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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后站立的英英不满叶芙蓉的作态,也连连点头附和说:“是呀,咱府里的大夫都这般说,说是大鱼大肉用的油盐太重,对人来说虽是美味却不健康,久吃易体弱。老爷在世时也多是用些米粥小菜,很少沾荤腥油腻的。”
陶氏正吃着东西,没瞧出叶芙蓉和叶琼华之间的动作。初时为叶芙蓉说的话觉得欢喜,听叶琼华出言反驳便些不喜,认为是叶琼华不舍得给她吃肉。再一听英英说的话,又想大夫这样说了,叶家老爷也都这样吃想必也是有理的,觉得自己错怪了叶琼华,人家是为她身体好呢。
萧瑜心中欣慰,感怀于叶琼华对他娘亲的悉心关照,竟连这点小细节都思考到了,可见叶琼华是真心待他的。与她相比,叶芙蓉呢,只想着讨好他娘亲,一点也没想到他娘亲的身子。思及此处,萧瑜微微蹙眉,心里隐隐生了几分淡淡的不满。浑然没有想到,他自己方才听了也是想叫他娘可着劲儿吃,直到吃腻大肉的。
用完饭,丫鬟们捧上漱盂,巾帕,丫鬟用茶盘捧上茶来,陶氏接了茶便一口牛饮喝尽,喝完后抬眼便瞧见旁人古怪的视线,就连她儿子萧瑜都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顿时有些无措慌乱,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叶琼华见状,不言不语,端起青瓷茶盏,也一口饮尽了茶汤,明明是随意到有些粗鲁的举止,却偏偏显得那样优雅闲适,让人看了不禁心生喜悦。
她浅笑吟吟的看了一眼众人,然后轻声对萧瑜说:“相公,快喝吧。”
萧瑜对上眼神温柔的看着他的叶琼华,也不由自主的笑了,抬手喝下茶汤,看着她,眼神灼灼,温柔满溢。
叶芙蓉本对陶氏粗俗不堪的举止心起嫌恶,一时之间想不起故作姿态,等瞧见了叶琼华的举动,心生咬牙不已,暗恨自己晚了一步,此刻再做一样的事,效果却是天壤之别了。再好也不过拾他人牙慧罢了。
可是不做又不行,萧瑜还在桌上呢,只得学着两人的动作,将用来漱口的茶汤喝下。
而那锦姨娘,本在暗自看陶氏的笑话,见叶琼华和萧瑜都这样做,自然明白是在给陶氏留脸面,又见她的独女芙蓉也这般讨好那乡野妇人,心里顿生不满,可是又碍于计划,只得忍着恶心沾了沾茶水便搁了下来。
虽然众人不论出于什么目的,最后都和陶氏一样喝了茶汤,但陶氏从几人明显的异样神情里瞧出了不对劲。
事后,陶氏才知道,原来那茶汤根本就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饭后漱口之用。她不明情况,还未来得及提醒便一口喝干,为了不在众人面前让她难堪,叶琼华才跟着喝掉茶汤。有叶琼华为她维护颜面,府里的下人才没有因此轻看了她。
陶氏知道这点后,对叶琼华心升了一分真切的喜爱。陶氏年纪轻轻便丧了男人,不愿再嫁,一个寡妇将半大的萧瑜拉拔大,其中的艰辛自是不言而喻。撑着她的,便是心中的一口气,要让那些小瞧他们孤儿寡母的家伙们刮目相看,知道他们也不是一辈子都是穷人!
