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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就在雷震的眼前,一朵艳丽的血花,猛然在黄景升的胸膛上绽放,三八式步枪射出来的子弹,在贯进黄景升的胸膛后,生生射穿了他的身体,又从背后射出。看到这一幕,雷震猫起腰,拼尽全力向前飞奔。
“三八式步枪的子弹威力并不大,只要没有打中内脏等要害,就很难一枪致命,最重要的是这一发子弹打穿了身体,连摘取弹头的手术都省了……”
雷震一边飞奔,一边这样在心里拼命的安慰着自己,可是跑着跑着,眼泪却终于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因为就是在他的眼前,三发轻机枪子弹,一起落到了黄景升的身上,炸起了一个品字型的血花。
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连中了四发子弹,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伤口,被打碎的内脏,混合着鲜血不停的从伤口里流出来,黄景升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对抗的虚弱感和晕厥感,在瞬间就击中了
在仰天摔倒的时候,黄景升心里的想法竟然是:“操,三国演义里的猛将典韦,不是身中几十处刀伤枪伤,却依然屹立不倒,吓得张绣的手下,许久不敢靠近嘛,哥哥我怎么才中了四枪一刀,就站不住了呢?难道和典韦比,我竟然差了这么多?!”
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断向下飞坠,黄景升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体状态,再摔这么一下子,那是铁定休想再重新睁开双眼了。
但是黄景升的身体,却没有直接摔到坚硬更不知道掺杂了多少炮弹片的地面上,而是落到了一个宽阔地胸膛上。在最后的时刻,雷震毕竟还是冲到了他的身边。
黄景升对雷震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胸膛上的枪伤,再指了指自己小腹上的刀伤。
雷震用力点,只有和黄景升亲如兄弟的他,才能用这么两个简单的动作,就读懂了黄景升想要说地话:“不要说我笨,在我中枪之前。挨地这一刀。已经足够要我这条老命了!”
那名敢死队员手里拿地。是一把刀背上带着锋利锯齿的刀,而他在把匕首刺入黄景升腹部的时候,更是手腕一扭,硬是用匕首在黄景升的小腹里,扭出了一记三百六十度旋转。
“你不是说没有既能保全工兵团的兄弟,又能保住阵地的方法吗?”
黄景升躺在雷震的怀里地,他的四光下巡视。看着在特务排、警卫排和其他部队火力支援下,已经割断了身上的绳索,向鄂春克阵地不断奔逃,越来越多人逃出生天的工兵团军人,黄景升的脸上缓缓扬起了一个如此骄傲,又是如此得意的笑容。他先伸手指了指自己,又伸手指了伸那些工兵团的军人,然后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
“我黄景升地命是命。那些兄弟地命。也是命!”
带着得意,带着骄傲,带着快乐。也带着遗憾,就在雷震的怀里,黄景升终于慢慢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看着他嘴角那缕微微上挑,扬起地无悔此生微笑,这样的死亡对他而言,应该是一个甜美而永远不用醒来的梦了吧?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人生如灯灭,那自然是一了百了,可是如果真的有阴曹地府,真的有九天诸神的话,他们面对黄景升这样一位舍生取义的英雄,应该也会对他拱手相敬吧?
紧紧抱着黄景升大哥的尸体,雷震的目光迅速从战场上扫过,没有掩体没有缓冲,再加上到处都有引燃身上炸药冲向中国军人的日本敢死队,只是短短几分钟的近距离交战,冲出战壕的五九八团官兵,包括特务排在内,就付出了超过一百五十人当场阵亡的代价,而那些冲向鄂春克阵地的工兵团俘虏,在惊慌失措之下,只知道抱头猛跑,往往成了日本士兵的活动枪靶,能活着逃回中国军队阵地的,大概只有三分之一!
以阵亡的人数而论,已经接近这批工兵团俘虏的总体数量;以阵亡的军人质量而论,五九八团更是得不偿失,以阵亡了包括副团长黄景升在内的一百多名最精锐军人的代价,换回了一百多个面对敌人只知道举手投降,被敌人逼着在前面开路,也不知道宁为玉碎的俘虏。也就是因为这样,雷震才没有把近距离冲锋突击解救人质,列为解决此次事件的最佳方案。
但是黄景升却用自己的生命,悍卫了他的军人信条:我可以接受自己的部下和兄弟在战场上为国尽忠光荣战死,但是我真的无法接受,让自己的部下,去屠杀在战场上被敌人俘虏的兄弟这样的事!
