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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轻轻拍拍柔娘的小手道:“放心,你家公子爷可不是有始无终之人,我来这里是要跟晏姐姐商量商量,目前在扬州府我谁也不信,只能来听听自家人的意见。”
晏碧云爱怜横溢的了苏锦一眼,道:“奴家岂有办法,你要是问我商道,奴家倒还能指点一二。”
苏锦道:“商道官道权谋之道,万道终有规律,其本质也是相差无几,无非逐利谋权罢了,也许你旁观者清,能给我启发。”
晏碧云道:“那奴家便试着胡言几句,你可不许笑话奴家。”
苏锦移到对面软椅上挨着晏碧云坐下,晏碧云脸上一红,心道:这家伙越来越不避讳人了,和自己之间益发的亲密,好在小娴儿和柔娘都已司空见惯,倒也不敢随便调笑。
“你说那富贵楼的匾额都是宋知府题字,是否是怀疑宋知府也入其陷阱,对冯老虎屯粮之事知而不言呢?”
苏锦摇头道:“我并不这么,宋知府虽然迂腐,但我他还是个至诚君子,在大事上绝不会和这种人同流合污;就拿开仓之事来说,他的表现彻头彻尾的是个只会按照朝廷教条办事之人,或者说是忠心耿耿之人,若说他不顾名节跟冯老虎这等恶霸结交,沆瀣一气,我实在是不敢相信。”
晏碧云点头道:“奴家和你的法相若,宋知府原是书香门第出身,几年前也曾官至副宰相之职,也正是由于他的xìng格迂腐不懂变通,这才被贬谪此地做了一方知府;伯父大人也曾对他有所谈及,对他的为政之能不甚了了,但对其人品才学均极为推崇,曾言‘宋公序人品刚正,大节不亏,才学斗量,今人富于其者寥寥;唯不能婉转变通,此其大弊,若非为政,而修撰史书,当成一代大家……’,总体而言,伯父大人对宋知府还是赞赏的。”
苏锦心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认为此人去当太学山长和撰修史籍比较妥当,没想到晏殊也这么。
晏碧云续道:“其实题个匾额并不能说明二者有干系,宋知府喜好笔墨,有人若是别有用心欺瞒他,求他题个字也不是难事,宋知府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被用在冯老虎的楼上,根据这一点判断宋知府和冯老虎有勾结,实在站不住脚。”
苏锦道:“说的很对,我宋知府怕是为人所利用,他那样的人被人卖了怕是还要替人数钱,不过即便宋知府和冯老虎没有勾结,扬州府中的属官恐怕也大多为冯老虎所腐蚀,这便是个棘手的问题了。”
晏碧云道:“孤掌难鸣,你必须要有助力,扬州的官员现在还不知道事情已经泄露,若是知道了,怕是会集体发难,奴家现在担心的是,你开仓之事怕是冯老虎已经知道了,这样他便随时可能以此来要挟你,那便是个麻烦事了。”
苏锦猛然想起那rì宋知府召集众属官要他们禁止说出开仓之事,那些官员中定然有冯老虎控制的人,然则这便等同于告诉冯老虎是自己动了官仓了。
苏锦心头一阵烦躁,这个宋庠,简直糊涂透顶,当rì自己便觉得不妥,但这是扬州府的内政,自己也不能多加插手,再者当时也不知道冯老虎有这么大的本事,没想到平白留下一个尾巴攥在他人手中;现在唯一能期盼的便是,宋庠没有说出那官仓中是军粮之事,官仓是官仓,军粮是军粮,这两者的差别可太大了。
第三七二章 试探
书院桃花分外红 第三七二章 试探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为何不以开仓为把柄来要挟我,反倒多此一举以美sè诱我入陷阱之中,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又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动的是军粮。”苏锦聊以自慰的道。
晏碧云叹道:“但愿如此,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弄清楚宋庠的态度,另外还要想法设法的知道究竟有哪些人已经在冯老虎的掌握之中。”
苏锦道:“白牡丹给了我七个名字,但这不是全部,冯老虎投其所好,养了数名美艳女子,针对官员的不同的喜好让其入陷阱,人数定然不在少处。”
小娴儿咬牙骂道:“这个腌臜的贼子,竟然想的出这么多肮脏的主意,公子爷,这回您可不能饶了他。”
苏锦笑道:“放心吧,这种祸害,怎么也要收拾的干干净净。”
转头对晏碧云道:“白牡丹说,但凡落入他掌握之中的官员都会被逼着写下字据承认入室jiānyín冯老虎义女之事,冯老虎攥着这些字据便等于拿住了要害,如果我能将这些字据拿到手,一来可以解除官员们的后患,二来也可凭此让这些家伙为我所用,乖乖听我的。”
晏碧云道:“你可不能胡来,存放这些字据的地方定然是冯老虎的重点防范之地,万不能以身犯险;而且你即便拿到这些证据也不能凭此来要挟他人,否则和冯老虎岂不是走了一条路了么?”