陶氏最好面子,叶琼华维护了她的颜面,自然就胜过叶芙蓉一箩筐的软语讨好。
如此,叶芙蓉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去讨好陶氏,赢得那点子喜爱。
叶琼华一面算着帐目,一面怡然自得的听着英英禀报的今日叶芙蓉又做了什么事去讨好陶氏,助兴怡情。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失眠,总是噩梦连连,睡不安稳,一夜醒个七八回,头痛人不清醒。求安慰 QAQ
40珍珠和鱼眼
陶氏住进叶府也有小半个月了;心态也从初时的不适无措到如今堂而皇之的享受。
这日叶芙蓉又捧着个帕子巴巴的跑来长秋院讨好陶氏;那股子上赶的劲儿;比伺候自己亲娘还要谄媚急切。
叶芙蓉领着丫鬟妈子进了长秋院;院里伺候的小丫鬟打起竹帘;她一进门,就闻到一阵香气扑脸而来。叶芙蓉嗅到这股熟悉的香气,脚步顿了顿,细细想了一会儿,辨别出这屋子里燃的熏香竟是沉香;她在叶琼华屋里时常闻到。
沉香价格昂贵;就连她私底丰厚也是点不起的,那价格高昂到她无法向叶琼华讨要;不过就算讨了,叶琼华也多给不得,那时叶琼华也只是大小姐,份例分得的沉香不多。如今吧,是不敢去讨,讨了大概也是不会得的。
叶芙蓉有些惊异,怎么也没想到叶琼华竟对陶氏这般厚待,连这沉香都给她拿去熏屋子了。陶氏粗鄙没见识,肯定是不晓得沉香的贵重的,把沉香给她点了,也只是浪费好物。
她身后的夏芳和周妈妈也嗅出了这香气,她俩是伺候叶芙蓉的,在叶芙蓉和叶琼华关系还亲近的时候,时常随叶芙蓉出入叶琼华的望舒院,自然也认出了这香气,不禁心底是惊诧又妒忌。
想这陶氏,不过一介粗鄙不堪的村妇,借了生了个儿子的光,入赘了叶家,讨了大小姐的欢心,竟然就鸡犬升天了。
这样的心思,在见到陶氏躺在榻上四肢八叉的姿态时更加浓烈了。
懒散度日的陶氏听了声音转过头来,这才懒洋洋的坐起来,嘴里还咕哝说:“是芙蓉啊,我道是谁呢。”她打了个哈欠,把脚塞进鞋里也不穿好,就这样也不起身,招呼叶芙蓉坐到身旁去。
叶芙蓉瞧她一身绫罗,珠光宝气也怎么都掩不住身上那股子冒着泥土臭味的俗气,心里很有些嫌弃。但是为了讨好萧瑜,讨陶氏欢心,还硬是装作亲热的样子坐到她身边。
“伯母,我这几日闲来无事,琢磨着给您绣个什么玩意儿,芙蓉没什么长处,唯有女红还算能见人,您来叶府,芙蓉没什么能送的,只能借着这点小东西以表心意了。今儿方才绣好,这便给您送来了。”叶芙蓉笑容甜美的说着,从荷包里取出给陶氏绣的帕子。
陶氏来府里小半个月的日子,叶琼华因为事务繁忙,除了早晨用饭时碰面,极少有闲暇时间和她说话。而萧瑜也是要读书念诗的,有时还要和几个同窗好友出去喝酒聊天,也见不了几面。陶氏在乡下时忙农事嫌苦嫌累,如今享福了又觉得有些闷,正好叶芙蓉也是闲着没事做,时常来找她,陶氏得了个话搭子解闷散心,也对叶芙蓉喜爱多了。
听了叶芙蓉的话,陶氏接过帕子嘴上说:“好看好看,芙蓉有心了,瞧你这手艺,给我用糟蹋了啊。”说虽是如此说,陶氏脸上却是很高兴的样子。那帕子是粉底绣牡丹花的,很是娇嫩艳媚,怎么看也不是适合让陶氏用的,她那粗糙的像根枯枝烂树皮的手捏着帕子,浑然不搭调。
偏生陶氏穷了一辈子,为了供养萧瑜读书念诗省吃俭用,衣服破了补补了破,除了在娘家出嫁时的那阵子,就没穿过这么艳丽好看的颜色。
得了这帕子,心里也不觉得不搭配适合,倒是欢喜的紧,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还觉得叶芙蓉很会讨她欢心。
叶芙蓉是没有真切的思考过,下意识的就按自己的喜好绣了这帕子给陶氏,根本没置身处地的想过陶氏该合适用什么,绣了粉牡丹帕子给了一个老妇,却偏生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讨了陶氏欢心,真是戏剧性,世事难料啊。
叶芙蓉也没细想深处,只以为自己的手艺讨了陶氏欢喜,没想过是这层因素,心里还得意着呢,想她叶琼华连沉香都舍得给陶氏点,却被她一个手帕子给比了下去。
贬低了叶琼华,叶芙蓉心里痛快了,脸上笑的更甜美了,更加热切的和陶氏聊天,忍耐着厌烦听陶氏说着种地插秧的家长里短的话。
待天色渐晚了,叶芙蓉这才准备起身告别絮絮叨叨不休的陶氏,预备回自己院子里用晚饭,陶氏没说尽兴,便留她用晚饭,叶芙蓉早已不耐,正想拒绝。
赶巧这时萧瑜自外面进来,叶芙蓉一见了他顿感惊喜。心想若是早走一会儿,她就见不到萧瑜了,这样想着,叶芙蓉越发感觉是月老祝福,脸泛着一丝红晕,双眸含情的看了一眼萧瑜,羞涩的微垂下头,簪子上的流苏轻轻摇曳着。
萧瑜是打外头回来的,想着自己老娘来府里许久,还真没怎么关切过,于是心血来潮,就来了长秋院想陪陶氏用晚饭。谁知叶芙蓉也在这里,萧瑜是个爱惜名声的人,每每和叶芙蓉稍有亲近都是在私底下无人的时候,见了叶芙蓉也在他娘这里,脚步便微微一顿。
陶氏没有察觉到两人间的暗潮流动,见了萧瑜很欣喜,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留芙蓉用饭呢,咱们便一起用吧。”
陶氏这话说的叶芙蓉暗自庆幸,幸好她方才还未来得及出言拒绝,不然不就错过了和萧瑜名正言顺坐在一处的机会了吗?
