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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货分明是扮猪吃老虎啊,没有十几年的苦练,绝不可能有这么深厚的功力。
于占魁心中大怒,拳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陈子锟确实是被于占魁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招数抵挡、还击,至于旁人眼中的脚下功夫扎实,其实他自己根本没意识到,完全是下意识的一种行为。
被连续击中,陈子锟也急眼了,硬生生刹住后退的脚步,双拳齐,见招拆招,和于占魁打到了一处。
两人一交手,内行们立刻又看出了门道。
“魁爷使得是查拳的路子,那小子用的是……不像是南拳,倒像是迷踪拳的架势。”
会使迷踪拳的人很多,沧州一带至少千人练这种拳法,所以陈子锟使出迷踪拳来倒也不是很令人吃惊。
人群中倒是有个干瘦的老头嘀咕了一句:“像是霍家的迷踪啊。”
人声噪杂,谁也没听见他的低语,只有站在旁边的秀气青年听见了,扭头问道:“那个霍家?”
“精武门的霍元甲。”干瘦老头说。
气青年点点头,似乎并不吃惊。
不知不觉间,十招早就过了,陈子锟忽地跳出圈外,道:“十招过了,给钱!”
于占魁咬牙切齿道:“少不了你一个子儿,有本事咱就接着练!”
陈子锟道:“好!不过这里不够敞亮,我施展不开。”
“哪里敞亮?”
“那里!”陈子锟一指小湖,湖面早已结冰,光滑如镜,再开阔不过了。
“好,就依你。”于占魁身子一拧,燕子般飘落在湖面冰封,身姿俊朗飘逸,轻功了得。
陈子锟也了湖面,看客们沿着湖岸站满了,四下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小顺子见陈子锟居然能和于占魁分庭抗礼,不禁懊恼道:“亏大了!”
宝庆问:“怎么,你没押锟哥赢?”
“押了,押了一半,剩下的都押于占魁赢了。”小顺子垂头丧气。
“你还想两头通吃啊。”宝庆鄙夷的白了他一眼。
赵家勇倒是自信满满:“我把这个月的饷钱全押锟哥赢了,这回肯定赚大发了。”
赵大海听着他们的议论,不禁苦笑着摇摇头,于占魁又岂是那么容易打败的。
“请!”湖面的于占魁冲陈子锟做了个请进招的手势。
陈子锟毫不含糊,贴身前就是一阵凌厉无比的快攻,于占魁见他来势汹汹,急忙后退避其锋芒,怎奈冰面奇滑无比,脚下不稳,被陈子锟追贴身猛打,拳法精悍紧凑,短打快攻,分明是南拳套路。
“这回用的是广东的咏春拳,嗯,还有点铁线拳的招数。”干瘦老头轻声讲解着,秀气小伙似懂非懂的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道:“咏春很厉害么?”
老头看了看她,说:“姑娘,任何一种拳法都不简单,但能不能发挥出威力来,要看使用者的功力。”
“噢。”
……
于占魁是一步错、步步错,脚下一乱,全身都乱,居然门户大开,被陈子锟抢来贴身攻击,南方人身材短小,南拳讲究的就是一寸短、一寸险,粘着对手贴身靠打,于占魁是直隶人,研习的多是北方拳法,不太适应南拳风格,这回吃了大亏。
陈子锟抓住机会,在于占魁胸前一顿猛锤,手脚膝肘并用,出招绵密无比,拳拳到肉,结结实实。
“奇怪,这又不像是南拳了,好像是暹罗拳法。”干瘦老头捋着胡子,眼中充满了疑惑。
一阵狂风起,湖岸风沙大作,看客们不禁都眯起了眼睛,只见朦胧中两个人贴在一起,传来咚咚咚打鼓的声音,鼓点密集无比,然后就看见于占魁竟然一个踉跄摔倒了。
于占魁竟然倒了!
这可是天大的稀罕事,号称脚踢天下好汉,拳打五路英雄的于占魁竟然被人一通乱拳打趴下了。
岸一阵喝彩声和嘘声,喝彩是献给陈子锟的,嘘声自然是送给于占魁的。
于占魁脸青一阵红一阵,他做梦也没想到今天竟然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等等!”他大喝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颗颗解开了黑缎子马褂的连袢扣子,脱了马褂丢在冰,又解了大褂,露出里面的紧身十三太保练功服来。
能逼得他于占魁以短打出战,这个陈子锟果然不简单。
“你小子占魁阴着脸说了一句,听不出是在夸还是在骂,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于占魁自己明白,挨了那一顿快拳之后,胸中气血翻涌,一口热血硬是被憋回去的,这小子,是真的有功夫!
