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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六符上下打量了苏锦两眼,用尖细的嗓子道:“本使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是苏副使吧。”
苏锦微感得意,笑道:“正是苏某,难得贵使有心,居然知道苏某人。”
刘六符嘿嘿笑道:“也只是刚知道,你们朝廷不是向我们通知了么?富主使大名鼎鼎,我等都见过,你着眼生,所以只可能你是苏副使了。”
苏锦兜头被浇了一瓢凉水,本来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声名远播连辽使都知道自己,却不料被这尖嘴猴腮的家伙耍了一道。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我苏锦籍籍无名之辈,名号岂会入贵使尊听,贵使二人才是大名鼎鼎之人,久仰大名。”
刘六符傲然道:“不敢当,倒是知道本使的人有那么几个。”
苏锦微笑道:“是是是,何止几个?普天之下随便问几个人怕是都知道您贵使的名头,不信咱们一试便知。”
刘六符皱眉思索苏锦话中的意味,却见苏锦转头问身边的王朝道:“那士兵,你想必知道这位辽国使者的名头吧。”
王朝摇头道:“不知……”
苏锦挠挠头对马汉道:“那这位兄弟定然是知道了?”
马汉啐了口吐沫道:“我认识他个鸟。”
刘六符气的脸sè发白,这才知道苏锦这是在奚落他,但见苏锦问了一个又一个,连问身边七八名随从,众人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一个知道的。
苏锦转头尴尬道:“这个……本人本以为您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没想到大家居然都不认识你。”
刘六符冷笑道:“本使名号岂会为这等行伍市井所知?苏副使这是在消遣本使么?”
苏锦忙道:“岂敢岂敢,本是想拍拍您的马屁,却不料拍的过头了,没想到你也跟我一样籍籍无名,倒是白费了一番心思;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实在是抱歉之至,还请您不吝告知,否则咱们谈判之时,你叫我苏副使,我总不能叫您‘哎,那个谁。’吧。”
随从宋军这才都明白苏锦这是在羞辱挖苦这位辽使,纷纷大笑起来,有人轻声道:“倒也不用问名字,我猜这人的名字定是姓沙名笔。”
其他人连起来念道:“姓沙,名笔?那不就是傻逼了?”
另有人凑趣道:“那他定然是字谦道了?”
“为什么?”
“这都不出么?他长相也知道是个杀千刀的么。”
众随从轰然爆笑,乐不可支。
刘六符怒喝道:“你们这帮乌合之众,当众羞辱本使,这便是贵国的待客之道么?你们的待客礼仪何在?”
苏锦冷笑道:“凭你们也谈礼仪?我们尊你们是客,安排最好的馆驿给你们居住,没想到你们竟然在我大宋京城撒野,赶走仆役不说还打伤我们的驿卒,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这里可是大宋都城汴梁,而非你们牛屎马溺遍地的上京。”
刘六符狡辩道:“我们这么做,乃是为保证自身的安全,来之前听说贵国盗跖横行,我们随身带有贵重物品,不得不防备;贵国馆驿驿卒难当此任。”
苏锦道:“即便如此,也不必打人伤人,这般嚣张跋扈的摸样,可有丝毫诚意可言?”
