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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淡蓝色的衣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却别有一番遗世独立的超凡脱俗滋味。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非但不难闻,反而令人心安。一头柔软的长发,梳理起一半,挽成髻,插入一根白玉簪。他的脚下,穿着白色短靴。靴子的鞋面和帮边,都用淡蓝色的丝线秀着古朴的图腾。
公羊刁刁一直病病殃殃的,对什么事儿都提不起精神,从没心思打扮过自己。今早起来,转了性,不但翻箱倒柜地挑选出一件衣袍,还特意逛了逛商铺,买了些饰品。是的,饰品。两根发簪,一块美玉,以及…… 一对儿流光溢彩的耳环。
那店家老板说耳环是西洋的物件儿,名叫猫儿眼,十分名贵。
公羊刁刁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也不问价,直接让包了。
这会儿,那对猫儿眼正揣在公羊刁刁的怀中,捂得热乎。
公羊刁刁下了软轿后,也不进屋。他站在门口,一会儿背对着唐佳人负手而立,一会儿转过身,飞快地撇她一眼,一会儿又轻咳一声,试图引起唐佳人的注意。直到望东请了三次,才翻着白眼走进屋里,去给秋月白复诊。
黄莲背着药箱,紧随其后。
公羊刁刁也不搭理秋月白,沉着脸,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那下拉的唇角恢复如常,整个人都进入到大夫的状态中,静心诊脉。
秋月白收回看向唐佳人的目光,看向公羊刁刁。
静待片刻后,公羊刁刁收回手,面无表情地道:“别别…… 别作死,好好儿养着。躺躺躺…… 躺在床上,半个月,不许下地!”
秋月白微微颔首,道:“有劳。”
公羊刁刁心中一喜,暗道:“趁着面瘫养病,把佳人拐走才是正理。”面上却不显分毫,仍旧冷着脸,对黄莲道:“教他换药。”
望东很有自觉性,知道公羊刁刁口中的他,是指自己。他立刻上前,慢慢搀扶起秋月白,看着黄莲如何换药。实则,他会换药,但公羊刁刁都这么说了,他若不虚心求教,怕惹他不快。
公羊刁刁用脚踢着凳子,将其踢到窗口,然后坐下,仰头望着唐佳人。
秋月白见公羊刁刁这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且,公羊刁刁做得如此明显,便是要给他看吧?幼稚……
秋月白的视线被望东挡住时,他微微皱眉。
望东问:“可是痛了?”
秋月白道:“让开。”
望东心中疑惑,却还是让开位置。他顺着秋月白的目光望去,瞬间明白了其中缘故,不免在心中轻叹一声,暗道:这算是什么?你看着我,我望着她,她又在看谁?
望*然发现,自己竟然有几分诗人的气质。哎呦,不容小觑啊。
公羊刁刁等了半晌,也不见唐佳人回头看自己。他对此相当不满。
公羊刁刁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关上窗,不让秋月白继续看佳人。转身,送给秋月白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望东自然是向着秋城主的,怎容别人明晃晃地挖墙脚?他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回头看向秋月白,发现那双素来没什么感情的双眸中竟流露出几分嘉许的光。望东觉得,死也值了!
院子里,公羊刁刁软轿上拿下鞋子,提溜在手中,来到树下,仰头看着唐佳人,轻咳一声。
唐佳人没有回应,仍旧望着天边。
公羊刁刁开口道:“喂,唐佳人,你爬那么高干什么?仰头看你,只能看见鼻孔,好丑的。”一张嘴,公羊刁刁就想给自己跪了。这得多不会说话,才能这么说话啊?他不是要来哄唐佳人开心的吗?可是,她看都不看他,他已经十分不开心,为何还要哄她开心?好吧好吧,让着她点。对,一点就好。
公羊刁刁重新抬起头,对唐佳人道:“你下来啊。鞋子掉了,差点儿砸到我,你得道歉!那个…… 我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下来,我和你说说话。”
唐佳人无知无觉,不知在想什么,竟失了神。
公羊刁刁向后走了两步,一扬手,用鞋子砸向唐佳人。因扯痛了手臂,发出一声惊呼:“哎呦!”