“怎么样,怕了?”陈子锟大大咧咧的说。
“哼哼,有点意思了。”于占魁居然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活动着脖颈和拳脚,浑身下的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齐天武馆的徒子徒孙们兴奋起来,互相说道:
“这回师父动真功夫了。”
“够那小子喝一壶的。”
“等着给他收尸就行,咱师父一生气,哪还有他的好。”
于占魁将手中的大褂撕了两条布下来,慢慢缠在了靴子,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用腿法来拒敌千里之外,抵消陈子锟贴身近战的优势。
靴子缠了布条,可以增加摩擦力,防止滑倒。
陈子锟见他如此,哪里会不明白,刚才一通暴打,已经彻底唤醒了他记忆中的格斗模块,虽然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学的武功,但是已经可以熟练自由的运用这些招式。
两人再次开打,令于占魁惊讶的是,对方这回居然用的也是腿法,而且自己根本看不出这是哪家的功夫。
于占魁个头不矮,即使是在北方也算是高个子,但是在陈子锟面前还是低了那么几寸,而且陈子锟的腿比一般人要长,一寸长一寸强,这就更增加了优势。
两人腿脚下翻飞,看客们眼花缭乱,只知道不停地叫好。
大姑娘问干瘦老头:“这又是什么功夫?”
此时周围的人已经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几双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老头笑了笑,不再说话。
于占魁隐隐觉得有些吃力了,以往精准的判断力多次出现失误,对方好像是螃蟹一般有八只脚,他不知道应该防哪一个了。
忽然面门前出现一只脚,于占魁急忙伸手去拍,哪知道那是一记虚招,实招从侧方以雷霆万钧之势袭来,于占魁只觉得面颊被火车撞了一般,不疼,但是对心灵的震撼却是无与伦比的。
时间在这一刻都凝固了,他清清楚楚的看到,陈子锟的右脚正抽在自己脸,然后自己就慢慢的飞了出去,同时嘴里的牙齿也和血一起溅了出来,这一切都像是慢放的电影镜头一般。
“咣!”耳畔传来巨响,于占魁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冰面,嘴里又咸又甜,一摸,全是血。
“你这叫什么腿?”他强忍着**的痛楚和失败的耻辱问道。
陶然亭外,风乍起,日破云涛,金光漫洒,给那个打败自己的人身镶一层金边。
“佛山无影脚。”陈子锟一字一顿的说道。
雷鸣般的叫好声和掌声响起,武行里的朋们精神抖擞,终于有人为他们出气了,于占魁再也得瑟不起来了,他们觉得今天比过年还开心。
赵大海露出欣慰的笑容:“锟子,真行!”
赵僻尘摇头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那个干瘦老头听到佛山无影脚五个字之后,也露出会心的笑容来。
“这就是了,原来他是宝芝林的弟子。”
“宝芝林是谁?”大姑娘问道。
“宝芝林是一家药店。”
“哦,您老知道的挺多,贵姓啊?”
“呵呵,知道一些皮毛而已,免贵,我姓杜。”
“哦,杜老头,你住哪里,我有空找你玩去。”
“这个……就免了,时候不早了,热闹看的也差不多了,告辞。”
干瘦老头走了,大姑娘耸耸肩膀,“怪老头。”
于占魁愿赌服输,把五百银元和那个翡翠扳指都留下了,带着徒弟们走了,走时也没和马世海打一声招呼。
马世海可气坏了,本想设局打死陈子锟,没想到却成就了他一番威名,爷几个也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小顺子可发了财,虽说今天到场的赌客们大都是花一两铜子儿小赌怡情一下,但是架不住赔率大啊,他到手足足三四十块大洋,赵家勇也发了笔小财,赚的满盆满钵。
外城警察署的许国栋带着马弁来到被武行中人众星捧月在当中的陈子锟面前,递了一张名片:“陈少侠,交个朋,遇到麻烦事就提我的名字。”
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陈子锟打心眼里不喜欢任何穿军装警服的人,还是接下了这张名片。
“哦,是许署长,久仰。”
第二十八章 紫光车厂
在陈子锟打败于占魁之前,许国栋还存了收他当护兵的心思,算盘打得很仔细,准备在于占魁痛下杀手之前,千钧一发之际,自己拔枪示警,把陈子锟从于占魁拳下救出,让他承自己的恩,接下来的事儿就水到渠成了…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大跌眼镜,这小子居然打败了京城无敌手于占魁,这样的人物,岂是能屈尊给一个警察署长当护兵的?
