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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柱的三千人瞬间就吓软了腿。
“大哥,您说这几句话,把他们气得不行啊。”一个小头目腿脚发软:“好像要出大事了。”
“是……是朱八大哥叫我这样说的……”白玉柱满头大汗。
“这不是帮官兵增长士气吗?所谓哀兵必胜,咱们这下捅蜂窝了……”小头目也是满头大汗。
“别慌,打打看。”白玉柱强打起jīng神道:“朱八大哥说了,如果实在打不过,允许咱们逃跑……”
“这可怎么打啊?”贼兵的前排腿脚打闪,哪里还有打的意思?
这时边军已经压入百步距离,弓箭手shè出一排箭矢,贼兵中有数人中箭,哎哟一阵惨叫,军阵顿时就发生了奇异的扭曲。白玉柱受抚后虽然从官兵那里学来了训练军阵的方法,但却只是学来的卫所兵的花架子,没有学到骨子里的军魂。箭雨一过,他的军阵就开始崩溃,无法维持原本的模样。虽然他的军中也有弓手向边军阵中回敬以箭雨,但是边军见惯阵仗,这点箭雨根本无法破坏他们的士气。中箭的边军士兵狂笑几声,随手折断身上的箭杆,继续向前走,丝毫没有慌乱。
边军一边怒吼狂笑,一边继续向前推进,双方箭来箭往,白玉柱的军阵混乱在扩大,边军的军阵却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五十步,曹变易大吼道:“击鼓!”在他身边的军乐队“咚”地一锤砸在了鼓上,随着鼓声响起,一千边军同时高声呐喊,向前猛冲。
这一冲,白玉柱的军阵就不行了,还没等边军冲到面前,前排士兵就忍不住向后退,他们一退,后背就挤在了第二排士兵的身上,第二排士兵的腿早已吓软,顶不住前排退下来的兵,也只好后退,结果又顶到第三排齐退。
三千人怪叫一声,哇呀呀地一阵乱吼,山崩似地就退了下去。
曹变蛟怒笑道:“无胆匪类,你们以为穿上鸳鸯战袄,拿上朝廷的制式兵器,就可以与天兵相抗?简直作死。左右,跟我一起奋力向前,我不追死白玉柱我就不姓曹。”
“是!”愤怒的边军早已燃烧了起来,一起呐喊向前。
白玉柱军一触即散,向着四野奔逃。
若是平时碰上这种情况,曹变蛟就该富布“得胜收兵”了,但是此刻他怒火中烧,哪里肯收兵,舍命向前追。一千边军jīng锐也一般心思,他们想到白玉柱说的“被建奴打得裤子都不敢要光着屁股逃回来”,就恨得牙咬咬的,恨不得将白玉柱碎尸万段。
“穷寇莫追、逢林莫入”这两句话,早已经被曹变蛟忘到了九宵云外,盯着白玉柱死追不舍。
白玉柱当然不会束手就擒,赶紧打马向东逃窜,几个头目跟在他背后跑,一大群贼兵也盯着他白马和“白”字旗所在的方向狂奔,场面一片混乱,满地都是贼兵乱窜。
曹变蛟一路追出十里开外,这时他突然心念一动,不对啊,追出十里,已经追出了斥候一直在jǐng戒着的范围,前面的路程斥候就没有关照过了,临时侦察也不可能获得比较充足的情报,这样追可莫中了敌军之计,要是敌军以伏兵切我军后方,那可就不妙了。
刚想到这里,便听到旁边一阵鼓声,一只两千人左右的贼军从旁边的树林里跳了出来,贼军打一大旗,上书“榆林薛红旗”几个大字。旗下两千人全是步兵,穿得倒是整齐,装备也算齐整。但他们的气势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一个个都脸孔稚嫩,显然是些新丁。
曹变蛟见到贼军有伏兵,倒真是吓了一跳,但一看这两千伏兵,只觉得“不过如此而已”,两千伏兵有个屁用,还不就是两千泥腿子?领军的居然还是个女人……穿一身红衣,骑一匹红马……这女人也带兵来打仗?看不起我么?
这女人就是薛红旗了,她对着曹变蛟大笑道:“狗官,你中计也!你们被建奴打败,便是中了这样的伏兵之计吧?哈哈哈哈!”
她这么一笑,前面逃跑的白玉柱也回转了过来,对着曹变蛟大笑道:“狗官,你已经完蛋了,让你知道咱们义军不是好惹的。你这建奴的手下败将,碰上咱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话一入耳,曹变蛟顿时怒不可扼,大吼道:“伏兵又如何?你这点区区伏兵,奈我如何?”