苏锦哈哈笑道:“晏姐姐你多虑了,我只是在;理清思路而已,可不是马上便要去做,那冯老虎双掌可以抵住两匹骏马,让马儿不动分毫,是个武技高手,我不会傻到跟他硬碰硬的。”
晏碧云道:“你知道就好,本来现在就麻烦事很多,你要是再乱来,叫我们该怎么办,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苏锦笑着起身道:“知道了,我也该回去了,先去找宋糊涂探探口风,时间不等人,这都腊月了,一个小小的扬州都没搞定,其他的州府怕是已经火烧眉毛了,不能在耽搁了。”
晏碧云道:“吃了中饭再走吧,好久没和你一起同桌了,老掌柜带着杨小四和马汉上街去了,你不等他们回来?”
苏锦摸摸她的脸蛋道:“等办好了这一切,咱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中午本来就和宋知府说好了共进午餐,那龙真被宋知府给放了,我还要找他算账呢。老掌柜的回来这些事不要告诉他,明儿一早我来送他出城,庐州家里的事儿可耽误不得,这回柔娘跟着回去,扬州的事儿一了,我便回庐州见见母亲。”
说罢俯身不顾晏碧云的反抗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又搂着柔娘和小娴儿每人来个嘴儿,脱下身上的新衣服,换上破破烂烂的旧棉袄下楼而去。
晏碧云听着他的足音减远,轻声叹道:“真不知道伯父让你走这条路是对是错,这般身如转蓬,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儿,其实当rì在庐州的rì子,奴家反倒更喜欢。”
小娴儿和柔娘若有所思,摸着被苏锦亲过的嘴唇怔怔的出神。
……
扬州衙门内堂,宋庠笑容满面的殷勤劝酒,桌子上倒是有几盘好菜,来宋庠是破例为了苏锦这个专使大人加了菜。
“苏专使请用,这是五芳斋的梅花鸭,他们刚刚恢复开业,本府特地叫人去照顾生意,同时也让苏专使尝尝咱们扬州的特产。”
苏锦笑眯眯夹起一块送入口中,嚼了几嚼只觉馥香满口,不由赞道:“果真是名不虚传,肥而不腻,入口芳香,皮脆骨松,肉味鲜美,好吃好吃。”
宋庠呵呵笑道:“不错吧,本府也是第一次尝,说起来倒是借了专使大人的光了。”
苏锦道:“知府大人这般节俭,传到皇上耳里定然是大加赞赏,那rì我进宫面见皇上,皇上赐给我的莲子汤里居然只有区区数颗莲子,皇上节俭的厉害,知府大人和皇上到是想到一起了。”
宋庠停箸不食,叹道:“吾辈臣子无能,竟然让皇上如此,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苏锦道:“无能的非是我等,再雄伟坚固的长堤之上,鼠蚁之辈凿穴开洞,也不免溃于旦夕,鼠蚁之辈不除,何来安定繁荣。”
宋庠道:“谈何容易,吏治乃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事,岂是说说则可。”
苏锦微笑道:“有那么难么?从全局而观之确然纷繁复杂让人望而却步,其实若是依在下拙见,每一部门,每一路,每一州府乃至每一县主官只要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肃清吏治,则大局必清;譬如你这扬州知府,可知道自己的属下们是否有贪腐,是否有枉私,是否有舞弊勾连牟利之事么?若是连你都不知,又怎能怪吏治糜烂,皇上只怕还是要过些清贫rì子了。”
宋庠一惊,放下酒盅道:“专使大人似乎对我扬州吏治有所不满的样子,我扬州各衙运转正常,有司稽核也并未发现有何枉法之处啊。”
苏锦举杯道:“大人何必多心,本使不过以扬州为例随口一说罢了,今rì本是要问大人龙真之事,我临去八公山之时曾下令将龙真绑在衙门广场的灯柱之上,粮食夺不回来,绝不准放他,不知是否是府尊大人将其释放,这叫我如何跟手下人交代?今后我还能调动手下之人么?”