所以许国栋没有冒然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而是留下一张名片就走了,交朋是一辈子的事情,日子长着呢,慢慢处就是。
警察署长走了,气氛再度活跃起来,一帮练武的年轻人簇拥在陈子锟身旁,争着和他说一句话,如今他可是北京武行的英雄!
那些年长的武学前辈们,不好意思来和一个小年轻套近乎,但也不阻拦自己门下的后生们凑热闹,还是那句话,日子长着呢,有的是时间慢慢处。
陈子锟也不含糊,大嗓门今天格外的洪亮:“有一个算一个啊,正阳楼饭庄,我请!”
宝庆、小顺子、赵家勇他们喜笑颜开,簇拥着陈子锟,凯旋英雄一般去了,赵大海被送进了花旗诊所救治,经诊断,确实断了一根肋骨,内脏也受到程度不等的震伤,但伤者体质极佳,休养一段时间应该没有问题。
庆功宴真就在正阳楼饭庄摆的,十个桌子,好酒好菜招呼着,这可是北京数的着的好饭庄,味儿地道,价钱也不低,席面两块大洋起,要搁以前,小顺子他们做梦都不敢来这么贵的地儿吃饭,今天沾陈子锟的光,享了一回口福。
请的都是武行里的朋,大伙儿纷纷向陈子锟敬酒,顺便打听他的家门和师承,陈子锟一概打马虎眼应付了过去,一通大吃大喝,醉倒了一片,去柜台结账的时候,伙计告诉陈子锟,已经有人会过帐了。
“谁会的帐?咋不和我说一声。”陈子锟很纳闷。
伙计笑道:“想替您会帐的人可不少,刚才差点在柜打起来。”
“还有这稀罕事?”
“可不,您今儿可为北京武行里的朋扬眉吐气了,别说替您会帐了,我估摸着找您拜师学艺的人更多,保不齐得从前门排到天坛去。”伙计嘴挺贫,不过说的都是实话。
“嘿嘿,出名就是好啊。”陈子锟一边剔着牙一边溜达着回去了。
回到大杂院,果然有一帮年轻后生聚在门口,看到陈子锟过来呼啦啦跪倒了一地,口称师父收了徒儿,把陈子锟吓了一跳。
“都起来,这话怎么说的,实话给你们说,我只会打架,不会教人。”
小伙子们锲而不舍:“没事,俺们不跟您学本事都行,只求拜您老人家为师。”
合着是拉大旗当虎皮啊,这个风气可要不得,陈子锟佯怒道:“都他妈滚蛋,老子不收徒弟。”
小伙子们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嬉皮笑脸的跑了,仿佛师父发脾气骂人是天经地义,没脾气才叫奇怪。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大冷的天,杏儿一直在院子里等着,见陈子锟进来赶紧回屋打了一盆热水,搅了一个毛巾把来给他擦脸。
陈子锟又不是傻子,何尝不知道杏儿的心思,不过自己一颗心都在林文静身,又怎么会染指宝庆的意中人呢,他胡乱擦了一把脸,含含糊糊的说:“喝多了,我回去歇着了。”
可是去哪儿歇着,小顺子在六国饭店值夜班,嫣红那不能睡,宝庆拉车去香山接斯坦利医生了,也不在家,赵大海受了伤,自己再去麻烦人家也不好意思。
总是寄居在大杂院不是个事,得买自己的房子。
当晚是跟果儿挤着睡的,凑合了一夜之后,陈子锟早早的起来,在院子里把昨天使过的拳术脚法温习了一遍,他隐约记得自己跟师父学过武功,但具体的场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一招一式却还都能记得,唯一能想起的那一记出神入化的脚法名字叫:佛山无影脚。
八点来钟,小顺子、宝庆他们都回来了,大伙儿聚在一块商议那五百块银洋该怎么花。
“照我说,先买个宅子,再买个铺面收租,娶一房媳妇,剩下的存到花旗银行吃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