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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兄弟勿恼,且听我一言,本来这趟差枢密使大人跟我说的饷银数目是每月一贯,差事完了之后回京再领五百文的补贴,算起来正好是一个月一贯五;但是今晚专使大人叫我去喝酒谈话,之后将饷银给了我,我一数居然每月少了五百文,我那肯罢休,便跟他理论,谁知道他说道,那五百文的钱作为弟兄们孝敬他的见面礼,叫我不要多言,拿过来发给大家便是。”
龙真语气沉痛,显得悲愤异常。
“什么鸟粮务专使,去他娘的,这差事叫他自己办去。”
“对对,咱们谁认识他个rǔ臭未干的粮务专使,什么破官儿,也来要爷爷孝敬,咱们回京城,这差事让他娘的自己办去。”
龙真伸手制止住大家道:“诸位兄弟莫要冲动,你们回京城又怎样?这可是皇差,不办差就这么一走了之回去了是要被枢密院抓起来砍掉脑袋的,为了这几百文,值么?”
有人大声道:“龙指挥,你干嘛不据理力争呢?咱们兄弟是你带出京的,咱们自然是听你的,你应该跟那毛没齐的鸟专使好好说说,给他点颜sè看看。”
龙真怒道:“你当我没说么?老子差点就跟他打起来,但是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么?他是三司使晏殊大人极力举荐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咱们一冲动,回到京城之后如何交差?”
赵都头道:“难道这口气咱们就这么咽下去不成?每人五百文,三个月就是一贯五,咱们两百兄弟便是三百贯钱,这贼厮鸟心眼还真黑,一举手就克扣了咱们这么多,cāo。他nǎinǎi的,这些钱给他全家买棺材也足够了。”
龙真道:“难怪他抢着要去户部领饷银,原本这些事都是我去办的,他却屁颠屁颠的跑了去,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方都头大声道:“叫我说啊,咱们一起回京,法不责众,咱们将事情全部跟枢密院挑明了,克扣军饷可是大罪,就不信有晏殊撑腰,就没人治得了他。”
众人道:“对对,咱们一起走,怕他个鸟?咱们占着理儿。”
龙真摊手道:“证据呢?证据呀。”
方都头道:“这钱不就是证据么?”
龙真鄙夷的道:“这也算证据,人家反咬一口说你们把钱花了又来混闹,你们的脑袋还想要么?”
赵都头道:“龙指挥您领钱的时候没写数目么?”
龙真道:“这厮酒量惊人,我被他灌了十几盅,迷迷糊糊的便签了字,后来一看,才发现数目便是应该发下来的数目。”
众人顿足不已,纷纷想骂又不敢骂,憋得直跺脚。
方都头道:“兄弟们这不怪龙都头,你们想,即便是龙都头清醒,那贼厮鸟堂而皇之的要指挥使大人签字,他能不签字么?”
众人沉默不语,官大一级压死人,指挥使大人是来协助这位苏专使办差的,这位专使又是皇上亲自委派的专使,这可不是随便能得罪的。
“难道咱们就这么吃了哑巴亏往肚里咽不成?”众人气的跳脚,却又毫无办法。
龙真道:“诸位兄弟当真想出这口气?”
众人纷纷道:“那还有假?咱们可不能让这小子给欺负了。”
龙真道:“诸位兄弟要是真想出这口气,我倒有个办法。”
众人忙围拢过来,侧耳倾听龙真计从何来。
第二八九章 开门红
书院桃花分外红 第二八九章 开门红
苏锦的计策奏效了,离京三天时间里,朝廷关于官价收购民间存粮的诏书一颁布,八百里加急信使流水介从四城穿梭而出,奔赴各路府传达诏书,南方诸州距离较远没有得到消息,但是京城附近的京东路、河北东路、河北西路、河东、永兴、京西各路当rì晚间便陆续的得到了消息。
诏书到达的州府火速行动,贴出告示将诏书内容公之于众,一石激起千层浪,诏书的内容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且不说朝廷的官价是高出市价一成,市场上现在依旧在售粮的商铺的米价已经涨到了一贯一每石,也就是说,朝廷要拿出每石一贯二的价格来收购,这样的价格绝无仅有,跟五个月前的粮价相比翻了一倍有余。
更加让人兴奋的是,朝廷不但高价收购,而且还附带了更大的福利,那一连串的奖励措施对这些有钱而无地位的商贾们的吸引力是巨大的,胆小而细心的一些人在仔细研究了朝廷的诏书内容之后,敏锐的感觉到一丝不详的感觉。
朝廷以十一月二十rì为界,前后收粮的价格待遇差别简直若天壤之别,很显然能挨到十一月二十号的商贾们都是不愿意出售粮食的,而朝廷在这个界限之后的价格便是彻底的堵死了他们售粮的通道,这岂不是违背了朝廷的初衷么?