唐佳人被鞋子砸中胸口,回过神,顺着声音望去,看向公羊刁刁。
公羊刁刁本痛得呲牙咧嘴,见唐佳人望来,立刻变了脸。不但站直了身子,还露出一记自认为俊美的笑颜。那样子,就像一只小兽在等人摸头夸奖。
可惜的是,此时此刻,任何人在唐佳人眼中,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纸片人,大体都是一个模样。她,没心思审美。唯一不同的是,此刻树下那张纸片人的脑们上,写着四个紧凑的小字——公羊刁刁。
唐佳人开口道:“公羊刁刁,你来了。”
公羊刁刁的笑脸垮掉,翻个白眼道:“我我我…… 我都来了一段时间了!”
唐佳人淡淡地“哦”了一声,再无下文。
公羊刁刁早已察觉出唐佳人的不对劲,当即道:“你你你…… 你下来,咱俩说说话。看你那样,就就…… 就是心有郁结。我我…… 我是大夫,你和我说说,没准儿我能治。”
唐佳人的眼睛一亮,探头问:“真的?”
公羊刁刁点头:“真的。”
唐佳人摇头,表明不信。
公羊刁刁喊道:“为何不信?你你你…… 你脑子出问题了?!”
唐佳人道:“若是真的,你必须说极是认真。这是心里的底线,不能退,必须实打实。”
公羊刁刁烦躁地道:“麻烦!”转而却道,“极极极…… 极是认真!这这这…… 这样可以吧?”
唐佳人点头,道:“你上来吧。我不想下去。”
公羊刁刁默默举起自己的两只手臂。
唐佳人皱眉道:“真麻烦。再这么折腾下去,我自己就痊愈了。”
屋里,秋月白勾了勾唇角。
公羊刁刁红着脸,瞪唐佳人。
唐佳人穿上鞋子,从树上爬下来,公羊刁刁刚要笑,却见她一转身走到院子角,抱起长梯,来到树下,放好,然后推着公羊刁刁道:“走,上去。”
公羊刁刁从未爬过树,更未登过梯子。眼下,他双臂受伤,用不上劲儿,想要登梯上树,着实有些困难。
奈何,佳人在身边催促,他…… 他不好做那缩头乌龟,怕佳人瞧不起。
公羊刁刁一咬牙,登上了梯子,颤微微地向上而去。
唐佳人仰头看着公羊刁刁的腿,道:“别抖,别怕,大胆往上走。”
公羊刁刁颤声道:“没没没…… 怕,没没没…… 抖。”
唐佳人鼓励道:“对,你不怕。你那是磕巴,不是颤抖。”
第一次,公羊刁刁感谢自己是个结巴。第一次,别人说他是个磕巴,令他心生柔软。唐佳人在维护他的尊严,真好。
公羊刁刁毕竟有武功底子,如今又信心倍增,当即几步踩到树杆上,深吸一口气,感受微风在心头掠过的喜悦和舒爽。他开心地转身,道:“我我我…… 我终于站到树上了!”
话音未落,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树上坠落。
公羊刁刁很想表现得勇敢一点,却又下意识护住脸,生怕自己的脸先着地,摔成惨不忍睹的柿子饼。
然,想象中的惨烈并未发生。
唐佳人伸开双臂,抱住了公羊刁刁。
这种抱姿,便是男人抱女人到床上的标准姿势。
公羊刁刁张开手指,看向唐佳人。
这一刻,唐佳人在他的眼中闪闪发光,无比美艳。
公羊刁刁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类似于甜言蜜语的东西,结果,一开口却是:“我不怕摔。”
唐佳人道:“哦,那我松手了。”
公羊刁刁立刻扯住唐佳人的胸前布料,道:“别别别…… 别扔。”手下衣料好似藏了馒头,格外柔软。
唐佳人本是在逗公羊刁刁,结果…… 却被抓胸!真是,叔可忍,婶子不可忍。二话没有,直接扔!
第三百一十七章:我是不是命不久矣?()
唐佳人知道公羊刁刁的身体不好,却没想到,他是如此的弱不禁风。不不不,非但弱不惊风,还十分不耐摔。
唐佳人抱起公羊刁刁,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用力掐他的人中,口中喊道:“醒醒!醒醒!”
公羊刁刁幽幽转醒,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唐佳人。
唐佳人关心地问:“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哪里又折了?”