雷震和黄景升,一个务实而无情,一个具有兵之侠者的风范,两种不同的军人风格,两种不同的为人处事态度,到了战场上,注定他们会有矛盾,会有分歧,至于他们究竟谁做的更正确,就留待后人去评判吧!
抱着黄景升的尸体回到了鄂春克阵地,还没有来得及找到一块干净的湿布,擦掉黄景升脸上的鲜血和泥污,在日本军队的阵地中,就传来了一阵排炮轰击的闷响。
第一批二十几发炮弹落到了鄂春克阵地的防线上,可是却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没有铺天盖地的弹片和冲击波,有的只是沉闷的轰响,就在雷震下意识的侧耳倾听中,一股大蒜般刺鼻的味道,猛然传进了鼻端。
雷震的面色再变,他放声狂喝道:“小心,敌人发射的是毒气炮弹!”
还好,现在是三月底,缅甸已经进入了热代季风季节,吹拂而过的劲风,带走了毒气炮弹散发出来的散气,这些毒气炮弹,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雷震刚刚吁出了一口长气,他就听到了罗三炮的低呼:“操他妹子的,这些小日本今天是不是吃了大力丸了,刚刚发射了毒气炮弹,轰炸机又飞过来了!”
看着二十几架飞机和轰炸机组成的编队,在空中就像是一群看到猎物的秃鹰,对着五九八团阵地狠狠扑来,雷震心里明白,竹内宽这把被日本军部誉为“妖刀村正”的进攻大师,在连番使用计谋,不断削弱五九八团的防御力量和斗志后,这一次以炮击和轰炸为主导的联合攻击,代表的就是敌人主力部队,正面强攻的开始!
不想承认也罢,愤怒也罢,带着隐隐的敬佩也罢,黄景升副团长的尸体,死体累累的五九八团,在一次冲锋中阵亡了九名队员,就连二班长和兔子都负伤的事实,都清楚的提醒着雷震……五九八团,绝对不可能再撑过今天日军再加昂山缅甸独立义勇军的联手猛攻!
而一旦五九八团后撤,让出鄂春克阵地,再加上同古城北侧的容克冈军用机场失陷,这一切的一切,已经足够说明,二百师在同古城的外围阵地尽失,敌人即将兵临城下!
第六卷 热血春秋
第十九章 超越
报告!”
一名作战参谋在到处都是弹坑,一脚踏上去,就要踩到几块碎弹片,不一小心就会踢到阵亡烈士尸体的阵地上,沿着已经不是战壕的战壕,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他一边目光四下巡视,一边伸直了脖子,放声急叫道:“黄副团长在哪里,紧急军情!”
呆呆坐在地上,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抱着黄景升的雷震,感受着这位值得尊敬的兄长,身体正在他的怀里一点点变冷,直至再也没有一丝生机,听着那位作战参谋几乎就在耳边的急叫,雷震低声道:“在这里。”
“黄副团长,你……”
看着被雷震抱在怀里,全身的军装都被鲜血渗透,再也没有一点生机,脸上却扬起了一丝如此平静笑容,仿佛正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的黄景升副团长,这位作战参谋的声音嘎然而止,他愣住了。
“你不是要找黄副团长吗,你已经找到了,有什么紧急军情,说吧。”
听到雷震的话,这位顶着敌人炮火,亲自冲到战场最前沿,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已经见惯了死亡的作战参谋,经过最初的惊愕后,总算是恢复过来,虽然黄景升副团长已经阵亡,而雷震更只是一个小小的上尉排长,但是他还是迅速报告道:“占领城北容克冈军用机场的敌人,分出一个骑兵中队,在熟悉同古城地形的缅甸土著带领下,成功我军防御线。在十五分钟前对师指挥部发起突然袭击,现在师指挥部已经和各团失去联络!”
师指挥部被袭!
一听到这几个字,雷震的心脏就不由狠狠一沉。同古城三面被围,到了今天早晨,敌人更是发起了前所未有之猛攻,为了增加防御力,戴安澜就连自己地警卫营都派到了战场上,现在二百师司令部。几乎没有任何防御能力。
最重要的是。一旦师指挥部被敌人奇袭击破。戴安澜师长殉国,在失去统一指挥的情况下,二百师辖下部位各自为战,最终的结局必然是全军覆没!
