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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真的。不管他扮成什么样子都无法改变少了半截的中指。”
“你确定?”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om]
“我从16岁开始就是他的帖身‘参谋’,三次吞并其它帮派,四次袭击收了钱不放水的警务人员,一次围攻边远派出所,均经由我策划,他很信赖我。你找不到比我更了解他的人。”
“哦,”何士林露出怪异的笑容,“是数年未见的难兄难弟啊,他这次下的手笔真不小,看来是志在必得了。你这线人混得真不赖,我们都低估你了。”
“还有事吗?”我不理会他的猜疑,亦不会介意。
“暂时没了。这家酒店跟你的渊源也不浅呐。”
何士林放下一张四千元的支票,走到门外,语气强硬地说了最后一句话:“规矩你都明白,想必你不会愿意再蹲几十年牢吧。”
“谢谢提醒,不该说出去的东西我会一直带到坟墓里。”
我讪笑一声,目视他消失在走道里。
他并不知道,我就是“仓鼠”…………总参1024特别行动组组长、第七处少校情报员,也是他的直属上级。
何许,我真的将会带着这个秘密到坟墓里;何许,我连一块真正的墓碑都没有。
(五)
回到餐间,赵副总监还在睡。我擦干他嘴上的粘液,拾掇湿掉的衣裤,将他背下楼梯。
一楼大厅清静的角落里,时小兰正认真地在笔记本电脑前操作,于成坐在一旁讲解。我背着醉鬼路过时,于成习惯性投来鄙视的目光,伸出一支中指,似乎在表达着不满:“你有空陪人喝酒,没空陪自己的女人,还让老子替你教那该死的3DMX”。于成还是那么可爱,从来没有变过。
我在时小兰异样而缄默的眼神中离开。
五叔如何知晓我“欠了高利贷”又为何替我还了债?时小兰是否知晓,会怎么想?
或许,她已经慢慢发觉我不是她心目中崇拜的形象。
她还很年轻,而我的青春早已一去不复返。
第十一节 漫长的一天
(一)
这一天出奇地漫长。将醉倒的赵副总监送回去后,我漫无目的地在华灯初上的街市上行走。街道工作人员打开报亭的玻璃换上今天的羊城晚报,头版上的标题很醒目,我确定那是我所熟悉的字眼,但光线过于惨白,看不清写着什么内容。也罢,无论写什么,此时此刻都与我无关。我循着路铺上的白线机械似地挪动不知为何故而突然沉重起来的身体,没有一点征兆。路灯出奇地亮,刺得双眼麻木,脑子恍忽。
“立正!”惊雷一般的当头痛喝。
我一激灵瞪开眼,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兵站在我面前,两眼直视前方,右手敬着礼。我下意识地不知从何处抽回自己的右手迅速向额前移动,全身犹如注入了一剂吗啡腾地挺立。
然而,右手举过肩的一刹那,我忽然僵在原地,脸上火辣辣仿佛被人狠抽了一鞭子,完完全全地醒了。
一名上尉从我身侧走过,“嗯,参加联欢的地方领导马上就到,声音放洪亮点。”说罢,径直穿过缓缓启开的门栏,直入大院,两名卫兵方才叭地礼毕。刚才喊立正的值班士官像一幢墙似地沉默面视我,面无表情,其右侧赫然悬着一块牌子“XX警备区司令部”。年少的列兵忍住笑盯着我这个神智不清的路人。
我将灌满了铅的右手随势放到脑壳上,轻轻地抚摸已盖住了耳朵的头发,调头继续前行。逃命似地远离那个大门,我抽了自己一巴掌。幸好,在我神情恍忽之时大喊“立正”的不是邓尼。
操你娘娘的我干,哪个狗娘养的地方领导晚上跑来警备区司令部干甚?
(二)
依然是K9吧。我似乎对这里产生了特殊的感觉,这一次进来完全是因为自己需要酒精。
迷人的女酒保大老远便空投过来一个飞吻,调侃道:“哟,庭……助理!嗯,现在是副总监助理啦。您可是从万忙之中抽空过来玩的呐,荣幸之极,荣幸之极。”
我露出奸笑,粘到吧台边,伸手到她的脸蛋上轻轻捏一把。
调酒师莱伯特一边擦拭着调酒器皿,一边礼貌地向我点头微笑,我奇怪地问道:“这就要下班了?”
