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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咔嚓!
无数声雷鸣炸响,无数道闪电从高空斩落,进入白早的身体。
那些闪电有的来自云里,有的来自雷域。
有的竟仿佛来自更高的地方。
第九十章归来的仙人()
无数道闪电从乌云里落下,进入白早的身体。
这是一个过程,一个降临的过程。
连三月应该尝试打断这个过程,但她没有。
她只是静静看着云层下方的白早,眼里没有警惕,没有厌恶,只有怜惜与疼爱。
飞升失败后,她用春蚕化蝶**历劫重生,更感急迫,所以很早便开始在世间寻找接班人。洛淮南、桐庐、童颜、何,那年曾经参加过梅会的年轻天才弟子们,都曾经是她的考察对象。白早更是她观察的重点,只是当时白早先天不足,太过柔弱,她觉得这个孩子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压,于是把视线转到赵腊月身上,专门去了一次梅会。
无论从任何方面看,赵腊月都很完美,问题是她居然去了神末峰,还做了景阳的再世弟子。听到这个消息后,连三月便知道她不会成为自己的继承者,更不要说后来她知道了井九就是景阳,那便再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刚好那时候白早自雪原归来,体内隐疾尽除,柔弱外表下强大的意志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过冬自然毫不犹豫选中了她。白早没有令她失望,在她沉睡的时候,与童颜布置了西海之局,真的险些杀死了太平真人。
是的,她与白早没有师徒之名。
这些年白早去水月庵探望她的时候,她一直在沉睡。仔细算来,她们都没见过几面。但不管是理念还是手段还是想法,她们才是真正的师徒。她把白早看成是自己的真正传人。
这样一个可爱又懂事的小姑娘,却因为中州派、白家的图谋与野心变成现在这副鬼模样。
连三月如何不心疼?
……
……
伴着轰隆隆的雷鸣,无数道闪电进入了白早的身体。
哪怕是通天境大物,面对着这种有如天劫般的轰击,只怕也会当场身死。
她却闭着眼睛,依旧睡的很是香甜。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闪电终于停了,云层恢复了平静,看着就像是一块灰色的厚毡,遮住了整片天空。
她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望向下方的皇城、朝歌城乃至整片朝天大陆。
她的眼神并非绝然无情,只是情绪极为淡然,比如那抹极淡的怀念,只需要被风一吹,便会消失无踪。
这种淡然不是水,更像是风,有一种超越整个世界的居高临下感,就像是神明在俯瞰着人间。
“你不错,可知为何到现在还不能飞升得道?”
她站在天空里,看着连三月平静说道:“因为你的战意太强,须知天人应相通,而不是交战。”
她的声音非常好听,如泉水亦如丝竹,却更无俗气,就像是仙乐一般。
如此动人而美妙的声音,在普通人的耳里却像是雷鸣一般,可怕至极。
宫墙后面的太监宫女们捂着耳朵,纷纷昏倒过去,大殿里的臣子、城墙外面的神卫军,也都觉得天旋地转,无法站稳。
一茅斋的苦舟向皇城外退了数里,更南方的那朵莲云也变淡了很多,其余的那些宗派更是骇得远远逃走。
只是一道随意而清柔的声音,便让人间无法承受,连禅子与布秋霄这种级别的强者也要拉远距离,说明她的气息实在太强,已经强到了超出人间的范畴。
人们看着高空那个如黑点般的身影,震惊想到一种可能,难道那并不是白早,而是……仙人?
千年有圣人出,这是朝天大陆的俗谚。
这里的圣人并非单指一茅斋,而是指的飞升者。
那些飞升得大道的修行者便是仙人。
朝天大陆曾经有过仙人回到人间的传说故事,但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
但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中州派身上,却似乎很有可能。
千年前的那位飞升者正是中州派的白刃仙人,她离开之前,给云梦山留下了数道仙。那些仙曾经镇压冥皇,杀死柳词真人,那么接引她回来又有什么奇怪?