公羊刁刁摇了摇头,道:“我我我…… 我不怕摔。”
唐佳人心中疑惑,暗道:几个意思?还想让我再摔你一次?口中却道:“我怕把你摔碎了。”
公羊刁刁觉得,唐佳人这话的意思,就是心疼他。他闻着唐佳人身上的特别清香,神色微醺,道:“我也不是琉璃做的,可以爬得更高。”
唐佳人一指树:“上!”
公羊刁刁点了点头,站起身,再次登上梯子,一步一步上了树,然后扭过身,冲着唐佳人挑眉一笑,道:“上!”
唐佳人爬上梯子,转身坐在树杆上,一脚蹬开了梯子。
公羊刁刁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倚靠在树杆上,坐了下来。
公羊刁刁看着唐佳人,唐佳人继续望着天边那片红霞,两个人都不说话,皆欣赏着自己的风景。
天色渐渐暗里,那片红霞不再鲜艳。
唐佳人的睫毛颤了颤,看向公羊刁刁。
公羊刁刁立刻收回目光,看向天边,道:“天都被你看…… 看看…… 看黑了。”
唐佳人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天边,道:“刁刁,你说我有病,是吧?”
公羊刁刁看向唐佳人,道:“望闻问切,方能定论。你你你…… 你让我切切看。”
唐佳人扑哧一声笑了。她看向公羊刁刁,眸光流转,明媚皓齿,调皮地道:“切碎了,包包子吗?”
公羊刁刁略一思索才明白唐佳人的意思,当即道:“怎怎怎…… 怎能包包子?得得…… 得煮饺子!”
唐佳人道:“我曾和休休说,两个人若相爱,就要一直在一起。一个死了,另一个就把他吃了,也不错。”勾唇笑了笑,“现在想来,这个想法实在残忍。”
公羊刁刁道:“”吃人,确实有些残忍。”
唐佳人摇了摇头,道:“不,吃人不残忍。吃人,是因为爱。残忍的是,为了吃人,强行杀掉爱人。为了在一起,非要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这才是残忍。”
公羊刁刁目露不解之色。
唐佳人眯眼望向天边,道:“我在这里望了一下午的风景。天还是那个天,云彩却聚聚散散,总有变换。你说,这像不像我和休休?他就是天,一直不曾变。他说,要我给他两年时间,却从不告诉我,为何要两年?等到了,结果如何?等不到,我当如何?云彩、风雨、冰雪、都是我。我变成不同的样子,吸引天的注意。想求永恒,却总被代替。云彩聚聚散散,冰雪溶化后又是一场春雨。风吹开雨,又见另一道风景?人都说变天了变天了,到底是天变了,还是季节更替,才变了脸?”
公羊刁刁皱眉道:“他他他…… 他是天,你你你…… 你是风雨冰雪云朵,我是什么?雷电?!专劈天!”
唐佳人斜眼看向公羊刁刁:“没看见我在感伤吗?能不能配合点儿?”
公羊刁刁道:“已经很很很…… 很认真了!”
唐佳人怒道:“下去!”
公羊刁刁微愣,也跟着瞬间变脸,道:“我不!”
唐佳人威胁道:“你自己下,还是让我踹你?”
公羊刁刁道:“你踹…… 踹…… ”
唐佳人抬起脚,作势要踹。
公羊刁刁急了,忙道:“你踹…… 我死!”
唐佳人放下脚,轻叹一声,道:“不休的名声已经很不好,再传出我一脚踹死了神医,往后的日子怕是要在刀尖上过了。”
公羊刁刁道:“对。”
唐佳人抱住头,使劲儿晃了晃。
公羊刁刁伸手拉她:“疯了?”
唐佳人打开公羊刁刁的手。
公羊刁刁:“嗷…… ”
唐佳人立刻举起双手,道:“没用劲儿,真地没用劲儿。”
公羊刁刁重重一叹,垂眸不语。
唐佳人问:“怎了?很疼?”
公羊刁刁重新依在树干上,幽幽道:“我……不怕疼。”
唐佳人道:“开玩笑呢吧?你不怕疼?”
公羊刁刁摇了摇头,道:“不怕,也也…… 也不喜。”
唐佳人喃喃道:“没人喜欢疼。刁刁,你说,你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了,你会不会伤心难过?”
公羊刁刁盯着唐佳人,道:“会。”
唐佳人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