他手中马鞭一指,一千边军分成两半,一半迎向白玉柱,一半迎向着薛红旗。边军士兵人人眼红如疯狂一般,气势汹汹。
果不其然,伏兵对他根本没用,在绝对的战斗力面前,像伏兵断后路这样的雕虫小技根本毫无用处,曹变蛟的一千边军轻易就把白玉柱和薛红旗的合围击破,白玉柱再度扭头逃跑,这下连薛红旗也加入了逃跑的队伍。
曹变蛟哈哈大笑道:“贼军伏兵已被我军所破……兄弟们……继续追!副将,你找一个斥候回去通知我叔,叫他带大军随后赶来接应,咱们叔侄俩要趁此机会,将贼军全部击破。”
三八零、薛红旗对曹变蛟
曹文诏率领四千五百名士兵赶到故县镇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曹变蛟的踪影,只见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贼兵们丢弃在地的兵器,甚至有些贼兵嫌漂白过的鸳鸯战袄太显眼,将鸳鸯战袄也脱了下来扔在地上。
这些散乱的东西一路辅向东方,遍地都是。
来自辽东的边军对这些东西看都不看一眼,但来自延绥的卫所兵却大声欢呼,将这些东西捡起来,眉花眼笑:“哈哈,发财了,我捡到一把刀,这可以打出好几斤铁来。”
“这些蠢贼不但给咱们送战功来,还给咱们送武器和甲胄来了,哈哈哈!”
曹文诏向东方看了几眼,猜想侄儿已经追上去了,两军交战,追击敌军也是很常见的事,他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下令道:“不准捡地上的垃圾,将他们扔掉,全军急速东进,接应小曹将军。”
延绥兵大感不满,有战利品居然不让捡,有这样的长官么?军令如山,他们不敢明着反抗,只好把手上的东西扔掉,继续向东前进,但是嘴里一直在喃喃地咒骂着长官。
曹文诏一路向东又追出了几里,越追心中越感疑惑:“追出这么远?不太安全了吧……再追下去就进入斥候没有侦察过的地方了,恐中敌人伏兵之计。”
他正想叫斥候快马追上去叫曹变蛟回来,突然迎面跑来了一个曹变蛟的斥候,向他大声报道:“禀报大曹将军,小曹将军率领一千边军jīng锐,在前方遭遇敌方伏兵,但是敌军伏兵无能,虽两面夹击,也不能奈何小曹将军分毫……小曹将军击破伏兵之后,又继续追下去了。”
曹文诏哑然失笑:“这些蠢贼,果然用伏兵之计,但是他们也太无能了吧。伏兵也不能撼动我边军jīng锐。传令全军,加紧追击……建全功于一役!”
“是!”边军们大声应命,继续向东狂奔。
这就是朱元璋高明的地方了,要知道诱敌之计不是那么容易使的,敌方将领就算再傻。被你诱出几里之后总会感觉到不对劲。肯定会停下来不再追,你也就很难将敌人引诱到包围圈里。但是先伏下一只伏兵,故意让敌军击败,如此一来。敌军就会想:“我已经击破了伏兵,后面还怕啥?可以继续追击!”
曹变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追下去了,曹文诏听说之后,也是毫不怀疑,继续向前深追。
…………………………………
且说曹变蛟在前面。一路急追,白玉柱和薛红旗一边逃,一边让士兵向乡野之间散开。他们两人越逃身边的士兵越少,曹变蛟大喜:“我今天定要生擒这两个蠢贼,以泄我心中之恨!”
他也不去管那些四散到山林中去的贼兵,只管认准了薛红旗和白玉柱死追不舍,这一追,就追了半天时间,一直追出三十里开外。前面出现一个小小村庄。村庄的名字叫做西阎乡,这个村子早在崇祯六年就已经荒废,里面无人居住,只余下一片残恒败瓦。
白玉柱和薛红旗两人带着几十名心腹,躲入了西阎乡的残骸之中。不见了踪影。
曹变蛟喜道:“他们跑不动了,只好钻进村庄里靠着断墙作掩护想逃走,兄弟们,给我加把劲儿。追上去把他们从村子里揪出来。”
“是!”一千边军jīng锐士气如虹,对着废村冲了过去。
突然见废村中“哄”地一声响。向着东边、北边、南边三个向奔出几组人来,每一人组的人数、穿着打扮都一模一样。东边有个薛红旗和白玉柱在逃,北边也有个薛红旗和白玉柱在逃,南边居然也有个薛红旗和白玉柱在逃……这三组人从背后看去,全都一模一样,难辨真伪。
曹变蛟“哎”地一声叫,茫然不知所措。
原来村中早就潜伏着几组穿着打扮与薛红旗和白术柱一模一样的替身,等到薛红旗和白玉柱逃进村庄,他们就从三个方向同时窜出,让曹变蛟不知道该追哪一边好。
这一下饶是曹变蛟身经百战,也不由得晕头转向……
他身边的副将惊呼了一声道:“小曹将军,大事不好……敌军早有准备,知道咱们会追到这里来,莫不是还有伏兵?”