“现在是10点,还没到我上班时间。”
“哦,那我现在没的看了嘛。”
“听歌,听歌。”莱伯特略侧耳,斜眼示意。向人头攒动处望去,淡淡白色汽雾与粉色霓光变幻之处传来一道歌声。我这才意识道,除了大厅舞池、DJ台以及形形色色价位不一的座位、套间,还有这么一处供人轻唱的地方。
……哦 这样的你执着一厢的情愿伤痕
像这样的我空留自作的多情馀恨
就让我们拥抱彼此的天真
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
相约在那下着冬雪的早晨
两个人的微温靠在一起不怕寒冷
哦这样的你执着一厢的情愿伤痕
像这样的我空留自作的多情馀恨
就让我们拥抱彼此的天真
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
相约在那下着冬雪的早晨
两个人的微温靠在一起不怕寒冷
……
一曲落定,场内静得只听到那人儿欠身走向点唱台的脚步声,直到她消失在人群中,番然醒悟的掌声犹潮水一般旋即淹没了耳力所及之处。
“孟庭苇的青春回来了?”我说道。
“哦?你居然知道孟庭苇。”女酒保格外诧异。
“我上小学时,我妈经常唱。”我眯着左眼诚实地说。
女酒保笑了笑,忽然郑重地说道:“能把孟庭苇的歌唱好的人一般只适合唱孟庭苇的歌,其它人多好的嗓子也刻意学不来。”
“你从哪个时空请来这么一个歌手的?”
“客人。”
“啊?哦……”我一阵讪笑,“你怎么不顺便请人家来?现在的唱歌的人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听得耳朵都起老茧。偶尔出来一两个能把老歌翻出味道来的人一定很吸引客人。”
“不用我请,她每周都会来一次,隔着点唱三首,喝点软饮料就走。再说啦,我也请不起,她好像是个富家女,你知道她开什么车来的吗?”
“我对轿车没研究。”
“Maserati CoupeGT。还是08年刚上市的新款式。”
“别跟老子说英文,老子是中国人。”
“我干,法拉利你知道吧?”
“这倒是知道。”
“现在玛莎拉蒂跟法拉利是一个集团的。”
“哦,你直接说妈撒拉弟不就得了,我开过啊。”
“切,你开过?邓尼那张宝马也没那小处女的Maserati贵…。。”
我两眼发光,抢道:“小处女?谁?”
女酒保狠捏一把,骂道:“我干,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就刚才那个唱孟庭苇的,我看一眼就断定她还是处女…。。我干,怎么扯到这来了,我说玛莎拉蒂,玛莎拉蒂很贵!”
“我真的开过,借来的。” 我委屈地回答,因为我清楚地记得,那次借了时小兰的车去跟踪邓尼时,停车场的门卫曾低咕道:“宝马刚进去,又来一张玛莎拉蒂。”
“少吹牛,你老总邓尼的宝马都不肯乱借给别人呢,你上哪借玛莎拉蒂?我看你今天是高兴昏了头了。”
“什么乱七八糟,我今天有高兴的事?”
“你不是说过你借了高利货连本带息三十七?”
“是好像跟你提起过。他奶奶的,老子用祖传的手镯抵押借来的,入一个大学朋友的股,结果那狗日的开了半个月就跑路。老子从来没有这倒霉过,我干。”
我倏地捞起桌上的杯子一把摔出去,清脆的破碎声,立即引来一声怒骂。我又从屁股底下抽出椅子,作势要扔。侧门边的保安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急声劝道:“庭哥,冷静,冷静。”
女酒保瞪我一眼,“别在这给我惹麻烦。”
“对不起。”我自知理亏地坐下,仍忿忿不平地猛吸一口烟,冲地上吐一泡浓浓的痰。
“你急什么?邓尼帮你还了,人家是上流人物不好出面,托鼠爷去办的。”女酒保嗔怪道。
“……”
女酒保勾起我的下巴,含笑道:“真看不出哟,你这人长得贼迷鼠眼的,怎么会有这么旺的人气呢?”
我随手胡乱拿过一瓶酒,径直往肚子里灌一通,灌得七窍生烟,方才巴眨一下右眼,红着眼瞪着女酒保,“你懂个屁。”
加拿大调酒师莱伯特仍埋头擦拭他的调酒器皿,仿佛身外的一切均与他无关。
我暗自冷笑,借着酒吧迷乱气氛的掩护下静静思量,邓尼、莱伯特、鼠爷、女酒保,他们各自是什么角色,之间有怎样的联系?罗中冒险潜回国内,他如果正在为日本人服务,为什么不知道同样为日本人服务的新西兰人邓尼已经帮我还过债,他什么时候会露面,将以何处姿态露面?