罗三炮脱口问道:“参谋长怎么说?”
“参谋长得到这份情报后,”说到这里,这位作战参谋的脸上,扬起了一丝不易查觉的讥讽。他一字一顿的道:“参谋长大人说,请黄副团长定夺!”
听着这样的话,鬼才、罗三炮一起想到了他们无功便是过地团参谋长,想到了他们小心谨慎,当真是把“树秀于林风必摧之”、“小心能驶万年船”这些最迂腐,却能让在官场上步步为营一路爬升地哲学,发挥到极限地团参谋长!
没有师指挥部的命令,没有黄景升副团长率先下达命令承担责任。处处小心事事谨慎。从来不当出头鸟的团参谋长大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战局扑溯迷离,抽调部队回援。很可能会被敌人趁虚而入,攻占鄂春克阵地的情况下,在战场上根据判断,做出自觉自主的命令?
就在这个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只剩下彼此的心跳的时候,突然间有人指着对面敌人地阵地,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吼:“小鬼子又要冲来了!”
躲在战壕里的所有人一起扭头,就是在他们的注视下,二十几辆坦克和装甲车,在他们对面的阵地上,排成了一列。就是在他们的注视下,日本士兵以中队为单位,排成了一个又一个紧密的队列。当军号响起,二十几辆坦克和装甲车一起发动,履带链在地面上辗出一条条深深的印痕,在柴油发动机轰轰声响中,带得大地都微微颤抖起来。而那些以中队为单位,紧密排列地日本步兵方阵,更是在坦克和装甲车地掩护下,对着鄂春克阵地,发起了正面集团冲锋式进攻!
看着那一队队以中队为单位,紧密排列成步兵方阵的日本军人,听着他们同时抬起脚,又一起落下,踏出的那重鼓狂鸣,看着他们踏起地漫天尘土,在心里计算着这批敌人的数量,鄂春克阵地上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抿紧了自己的嘴。
当掩体里的一名机枪手,悄悄松开自己因为过度用力握住枪托,已经微微有些发酸发麻的右手时,他惊讶的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一向稳定的右手手心里,已经布满了汗水,冷汗!
敌人,还远在几百米外,双方还没有对射出一发子弹,但是两个联队倾巢尽出,联队长亲自带领军官和老兵组成敢死队,冲在最前面,这种以身作则激励出来的那股血气,那股疯狂,那股势在必得的杀气,那股不成功则成仁的坚定意志,已经跨越了几百米漫长空间,狠狠扑到五九八团防守的鄂春克阵地上!
“日本陆军第一擅攻名将,竹内宽,果然是名不虚传!”在心里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罗三炮霍然转身,对着那位作战参谋,放声喝道:“你回去把现状告诉参谋长,请他立刻调派部队支援师部!”
“支援?”
那位作战参谋还没有来得及答话,鬼才幽幽冷冷的声音,就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告诉那个胆子比龟蛋还小的参谋长,你指望他能做出什么样的决定?现在小鬼子发起进攻,又没有师指挥部的命令,你就算是给参谋长两个胆子,他也绝对不会下达分兵支援师部的命令!”
伸手指着对面以中队为单位,排着整齐队列,对鄂春克阵地发起集团冲锋的敌军,鬼才继续道:“罗三炮你看看,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你以为敌人的这场进攻是怎么回事,你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你听听远方传来的枪声和炮击声,如果你的脑袋还没有被撞傻的话,你应该明白。这是敌人地全线进攻!全线进攻!你明不明白?!”
“他们同时进攻的,不仅仅是我们五九八团防守的鄂春了克阵地,而是全方位的猛攻!他们就是要在奇袭师指挥部,切断师指挥部和各团联络的同时,向我军防守部队施压,逼迫我们各自为战,无法腾出手去支援师部!”
听着鬼才的分析,在场所有人无不暗中倒吸了一口凉气。而鬼才的目光。在这个时候。已经落到了雷震的身上。“雷震大哥,雷震师父,雷震排长,您不是一向机智百出嘛,您不是一向能在最恶劣地环境中,保持旺盛地斗志,带领我们这群兄弟。打出最灿烂地一击嘛,怎么现在你就像是一只
公鸡一样,只能傻傻的呆坐在那里,半天不出一声?升死了,就连你的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