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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不胜酒力,便是米酒也只能喝个三两杯而已,实在是抱歉。”苏锦也觉得脸上烧的慌。
后世自己在酒桌上可没这么怂过,那时候他时常诧异为什么有的人喝了丁点的酒便晕晕乎乎胡言乱语,直到现在他自己也成为不胜酒力之人,他才理解了那些人的难处。
“苏公子,今日是碧云好友到访,你若不喝酒岂不是大煞风景,放心吧,这是我珍藏的低度酒,性子柔和,多饮几杯决计不会醉倒。”
苏锦翻着白眼心想:这里还***时兴劝酒么。
虽是如此,苏锦不想让人将自己看的小家子气,已经驳了晏碧云一次面子,总不好再次教人难堪,其实晏碧云对苏记倒也满照顾,那日登台抛头露面帮苏锦捧场抽签,已经相当的给面子了。
想到这里,苏锦将面前的那杯残酒端起,一饮而尽。
众人鼓掌叫好,晏碧云微微一笑,提箸招呼道:“庐州小城比不得汴梁大地方的美食,今日大师傅使出浑身解数做了几道拿手小菜,大家尝尝看。”
说罢指着一盘一个个小花瓣状的菜道:“这是菊花羊白腰,少卿兄定是喜欢这一口。”
宋少卿笑道:“我宋人北嗜羊,南嗜鱼,没想到在庐州也有羊腰子吃,我来尝尝看。”
说罢夹起一只用刀划开呈菊花状的白羊腰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后大赞道:“膻味尽去,鲜嫩可口,佐料也用的恰当,大饱口福啊。”
苏锦心道:“这姓宋的干嘛喜欢吃羊腰子,难道是那话。儿功能不行么?”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娇艳的宋夫人,心里暗叫可惜。
“苏公子,李公子,你们也尝尝这个。”晏碧云招呼道。
“在下不喜食羊,腰子口味重,更是入不得口。”李重直接拒绝。
“在下不需要吃……”苏锦口无遮拦,一语道破天机。
宋少卿俊脸一红道:“其实羊腰子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诚然此物有健肾之效,但更多的则是对腰脊疼痛,足膝痿弱,耳聋等诸般症状有所裨益,两位不吃可是暴殄天物了。”
苏锦一言不发伸筷子便叉了一块送入口中,宋少卿没想到自己这番话这么起作用,顿时喜逐颜开;他却不知道是晏碧云伸出小手在苏锦的腰上狠狠的拧了一下,苏锦这才乖乖就范,倒不是他的话起什么作用了。
晏碧云伸手一拧之下,心中大是后悔,为什么自己便控制不住的想蹂躏苏锦,这么一来岂不是给他一种轻薄之感,这可羞死人;偷眼瞧向苏锦,见他鼓着腮帮子大嚼,丝毫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示,又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动作,这才心下稍安,脸上红潮退散。
“菊花羊白腰,那菊花呢?”苏锦傻乎乎的问道。
“苏公子真会开玩笑,暮春时节何来菊花,羊肾被利刃划开呈花瓣状,故而得名;这道菜其实工序很是复杂呢。”宋少卿也不只是卖弄还是对此颇有了解,说了一半便卖了关子等人来问。
那李重自顾自的夹了一只酱鸭头闷头对付,全然不管宋少卿的感受,倒是苏锦心头不忍,凑趣的问了一句道:“愿闻其详。”
宋少卿大喜,晃着头道:“既然苏公子有兴趣,在下便啰嗦两句,羊腰光是除味便极为麻烦,要一条条剔除内里百余条筋,再用料酒和姜片浸泡一日方可既不损鲜美,又除去异味;然后用盐和芋头粉拌好,黄瓜切成丁,用油酱姜末糖醋酒芋头粉调成糊状,然后将腰子微一过油捞起,然后以黄瓜葱姜蒜下油炒制,最后用调好的酱汁和腰子放入翻炒而出。炒制的过程讲究的是个‘快’字,唯快方能保证鲜嫩,但太快又容易炒不熟,所以这火候的把握乃是考究大厨是否合格的最大标准。”
众人听得张大嘴巴,没想到这位宋少卿还真的有一手,说的头头是道,这回连啃着鸭头的李重都忘了吸鸭脑子,呆呆的看着他。
“宋兄雅人,苏锦受教了。”苏锦这是真心话,他也自诩为小资,但跟这位宋老兄一比就是个伪小资了。
“哪里哪里,这算什么?你们是没见过我二叔,他府上开饭之际,那才叫叹为观止呢。”宋少卿呵呵笑道。
宋夫人娇嗔道:“哪有你这么编排二叔的,要他知道了不大大训斥你才怪。”
