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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总管即便来了,也没有时间来参加谈判。他有比谈判更重要的事情。”节振国说:“魏总管不能来,矿司先生又做不了主,而矿方提出的答复除了撤销牌子房外,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我们怀疑矿方对解决这次罢工问题有没有诚意。”梁凯说:“一开始,矿司还说有权同我们谈判,谈来谈去,矿司只起到一个传声筒的作用,什么实质性问题也做不了主。”陈祥善眼睛翻了几下,说不出话来。胡志发看着陈祥善默默无言,拖延时间,说:“如果矿方没有诚意,谈判破裂,我们将发动更大规模更长时间的罢工。那责任在矿方,矿司先生首当其冲,是逃脱不了的。”陈祥善的脸上慢慢渗出了汗珠,他掏出手绢,擦了擦汗,说:“矿方是有诚意的。只是你们提出的条件太高了,矿方不能全面接受而已。矿方还是为工人着想的。”陈祥善喝了一口水,三角眼斜着看了看胡志发、节振国和梁凯,带着威胁的口气说:“不过,我也告诉各位,老板做了决定是不可能改变的。再这样罢工下去,吃亏的只有你们自己。如果你们敢把事情闹大,你们要付出惨痛代价的。一切后果,将由你们承担。”
谈判进行不下去了。陈祥善的丑恶嘴脸暴露无遗。
这正是:
世上大事皆难成,总有邪恶拦路程,
流急更显纤夫力,盘上云霄是雄鹰。
公事房工友血染地院子里总管假关心
世间死难最痛心,鲜血洒地惊醒人,
帮凶罪魁窃得逞,可叹不散四英灵。
魏总管幕后指挥
院子里的工人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说,谈了这么长时间,看样子是没谈好。有的说,同陈祥善谈判,纯粹是瞎掰,想让他满足工人的要求,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这时候,院子外边跑进来一个人,说了几句话,大家立刻骚动起来。有人对着窗户向节振国比划什么,有人想进屋,把门的矿警挡着不让进去。接着有人在窗户上比划让里面的人出来。节振国看见了,让梁凯到外边看看,梁凯出来问是怎么回事。工人告诉梁凯,魏总管来了。梁凯问魏总管在哪,工人告诉梁凯说魏总管到公事房了。梁凯问怎么知道的,那人说他亲眼看见一辆高级轿车进到公事房里去了,有人认识那是唐山魏总管的汽车。梁凯说:“这么说是他。先前陈祥善说魏总管今天来,还没有到,现在他的汽车来了,一定是他到了。大家耐心等待,沉住气。”说完进屋悄悄告诉了胡志发和节振国。节振国向陈祥善说:“陈矿司,现在魏总管来了,在公事房,是我们到公事房去还是你派人请魏总管到这里来?”陈祥善说:“我们先等一会儿,我派人去看看,尽量把魏总管请到这里来。不过他很忙,不会有时间的。但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还是愿意派人去请示魏总管。”胡志发说:“那好,快派人去。我们在这里等着。”梁凯说:“派一个办事麻利一点的人去。行不行,有个回话。”
陈祥善把人派出去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节振国催促陈祥善再派人去看看,陈祥善又派了人去,又是一去不回。节振国问:“派去的人怎么回事?怎么都不回来?”陈祥善说:“一定是同魏总管协商,或者在那里等待。大家再等等。”胡志发对梁凯说:“你去看看,到那里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
梁凯出来一看,俱乐部院子里人已经很少了,大部分都走了。他来到公事房,老远就看见公事房大门口围上了好几百人,议论纷纷。梁凯走到人群跟前,问大家在这里做什么。大伙告诉梁凯,陈祥善先派来的人进到公事房就不出来了,后来又去了一个。这人进去以后,魏总管从院里的小楼出来,站在大门里,对大门外的人说,忙完了就出来见大家。这又等一个时辰了,魏总管就是不出来。梁凯走到大门近前,说要进去见魏总管,几个矿警拦住,不让进。梁凯向矿警说谈判进行不下去,等魏总管参加谈判,解决问题。不管梁凯怎么说,矿警就是不让进院子。梁凯向矿警说:“既然你们不让我们进去,你们给传话,问问魏总管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参加谈判。”一个歪戴帽子的矿警说:“这可不是我们的差事,我们只管看门,不经过允许的人,不得进入。”旁边一个工人说:“别理他,那是一条看门狗。”歪帽子矿警听见了,把嘴一撇,说:“唉,小子,你还说对了。我的外号就叫狗爷,就是一条狗,见了主人摇尾巴,见了生人就呲牙。你还别不服气,今天狗爷当班,不让你们进,你们还就是进不去。除非主子让你们进去。”那个工人听了,自我解嘲的说:“嘿,你说这气不气人。这林大什么鸟都有,山大什么兽都有,今天怎么遇到这么个主。算我倒霉。”
这时,穆老狗在院子中出现了。他同矿警们站一起。梁凯心想,这个穆老狗没去参加谈判,原来在这里,肯定又在耍什么花招,要警惕,不能上他们的当。
刘俊山挑唆冲击公事房
这时候刘俊山在人群中往前挤了挤,对歪帽子矿警说:“我说哥们,你今天是找老道晦气,还是怎么着。说话怎么这么不顺耳。”
歪帽子说:“找顺耳的别到这儿来呀,到窑子去,那里的窑姐各个说话顺耳。”
刘俊山说:“我说你还会说句人话不会?”