宋庠拱手道:“苏专使,这事确实是本府下的命令,你去八公山十余rì,按照你的命令,这般寒夜里绑在外边,慢说是十rì,便是三rì也挨不过去,龙真毕竟是禁军将领,若是冻死了他呢如何向枢密院交代,本府也是出于对你的好意才下此命令的。”
苏锦冷声道:“这么说我倒要感谢知府大人的好意喽?龙真临阵脱逃,办差不利,死有余辜,便是冻死了他也是活该,皇上派他来协助我办差,他之生死已经交予我手,我又怎么会怕了什么枢密院,真真是笑话。”
宋庠为难的道:“话虽如此,可是活活冻死他也不好吧,交予有司论罪刑处才是正途,专使以为然否?”
苏锦道:“可是我听说这事儿好像不是你干的,而是你手下之人偷偷的放了他,而且此人现在并未收监,而是在某个地方喝酒吃肉舒坦的很呢,我算是回来的及时,否则,怕是他早就脱身遁去了。”
宋庠忙道:“怎会有此事?提刑司沈得章是告诉本府要将其收监关押,等专使回来定夺,以免冻毙街头招来枢密院责难,本府一听是这么个理儿,于是便同意了,难道他并未将龙真收押么?”
苏锦冷笑道:“收押倒是收押了,不过可不在你扬州大狱之中,而是在小石桥附近租了个小院,派些捕快守,每rì大鱼大肉的伺候;我率人在八公山浴血之时,此罪魁祸首倒是逍遥快活。”
宋庠一惊道:“真有此事?”
苏锦道:“要不要本使带您去瞧瞧?若非我派人探听扬州屯粮jiān商之事无意得知,倒还蒙在鼓里呢。”
宋庠大怒,高声朝外边叫道:“来人,唤沈提刑来见,本府要亲自责问他。”
苏锦一把拉住道:“且慢,本使还有话要说。”
这沈德章的名字赫然便是白牡丹提供的七人之一,苏锦岂容宋庠打草惊蛇,他还要进一步的弄清楚宋庠到底和这些事有无瓜葛,再做下一步打算。
宋庠脸sèyīn沉,着实的生气,沈德章居然背着他这么做,实在是太没道理,说到底龙真也是罪囚,居然把他当做座上宾来伺候,换做自己是苏锦,也会生气;他的罪过导致粮食被劫,苏锦差点丢了xìng命才率人浴血抢回,可是龙真倒是没事人一般的躺在独门小院里舒坦,真是岂有此理。
“你放心,专使大人,此事本府定给你一个说法,这沈德章到底意yù何为?本府一定要问个明白。”宋庠信誓旦旦的道。
第三七三章 旁敲侧击
书院桃花分外红 第三七三章 旁敲侧击
苏锦挥手叫闻讯赶来的两名衙役散去,拉着宋庠坐下道:“府尊大人,本使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本使只是提醒你,你的扬州城中怕是不像你所说的运转正常,人人廉洁奉公,有些人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样一心为公呢。”
宋庠叹息道:“本府并没抱着让众人都和我一样过着清贫生活的奢望,本府只是希望他们能于公不愧圣上隆恩,于私保持品行端正不要作jiān犯科便行了,一样米食百样人,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也是正常之事,只是你担心本府下属作jiān犯科,却是多余。”
苏锦道:“眼前就有一个沈德章,不知道的还不知有多少呢,府尊大人怎敢如此断言。”
宋庠道:“沈德章这事本府并未查实,适才要去叫他来问话你又阻拦,本府未目见之事断不能凭你一句话便信了的。”
苏锦气的够呛,自己阻拦他传唤沈德章倒成了他怀疑自己捏造的理由了。
想了想,不能这么直接询问,此人脾气臭硬,须得迂回进击方可有收获,于是道:“府尊大人,非是我阻拦你传唤沈德章便是心中有鬼,而是我实在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让府尊大人没有台阶下,况且我已命人监视那庭院,府尊大人若是有心可派人私服暗访,不信我,你总该信你派出去的人吧;只要那龙真不走脱,一切都不是问题。”
宋庠道:“本府明白,本府也不是在怪你,只是本府对自己的属下有信心而已。”
苏锦暗骂一声‘措大’,端起酒杯笑道:“还是不谈这些为好,好不容易扬州稳定下来,咱们该好好喘口气才是,来,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