细心而敏感的人自然会细细的考虑其中的玄机,朝廷这么做难道便任由他们屯粮牟取暴利不成?直觉告诉他们,十一月二十号之后,朝廷举起的将不是诱饵,而是板子和屠刀。
在权衡利弊之后,没有靠山、存粮本就不多的小商户们动了,在诏书公示的第三rì,距离京城最近的京西东路孟州府、永兴路陕州、河东路泽州、河北西路卫州等地的州府快马进京报告。
三司衙门灯火通明,三司使晏殊会同两位三司判官以及一干属官坐镇衙门,不断接待来自附近各州县的快马汇报,师爷文书们忙碌的统计着数字和价格,从下午申时起一直忙到两更天,终于陆陆续续的将京城附近的八州二十七县官仓收购的粮食数目给统计了出来。
晏殊吩咐众人在衙门继续守候,自己带着统计数字急匆匆的进宫面圣;早已睡下的赵祯一听晏殊求见,连衣服也没穿好,提拉着鞋子便叫人将晏殊带到了自己的卧房,全然不顾床上还躺着侍寝的妃子,礼节这样的事情跟筹粮大事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怎么样?情况如何?”赵祯忙不迭的拉起跪拜在地的晏殊问道。
晏殊起身沉声道:“大喜啊皇上,今rì下午,在空等了两rì之后,京城附近各州县的消息终于到了,到目前为止,京城附近八州二十七县共收购粮食六十六万石,没想到一rì可建如此之功,照此下去,形势一片大好啊。”
赵祯喜上眉梢,伸手拿过统计纸张,看了一眼又一眼,口中连叫道:“好好,真是个大好消息;晏爱卿,据你推测,照这个趋势,全国可收集多少粮食上来,可能渡过这场饥荒么?”
晏殊沉思道:“皇上,臣做了估计,照这个趋势,我大宋全境最少可得粮八百至九百万石之多,缺口尚不小;臣先前的预算,我府库的存粮加上收购的粮食最少需要六千万石方能挨到明年夏粮上市,目前来看缺口尚不小。”
赵祯的热乎劲立刻冷却了下来,道:“目前府库存粮不足四千万石了吧。”
晏殊道:“最新报上来的数字是三千三百万,这其中有一千万是绝对动不得的,这是军粮,人吃马嚼的,这一千万怕都不够;看来力度还要加大。”
赵祯道:“民间有那么多的存粮么?朕担心民间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粮食。”
晏殊道:“据苏锦的估算,民间存粮最少五千万石,就看手段如何了。”
赵祯惊讶道:“这么多?但是刚才你不是告诉朕,照这个趋势,全大宋也不过九百万石么?”
晏殊指着那统计的册子道:“皇上您看,八州二十七县收粮六十六万石,但出售之家多达三百二十八户,万石以上的仅有二十户,其他的都是一千石两千石的居多,可见这都是小散户,真正屯粮的大户还没动呢。”
赵祯将那册子又细细看了一遍,点头道:“果真如此,他们在等什么呢?”
晏殊道:“这些人要么是有靠山,要么是存粮数目巨大,屯粮的时候价格偏高不愿意低价出手,而且越是囤积的粮食多到后来越是得利巨大,明年chūn荒,粮食价格绝对超过两贯,您想想,一石粮食赚一贯钱,囤积几十万便一笔赚取几十万贯,暴利滚滚,怕是功名富贵,朝廷严刑也要置之度外了。”
赵祯将册子往桌子上一摔,道:“那就看他们能扛到几时,传旨下去,主动售粮之户的嘉奖马上请中书会同礼部核实发放,当地州官县官要敲锣打鼓亲自上门道贺,要办的热热闹闹的,让人人都知道,为朝廷分忧的荣光。对于诏书的宣讲也要加大力度,明确告知十一月二十号后的政策,要给那些抱有侥幸心理的jiān商们以威压。”
内侍应诺,赶紧去传旨,赵祯对晏殊道:“苏锦这小子的办法挺管用的,倒真是个人才。”
晏殊道:“那是自然,否则老臣敢推荐一个十六岁无官无职无功名的举子么?”