歪帽子说:“我这个主是人也是狗,见人说人话,见狗说狗话。”一句话把刘俊山噎住了。刘俊山心里明白,矿警们把他也看作是矿方的一条狗。
梁凯往大门跟前凑凑,说:“这位弟兄,别斗嘴了。请你向魏总管通禀一声,说我们这些人直直等了一后晌,请魏总管到工人俱乐部去,解决问题。如果今天不能去,也请魏总管有一句话,什么时候解决问题。”
歪帽子见梁凯说话挺客气,说话也就客气起来:“我不是卷你这个兄弟的面子,我们还真的不能进到魏总管的楼里,我们只能在外边看院把门。当然也就不能向总管禀报了。”
梁凯说:“那就让我们进去,亲自问总管。”
歪帽子说:“对不起,上边有交代,任何人不准进。我也没有办法。”
梁凯说:“那,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歪帽子说:“是没有办法。我还告诉你们,你们这么多人,在门口围了这么久,已经影响公事房的正常公事了。刚才上边有话,让你们马上散了,不信你问问这位穆先生?”
穆老狗从后边往前站了站,说“各位弟兄,散了吧。现在里面正办重要公事。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大喊大叫,已经严重影响了公事房办公,而且也影响出入。上边有指示,大家立刻散了。不要胡闹了。”
刘俊山在一旁大声说:“怎么是胡闹呢?我们找总管有正事要办。是总管不出来,怎么是我们胡闹呢?”
歪帽子说:“你还别罗嗦,我让你们散了,你们就散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有人嘀咕:“包工大柜和矿警都这么不讲理”,“跟他们说话,求他们,那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呢”。于是有人向院子里对着小楼高喊:“魏总管,你出来!”“魏总管,我们在外边站了一后晌了,你怎么就不出来呐?”“魏总管,你是聋子吗?”“………。”
歪帽子大喝道:“散了!散了!像驴叫似的,叫什么?魏总管在后屋,叫破你的驴嗓子,他也听不见。”
刘俊山大声向周围的工人说:“他听不见,我们进到里面去,找总管面对面说,看他听见听不见。”说着往大门前挤。
几个年轻人说:“对,我们进去,看他见不见。”说着都往大门处挤。
歪帽子威胁说:“我看你们敢!还反了你们了。”
这时候,人们有些乱了。刘俊山在人群中喊:“大伙不要怕,一下子冲进去,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着。”人们呼啦一下挤到大门边上。大门是铁栅栏门,开着不大的缝。矿警都站在铁栅栏门里面。见大伙要往里冲,哗啦一下,矿警把大门上的铁链子挂上,大门冲不开了。同时,矿警们都端起了枪,稀里哗啦把子弹推上了枪膛。
歪帽子叫道:“谁敢进?别说老子不客气。”
梁凯难挡愤怒众工友血洒公事房
梁凯急忙劝大家:“弟兄们,要冷静。不然,今天会出事的。大家冷静一下,听我说。我们今天先回去……”梁凯的话还没有说完,刘俊山在人群里说:“那几个看门的都在大门口,咱们大伙翻墙进去。”院墙只有一平身那么高,人们开始翻墙。
梁凯急着拉人,说:“不要翻墙,这样要出事的。”
刘俊山对梁凯说:“就你胆小怕事。”说完,他带头翻墙。随后,人们呼啦一下拥到墙跟前,有好几人一同翻墙。几个矿警一看那么多人从两边墙上翻进院子,马上从大门口撤到院子中间,朝天叭!叭!叭!连开三枪。人们立刻愣住了。这时候,刘俊山带领进到院子里的人跑到大门口,把铁链子摘下来,把一扇铁栅栏大门哗啦啦推开,对大门外的人大声嚷道:“大伙进来呀。他们不敢往身上打。”人们呼的一下冲向大门,往大门里涌。
