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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汉叫道:“你带着公子爷走,我来抵挡,是我害的公子爷受了伤。”
王朝跺脚骂道:“这时候你还不听我话,你气死我了。”
苏锦忍住疼痛道:“都别争了,要走一起走,听着,直接跑肯定是没戏,他们定然会调集军队四方围堵,我们要赶紧寻个地方先躲藏起来,我和张龙的伤口要赶紧止血,否则会流血而死;先冲进废墟树丛中,那里也便于御敌。”
王朝二话不说背起苏锦便往几十步外的废墟树林中奔去,夏军士兵鼓噪呐喊追杀过来,冲进废弃的房舍树丛中搜寻;黑漆漆的天光帮了苏锦等人的大忙,废弃的房舍间纵横的巷道和残垣断壁也给了他们腾挪的空间,也幸亏这队士兵的人数只有两百多人,大部分的士兵都冲进內营一时赶不及过来,两百士兵要想在大片的废墟中搜索快速逃命的五人确实要花些时间,而就在他们一寸寸的小心翼翼的翻找的时候,王朝已经按照苏锦的指点,从东折而往南,再往西奔行了一会儿,来到了那座有着高大佛塔的寺庙后墙外。
他们没有急于脱离军营左近范围的原因便是,苏锦的腿上鲜血淋漓流血不止,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急需要寻个地方止血。而且众人都知道,从军营着火到现在,会州府衙和驻军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正从四面八方调集官兵赶来,此刻贸然脱离废墟的保护,那是自投罗网,只能先找地方躲藏起来,再做计较。
众人翻过围墙进了破败的佛塔之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待寻了个避光的角落吹亮火折一照张龙和苏锦的伤势,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龙是肩头中了一箭,他当时便伸手拔了出来,仗着一股悍勇之气支撑到现在,肩头上的伤口在不断的流血,此刻已经有溃烂之象;而苏锦箭伤的位置极其尴尬,箭支穿大腿而过,从内侧穿出,只差分毫便废了命。根子,简直险之又险;但伤口也是流血过多,显然是伤了血管,整个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怎么办?怎么办?”王朝叉着手不知所措,马汉赵虎也是记得乱转。
苏锦用微弱的声音道:“拔了箭支,……我怀中有药……先敷上药再说。”
王朝伸手在苏锦怀中摸出一堆物事来,苏锦看着一只小小的瓷瓶点了点头道:“就是这瓶药。”那正是在庐州时小娴儿打破苏锦的额头之时,晏碧云亲自上门致歉并送给苏锦敷伤的药,苏锦珍而重之的一直带在身边。
王朝用弯刀小心翼翼的将箭尖透出的部分割断,伸手攥住箭尾颤声道:“公子爷,忍着点,我要拔箭了。”
苏锦点头哑声道:“来吧!”说罢伸手撩起衣角咬住。
王朝吸了口气,一咬牙猛一用力,就听噗的一声,箭支被抽离血肉,一股鲜血随之喷溅而出。
苏锦闷哼一声,紧咬牙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王朝赶紧将瓶中伤药给苏锦敷上,在用布条紧紧扎住,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松了口气。
苏锦松开嘴唇,牙缝中渗出血来,落下的衣角都被咬出了个大洞,众人知道,苏锦可没受过这么大的罪,能够咬牙硬抗下来已经殊为不易了。
那边的张龙也上了伤药,用布条裹住肩头,将整个左臂吊在胸口,张龙皮糙肉厚,若非流血过多气力不济,他根本就不在乎。
庆幸的是两人都是伤了皮肉,并未伤及筋骨,虽然伤势严重,只要止血之后便暂时无生命之虞,眼下需要担心倒是外边的情势,再有两个时辰天光便将大亮,到那时再无遁形之处,一路上留下的血迹也会让地毯式搜查的夏军搜索到这里。