赵祯道:“第一步易办,第二步才是最大的考验,说起来他们已经离京几rì了吧,怕是到了扬州府了吧。”
晏殊道:“已经三rì了,扬州府怕是还要两三rì,他先要安排庐州的粮食运达扬州,扬州宋庠现在一定是焦头烂额了。”
赵祯道:“看苏锦的了,粮食到了,就有回旋余地,但愿千万莫要酿成民变。”
晏殊道:“可否让扬州府先开仓放粮赈济,以免事情闹大。”
赵祯道:“扬州府还有粮么?有粮还会出这档子事么?”
晏殊拱手道:“其实是有的,军粮十万石还未启运,尚在扬州官仓之中。”
赵祯斜着眼看着晏殊道:“蠢话,军粮岂能动?你知道军队无粮的后果么?就算是再乱,军粮一粒也不能动,谁动了军粮,朕决不轻饶。”
晏殊忙道:“臣知道了,臣愚昧。”
赵祯温颜道:“你要记住这一点,不要在这上面犯下过失,明年吕相致仕之后,朕有意要你接了相位,所以这件事一定要办好。”
晏殊跪倒在地磕头道:“老臣当尽心竭力报效陛下隆恩。”
“起来吧,你也回去休息休息,听说你钉在衙门三rì未归了,身子也要当心。”
“谢皇上关心,皇上也早些安歇,这几rì少不得要来叨扰皇上。”
“那是自然,你不来,朕也要去找你的,但愿祖宗保佑,此次筹粮马到成功。”
……
晏殊踏着夜sè走出皇宫的时候,亳州北三十里的驿站中两百侍卫司马军正围着指挥使龙真侧耳倾听。
龙真压低声音道:“诸位兄弟,咱们兄弟做人一向是本分实在,对我们好的,咱们就对他好,对咱们苛刻的,咱们兄弟就不甩他个球,既然专使大人这般的不识相,咱们也不必要跟他客气。”
“对对对,龙指挥您说,咱们怎么做?”
龙真咳嗽一声,轻声道:“这小子仗着是皇命办差,又仗着三司使的势力,硬来反倒会惹上祸端,须得动动脑子。”
赵都头道:“龙指挥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便是。”
龙真扫了一眼众人道:“在座的都是我龙真的好兄弟,但我龙真也有家有小,我完蛋了,一家子都得饿死,今rì为了弟兄们,本人愿意出个主意;但是丑话说在头里,万一咱们在座的有人跑去告密,那我龙真可是要跟他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
众人忙道:“绝对不会,指挥使您尽管放心,咱们都是一起混过来的兄弟,这事绝对不会做。”
赵都头见龙真面sè依旧犹疑,便道:“诸位,龙指挥说的在理,不过你们每个人的屁股可都是不干净,说白了,你们干的那些事儿要是叫两司的那些人知道了个个都要受军法惩处,我也不点名,只一样提醒诸位,若是龙指挥今rì所说之言泄露半个字,老子便将你们所有人的老底子全掀了,什么抢夺财物,什么piáojì喝花酒,什么赌博耍钱,什么冒充贼人yín。人妻女,这些事你们谁干谁知道,别当老子是傻子。”
众士兵紧张不安起来,不敢跟他对视,显然是确有其事。
龙真拍拍赵都头的肩膀道:“老赵啊,自家兄弟,说这些作甚?咱们都是兄弟,相信诸位不会吃里爬外。”
赵都头道:“龙指挥,这些事原该防备,万一哪个兔崽子猪油蒙了心跑去挖了咱们大伙的墙角,咱们爷们能跟他干休么?不仅是他,他的一家老小也要全部跟着遭殃。”
龙真呵呵笑道:“不至于,不至于;本人的想法是,咱们跟他不来硬的,既然他不拿咱们当人,咱们也不理他个鸟,他是上官,他的命令咱们全部答应,但是在差事上咱们给他来个搬不动的死狗——拖着,阳奉yīn违的事儿大伙不会不在行吧?”
“好办法,咱们处处给他拉后腿,叫他差事办不成……”有人附和道。
“正是如此,他是皇命,一旦差事办不成,你们想他会有什么下场么?不但是他,连带那晏殊也要跟着倒霉。”龙真嘿嘿笑道。
方都头忽道:“可是龙指挥;差事办砸了咱们不也跟着倒霉么?”
龙真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