宋少卿不以为意道:“这怎么能算是编排呢?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连圣人都如此讲究美食,此道绝非异端而是深合君子之道也。”
苏锦快要五体投地了,看来想在宋朝过过上流社会的日子,肚子里没点货色还真不行。
“敢问宋兄,这道菜又有什么讲究呢?”苏锦点着一盘形似炸肉卷摸样的菜式道。
“这一盘嘛,虽然晏小姐没有介绍,但我想本人不会认错,应该是叫做羊舌签。”宋少卿看着晏碧云道。
晏碧云微笑道:“少卿兄好眼力,正是羊舌签,先尝尝看。”
众人举箸夹起,细细咀嚼一番,苏锦微微皱眉道:“好像里边有鱼肉的味道呢。”
宋少卿挑起大指道:“苏公子好资质,具备美食饕餮大家的风范,一次没有吃过便能吃出来鱼糜味,以后在此道上多加浸淫,必会成为鉴赏美食的大家。”
众人大翻白眼:“谁会在这上面浸淫,真是见鬼了。”
宋少卿继续道:“这道菜制作更为繁复,取三年老土鸡的鸡蛋数枚,蛋清、蛋黄分别打散。再将羊舌切成丝,用盐蛋清湿芋头粉麻油拌匀。将羊舌丝和鱼茸分成两份,叠放卷成筒形,上笼用旺火略蒸。以面粉和湿芋头粉加蛋黄盐搅成蛋糊。炒锅烧热下入猪油,羊舌卷沾上干芋头粉,挂上蛋糊,落锅炸至结壳呈金黄色,切成小片整齐地码于盘中,仿佛是盛开的莲花,然后摆上各式装饰的小菜,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众人听得头昏眼花,都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但心底里却对宋少卿在此道上的研究五体投地的佩服,难为他居然记得这么多的工序,显然是对美食之道浸淫艰深之故。
苏锦笑道:“羊舌签这名字不太好听,既然摆盘呈莲花状,我看莫若叫‘舌绽莲花’来的雅致。”
众人轰然叫好,晏碧云笑道:“这便在菜谱上改名字,今后《和丰楼》的羊舌签均叫‘舌绽莲花’了。”
是金子总要发光,苏锦反应迅速的改了一道菜名,在宋少卿风头出尽之际,不失时机的散发光芒,晏碧云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没来由的欣喜。
第三十五章 不欢而散
苏家公子初长成 第三十五章 不欢而散
更新时间:2012…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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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初次见面的生疏感尽去,都是岁数不大的年轻人,相互之间倒也没什么拘束。
几杯酒下肚,宋少卿谈及正题。
“苏公子,昨日和内人驻足苏家彩台,曾听到新词一首,顿时惊为神作,唱曲的歌女言道,此词乃苏公子所做,故而心生敬仰之意,昨日午后内人前来拜访晏小姐谈及此事,不料晏小姐和你倒是熟人,所以冒昧的请你前来一会,兆廷兄本和我是应天书院同窗好友,拜读大作后便一起来访,今日会聚于此,实乃盛事也。”
苏锦听他酸溜溜的一番掉文,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的词作起了作用;这才合乎逻辑,否则像这宋铨的派头,定是京城中极有来头之人,而李重则是庐州文艺界的偶像级人物,跟自己这个商贾毫无交集;商贾在宋代地位并不高,巴巴的来约见自己只能是因为自己盗版的词作吸引了他们的眼球。
“涂鸦之作,难登大雅之堂,在下只是不想自家的商业活动太过枯燥,故而随便做了一首新词,娱乐大众而已。”苏锦大言不惭的道。
“另外,纠正宋兄一处谬误,那唱词之人可不是什么歌女,乃是我府中聘请的两位画师,清白人家出身,我都敬她们三分呢。”
“哎呀,在下失礼了,苏公子恕罪则个。”宋铨急忙拱手道歉,将清白女子说成歌女乃是极大的侮辱,虽然十之**那两位是苏锦房中禁脔,但既然人家郑重提起,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谈及诗词正是李重的兴趣所在,他浓眉一挑问道:“苏公子才情高旷,这一首《一剪梅》可谓朴实中见风华,特别是最后两句更是教人叹服。”
说罢摇头哦咏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那摸样显然是爱极了这首词。
众人见他样子,偷偷的发笑,忽见李重睁眼问道:“恕在下唐突,请问苏公子今年贵庚几何?”
