕大的画卷。

厅中摆着好些紫檀书案,案上各放有一盆芬芳四溢的素心兰,不少书案上铺着卷卷妙笔丹青,旁边有客人鉴定着。

那小郎带路到门口,便弯身退出了,字画偏厅中自有伙计招呼。

走进充满墨香的偏厅,两人都是双眼一亮。李清照扫视着那些画柜,明眸蒙上一层期待,道:“表哥,先从哪里看好?”李天纵同样凝目四顾,闻言道:“莫急,先观察下再说。”

摆手打发出那些侍候小郎,李天纵缓步在厅中转了一圈,偶尔驻足看看悬挂于墙上的字画,或者瞅瞅那些铺放在书案上的,只是这些书画都十分寻常,绝技新鲜,画技一般,难有意境,想来是些平凡画师的手笔罢了。

李清照一直跟在他身边,她的眼力却是不差,对于某些赝品,还能道出其假伪之处。

凭着纸质的辨别,李天纵从一个紫檀画柜中选了几卷书画出来,铺在雕花书案上,开始鉴定。

第一幅是张绢画,缓的是山水,落款为“燕文贵”,这燕文贵是宋初人氏,擅画山水;眼前这幅山水图所用之绢,横竖皆单丝,李天纵往横丝处摸去,稍粗了些,再瞧这绢早己失去韧性,应该有近百年。

“表哥,似乎是真品!”李清照轻抚着绢边,明眸中泛过喜意,压低声音道。

李天纵却摇了摇头,道:“赝品。”表妹抬起螓首,看着他,不解地眨着柳目。他指着绢画道:“单论时间,这幅绢画确实与燕文贵活跃之年符合;只是表妹你看,这画有许久着迹之处!燕文贵笔下的山水,极富变化,但这儿的曲径流水,分明改添过,哪有燕文贵笔下的灵气?”

往他所指之处看去,果然那流水的涟漪颇有着迹,只是年代久远,绢画模糊得不那么明显而己。李清照目光含羞,轻声道:“表哥,还是你细心。”

李天纵笑而不语,小心翼翼地将这幅山水绢画卷起来,放在一边,取过另一幅铺开,道:“表妹,你来看这幅。”

“好。”李清照微弯下身子,认真端详着案上的字帖书法贴,看了几眼,蓦然噗哧一笑,抬头道:“假的!”李天纵看她不过一会便鉴好,不禁笑道:“哦,为何?”李清照指着落款'奇Qisuu。com书',露出那白玉般的贝齿,笑道:“表哥看!”

定睛看去,却见那儿写着“归来子”三字,李天纵微皱眉头,思索着谁人号“归来子”?忽而灵光闪过,他终于想起,号“归来子”的,便是苏门四学士之一的晃补之啊!这晃补之与李格非甚为相好,还似乎是李清照的师傅,当徒弟的,能不熟悉师傅的风格么?

想通这一点,他笑道:“表妹说是假的,就定然是假的了。”顿了顿,悠悠叹道:“为何我找不到一幅‘李天纵’之作呢!”

感觉到他的促狭之意,李清照娇嗔地撅起粉嘴,明眸里笑意盈盈,轻哼道:“坏人!”

第89章 夺宝贼

一卷卷的书画从榆木雕花画柜取出,铺放在紫檀书案上,经过一番鉴定,得到个“赝品”之评价,然后再次放回柜中。

半个时辰里,两人鉴定了数十幅的字画,只是尚未有一幅能让他们欢呼雀跃的,不是赝品,便是些平庸之作。想来亦是,永安当规模颇大,自然雇佣着一帮古玩鉴定师,专门来鉴定那些绝当古玩,他们想要寻得一条漏网之鱼,非是易事一桩。

虽然如此,两人却没有放弃,也无甚丧气失望,反而是笑语不断,其乐融融。到当铺来大浪淘沙,本身便是一种乐趣,更何况两人相见恨晚,看着相同志趣而一起努力?

“表哥,你的手气实在有些不妙,这回便由我来抽选。”李清照翘弯着嘴角,勾起一弧俏皮的笑意,她掂着脚尖儿,纤细的柔荑探到画柜上层,取下来几卷书画。

李天纵从旁接过,笑哼道:“我倒要瞧瞧你的手气如何!”

李清照又拿下几卷字画抱在怀中,澄澈明亮的柳目眨了眨,巧露皓齿:“我的手气向来都很好呢,若然有机会,表哥定然知晓。”

说笑间,两人各抱着一摞卷轴书画回到紫檀案边,将其堆放在案头。李天纵闻着素心兰的幽香,当前拿起一幅字画铺开,却见画中绘着花鸟,只是观那墨质变化,此画必不过数年,再看其画技,寻常之极,落款为“银箭先生”。不消多说,此画正是那种白送不要,要了嫌占地方的扑街之作,也不知道这永当铺怎样想的,竟然将此等拙作藏于柜中。

“表妹,你手气不错哦!”李天纵故意以大动作,把画卷起来,不忘对身边表妹赞道。

李清照的玉颊满是霞彩,她轻哼一声,娇痴地道:“不算,不算!这幅画是表哥打开的,与我无关。”李天纵闻言大笑,摆手道:“好好好,我半点不碰,省得浊了你的仙气!你便打开自己抱过来的吧。”

她那双微弯的柳目里一片笑意,抿着小嘴,倾身拿过一卷较之陈旧的书画铺开。这是一幅墨竹图,泛黄的宣纸中,一株竹子往右而倾,不同于一些墨竹图那样坚韧挺拔,这株竹子清雅灵动,竹叶潇洒飘逸,隐有墨香浮动。

只看一眼,两人便皆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案上的墨竹图。李天纵紧着眉头,轻声叹道:“表妹果然好手气!”李清照怔怔地嗯了声。

尚且不谈这幅墨竹是何人的手笔,只观画里竹子神韵之雅,画技之高,画意之远,便是一幅不可多得的上乘佳作!既然是难得佳作,何需要在意谁的墨宝?即使此画是赝品,两人亦会毫不犹豫地掏钱收下!

