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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张赋面前丢了颜面,看到张赋真的亲自带队,领着刘香老的部下开始绕山而去,他便也亲自向前:“都上前,都上前,去寨子前!”
此时酒菜也被吃得差不多了,近两千海盗纷纷向前,都嚷嚷着要破了寨子再吃个痛快。他们虽然如此叫嚷,却没有谁愿意打头阵,毕竟方才卢大壮败得实在太惨,让他们心有余悸。
到后来,又是张大疤拉不得不令自己的亲信与一队安南人在前,将来投的海盗裹在中间,自己带着另一部安南人在后压阵,这样勉强将阵列移到了离寨门前百余丈处。
“这群鸟人,待我劫了钦州府库之后,定要好生整治一番,至少也得弄成刘香老那些人的模样!”看到这群依旧在嚷嚷着象是出外嬉游一般的手下,张大疤拉觉得头大如斗。
“张大哥,此事毕后,这些人还得处置一番,若不然,只怕不是刘香老的对手。”他正想着,那办完事的捕快头目又在他耳边道。
“你说的是,只恨手中没有懂得练兵之人……”
“张大哥手中不是安南水师么,他们虽是来自小国,但好歹也是官兵。”
“安南人……若不是言语不通,他们的模样未必比咱们兄弟好。”张大疤拉冷笑道:“安南郑家和莫家自己乱七八糟的……若非如此,我也没有这么容易拉到这些人。”
那捕快头目嘿嘿笑了两声,眉眼转了转,然后自告奋勇道:“若是张大哥手中实在没有合适的人,小弟也行,小弟好歹也做到了班头,常与卫所官兵打交道,他们的那几下子。小子也学了不少。”
“再议再议,他前面怎么回事,怎么又缩了?”
他们到了这,原本是要那队安南士兵与诸家海盗一起冲一回寨子,但前面却是闹哄哄的,没有人愿意向前。张大疤拉不得不派人去问,原来这次却是那些安南人不肯动了,他们嚷着要先发了赏钱才肯动手。
“你娘的安南贱种,便是看不得大爷有点好日子!”张大疤拉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只觉得虚火上升。招来一个亲信,让他带人回到船上。不一会儿,便挑着三口箱子过来,当着众人的面,他将箱子打开:“见到没有,这是三千两银子,你们有本事就给老子攻寨,攻破了,这银子就是大伙的!”
这些散碎银子。也不知是他打劫了多少商旅渔船得来。虽然不是他的全副家当,却也让他肉痛不已了。
眼见着赏银,安南人顿时精神大振。他们嗷嗷叫着便向新襄寨冲去。在他们带动下,数百人跟上,这一下人数,又比张大疤拉点的要多,足足一大半人都在向着新安寨冲锋。
可是新安寨夹于两座小岭之间,正面的地势狭小,根本不易展开,这近千人不得不分流,有的绕过那两座小岭去攻侧面,有的则干脆试图攀爬山岭。
不过大多数人都留了心眼,不想去当消耗寨中精锐守卫的蠢货,因此爬得并不快。真正的主攻者,是那近两百名安南人,他们原是安南的官兵,冒充了海盗来劫掠,与一般海盗相比,他们的勇气自然要胜过许多。
在寨墙之上,罗九河听到这哇哇乱叫的声音,看到他们越逼越近,手不由自主举了起来。
只要手一下放,那么同时,他也会下令射击。
转眼间,贼人便进入了三十丈之内,他们手中也有不少火枪,但直到此时,他们依然没有开枪的迹象。这让罗九河意识到,这群贼人比起方才的乌合之众要难对付得多!
二十丈,这已经是如今鸟铳的射程,不过在这个射程之内,准确度极差。罗九河牙齿轻轻咬起,控制住自己要下令的冲动,敌人也没有射击,他们也没有lù出惧sè,应当是打惯了仗的!
此时安南国内正打成一团,莫氏与郑氏,郑氏与阮氏,你杀过来我杀过去,通通是一般乱臣贼子。这些安南士兵属于郑氏,郑氏受大明所迫,不敢出兵高平灭绝莫氏,因此总少不得在边境上给大明制造些麻烦。象他们从军营中出来冒充海盗劫掠钦州,便是得了郑氏的某些人物默许。
当进入十丈之时,罗九河还略微有些犹豫,是否要下令射击,而安南人中的铳手却已经抬先抬枪,砰砰的枪声中,寨上顿时有几人或惨叫或闷哼着翻倒。
与此同时,在离新襄寨约有三里的渔洪江上游,俞国振看着身后的木排,笑着道:“贼人注意到我们的渡船,却没有想到,在上游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木排……怎么样,还能做战么?”