“不好!”曹变蛟醒悟过来,急呼道:“全军紧缩,布方圆之阵!”
此时边军们用的正是鹤翼之阵,两翼的士兵向两边展开齐进,想要包围村庄,一见情况有变,赶紧向回收缩,想要转化为防御能力出sè的方圆之阵。
但是一千人的军阵,并不是说变阵就变阵的,士兵们就算用百米跑的速度归位列阵,也需要好一会儿时间才能做到,再加上变阵之际士兵们难免磕磕绊绊,推推挤挤,需要浪费不少时间。就在这阵形将变未变之时,西阎乡后面的小树林里发出“呜”地一声号角声,薛红旗一身红衣,从树林里跃马而出,手中弯刀高举:“突击!”
马蹄声陡然响起,一只五百人左右的骑兵队,从树林里哗地一下冲了出来。这五百骑分成了好几股,每百人为一大股,一大股又为两小股,每股之间保持着间距,二十名重骑在前,三十名轻骑在后。重骑全是铁疙瘩造型,长矛向伸,显然是要利用战马冲击的力量,将长矛扎过来的打法。而后面的轻骑则人人背着一把弓或两把弓……
曹变蛟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良将,一看就知道敌军想要用什么战术,顿时汗如雨下:“这是……很古老的金国骑兵战术!”
骑兵冲出来的树林距离曹变蛟的军阵大约有一里远近,战马从起跑到最高速度,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加速的,所以一里距离也需要好一会儿才能冲到。
曹变蛟手心捏汗,现在就看骑兵先冲到面前,还是他的兵先列整好阵形了。如果在步兵在变阵途中被骑兵冲入,后果不堪设想,但若是能在骑兵冲到面前之前先一步摆好方圆之阵,架起密密麻麻的长矛,那敌军的骑兵就不足为虑。
他这时不敢再下任何命令,害怕频繁的命令使士兵们的反应变慢,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骑兵冲过来,边军们顶着骑兵突击的压力布阵……好在这些兵都是边军jīng锐,常年累月与建奴作战,早已克服了面对骑兵冲锋时的恐惧,他们居然堪堪赶在薛红旗的骑兵冲到五十步距离之前,列好了方圆之阵。
曹变蛟“呼”地松了一口气,边军们不等他的命令,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长矛,矛阵一下子就立了起来。
“放箭!”
“放箭!”
两军士兵同时放箭,边军的箭矢落到前排的重骑兵身上,当当有声,全都被铁甲弹落。而薛红旗的弓骑兵们shè出来的箭也未见得讨到了好,shè在边军士兵的盔铠上同样难以透甲而入。实际上以弓箭的威力想要伤到披甲的士兵,起码得进入“十步”的距离发shè,才能透甲,超过十步shè箭都是白费力气。
两军一波箭雨都没建功,矛阵未乱,骑兵也没受伤。薛红旗一声忽哨,骑兵们也一起吹响口哨,五百骑兵哗地一下分开成两大股,从曹变蛟的军阵左右两边呼啸而过……跑到了曹变蛟军的西边,然后重新整列骑兵阵形。
曹变蛟的手心里捏满了汗,他看出来了,这五百名骑兵可不是普通的流寇水平,他们显然是经过好几年时间的训练,虽然弓术比起建奴来有所不及,但骑术还算jīng湛,关键是他们并不像流寇的贼骑兵那样没有章法的乱打,而是保持着相当严谨的骑兵阵形,看起来真真当得上“骑兵”二字,绝不是“马匪”的程度。
“回转!”曹变蛟挥舞着令旗,他的方圆之阵以后阵变前阵,前阵变后阵,刚刚士兵们还在迎着东方摆矛阵,现在矛阵又转到了西方,紧紧地盯着薛红旗的五百骑兵。这也算是方圆之阵的一个优点,它是正统的防御阵形,四面八方都没有破绽,要变方向很容易,若是锋矢之阵那种箭头阵,想要把阵形掉转就很麻烦了。
等到薛红旗的五百骑再次摆好冲锋阵形时,曹变蛟的矛阵已经完美无缺地摆好了!
“来吧!”曹变蛟大吼道:“让你们看看辽东边军以步破骑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