耳听外边人声嘈杂人嘶马叫,声响似乎离此不远,众人心忧如焚,不知所措。
“几位兄弟。”苏锦闭着的双目睁开了。
“公子爷,您吩咐。”王朝等四人赶紧应道。
“今rì已是无幸,会州城中定然已经戒备森严,就算能逃出这座佛塔,也决计逃不出会州城,再加上我的伤势拖累,更无逃出之望,所以我有几句话要和你们说说。”
“公子爷莫要灰心,天无绝人之路。”王朝道。
苏锦点点头道:“话虽如此,但也不能不认命。好在今rì我们立下了奇功,那敌营中的粮草怕是有几十万石,今rì被我们付之一炬,元昊无粮草供应,必会退兵,我渭州城可算是无虞了。”
王朝等人默然不语,静待苏锦继续。
第七九三章 调虎离山
书院桃花分外红 第七九三章 调虎离山
苏锦转头看着木窗外透出的灿烂星河叹了口气道:“此行来会州烧毁敌军粮草,来时我便料定会极为艰难,事实也正是如此,今rì已有七名兄弟捐躯于此,我带了他们来,却没能带他们安全的回去,心中甚是遗憾。”
王朝道:“公子爷,行如此大事岂能没有损伤,咱们又不是神仙,人力也有穷尽之时。”
苏锦笑道:“你们能这么想便最好,但我本来以为可以安全的脱困,我还是犯了错误,晏三司说的对,实力才是成功的保证,我又一次抱了侥幸之心,只是这一次老天可能不会再眷顾于我,若非我受了重伤,我倒是有信心能跟你们一起逃出城去,但现在却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我决定不再拖累你们,你们四个武艺高强,没了拖累的话有极大的可能逃出城去,我命令你们即刻准备突围,将会州粮草被烧的好消息带回渭州去。”
“公子爷,你怎么能这么说?”。 。
“我等兄弟死也不会抛下你不管,那我们还算是人么?”
“对,要死死在一起,咱们不求同年生,但求同年死。”
王朝马汉等人连声道,几人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会离开苏锦逃命。
苏锦微笑道:“傻话,死在一起有什么好?生命只有一次,死了便什么都没了,正因如此它才弥足珍贵,我们都要好好珍惜才是;能活命却要一起死,岂不辜负上天赐予的生命么?”
王朝含泪道:“公子爷说这话是怀疑我等对公子的一片忠心么?”
苏锦吃力的抬手拍拍王朝的肩膀道:“几位兄弟与我苏锦有缘,咱们生死与共数回,早已比亲兄弟之间的情意还要深厚;我们虽然名分为主仆,但在我心中从未将你们当成是仆人看待,我心中想着,若我苏锦能够有更大的作为,你们四个也会跟着我加官进爵光宗耀祖,只是造化弄人,不得不出此下策。”
王朝开口yù言,苏锦摆手制止他,继续道:“听着,你们突围之后,帮我传话给少夫人柔娘浣娘等人……还有……夏小姐,便说我苏锦对不住她们,辜负了她们的一片情意,若有来世再图回报。你等若是愿意留在苏家便留下,若不愿的话,少夫人定会厚赠于你们,以后有时间的话,照看照看我老母,以及将要出生的幼儿便可;我此言出自真心,绝非作伪之言,谁不想活命?不到这种时候,我岂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要多言,你们若还当我是你们的公子爷话,便照我的话做,迟了便来不及了。”
王朝马汉等人见苏锦言辞坚决,看样子是难以劝说,但几人岂会动身离开,王朝浓眉紧锁,忽然伸手招呼王朝张龙赵虎等人走到一边小声的道:“几位兄弟,公子爷铁了心要赶我们走了,你们说怎么办?”
马汉道:“我是不走的,死在一起便是了,背弃公子爷之事我想也没想过,反正该办的事也办完了,爱咋地便咋地。”
赵虎也道:“俺也不走,这回俺也要忤逆公子爷之意了。”
王朝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想,我倒有个主意,不过也许会丢了xìng命,但也可能救公子爷一命。”
马汉道:“那你还不早说?”