谈真人说连三月是朝天大陆最强的人,可如果白刃仙人真的回来了……就算她回来的只是一缕神识,那也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所能抵抗的,甚至这个世界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抵抗不住!
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与震撼感,让朝歌城里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就像是雪姬走过剑狱幽深的通道时,两侧囚房里的那些邪魔大妖,都必须跪下来。
这是生命层次的不同,这是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恐惧,这是真正的的碾压。
所有人对着天空里的白衣女子跪拜行礼,宫墙后、城墙里的那些神弩箭都缓缓低下了头,不敢指向她。朝歌城里正在待命的不老林刺客与隐藏在暗处的卷帘人,感受到天空里的威压,根本不敢抬头,直接跪到地上,浑身颤抖。
胡贵妃站在偏殿与正殿之间的通道里,手指紧紧抠着门上的花格,指节苍白,脸色更加苍白,已然瘫软在地,眼里满是恐惧。
阿飘在偏殿上方的梁柱四周不停乱飘,如叶子般的刘海被汗水打湿,乱糟糟的,小脸上散发出的杂色光线,表示她的心情更加杂乱,而且害怕至极。
白刃仙人回到了朝天大陆。
四海皆静,天下无声,万民拜倒。
但总有那么几个人没有跪。
朝歌城的那间酒楼里,阴三举起茶杯,送到唇边浅浅饮了口,看着天空里的白衣仙人,微微挑眉。
青儿躲在他的身后,只敢露出眼睛,看着天空,眼里满是惊惧的神情。她在云梦山生活了数万年,亲眼看着白刃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变成天赋震惊四野的天才,最终成为大陆天娇,然后飞升成仙……她比谁都清楚白刃的强大与可怕,更不要说现在白刃已经飞升成仙,比当年更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千倍还是万倍?
她注意到阴三真的没有任何惧意,而且不是装出来的,不理解喊道:“那可是仙人!真的仙人!”
阴三举杯指向天空里的那名白衣女子,淡然说道:“仙人……出去才叫仙人,现在都回来了,你仙哪门子的人呢?”
……
……
平咏佳也没有跪,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他很有可能过于震撼,来一句与仙人或者先人有关的脏话这方面他受卓如岁与元曲的影响比较大。
他闭着眼睛,盘膝坐在石阶上,拼命地逆运剑元,把身体里的每一道剑意都逼出去。
微风吹拂着他的衣衫,带起那些无形却有质的剑意,像柳絮般向着那道晨光飘去。
井九站在那束晨光里,自然也没有跪。
他静静看着高空的那个白衣女子,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到最深处。
无数道细微却又纯净至极的剑意,从晨光外飘来,然后瞬间被那些圆形的光圈吞噬消解,连三月的良宵道法果然厉害,但依然止不住,总有那么两三道剑意成为漏网之鱼,因为飘过来的剑意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晨光已经断了两三丝。
如果全部断掉,井九便会脱困,到时候,他就会去试着看看,能不能杀死那个仙人。
他没有见过白刃,飞升之后的那次相遇是被偷袭,但他知道仙人有多强。前世他飞升时或者有一战之力,现在的朝天大陆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哪怕降临人间的只是她的一缕仙识,或者说一个分身。
而且就算他能杀死白刃的这个分身,此时被她附身的白早也必然会一起死去。但如果有机会,他还是会试着杀死对方,这不是勇敢无畏,也不是冷酷无情,只是必须做的事情,不然今天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
……
连三月当然没有跪,静静看着高空里的白早,眼神里已经没有怜惜,只剩下绝对的平静,就像她的声音。
“是对是错,打过再说。”
说完这句话,她便从广场上飞了起来,破空而去,衣裙轻飘,数息间便进入了灰色的阴云里。
在她消失在阴云里的那一瞬间,白刃仙人也从原地消失,去往了更高处。
连三月与白刃仙人隔着数十里的距离,遥相对望。
这里是虚境,无风亦无声,因为没有空气。
她们在这里对战,造成的波动便会小很多,朝天大陆受到的伤害也会轻很多。
……
……
阴云里的那条通道很快便被重新填满,人们再也无法看到那些画面,就算有些修行强者可以去往虚境观战,但谁敢去?
