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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870年至1913年,英法美德四国的煤炭开采总量就从1。89亿吨增加到11。267亿吨,在1907年则有9。25亿吨,而吴仰曾对国内煤炭开采量的一个预估是按照现有的投资力度。在1910时期也仅能拥有0。7亿吨的产能,别说是在整个世界范围内,即便是英法美德中的任何一国相比也只是零头数字。
当然。这和远东财团决定将更多的资本转移到其他产业投资有关系,因为亚洲的煤炭需求总量是有限的,甚至连日本都是亚洲煤炭的主要净输出国。
现在显然不是一个要谈自然保护和温室效应的时期。如何增加国内的煤炭消费能力正在成为远东财团年中季度会议急需讨论的问题。
宋彪一行数十余人出现在采矿场上,他站在人群的中央,习惯性的用望远镜观察整个煤矿场的运转情况,大多数的工人都来自于直隶和山东,天气已经是如此的寒冷,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却穿着非常单薄的秋装,看起来倒不是很痛苦。
中国人是如此容易满足。
这是一个人口拥挤的大时代,在直隶、山西、河南、山东、闽南、广东这些地区,土地已经无法养活足够的人口,大量的人口找不到合适的就业机会。稍遇饥荒就只能面临活活被饿死的惨剧。
东三省现在每一年都能提供着数以百万计的工作机会,这些就业导致了商业的繁华,由此极大的刺激了东三省财政的增收。
宋彪发自肺腑的同情和感激他们,同情是因为他们的遭遇,感激是因为他们正在为自己聚敛更多的巨额财富而努力工作。
西露天煤矿场平均宽2。2公里。长7。3公里,估测的煤矿储量约2。5亿吨,目前总计设置了7个分矿区同时开采,宋彪此时所在的地方只是这7个分矿区中的一个。
这样的一个分矿区有三千名矿工在工作,从国外进口的机械设备有六十多台,因为人力价格便宜。在这里连马匹都很少运用,宽敞的煤区中设立了多条输煤路径,五六名矿工配合两匹马或者骡子负责拉煤,其他的矿工就在路径两边拼命劳作,不断将每个人煤筐装满,用自己的肩膀担起来挑到路径上按量核算。
在这里就是按量计价,多劳多得,或许可以多赚很多薪水,却是在透支他们的身体。
大多数在这里工作的都是男工人,但也有女工负责一些较轻的体力活,没有太多的技术活,就是靠人数和少量的机械决定产能。
距离宋彪较远的地方正在临时搭建一种很窄的输煤轨道,毫无疑问,这可以节省很多人力和劳力。
宋彪神情冷峻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不断被一根短针刺痛,但他决定习惯这种阵痛。
总督府调研局的一个煤炭产业组比宋彪来的要早,并且也在西露天煤矿,就在不远处做一些数据统计的工作,邝景扬正亲自走过去将他们请过来。
宋彪放下望远镜,冷淡的看着周边的一切,和陪同在身边的吴仰曾问道:“工人一般每个月能赚多少钱?”
吴仰曾道:“只要踏实肯干,身体也撑得住的话,每天挖出十五担煤,每个月赚二十银圆都是可能的,恐怕不比在新军的军饷低。一般的情况下大约能赚十四五圆。在露天采矿相对来说赚的要多一些,在矿井采煤的因为主要机械投入,开采成本高,利润薄,给工人的薪水就低一些。平均算下来,一个矿工每个月大约能开采30吨煤,美国因为机械化程度高,每个矿工的平均采矿量能达到450吨每年,英国现在不行了,在机械化这个方面努力很低,加上矿工的收入越来越低,虽然煤炭产量每年都在增加,工人的整体收入是越来越低。咱们的机械化水平也低,可咱们主要是靠露天煤矿拉升的人均采矿量。而且要算工钱,咱们的工钱虽然最低,比起做其他事情的收入还算是很不错的。”
宋彪心里明白,他在这里赚取的利润是非常丰厚的,就和吴仰曾吩咐道:“你们这些总董、总办心里要有谱,我的厂子不能对工人太差,工资和别人的厂子一样。其他的方面要做的好点,吃的好一点,住的好一点。要多关心一点。比如说天气冷了,可以批购粗布棉衣发下去,根据劳动特点订制。比如说用帆布。就算劳动的时候穿棉衣不方便,比如说手套、鞋子这些也可以发的吧,晚上住宿要有好一点的床和被褥,比如说出钱给工人在新华保险公司办伤残保险,思己及人,虽然说我们不缺工人,也不怕缺工人,可咱们对工人好一点,工人对咱们也会好一点嘛。退一万步说,谁不知道这些都是我东三省总督宋彪的厂子。你们在这里对工人不好,传出去对我名声也不太好吧!”