比之叶芙蓉的兴奋,萧瑜却有些顾虑,迟疑着没有应声。
叶芙蓉瞧出了他的犹豫,便知道他是在顾虑叶琼华会知道,心里立时一酸,想要给自己争些自尊,说自己回去吃,又不舍得就这样错过这个难得机会。另一方面,又想萧郎难道就不想和她多相处一会儿吗,心里满是怨情,她委屈的咬唇,抬眼幽幽怨怨的看了萧瑜一眼。
萧瑜本是有些顾虑,不想瓜田李下让人说些蜚短流长的话给叶琼华听去了,可是看着叶芙蓉幽怨含情的委屈样子,又有些不忍心这样辜负佳人情意。
此时,陶氏也在一旁撺掇说:“一起用吧,芙蓉陪我聊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能叫她回去吃呢?”陶氏没细想太多,她觉得都是亲戚,一家人,没什么可顾虑太多的。另一方面,她也是有心想叫萧瑜和叶芙蓉亲近一些,叶芙蓉善于讨好她,顺她的心,所以就想叫叶芙蓉日后也跟了萧瑜,一辈子顺她心,伏小做低的讨她欢心。
萧瑜眼里瞧着叶芙蓉委委屈屈的样子,又听了陶氏的话,便顺杆而下,留下来三人用饭了。
这饭菜都是极美味的佳肴,甚至为了迎合陶氏的口味做的多是荤菜,叶琼华没吃上,却叫她相公和妹妹坐在一处吃上了。虽然叶琼华也不见得乐意吃,可是这样的场景真叫人觉得可笑。
在场伺候的下人们也不见得都是守口如瓶的老实人,就有那么几个嘴碎的,叶芙蓉身边的周妈妈就是一个。
她嫉妒陶氏的好运,每每都要和旁人说三道四几句,说那陶氏怎么怎么粗俗,怎么怎么不堪,偏偏生了个走运的儿子,叫叶琼华看上了,自己也跟着沾光。绫罗绸缎裹身,插金戴银,山珍海味,享受着做梦都想不到的美味。说叶琼华待她也太好了,甚至还把沉香给陶氏糟蹋。
说那陶氏哪是个识货的?还说那沉香熏的自己难受,也不想想沉香是她点的起的吗?挣一辈子也挣不来一个指甲盖的大小!还嫌东嫌西,真是个穷秧子!
周妈妈说的唾沫横飞,嫉妒的满心都是黑水,只差说那陶氏夭寿折福了。
旁人是听周妈妈炫耀惯了,听了这话一面觉得叶家真是富贵之家啊,另一面也觉得叶家大小姐真是个好的,待那入赘夫婿的婆婆都这样宽厚,只是瞧那婆婆不是个好的,竟一点也不惜福感激。
长秋院里的丫鬟妈子都是叶府的人,名义上虽是伺候陶氏,却到底是叶府的人,那卖身契都在叶琼华的手上,听命的自然是叶琼华。偏偏陶氏不知道,见着这些丫鬟妈子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自己,讨好她,就以为自己是主子了拿捏住了这些人,整日耀武扬威的摆谱。却没想到她邀叶芙蓉和萧瑜一道用饭,饭还没用完便有人将此事禀报了叶琼华,一字不漏一言不差,甚至连叶芙蓉绣给她的牡丹帕子什么样子的都一丝不差。
叶琼华镇定自若,静看着局面往她期待的那样一点点迈进,然后一边吩咐下人们去把她厚待陶氏的一点一滴都尽数谨慎自然的宣扬出去,直要叫江南城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叶琼华的孝顺之名。
你陶氏不是最爱说她叶琼华歹毒苛待你吗,那她就要做个众人皆知的‘孝顺’儿媳妇。
那日萧瑜回到长秋院,本还有些担心叶琼华会怀疑他和叶芙蓉有什么,却见叶琼华神色平常,根本就没有问起此事,不由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望。
*
过了些日子,叶风行的百日过去了,叶琼华出门应酬。
她要去见一个蚕乡的供货商,他们那的丝绸布料是上等的料子,和叶氏商行合作多年,如今叶风行去了,未免日后合作出现问题,她要在这次的时候稳定住蚕乡的生意伙伴的心。
女人行商理事不比男人,男人们谈生意应酬啊,多是在青楼妓院这等地方,有酒有菜有美人,醉醺醺的,搭肩揽背的称兄道弟,生意就这样顺顺利利的谈下来了。
而叶琼华是女子,没那么方便,但她非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