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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总体的态度,还是敬而远之,故此两人书信虽然多,见面却只有一次。
他却不曾想,钱谦益对他竟然如此看中!
这个钱谦益,政治眼光是有的,但手段就比较差劲了。俞国振皱着眉,将石敬岩拉了起来:“我与牧斋先生一向有交情,无论是推荐石翁为我效力,还是在我办杂志上,牧斋先生都出了大力,若我不助他,岂不是忘恩负义?”
听得他如此说,石敬岩便站了起来,他是个粗人,不懂得俞国振话中的深意,徐霞客却隐约听出来,不免看了他一眼。
俞国振说得很明确,钱谦益确实对他有过帮助,但是只是荐人与写文,而这两者俞国持实际上都已经有所回报了,现在钱谦益出了问题,俞国振相帮可以,却未必会尽全力,只是量力而为。
这让徐霞客神情有些忧虑。
“牧斋先生说要我如何去做?”俞国振又问道。
“牧斋先生这倒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遣小人来见公子,说公子自有主张。”
俞国振听到这,沉吟了一会儿,苦笑着道:“牧斋先生对付温体仁别无良策,对付我倒是厉害……这是将一个烫手的山芋放在了我手中啊。”
“俞公子!”徐霞客与石敬岩以为他要推辞,齐声说道。
“你们放心,牧斋先生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但此时尚未到时机。”
“哦?”
“牧斋先生名高望重,向为当政所忌惮,故此,只要当政之意不改,那么事情便很难处置。”俞国振低声道:“以东林之声威,尚且奈何不了当政,何况是我,牧斋先生也是知道这一点,故此才未有吩咐,只是让我相机而动。”
他这番分析,确实极有道理,因此徐霞客与石敬岩都是连连点头。俞国振又道:“如今当政,甚得天子之心,把持权柄,非急切可图。必须等待时机,内外齐动,迫之自辞,唯有如此,牧斋先生才能脱牢狱之灾。”
徐霞客与石敬岩再次点头,俞国振话都说得这么透彻了,他们如何还不明白!要想救钱谦益,就得搬倒温体仁,要搬倒温体仁,就要让他失去圣眷,而想做到这一点,必须等待时机!
“那么……俞公子以为,何时这时机才能等到?”
“如今大明,如同烈火烹油,到处都是纰漏,东虏、流贼,党争、文乱,只要任何一处出了问题,便是时机已至。”俞国振略一沉吟:“你们等着就是,不会太久……你们既然来了新襄,就不妨在这住上些时日,等我一起回南直隶。”
“小官人要回南直隶?”小莲听到了这句,立刻一脸讶然地问道。
俞国振点了点头,他当然要回去一趟:“回去过年,还有些时间,到时你跟我去不?”
“自然要跟的,若是我不在身边,你又不知会去冒什么险,老牛这憨货,向来是看不住你的!”小莲一边说,一边狠狠给了齐牛一个白眼。
齐牛有些无辜地mō着自己的头,小官人决定的事情,他哪里能反对!
当夜为给徐霞客接风,俞国振摆下了最为丰盛的酒宴,酒自不必说,他自己通过蒸馏方式弄出的酒,让徐霞客才尝一口便咋舌不止,肉类就是牛肉,但鱼虾蚌贝却是极丰富。
“这些鱼虾蚌贝,全是钦州本地产的?”徐霞客的好奇心比起胡静水还要重,看到一种种他叫不出名字的海味被呈上来,出于一个旅游爱好者的习惯,向俞国振问道。
“钦州靠西海,这原本就是极佳的渔场,过去海寇sāo扰,渔民不敢出龙门,故此渔业受影响,如今我们将左近海寇扫dàng一空,自然就不愁海味了。”俞国振解说道。
“我行走天下,一直有些疑huò,钱牧斋说俞公子也精通自然,故此想向俞公子请教一二。”徐霞客又道。
俞国振却微笑着摇头:“我能知道什么……霞老,倒是晚辈有些疑huò,想要与霞老一同探讨。霞老穿行于山川之中,见过不少奇石吧?”