吴仰曾匆忙答应道:“总督大人说的极是,我这就立刻让人办理!”
宋彪吩咐道:“其他的工厂都一样,告诉容星桥,别丢我的脸面。钱要赚,名声也不能丢光了。”
吴仰曾默默颔首。
这时,邝景扬带着几名调研局的职员到了宋彪面前,因为负责带队的欧阳锡是欧阳庚推荐的留美经济学博士,刚从耶鲁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就被调研局邀请回国担任经济顾问,人才难得。宋彪主动走上前和这个人握手。
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宋彪,大家都显得特别高兴。
宋彪很有兴趣的问欧阳锡:“你们这次过来是调查什么?”
欧阳锡答道:“我们正在煤炭工业考察弗雷德里克。泰勒的计件工资制,此外也要考察工人的劳动效率,希望能总结工人的劳动技术,节省体能,增强效率,由此达到提高单人产能的目标。”
因为美国现在正流行这种新的管理理论,刚从耶鲁大学修读完经济博士学位的欧阳锡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国内也推广这种新式的管理理论,正好抚顺煤矿采取计件工资制,他就过来进行考察,希望能改善目前的工资制执行标准,通过合理分配来促使劳动效率的进一步提高。
宋彪微微颔首,对欧阳锡的想法表示支持,又道:“我听说你回国之前专程去日本考察日本经济目前的情况,上次和你见面的时候因为事情比较多,也没有谈几句,正好现在有时间,你能不能大概说说你对日本目前的经济情况的了解和判断?”
欧阳锡微感意外的哦了一声,感叹道:“在对日本经济的判断上,我和郑桂廷、容星桥两位先生判断恐怕是不一样的,他们都认为日本经济未来五年会比较困难,我表示怀疑。从目前来看,毕竟有两个殖民市场可以分担压力,日本经济已经在快速恢复,而日本政府的国营投资和扶持规模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二十年前,1885年的日本经济总产值预计只有5亿日元的规模,农业产值产75%,工业产值仅约合1。3亿日元左右。如今,虽然在日俄战争中遭受了比较大的创伤,日本经济产值总额依然维持在二十亿日元的规模,工业产值约占40%。仅以我现在所知的一些资料,青岛海关进出口总额占山东总进出口额的7成,青岛埠口去年的进口总额约为1600万两白银,纺织品占六成,日本纺织品在其中又占六成。从甲午战争至今,国内纺织品每年都进口总额已经从海关统计的4490万银圆增长8724万银圆,十五年间增长了一倍,而日本在其中所占据的份额从不足1%激增到一半,每年仅对我国出口纺织品就有接近四千万银圆的白银流入,虽然日本本身也从我国沿海大规模收购棉花,一近一出仍然至少一千万银圆是完全流入日本的纺织业。我看过远东纺织总公司抗衡日本纺织业的计划书,我个人的观点是未来五年内,如果没有超过五千万银圆规模的净投资,那就很难扭转中日纺织业的竞争差距。从这一点而言,我建议远东财团还是应该将发展的重点集中在煤炭工业。世界范围内对煤炭的需求量仍然在快速增加,东三省煤炭的成本相对较低,只要合适的增加和引导国内居民对煤炭的需求,以及扩大出口,不断以科学的方式改进劳动效率,增加机械化比例,东三省的煤炭工业大有可为。十年左右增加到年产煤矿五千万吨是可行的,并且对国际市场不会有影响,销售也绝对不成问题。相对而言,煤炭工业比纺织业更容易发展,加上日本缺乏大型和露天煤炭矿藏。这方面完全不可能和我们竞争。”
因为回国后一直没有机会和宋彪正式交谈,迟迟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这一次偶遇宋彪,欧阳锡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机会表达自己的观点。
宋彪并不能说欧阳锡说的对,或者不对,站在不同的角度,考虑问题的思路也肯定不同,得出结论有差异很正常,何况是哗众取宠之说,难免会有夸大之处。
至少乍听起来。宋彪觉得欧阳锡说的挺好,道:“确实如此啊,煤炭工业要抓起来,纺织工业更不能放手,难以取舍啊。你尽量考虑的更为全面一些,近期给我提交一份详细报告。”
欧阳锡暗自高兴的一口答应下来,道:“是。”
吴仰曾自然很希望远东财团内部增强对煤矿工业的扶持,他当即也和宋彪劝说道:“总督大人,咱们有这么好的天然基础,不好好利用就太可惜了。要干就大干特干。”
宋彪想了想,和吴仰曾、欧阳锡等人问道:“日本目前每年的煤炭开采量是多少吨?”