无数人从宫墙后,从各座殿里,从船蓬里走了出来,仰着头望向了天空,就像是等着被喂食的鹅。
云层忽然被照亮,光线应该来自更高处,但没有人知道那里正在发生什么。
忽然,云层里生出一道极细的线,然后骤然断裂。
一道身影如流星般高速坠下,正是连三月。
天空里满是轰隆隆的声音,那是物体高速撞击空气产生的爆鸣。
人们惊恐地四处躲避。
重新启动的皇城大阵轻易而举地被击穿。
那颗流星落在了广场上。
坚硬的青石上出现无数道裂痕,就像是蛛网一般。
连三月倒在蛛网中央,没有动静。
第九十一章战你个仙人()
……
……
青山隐峰里。
赵腊月盘膝坐在塌上,闭着眼睛调息。
卓如岁坐在地上,靠着石榻边缘,闭着眼睛睡觉。
顾清与元曲站在洞府石门旁边在研究着什么,他们被关进隐峰已经很多天了,依然没有放弃希望。
童颜坐在棋盘旁边,看着那些散落的棋子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洞府石门缓缓开启。
赵腊月睁开眼睛,但没有出手或者尝试离开。
石门外是一片幽冷至极的黑色,那是尸狗如山般的身体。
忽然,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眼里出现一抹惊异的神情。
一道血红色的剑光照亮洞府,弗思剑自她身体里跃出,穿过她的手掌,化作一道红线,钻出石门缝隙,向着天际而去,速度快的难以想象。
与此同时,洞府里响起一阵撕拉声,那是粗布被震裂的声音,宇宙锋破布而出,同样向着天际而去,顾清追了两步,却哪里能追上?
没人敢离开洞府,因为尸狗就在外面。
就在这个时候,童颜从桌旁站起身来,来到洞府出口处,隔着越来越窄的那道门缝,望向那片如夜色般的巨大身躯,说道:“我有一个故事。”
卓如岁睁开眼睛,无精打采说道:“它可没酒。”
……
……
朝歌皇城里一片死寂。
无数道视线落在连三月的身上,满是担心与震惊。
这就是与仙人战斗的下场?
哪怕她是谈真人所言的朝天大陆最强者,依然是一个照面便要被打死?
就在这个时候,静寂的广场上忽然响起一道有些奇怪的声音,就像是甘蔗被生生折断,又像是有人用棒骨砸碎了一块坚硬的石头。
连三月用双手撑着地面,慢慢地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与脖颈,那些声音便是来自她的身体里。
她走了两步,有些踉踉跄跄,看着就像喝多了酒似的。
实际上,她是在适应身体。
她揉了揉脖子,抬头望向天空里的阴云。
皇宫里响起一阵惊呼。
人们不是震惊于她如此快就失败,因为这是必然的事情,她的对手是位仙人。
人们吃惊的是,她居然没有死,还能站起来,甚至……还能再战!
连三月再次飞离地面!
人们的视线随之而去,越来越高,直至看着她消失在了云层里,然后一切重新回复平静。
……
……
时间缓慢地流逝,看似过去了很久,其实依然不过数息时间。
云层再次生出一道细线,那颗流星再次现于天空,连三月再次被打落尘埃。
轰的一声巨响,皇宫广场上再次出现一片蛛网。
人们情绪复杂地看着蛛网中央的她。
片刻后,连三月再次站了起来,揉了揉脖子,看了眼灰暗的天空,擦掉唇角的血水,再次飞了上去。
……
……
没过多长时间,她又落了下来。
广场上出现了第三片蛛网。
这次她用了稍微长一些的时间,才站起身来,衣衫已经被血打湿,脸色有些苍白,但眼里依然没有惧意。
她看着灰暗的天空,面无表情说了一句脏话,然后再次飞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