从这幅图的宣纸来看,经年不会太久,约莫不过五十年,这样对于鉴定,却是容易了许多,因为年代不远,绘画者的传世之作较为多,可以参照。

赏了会儿画中逸竹,李天纵俯着腰身,往落款凝眸看去,只见写着“笑笑居士”四字。

“笑笑居士,不就是文同、文与可么!”李清照惊讶道,束着青丝的白色方巾晃舞起来。

笑笑居士何人也?即文同,字与可,号笑笑居士、笑笑先生,人称石室先生等,还是苏轼的表兄。文同善画竹,特别在寄情写意的水墨花竹上,别具一格,飘逸灵气,开拓了不少墨竹的新样式,创浓墨为面、淡墨为背之法,自成一派,可谓高人。

在前世之时,李天纵就有幸赏过文同的墨竹,对这清秀凝淡的风格甚为欢喜,是以鉴定起来,倒是相熟。

纸质就不必多看了,只需好好地看画法。图中之竹,面浓背淡,果然是文同的笔法;竹身翩翩有致,叶子或卷或展,都有一种质感,这幅画定是真品无疑!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欢喜之色,这回真的寻到宝了!文同仙游至今虽然不久,但是他的丹青绝非是唾手可得,似这幅水平之高,定是他晚年的作品,更为珍稀,没想到永安当还真的走漏眼了!

李清照的水眸流转顾盼,怕是被人偷听了去,细着嗓音:“表哥,我们是继续鉴赏其它的,还是先购下笑笑居士这幅墨竹图?”

他们在这偏厅里待了有近半个时辰了,还得去瞧瞧永安当的金石、陶瓷等其它古玩,而且除去当铺,尚有许些地方要去呢。李天纵想了想,便微笑道:“今儿就去买下这幅画,再去看看金石吧。”

“嗯!”李清照点了点头,笑道:“听表哥的。”

当下,两人将偏厅里的朝奉唤来,问起这幅画的价钱。那朝奉戴着布绒帽,一双眯着的眼睛闪着精明之色,他捋了捋嘴边的细长胡子,拿着画上下端详了会,直看到两人颇有些紧张,方闻他道:“这幅文同墨竹,只需三百两,永安当便转让给两位。”

三百两?李天纵不禁皱起剑眉,虽说这幅画远不止值五百两,他依然疑道:“为何这般贵?”非是他舍不得,只是出来之时是被表妹拉着跑的,匆忙之下,哪里会带着很多钱?两人在进当铺之前核对过,他们身上银钱加起来就五百两左右。

朝奉卷起墨竹图,呵呵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此画真伪莫辨,咱们当里的师傅说了,价钱要高些。”他说着,又拉开画卷一截,啧啧赞道:“公子看看这画工、意境,即使是赝品,比起笑笑先生的,也不逞多让嘛!”

李天纵还在想着如何杀价,身边表妹却扯了扯他的衣袖,月眉微颦,看那样子是喜煞了那幅墨竹图,怕他会嫌贵。对表妹淡淡一笑,示意让她放心,他点头道:“好吧,就三百两。”

双方说妥,正要前往外边结账,忽然厅中一个客人拦截住,道:“陈朝奉,方才我似乎听到有笑笑居士的画?”这客人大概三十年纪,着绸缎长衫,腰束一条玉带,头戴网巾,长得浓眉大眼,有几分英气。

想来这中年人应该是永安当的熟客,那陈朝奉捋着胡须,与他笑道:“是不是笑笑居士的,我哪里敢保证。不过这两位公子欢喜,想要收了去,让价三百两。如何,宋先生也有兴趣?”

“快让我看看!”那宋先生嚷了声,陈朝奉竟然真的将墨竹图递与他手中,宋先生立马往旁边书案奔去,铺开鉴赏起来。

李清照瞪大柳目,隐有怒气冲出,那画明明已经是她和表哥的囊中物了,怎么这朝奉还让别人鉴呢!李天纵也紧皱双眉,锐厉的星眸看着朝奉,冷声道:“陈朝奉,你这是?”

老奸巨滑的陈朝奉不以为然,自若笑道:“公子莫急,让别人瞧瞧也无妨嘛。”说罢,他往宋先生那边走去。

两人无可奈何,不想用身份去压,便忍着不满地跟去。

那宋先生睁圆双目,将画卷左摆右扯,细细地鉴定着,忽然双眸一亮。隐隐倒吸了口气,似乎也看出这幅墨竹图是真品了!他抬起头,语气很是霸道:“陈朝奉,这画我要了!”

陈朝奉却没有拒绝的意思,哦了一声,笑道:“不知宋先生的出价是多少?”

“这幅画是我们的!”李清照倒竖着柳眉,娇婉的声音沉了许多,粉脸气得有些红,怒视陈朝奉道:“朝奉,怎能这样,方才明明说好,永安当以三百两转让此画给我们!”

陈朝奉没有理会她的怒斥,依然满脸微笑,呵呵道:“公子,咱们永安当,向来是价高者得的,若你们的价钱比宋先生高,鄙店还能不让给你们么?”

“我出四百两,如何?”宋先生的手紧紧地攥着画卷一角,直接出了个价钱。

不待李天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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