梁凯大喊:“大家不要进去!大家不要进去!危险!危险!”说着使劲阻拦大家。可是双臂难挡众人。几十号人,立刻冲进院子。穆老狗见人群冲了进来,立刻躲到一边,几个矿警也跟着退到旁边,连连朝天开枪。人们见矿警只是举着枪向天上放,就像疯了似的不顾枪声往院子里冲。眨眼工夫人群就冲到院子中间。大门到公事楼也就是二十多米远,再有几秒钟人们就冲进公事楼了。就在这时候,人群中前边七个人突然栽倒在地,身上和头上都流出了血。还有五个人,虽然没有倒地,可是胳膊上,腰上也流出了血。这些子弹显然是从公事楼方向射过来的,不是位于人群两侧的矿警射击的。往前冲的人群立刻戛然而止,惊呆在那里。这时候,从公事楼后边绕过公事楼两侧跑过来二十多矿警。这些矿警服装整齐,陌生面孔,一看就知道不是赵各庄的矿警。这些矿警成半圆形围住了冲进院子的人群,枪口对着大家。一个大个子,端着手枪,看样子是个头头,大声吆喝:“退出去!退出去!”
梁凯急忙上前,看栽倒在地的工友,对矿警们说:“你们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开枪杀人?你们还有一点良心没有?”
大个子吼道:“别罗嗦,都退出去。把伤人也抬走!”
梁凯看了看受伤的工友,对矿警说:“人是你们打伤的,现在有生命危险,你们必须立刻派车把人送到医院去。”
大个子冷笑一声:“嗬,你是什么人哪,还给我下起命令来了?给我滚!”说着上前踢了梁凯一脚。梁凯真有点火了,把踢过来的脚回手一接,往起一抬,大个子身体失去了重心,往后一推,干脆利索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大个子一轱辘爬起来,朝天连开三枪,吼道:“给我抓起来,给我抓起来!”有几个矿警刚要上前,工人们立刻呼啦一下把梁凯围在中间保护起来,人们对大个子矿警怒目而视,拉开架式准备打架。
一个人问道:“你踢别人,自己失了脚,摔跟头还要抓人,你讲不讲理?”大个子想,地上已经躺着好几个人了,再动手,这些工人还不都得来拼命?好汉不吃眼前亏,扬了扬了手说:“老子不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立刻退出院子。这些伤人你们也抬走。”
梁凯对矿警说:“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东西,一群刽子手。”说着跪到受伤工友身边,把自己的白布褂子脱下来,喀哧喀哧几下撕成布条,给工友包扎止血,又对身边的几个年轻人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撕褂子包扎呀!”几个愣愣站着的年轻人好像突然惊醒似的,立刻跪在地上,学着梁凯的样子,把褂子脱下来撕成布条,给受伤的工人包扎。大伙七手八脚包扎完后,梁凯对矿警说:“你们打伤的人,你们必须负责。你们赶紧派车把人送到医院去。晚了,要出了人命,找你们算帐。”矿警被梁凯的话震慑住,答应马上派车来。梁凯会过头来对大伙说,咱们先到院子外边商量一下怎么办。大家退出大门外。梁凯对几个年轻的工人说:“你们几个年轻力壮,在这别走,车来马上抬工友车往医院送。离医院这么远,靠人送,肯定会出人命的。”他又对另外几个年轻人说:“你们几个,马上跑着到医院去,请大夫来,带上红伤药,赶紧治疗救命。你们几个,搀扶着能走动的工友,马上到医院去治疗。我立刻到罢工委员会去报告情况。其他人可以回去了,有事叫你们,请大家随叫随到。”大伙答应着,有的跑着请大夫去了,有的搀扶着受伤工友走了,有的站在那里监视着公事房内的一举一动。梁凯出了公事房往东,朝东大街工人俱乐部跑去。
院子里,剩下七个血葫芦似的人在地上躺着,有三个伤口疼得不停地喊叫,另外四个人静静地躺着,奄奄一息,流出的血染红了一大片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