“才这点路算得了什么,小官人,下令吧!”身边的家卫都lù出焦急之sè。
俞国振心中也有些焦急,这可是罗九河与张正二人首次独自领军作战,他不在军中坐镇,也不知那二人撑得住么?
“看起来你们比将岸还急啊,今天可是他大喜之日呢。”按住心中的担忧,俞国振笑着道。
“那是,那是,今天老将洞房里见红,咱们可是枪头上见红!”田地伯光在一侧叫道。
于是众人都笑了起来,俞国振也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老将不适合再与你住一处了,看来得将你这yín贼与九河安置在一处。”
因为口头上**可以同罗九河相提并论,故此田伯光在家卫中的绰号就是yín贼,他也不以为耻,腼颜道:“我可没有九河那般下流,我是正人君子……”
俞国振的心思再度回到了新襄:罗九河能守得住么?!。
一四八、一泄如注失雄风
“射击,战你娘亲的狗贼!”罗九河怒火冲天地下令道。
他心中暗暗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略微迟疑了一下,竟然给贼人占了先机!
这也怪不得他,虽然跟着俞国振参与了不少战斗,但其中大多数都只能算是打架,真正遇到精锐敌军作战次数非常少,与正规敌军作战次数更少。他的陆地战斗经验,比起一般的海盗自然是丰富得多,可要与混战成一团的安南士兵相比,却又差了些。
随着罗九河的命令,寨墙上的家卫铳手也纷纷开火。枪声连绵不绝,响成了一片,jī射出去的枪子,无情地收割着冲近的安南人xìng命!
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中便说了火枪轮射之法,俞国振花了无数心思,走了各种门路,小心小意弄到了六十杆火枪,数量不多,若不轮射,放完一排之后便要过上好一会儿才有第二次攻击,这就无法形成有效的持续攻击。
轮射虽然每一轮的射击数量减少,但持续不绝的射击,不仅杀伤力大增,也形成了非常强大的喝阻作用,至少蚁附于安南人背后的那些海盗,动作就更慢了。
“二三十条鸟铳……**你大疤拉祖宗,骗我们说只有二三十条鸟铳,可这分明二三百条都不止!”不少海盗心中暗想。
那群安南人恐怕是唯一不为所动的了,他们在持续不断的火枪射击中已经倒下了二十余人,可借着这机会,他们也终于来到了寨墙之下。他们当中执火枪者对着墙头继续射击,一排枪弹打得墙头的家卫抬不起头来。而其余人则架起了楼梯,呐喊着向墙上爬去。
“官兵民壮,上墙!”
罗九河见时机差不多。大声喝道。
民壮还茫然不知措,独孤星却知道,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虽然那些冲上来的海贼悍勇,可是他们的人数却不多,便是两个换一个,也能将他们尽数赶下去。因此他嗷叫着对那些官兵道:“想想,一亩地三两银子。你***这个月你们哪个不赚得比知县老爷还多,若是寨子没了,你们还去哪儿找这等好日子!”
“杀吧,俞公子许下的赏钱,可都是真金白银,比皇帝老子许下的皇粮还扎实!”
这些官兵平日里虽然操练得少,但比起百姓来说总是强得多,被独孤星一jī,顿时也勇气百倍。他们tǐng着刀枪,冒着自寨下零星射来的弓箭与火铳。向那些安南人便冲了过去。
百姓跟着在墙下有长竹枪乱捅一气,倒也给安南人添了不少麻烦。仅是一个冲击,爬上墙的百余安南人小半被杀,大半又跳回了墙下。
好在寨墙也就是一人多高。跳下去也摔不死人,但紧接着,墙上的火铳再度响起,一排排连绵不绝地射了一轮,至少又击杀了三十名安南人。
这一下便是经惯了阵战的安南人也受不了退了下去,他们一退,那些海盗跟着也往回逃,而寨墙上少数官兵和民壮一jī动,甚至也跳了下去追击。不过追了十余步就意识到不对。一个个又掉头逃了回来。
“嘿嘿,杀得爽快,本将砍翻了三个……对了,弄他娘亲的。这些黑皮矮子,不是咱们大明百姓,是安南人。”独孤星腰间别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跑到了罗九河身边,这是大明官兵的习惯,斩首为功。
罗九河也觉是有些不对,他虽然没有将岸那种学习语言的本领,但到这新襄也有两个多月,多少能听得懂一些当地土语,可安南人的话,他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安南人……”旁边张正闻言脸sè一黑:“不要俘虏。杀尽了吧?”