徐霞客点了点头,他不仅见过奇石,对于各种化石,还有意搜集了不少。
“在下也见过不少,饭后给霞老看看,在下觉得tǐng有趣的。”俞国振笑眯眯地道:“这些石头,似乎是古时动物植物变化而成。”
“俞公子所言甚是,老夫也曾有此疑huò,细究其因,百思难解。”
徐霞客听到这个话题,顿时来了兴趣,他对各种石头也是有所研究的,故此道:“俞公子可知这化石形成之因?”
“在下没有细思这个,在下感兴趣的是,那化石显现的诸多物种,从动物到植物,于今都未曾再见了,为何会如此?”俞国振笑道:“再如麒麟,古人言有之,孔子亦言曾见之,为何如今却不见了?”
“咦?”徐霞客顿时皱起了眉,这个问题,他确实从未思考过,可是俞国振提出来之后,他便不由自主地思考起来。
“此事我心中存疑已久,霞老既然遍行天下,还请为我解huò。”
接下来徐霞客便再也感觉不到酒菜之香了,他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那些传说中的上古兽类,山海经中记载的各种生灵,究竟为何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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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破此拘束海天空(三)
一本《嘉靖钦州志》在徐霞客的手中翻来翻去,这是俞国振从钦州城中借来的,他又借与徐霞客看。
徐霞客总觉得,俞国振那天初遇时的晚宴上,提出的问题,这个年轻人其实xiōng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不说,徐霞客也不好意思细问。
他可比俞国振要大上近三十岁,便是有孔老夫子所言“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之心,可看出俞国振有意让他自己解huò,自然也就不会发问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之中,徐霞客白天便是在新襄周围闲逛,晚上则拿着《嘉靖钦州志》翻阅。今天白天,更是去了时罗峒,观看当地峒人的生活风俗,回来之后,再与《钦州志》中的内容一一应证,看看钦州志中所载之事,是否属实。
他翻到《钦州志》风俗之卷,慢慢看了下来,当看到最后时,他愣了一下。
“论曰:余观于钦,其地僻处海涯,远去中土,先王之政教未有洽乎,何其民之野而俗之异也。昔《杜氏通典?序?边防》谓,古之中华多类今之夷狄,有居处巢xué,有葬无封树,有手团食,不能胜举……”
他将这段文字反复又看了一遍,在这段文字之畔,还看到一串小字,那应当是俞国振的批注:“夷狄不变,而中华变矣。”
这段批注,字迹还tǐng新的,徐霞客目光在这段文字上反复逡巡,隐约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可是想来想去。却总抓不住那一点。
“明日再去时罗峒看看,或许能在他们那边,看出点什么来吧?”他心中暗想。
此时已经是九月初,正是进入了钦州一年中最适宜的天气里。以往正午时分不进行大运动量的劳作,现在也改了。徐霞客带着自己的仆人,与俞国振说了一声,婉拒了俞国振遣人护送,直接便渡河前往时罗峒。俞国振也没有太在意,他与时罗峒的关系。随着将岸的婚事和俞国振送去的火铳,双方变得更为亲密,也有大量的峒人在新襄帮工赚钱。
俞国振自己离开了新襄有十余天,也确实有一些规划好的东西要开始动手了,比如说,新襄的水道系统。
“小官人看这样如何?”
雷王成将手中的图纸呈到俞国振面前,他年纪虽大。接受新事物却是快,如今这图纸,完全是按照俞国振的要求绘制的了。
“这是明道,这是下水道,明道以黑线标,下水道以红线标,整个水道,都以砖石、水泥砌成。废水在此池中沉淀、过滤,然后再通过这片预留的沼泽,排入渔洪江中。每五十丈。便有一处下水口,即使是暴雨,路上也不至于积水……”
雷王成一一细说,俞国振看着他所指,连连点头,心中大为欢喜。这雷氏一族,不愧是后世修建圆明园的建筑世家,很短的时间内便接受了俞国振的一些理念。并且将之与中华传统的建筑风格结合起来,去繁就简,整个水道系统巧妙利用地势的落差,使得高处水库中的水,能够源源地进入新襄寨中。又通过隐藏着的水道,供给新襄寨居民使用。
下水道系统则更为巧妙。俞国振知道下水道对于卫生的重要xìng,而且,窑场区正在不停地扩建,一座又一座的窑被建起,其中也包括瓷窑——蹲坑式抽水马桶,将是俞国振的下一步计划,下水道再配上蹲坑,生活将极大便捷。
“预算花费是多少?”看完之后,俞国振问道。
“整个水道系统,人工花费以每工三十文计,共约一万一千两。”
这一万一千两还不包括材料费用,虽然这些材料都是新襄自产的,可是其中原料、人工,也要折算成银两。雷王成估计,这全部加起来,一共足要花费掉三万两银子——这可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因此,他有些忧心,怕自己订的这个计划,被俞国振否决掉。
他可是知道,这个系统建成之后,这座村寨可就不再是村寨,而且一座镇子的规模,住在寨子里的,也不再是现在的几百人规模,而会足供五千人居住!