吴仰曾道:“去年大约是1500万吨,如果加上朝鲜和台湾煤矿的产能,去年煤炭总开采量接近两千万吨。”
宋彪道:“你们觉得日本未来是煤炭工业发展的会更快更大,还是纺织工业会发展的更快更大?”
大家听了这话都为之一怔。
宋彪则继续说道:“煤炭工业要发展,整个矿业也要发展,只是纺织业的问题在未来五年到十年会变得特别紧急,所以,我以为当前的资金和政策还是要优先保证纺织业的发展。煤炭工业怎么说呢,它的发展总体还是取决于你的自然资源基础,什么时候都来得及发展,拖一两年可能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有些帐,恐怕不是单纯要看赚钱是否容易,发展是否容易,而是看看长远。东三省想要发展起来,和日本工业大打出手,和日本展开经贸大战是命中注定之事,所以,一切都要以此为基础去长远考量!”
吴仰曾听着这番话,只能是感叹一声,佩服道:“总督大人所言甚是,我等受教了。”
此时,跟随在宋彪身后的随行官员和军部副官们也纷纷赞叹“军座”、“总督”高明,宋彪显得很冷漠,似乎不太喜欢听这些奉承话,而是和欧阳锡吩咐道:“该你写的还是要写,指不定就能让我们看到另一些没有考虑到的疏漏之处,或者说还有特殊的原因,比如说税收之类的,优先以谁为重是一件要全面权衡的事,如果有办法同时大力发展自然是最好的事。欧阳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欧阳锡谨慎的答应道:“总督大人说的是!”
在心里深处,他则默默喊了一声:狗屁,您说的都是什么东西啊,税啊,税啊,一个政府没有税收还谈什么其他,您这真是也不懂啊!
吴仰曾继续在宋彪的身后称赞着,又介绍着东三省煤铁事业的优势,以及其他各种矿业的发展前景,虽然和欧阳锡一样处处称是,可他才不真的将纺织业那点破事放在心上,他和容星桥算过账,不管怎么算,投资煤炭都比投资纺织业的回报率更高,而且容易,只要是个男人就能当矿工。
所以在远东财团内部,一贯是用自有资本加借贷投资矿业,特别是煤炭业,根本和财团之外的企业合股经营,纺织业则一直是以合资经营为主,尽可能的出售债券、股票筹集资本,借外力发展纺织业。
虽然不能违背宋彪的意愿,阳奉阴违的招法总还是有的,即便大家也知道纺织业真的很重要,未来能赚大钱,一直都在进行长线布局,稳扎稳打,可经营企业这种事就一贯是邪恶的,先赚现钱和好赚的钱是硬道理,不赚钱的时候就拉拢别人一起折腾,等赚钱了再将别人一脚蹬出去自己单干。
至于宋彪到底懂不懂,知不知,吴仰曾就说不清楚了,反正宋彪并无直接管理远东财团的习惯。
赚钱是硬道理,人人都是贪婪的,大家也要等着分红,还要等着按彼此的业绩购股。
吴仰曾不知道宋彪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宋彪则并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想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控制每个人的内心世界,所以,他一贯很少干预远东财团各个公司的实际经营。
商场如战场,甚至比战场更阴险。
宋彪选择敬而远之,他的一贯方针是将丑话说在前面,不管别人怎么干,谁出错谁滚蛋,生杀大权操控于他之手,所以他比谁都淡定,且看得开。
至于日本经济能否快速恢复的问题,宋彪也不是很在意,毕竟日本现在是劳动力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