刘六符哈哈大笑道:“诚意?该是你们拿出诚意才是,本使不跟你们斗嘴,见过萧主使之后,若是不能显示出贵国的诚意,我等立刻回程,不与你们做口舌相争。”
苏锦微笑道:“你这是在暗示威胁是么?不做口舌之争便做刀兵之斗是么?你以为我大宋军民定然吓得手软脚软不成?我边境三关早已屯兵数十万,河北诸路经营塘泺之防已经年,沟渠塘河密布纵横,你辽人骑兵胆敢犯进,将尽陷泥潭沼泽之中,叫你们来的去不得。”
刘六符鄙夷道:“塘泺之防也能难道我大辽铁骑?我大辽数百万雄兵一苇可航,投棰可平,不然决其堤装百万土囊便可一路踏平之,却拿此来说事,真是笑话。”
苏锦仰天大笑道:“吹牛皮谁都会吹,若真有本事,你们来干嘛?这样吧,咱们也不用谈了,你们萧主使咱们也不见了,这便恭送你们回去,咱们既然不屑于口头之争,那便战场上见面,真刀真枪的见真章,否则在这扯皮确实没什么意思。”
富弼愕然,连使眼sè,苏锦装作不知道,富弼又不好当面反对苏锦的话,急的直搓手。
刘六符暗自吃惊,没想到宋人竟然如此强硬,也不知是虚张声势,还是早已探明自家的底牌。
他有心作势离去,却又怕弄巧成拙,来之时皇上有交代,此番只是恐吓为主,敲一笔竹杠便是目的,可不是要跟宋国死掐的,就这么谈都没谈就回去,差事肯定是交不了。
再者萧主使不在场,又还没发话,他这个副使也不敢做什么实际xìng的决定;着对方的副使言辞振振,身为主使的富弼却一言不发,主次完全颠倒,刘六符都有些羡慕苏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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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二章 刀枪不入萧主使
书院桃花分外红 第五九二章 刀枪不入萧主使
富弼见苏锦三言两语便跟对方弄僵,本以为辽国使者会立刻翻脸拂袖而去,但见刘六符的脸上虽是气愤不已的摸样,却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这便表明,苏锦刚才在路上所说的话应验了,辽人虽是来寻衅,但却绝不是为了动干戈而来,大军压境只是个幌子,用来作为威胁手段而获得谈判的主动权而已。
经苏锦这么无所谓的一闹,正好戳中他们的软肋,这下子走又不能走,留又留不住,尴尬万分。
富弼可不傻,此刻自己还不出面圆场还等什么?难道真要逼得对方狗急跳墙不成?真逼急了,辽人为了脸面,说不得也要越境劫掠一番出气,到时候百姓涂炭,倒是一大罪过了。
“都消消气,这是作甚?刘副使莫往心里去,我这位苏贤弟就是脾气硬,宋辽两国是睦邻,好端端的怎地扯到刀兵之事上去了。”富弼打着哈哈上前劝道。
接着又转头对苏锦道:“苏副使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说这些作甚?你是主人,刘副使是客人,你主动些,上去拉拉手大家都是好朋友嘛。”
苏锦一笑道:“富兄说的对,倒是我的不是,我给刘副使赔礼便是;刘副使,兄弟说话不中听,叫您不高兴了,这厢给您陪个不是了。”
富弼苏锦一唱一和,给刘六符搭了个舒舒服服的台阶,让他下台;刘六符赶紧就坡下驴,虽明知苏锦的道歉殊无诚意,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抱拳道:“苏副使客气了,有句老话叫做不打不相识,咱们这也是不打不相识了,哈哈,哈哈。”
富弼和苏锦也跟着大笑,周围众随从的目瞪口呆,刚才还是两只好斗的公鸡摸样,相互掐的不亦乐乎,下一刻便已经笑脸相向,变得亲如兄弟了;这些当官的果真如传言的一般,个个不知廉耻为何物,翻脸犹如翻书一般,此景此景只有一句话形容,别把当官的当人,你若以人心揣度他们,你会眼珠子蹦地上摔成八瓣。
“两位请里边请,萧主使在内堂恭候多时了,咱们在外边说了半天话,萧主使可要急坏了。”
刘六符说话的语气轻柔了许多,礼仪也客气了许多,自己第一次恐吓便没有成功,对付眼前这两人,心里一下子没有了底,本来信心满满的来宋朝办差,一定能讹诈大批有利的条件,这一下差事能不能办成成了个问号,对他的信心给了极大的打击。
目前他急需要跟萧特末商量,要摸清楚宋人的底子,是不是真的不惧大军入侵,不搞清楚这一点,后面的谈判便陷入被动了。
“那咱们便去拜会萧主使吧,请!”
“请!”
刘六符引着苏锦等人登上台阶往里走,王朝马汉等人跟在苏锦身后便往里钻,两边把门的辽兵伸兵器一拦,口中叫道:“德玛西亚!”
马汉一愣,虽不明白辽兵在说些什么,但总归不是好话,于是瞪眼回敬道:“你他娘的才德玛西亚呢,你姥姥的德玛西亚。”
刘六符赶紧转身回来道:“这位好汉,他是要你停步呆在外边。”
马汉嚷道:“凭什么我要呆在外边?我们是负责保护两位大人的护卫,呆在外边,万一两位大人出了事咋办?”
刘六符笑道:“怎么会出事呢?我近百大辽勇士守卫在此,绝不会出事的。”
马汉翻眼道:“你辽国士兵了不起啊,他们那鸟样,一个个穿着个灯笼裤,里边空落落的像个丑角一般,能有什么本事?”