“不对,不对。你这般想是错的,一点都不仁义。杀俘不祥啊。”罗九河目光却闪了闪。
“嗯?”张正看向他。
“此次战后,会有不少事情要做,小官人备用的几座砖窑、水泥窑里,都需要苦工。”罗九河义正辞严:“小官人时常教导我们,凡事都须讲究利益的最大化,与其杀了,倒不如让他们将功赎罪。”
“噗,我说呢,就你好心眼。”张正噗笑道。
他明白罗九河之意,窑场正需要苦工,雇请乡民的成本要高些,而且颇有不如意处,但如果有了这群苦工,新襄的水泥与砖石产量将会大增。
想到这,张正轻蔑地瞧着那群败退下去的安南海盗:“算是便宜他们了。”
独孤星转着脑袋四处观望,又凑到罗九河面前道:“罗管家,有些不对,除了这些安南人还算扎手,其余的海盗都只是乌合之众,只凭着这些废物,他们就敢来打寨子?”
“把总大人有何发现?”罗九河笑着问道。
“方才贼人下船时,我看到还有几百人聚在一旁,刚刚乘着这群贼人攻寨消失了……他们莫非是绕道后路?”独孤星说到这,声音又是一变:“后山……后山!”
他带着军士垦荒开田,当然知道寨后黄牛岭并不高大,也不算险峻,有两道便道可以直通山上,而寨子是依山建起,从那边进入寨子,可没有后墙可守!
“罗管家,后山危险了!”他惊呼道。
就在后山,张赋已经绕到了山脚下,他看着这不过几十丈高的小山,还有山上竟然无一人守卫,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我们想的不错,新襄寨最大的问题便是人手不足,守卫再精锐又有何用,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手面面俱到!”张赋道:“各位兄弟,快些上山,然后便是抢金银抢娘儿们!”
刘香老的手下,纪律比张大疤拉的乌合之众要好,靠的便是重赏与重罚,得了张赋这句话,他们顿时原形毕lù,一个个嗷叫着向山上冲了过去。
山坡稍有些陡峭,不过为了方便出行。新襄寨还是在山坡开辟出了两条道路,海盗们便顺着这两条路向上飞奔。
在山上,纪燕看到他们奔起,便不慌不忙地引燃了火线,他嘴角噙着冷笑:“贼厮鸟的,老子赶不上阵前厮杀,不过……也可以玩个大场面给你们瞧瞧!”
海贼全力飞奔,只要翻过这山岭。便可以俯瞰新襄寨,若是张大疤拉稍微聪明一点,这个时候再坚持攻击的话,那么新襄寨必然陷入首尾难顾的局面。想到这里,张赋冷笑起来:“让那厮先高兴一会儿……”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从山上传来。他们脚下的地面,也剧烈地震动着,原本沉默安静的山丘,这个时候象是活转过来。愤怒地发出咆哮之声。
张赋脸上的冷笑顿时僵住,他昂着脖子,看着头顶上的山脊猛然崩飞,无数沙尘碎石扬起。然后落下,向着他们这边滚滚而来。
在这些沙尘碎石之下,是一片白茫茫的水浪!
“这怎么可能……”张赋失hún落魄地向后倒了过去,他头昂得过高,若不是身后人扶了一把,只怕要直tǐngtǐng栽落!
“快走,水来了!”海盗们惊惶失措地大喊,但这个时候,他们就发觉。他们走的这条山路,虽然比别的地方好走一些,可两边却是tǐng起的山坡,急切之间。他们根本无法爬到高处去!
两条白sè的水龙,顺着山洼呼啸奔腾,转眼之间,并将张赋等人吞没!
这两条山路,是雷王成得了俞国振的示意,特意开出来的,为的是供以后水库泄洪之用,而山上的水库,虽然尚只是初建,可里面也已经积了不少水。猛然倾泄而下,瞬间就将这三百余海盗冲走!
看着只有十余个幸运的海盗勉强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