并且,他的这个系统尚且能够扩容,若是今后寨子再扩张,只需要在附近山头再建几座水塔便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全部加起来,约是三万两,每年还需要维护……”俞国振微皱了一下眉:“好,先建起来再说,钱嘛……不是问题!”
他口中说钱不是问题,实际上,钱对他来说已经成了大问题。
此次建新襄寨,前前后后花费的银子,包括上次灭张大疤拉所耗费的银子,已经高达十二万两之多!
虽然这近三年的时间里,俞国振在襄安积累了一些家当,但来这之前,除了从南京城外庄子里抢到的那批黄金,他积存下来的,也就是十五万两,若不是此次扫dàng西海诸岛,从海盗巢xué中一共抢到了近五万两的财物,那么这次水道建设,就足以让他不得不动用那批黄金。
而新襄目前的物产,尚不足以支持它发展所需要的庞大开支。以那细棉布为例,目前细棉布正式开始投产,也只有十二天,六座水轮带着十八张织机,全部产量,不过是一千匹左右。这种细纱布比起普通棉布卖得块,但一匹最多也只是卖到六钱银,一千匹……才值六百两银子,扣除收购棉花和人工开支,净利润大约是五百两左右。这个利润看起来大得可怕,折成一个月,净收入便超过千两,可与新襄每月支出高达万两相比,这个数字仍然少得可怜。
除此之外,新襄在其余产业上,还没有任何收入。
“那么这水道,何时可以开始建?”雷王成问道。
“规划既已做好,等窑场那边的事情完工之后,便可以将前期工程建起来!”俞国振道:“争取在明年六月之前,能够将主体工程完成。”
忙了一天,到傍晚时分,俞国振正准备休息,却有人来禀报:“那位徐先生未曾回来。”
“咦?”俞国振微微愣了一下。
徐霞客说是去时罗峒,从时间来讲,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了,如果他准备在时罗峒住,此前应该招呼一声吧。
或许是他临时改变主意。
俞国振没有太往心中去,他觉得在新襄周围,徐霞客应该是安全的。
然而,此时的徐霞客,却远没有他想象的安全,他与仆人,都被绑得紧紧的,扔在了一堆火堆旁边。
他神情有些萎顿,那是因为被人揍过了。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物,我是新襄寨俞公子的客人,也是时罗峒黄峒主的客人!”他努力地喊道:“若只是误会,还请将我放了,派人送我回新襄,否则我至夜不归,俞寨主必然会派人来寻!”
围着火堆的几个峒人听得他的声音,一个个哂笑起来,用他听不懂的话语,相互之间不知在说什么。徐霞客只觉得心里发毛,从这几个峒人的目光中,他看到的,完全是不怀好意。
仿佛是将他们视为待宰的羔羊一般!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他又问道。
有一个峒人大约是被问得不耐烦了,走过来给了他一记耳光,抽得他嘴角都渗出了血。接着,那个峒人满脸怒容,指着徐霞客说着什么,从他模样来看,应该是破口大骂。
“我与尔等,无怨无仇……”徐霞客开口想解释,但又吃了一记耳光,这一次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于是便闭紧嘴,任那人叫骂,也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人叫骂得越发愤怒,甚至掏出腰间的小匕首,眼见就要给徐霞客一下,而这时,一间木屋里走出一人来,沉声喝止了那人。
走出来的这个,同样的峒人的打扮,头发披散,随意用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