王朝道:“现在官兵正在密集的搜查,天一亮我们便都会被发现,到时候一个也逃不了;我刚才想起了咱们住宿的客栈之中还有两个西夏皇族的公主,有她们在手,公子爷定然能安全脱困,但目前难得便是如何回到客栈中去;所以我想……”
马汉道:“王老大,急死我了,你快说啊。”
王朝咬牙道:“咱们四个恐怕要牺牲三个人的xìng命才能掩护公子爷回客栈了,我要你们中的两位出去和夏军正面对敌,引诱他们离开此处,剩下的那位必须负责保护公子爷回到客栈,你们谁跟我去?我告诉你们,此去便是九死一生,极有可能命丧于此,你们考虑清楚。”
马汉举手道:“那我义不容辞了。”
赵虎道:“俺也去,俺可不怕死。”
张龙愕然道:“你们的意思是要我这个独臂之人护送公子爷回客栈?说实话,跟贼兵拼命我行,护送公子爷的职责太大,我可不行。”
众人想想也是,张龙自己都受了伤,仅有一臂可用,岂能背着苏锦逃命?王朝想了想,眼光看向马汉道:“马汉兄弟,还是你留下护送公子爷,我们三个出去诱敌。”
马汉头摇的像拨浪鼓道:“不成不成,我没你主意多,考虑的没你周全,张龙兄弟说的对,护送公子爷的责任重大,我看还是你留下最为妥当。”
赵虎和张龙均点头道:“对,王老大留下最适合。”
王朝摇头不允,几人争执不下,就听着外边喊杀之声渐渐迫近,已经能清晰的听见塔下夏军的呼喝命令之声了。
马汉叫道:“王老大,你若在罗啰嗦嗦的咱们可都要被包了饺子了,就这么定了,若是公子爷被西贼抓了,你便是罪人一个。”
王朝无可奈何,上前给几人一个熊抱,道:“你们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拼命,只需引开敌军即可,若是你我兄弟有幸能逃脱,可在南门外那家饭铺左近的树林中留下垒石记号,到时候咱们凭记号相聚。”
马汉道:“兄弟们省得,你可要保护公子爷安全回到客栈,公子爷的安危便交给你了。”
王朝无声点头,目送三人下了佛塔消失在黑暗中。
王朝来到苏锦身边,苏锦不知道他们四个嘀咕的是什么,低声道:“你们快走,不准再耽搁了。”
王朝道:“我们已经定下了调虎离山之计,马汉带着赵虎张龙前去诱敌,属下负责护送公子爷会客栈。”
苏锦惊道:“什么?这不是要他们三个送死么?你们太大胆了,混账之极。”
王朝拱手施礼道:“公子爷,得罪了。”
说罢上前一步,伸手在苏锦脖子上轻轻一斩,苏锦便昏迷了过去,王朝迅速的将苏锦背在背上,用衣服撕扯成布条将苏锦牢牢束缚住,探头听着塔下的动静。
但听塔下忽然喊杀之声大作,刀剑相交之声如打铁般的哐当作响,有人高喊:“细作在这里了,围住他们。”同时火焰信号直冲云霄。
各处搜索的兵马接到信号迅速往打斗之处赶去,马汉等三人连砍十几人举着火把夺路往东而逃,夏军各路人马紧紧追赶,连片的火把一路往东而去,离佛塔越来越远。
王朝迅速出了佛塔,背着苏锦一路往南,穿过破败的寺庙大殿和前院,在闻声查看的寺庙老和尚昏花的老眼中消失无踪。
……
王朝一路疾奔,差点和几队前往北城协助搜查的西夏巡逻队遇上,好在王朝机jǐng,穿小巷上屋顶,使尽全身解数,终于回到客栈之中;待将苏锦放之客栈房间的床上时,王朝已经大汗湿透全身,几近脱力。
两名留守看守的兄弟赶紧端来茶水让王朝恢复体力,王朝喘息稍定,这才问道:“那两个女子可还老实?”
一名兄弟道:“城里闹翻了天,她们问了好几次,要见公子爷,我们只是谎称公子爷睡下了,没让她们出门。”
王朝点头道:“很好,请她们来这里,便说公子爷请她们,有话要对她们说。”
不一会儿,野利端云和李阿狸便穿戴的整整齐齐的来到苏锦的房中,一件苏锦和王朝满身满脸血迹炭灰的样子,两女吓了一跳,更见到苏锦昏迷不醒的摸样,更是惊得捂嘴娇声惊叫。
王朝道:“两位姑娘莫怕,请坐。”
野利端云瞪眼道:“他这是怎么了?外边发生了何事?”
王朝道:“公子爷无碍,只是流血过多昏迷罢了;你们会州的军粮库起火被焚,所以满城震动。”
野利端云忽然掩口指着王朝道:“你……你们……是你们干的?”
王朝道:“详情现在无暇跟两位说明,我家公子继续治疗,烦请两位姑娘要为我家公子保驾寻医了,我把话说在头里,我家公子生,你们二位便生,若是我家公子死了,二位只能去陪葬了。”
野利端云怒道:“呸,姑nǎinǎi岂会为这宋猪陪葬,再说你们还是细作,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偷进我大夏烧毁军粮,我早知道你们不对劲了。”
王朝缓缓起身,手握刀柄道:“是否陪葬可是由不得你们来决定,若是再啰嗦,休怪我对你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