刘六符被一个随从顶嘴,心情大为不爽,强颜欢笑道:“本使和萧主使所带来的亲随,个顶个都是我大辽军中挑选出来的好手,本事倒是没什么,就只会一些金枪插喉,力劈青石,百步穿杨的粗浅功夫,倒也难入人法眼。”
刘六符本意是yù扬先抑,故意说这些是粗浅功夫,但实际上这些都是硬气功,目的是用来震慑这个不知趣的小随从的。
谁料马汉听完之后指着刘六符的鼻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刘六符的脸上粘了一坨屎一般。
刘六符脸上挂不住了,冷冷道:“此事有何好笑?”
马汉辛苦的捂住肚子道:“哎呀我的娘哎,笑死我了,你们挑选的这帮大辽勇士怎地只会这些咱们大宋街头上打把势卖艺的活计,敢问,胸口碎大石他们会么?哈哈哈。”
马汉话一出口,顿时惹得众宋军捧腹狂笑,没想道这个跟随苏副使形影不离的憨货还颇有几分风趣,这话损人损的厉害。
刘六符脸sè发白指着马汉的鼻子问道:“你,放肆!小小一个亲随,竟然如此放肆。”
苏锦也捂嘴笑个不停,眼见刘六符面子上挂不住了,赶忙上前呵斥道:“你这混小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你管他们大辽的勇士会什么活计作甚?人家会胸口……胸口碎大石,还是会光身子滚钉板干你何事?”
富弼捂嘴偷笑,苏锦又给人家添了一项本使,还是江湖卖艺常表演的滚钉板,这小子不是去劝架的,是去火山浇油的。
马汉叫道:“可是他们不让我等进去,这可不成,他们不放心咱们大宋的驿卒保护,我还不放心他们的本事呢。”
苏锦刚要说话,就听馆驿内有人咳嗽一声,紧接着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嗓音道:“好大的口气,我大辽勇士在你等口中竟然如此不堪,本使倒要见识见识。”
众人愕然转头,只见照壁侧首脚步声响,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此人身材魁梧,换算成后世的尺码估计在一米八五以上,面庞黝黑,满脸络腮大胡子,一双虎目炯炯,shè出两道凌厉之光。
身高还不是他给人以威压之感的主要原因,主要的原因是他的魁梧身形,不仅高,而且壮。目测之下,这人的胳膊要比苏锦的大腿还粗。
刘六符赶紧趋步上前,拱手见礼道:“萧主使,您怎么来了,下官正要带两位宋国谈判特使去见您呢。”
萧特末横了刘六符一眼,哼了一声道:“知道了,你亲眼目睹他人对我大辽勇士言语侮辱,为何不力斥其非?真是不堪一用。”
刘六符脸上变sè,不敢反驳,低着头沉默不语。
萧特末不再理他,转眼扫视苏锦和富弼二人道:“两位便是贵国派来跟我谈判的特使么?”
富弼拱手施礼道:“正是,本人富弼乃是皇上派来的全权谈判特使,这位苏锦苏大人是副使,有礼了。”
萧特末随便一抱拳,便算是还礼,乍着嗓子道:“你本使倒是认识,昨rì在贵国早朝上见过,这个小娃娃本使却没见过,他是你的副手么?你们宋国难道没人才了么?怎地派了个rǔ臭未干的小娃娃来谈事,真是荒唐。”
富弼心道:“要糟糕,当面敢这么羞辱苏锦,苏锦岂能干休。”
果然,萧特末话音未落,苏锦立刻上前笑道:“萧主使是么?”
萧特末哼了一声道:“正是本使!小娃娃,你今年多大了?”
苏锦装作稚嫩不堪的摸样笑道:“十七了,萧主使今年有七十了么?”
萧特末怒道:“呸!本使今年刚过而立之年,哪有七十岁;小娃娃胡言乱语,本使面相也根本没有七十。”
苏锦笑道:“原来才三十,我见你胡子眉毛一大把,还当你已经老得不成样子呢,刚才还担心你以七十高龄跋山涉水来我大宋朝拜皇上会吃不消,万一路上颠簸,老骨头颠的散了架子,咱们大宋还要担上干系,来担心这担心倒是多余的了。”
萧特末欺近苏锦,像一座山顶在苏锦面前,低头狠狠瞪着苏锦,苏锦浑然不惧,仰头一瞬不瞬的跟他对视,两人这架势就像是一只大黑熊瞎子对着一只小白兔一般,谁都不会怀疑,黑熊只要一巴掌,便能将瘦小的苏锦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