(三)
遥远的点唱台传来遥远而声声入耳、丝丝帖心的婉转歌声。
带一份淡然的心情
和一份不为所动的表情
走进那习惯的餐厅
找一个固定的角落
点一支浪漫的蜡烛
和一份不为人知的孤独
打开那精致的菜单
选一个思念的对象
谁来晚餐
谁来晚餐
谁来晚餐
谁来晚餐
谁来晚餐
谁来晚餐
……
我喝了足够的酒,走出固定的角落,只不过没有蜡烛,亦不浪漫。我并未走近去看清歌者的面容,亦不关心她是谁。如果注定要一个人晚餐,那么就选一个思念的对象,一个孰不相识甚至不知此貌的幻影,以此排遣此生都永远不可告知于人的寂寞。
(四)
11时20分,回到酒店,于成正带着几个项目人员坐在大厅里,似乎在等我。
于成说:“单元测试提前两天完成了,估计后天就可以达成你的测试计划,4号前全部完工。你看还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扯蛋,你又不是第一次跟我合作,我什么时候拖泥带水过?既然客户方面没有需求变动,你严格按照项目要求做完了就行。项目一交接,拿了钱就闪人嘛。”
我拍拍他的愣脑袋。拿出烟,一一向几位只相处了一个月的同事敬烟。除了于成从昆明带过来的那位专业测试师,其它人均拘束地婉绝。我恍然想起,他们当中大多还是兼职的大学生。
“哟,我都还没问过你们都是什么学校的呢。”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鄙人是华南理工大学软件工程研二的。”一个看似稳重的谦虚地说。于成补充道:“硕士研究生,顺便搞毕业实习。”
“哦,两点冰的冰,洁白的白,冰白。师兄以后要多多关照啊。”
“庭师兄年轻有为呐,幸会,幸会。”
握手。
“我是中山大学通信工程专业大三的,系学生会文学部长。”一个咬文嚼字的书生推一推高度眼镜。
“文理兼备,多才多艺,难得,难得。”
“呵呵。”
握手。
“中山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刚毕业,多谢师兄给了我这么好的见习机会。”一个胖子。于成补充道:“部份需求调研、大部份资金审计评估都是他完成的,熟手。”
我凑前低声对他说:“李锋,以后老板发烟的时候,你一定要接,不会抽也收着,然后拿出火机点燃老板的。干你这行的,表面工作要学学。”
“……惭愧,多谢师兄指教。”
“记着于成的电话。广州强者如云,不好上路呐。可以先到昆明积点资本再回来发展,于成呆的公司很有钱途,他是股东之一,贪嘴,你多请他吃几顿他没吃过的,他立马收你进去。”
两人紧紧握手。
“我跟李锋同校同级,学地信的。”一个无甚特别的小伙子。
“电信?”
“地理信息系统。”
我一时语塞,唯有紧紧握住他的手。于成笑道:“姓庭的曾经是地信专业的头号重修王子。”小伙子恍然大悟,连声说道:“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同门师兄。”
“我…我是…江边那个职业学院的,还在等毕业证。我叫顾柏林。”一个酷似周成武的。
我沉声勉励道:“本科生往往眼高手低。职校生举轻若重,才是真正能做事的人。当初于成看中你就是因为你有高级技工证,这年头不流行这号证但却是极难考的,你上大二时就考下了,这说明你绝对是个敬业的人。好好收尾,以后有项目还找你。”
他认真地询问:“我想去参军,你看怎么样?”
“为什么?”
“我女友跟了我四年,现在还在这边打工,我不可能离开她……中级士官家属可以随军。”
我一愣,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11月份招兵的时候去试试看。”忽觉语气有点不对,又加重道:“一定要去,为了你女友。高级士官的待遇跟校官差不多。”
“我会去的。”他坚定地说。
“不过要注意,面试时如果见到有不穿军装不说话的人坐在军衔最高的考官右手边,要留心,以后再见他时一定要慎重,千万不要乱签字,因为你有爱你的女友。”
我若有所思地吸一口烟,吐出杂乱无章的云雾。他自然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