苏锦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隐隐感觉是个陷阱,但问及年纪又不是什么忌讳的话题,当下老老实实的道:“在下十六。”
“恩,正是好年华,再请问苏公子可曾婚配?”
“未曾……家业未兴何以家为?”苏锦不伦不类的一番言语听得众人一阵恶寒。
“那么苏公子可曾有过心仪的女子,或者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之情呢?”李重越问越不像话,连宋少卿都看不下去,更别谈两位女子了。
苏锦心道:“这李重想要干什么?莫非家里有个妹子要许配于我么?”见他问的无礼,心里接着怒骂一句道:“你妹的,欺负人么?”
但嘴上回答道:“在下年幼,还是白纸一张。”这话说出口不但自己脸红,连晏碧云也替他脸红了。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苏公子这首词的大意是借一名女子之口倾诉离别之情,苏公子年方十六,适才又自承并无婚配或心仪女子,也并未有刻骨铭心之恋情,却是如何将这男女之情写的如此旖旎动人呢?”李重终于抛出了重磅炸弹,前面一番铺垫均是为了此刻对这首词的疑问。
众人面色大变,李重言下之意隐隐有不信苏锦能作出这首词的意思,没明说苏锦是抄袭而来,但意思也差不多了;当然说的话不能那么直白,若是直接指出,那便是一种**裸的侮辱,如果对方是一名文人,就凭这句话两人便能成为一生的死敌。
众人在怪罪李重唐突之际,也隐隐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晏碧云有些心疼的看着苏锦,对于这一问,她爱莫能助,其实她也很想知道苏锦是否是沽名钓誉之徒;众人的眼光都看向苏锦,看他有何反应。
苏锦虽早知有个陷阱等着自己踩,却不料这个陷阱是自己给自己挖下的,也难怪别人怀疑,一剪梅完全是已婚的李易安思恋丈夫的词作,那种情感真挚磊落,要说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所作,谁也不信。
眼见着众人看着自己等待回答,心中悲愤的想:“难道自己便要交代在这了么?”
众人见他踌躇不答,以为被李重戳穿诡计,几人的眼里渐有讥讽不屑之色,晏碧云有些后悔将苏锦力邀来此宴饮,这么一来叫这位小官人今后如何抬得起头来呢。
苏锦缓缓起身,冲着晏碧云抱拳施礼道:“晏东家,借纸笔一用。”
晏碧云不知道苏锦何意,但还是吩咐使女拿来纸笔送来厅中,苏锦道声谢,将面前杯中酒一饮而尽,喷着酒气来到案几边提笔看着厅外大好景色半晌,遂蘸墨写道:
似花还似非花,
也无人惜从教坠。
抛家傍路,
思量却是,
无情有思。
萦损柔肠,
困酣娇眼,
欲开还闭。
梦随风万里,
寻郎去处,
又还被、
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
恨西园、
落红难缀。
晓来雨过,
遗踪何,
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
二分尘土,
一分流水。
细看来,
不是杨花,
点点是离人泪。
落款处署名:庐州苏锦偶得《水龙吟》一曲,借以咏杨花之姿,并答庐州李兆廷之疑,需知人之情感相通,见叶落而悲秋,见花残而伤春,何需经历万千,有心之人无需经历亦可感同身受。
写罢掷笔拱手道:“多谢诸位盛情款待,苏锦家中俗务颇多不能久待,还请见谅,这便告辞。”
说罢在众人惊呀的眼神中疾步出门而去,晏碧云娇呼:“苏公子留步,用了饭食再走。”却见苏锦头也不回分花拂柳而去。
几人怅然若失,在看这首《水龙吟》写的柔肠百结,千转万回,将一种莫名的愁绪写到了极致,若非亲眼见苏锦当面写就,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这首词竟然出自十六岁的苏锦之手。
“兆廷兄,这一回您是过分了点,苏公子才情旷古烁今,您这番怀疑,可是伤了他的心了。”宋少卿叹息道。
李重玩味着词句如痴如醉,听到宋铨之语方才如梦初醒,连声自责,于是央求晏碧云作为中间说客,请苏锦另抽时间,自己当面赔罪。
晏碧云见李重也是个实在人,确实不是故意而为之,双方结下芥蒂也非自己所愿,于是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