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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
顾凯锋端坐在东门城楼之上,左手端着一个精美的茶杯,右手轻轻的扣在盖上,却并不打开,只是伸出食指轻轻的敲着,状似悠闲。在他身旁的几案上,斜斜的摆放着三封告急战报。
虽然花了极大的精力构筑的斥网络没能将隐藏的荆州军揪出来,他却并不感到意外。这毕竟荆州军的地盘,杨诚又素有亲民之誉,要在如此广阔且山川遍布的荆北藏上几支部队,根本就不算什么难事。最让他感到有些疑惑的是,荆州军此际现身,既不攻城,也不掠地,这告急的三处均无重兵驻守,荆州军却只是放了通箭便立即离去,这让他实在猜不出杨诚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让他略感欣慰的是,自己遍布的斥网络虽然没能查出荆州军的藏身之处,却及时的将敌人的情报带了回来。根据自己手中的所掌握的情况,这次出现的荆州军至少有七支,每支均在千人左右。而且其中三支已然落入他的监控之中,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将随时传到自己这里。凭他手中的实力,只要数量在两万以内的荆州军,他都可以从容应对,而且不会从根本上影响预定的计划。是以他并不着急,仅是命令各部原地待命,待看清荆州军意图之后,再作决定。
看了看左右城墙上严阵以待的精锐士卒,顾凯锋眼中不由透出强大的自信。南乡县城虽然城墙低矮,护城河更早被淤泥阻塞,但这里却集中了近两万精锐的兖州军将士。况且作为兖州军进攻武关的大本营,大量的攻城器械和充足的物资都足以让南乡县城变成一座坚固的堡垒。更何况据他得到的确切消息,此际向南乡赶来的不过只有一支荆州军的千人队而已,不管他们是要“路过”,还是想要攻城,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报,敌人已至城南七里。”一名士兵匆匆赶来,恭敬的禀道。从半个时辰前,几乎是荆州军每前进一里,便会有人来禀报一次详细的方位和情况。荆州军似乎极为大方,根本无忌自己派出的斥,仍然大摇大摆的向南乡开来,似乎南乡城正打开城门迎接他们一般。
顾凯锋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传令斥营,从现在开始,以荆州军为中心,每里派出一名斥,方圆三十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漏过半点。”荆州军不是傻子,断不会凭白的送这一千人来给他,虽然拥有有巨大的优势兵力,不过一向谨慎的他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斥士兵退下之际,号角之声顿时在城楼上响起,肃杀之气四散弥漫!灰蒙蒙的天空之下,一队列阵整齐的荆州士兵在丘壑间时隐时现,直指东门而来。
第七卷
—第八章 … 荆襄之战·八—
南乡县城内共有兖州军二万五千人,其中有三千精骑勇。另外,在县城四角十里外,各筑有四处要塞,驻军均在千人左右。”一名平民打扮的壮年男子一边跟着张破舟的脚步,一边有条不紊的说着。
张破舟跨步走上最后一座土丘,隔着千步左右的平坦田野,将目光投向箭弩拔张的南乡城。淡淡的做了个手势,身后千名靖南营战士便立即分散开来,迅速的占领周围有利的地形,片刻之间便已结成防御阵式。几名仅挎短弓的轻装战士,则向身后四散而去,不久便已消失在丘壑之间。
对身后发生的变化,张破舟连正眼也没看一下,只是望着前方微微皱眉。子时一到,他便迫不及待的打开杨诚的军令,虽然心中至今仍有不少疑惑,但他却毫不迟疑的将部队分成八股,趁夜赶往杨诚指定的地点。因为之前一直未能派出探子剌探情报,行前他还颇有些犹豫,他这几乎是闭着眼睛进入敌兵重重的地方,稍有差池,便是全军覆没的结局。不过杨诚在他心中的地位无可挑战,是以也未敢作半刻停留。哪知道部队开出不久,便有人前来汇合,原来是杨诚早便安排下了密探,专职为他们指引带路。
说起这些人,他倒并不陌生。荆州之战后,他便打算替生死之交吴嘉火在杨诚面前请功,哪知道庆功宴之后杨诚却是忙得不可开交,他连面也是见不上。几番耽搁下来,已是半月之后,可是他正打算向杨诚进言之际,却接到吴嘉火的来信。说是已有要事而去,他也只好不了了之。直至兖州军来袭前几天,吴嘉火才又来向他匆匆告别,说是要去江北一行。那时他才知道,还在杨诚嘉奖诸将之前,便已邀请了荆州各地有名望和才能之人相谈。并各有所托。吴嘉火得到的任务,正是寻访民间对荆北地理山川极熟,并且精通事故人情、口才极佳之士,成立一支秘密的部队。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这个名叫黄川,相貌平常的男子,张破舟不由想起自己这个义兄起来。同时他也对杨诚更加敬佩,竟能在一平定谢明伦之际,便立即布下此着,当真是眼光深远。这些精心挑选出来地人。在荆北苦苦潜伏了两三个月,终于将绽放异彩。若没有此环,荆州主力的隐伏之举,当真无疑于自杀行为。
“对了黄川,你们头儿还好吧?”张破舟压低语调问道,此际实在不是激动的时候。从之前的言谈中他了解到,吴嘉火已是新成立的地探营统领,虽然下辖不到五百人,品级却与一郡郡尉相等,官升得比他还要快。吴嘉火向来为人豪爽。极是平易近人,是以他手下的人从不以官职相称,这让张破舟颇感新鲜。
黄川微微一怔,旋即恭敬地回道:“头儿他很好。”他现在并不知道张破舟与吴嘉火是八拜之交的关系,是以颇有些奇怪张破舟为何会有此问。望了一眼前方。他脸上不禁有些紧张之色。能被挑选入地探营。他当然也是个见多识广之人,只是这种千军万马的征伐。毕竟不是他这种升斗小民可以从容面对的。若不是身处这丘陵之上,他很可能已撑不住面子,要拔腿而逃了。这周围的地形早已如模子般印在他脑子里。只要还在他的安全逃离范围之内,他倒还没什么好怕的。
张破舟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城内物资储备如何?水源、房屋分布情况……把你知道的都说说。”杨诚的命令里只有八个字:四扰、伤敌、保己、遁踪。其余地便只是行进路线,接头暗号之类的了,只要完成这一系列的行动,他们便要隐蔽三日,之后才是任他相机而动,尽展所才了。看到眼前的情形,他当然不会想要在此际攻下南乡城,而且就算是靖南营的八千人全在这里,也根本无法撼动准备充分的兖州守军。只是他却并不愿意就此空手而去,再怎么也要给敌人留下一份见面礼吧。
“数万人的运输队足足运了二十天,相信南乡及其以北的两处要塞足有十万人一年的所需。”黄川极是肯定的说道,地探营之间仍有隐密地联络,是以对水之战后的各方消息他仍有所知。“北边的两处要塞一直在大肆砍伐树林,相信是在赶造攻城器械。至于水源,城中共有七口井,足可供三万人饮水;而且离城三里之内,便有大小溪流七条之多,这些溪流直接汇入十二里外的汉水。”
看着张破舟不置可否,黄川又继续说道:“如果大人是想火攻,恐怕不成。南乡虽然不久前搭建了大量草木房舍供关中逃难百姓居住,但州军进驻之后均已拆除。况且就算没有拆除,以他们现在的防御状况,想要潜入几乎完全不可能。就算成功潜入,只要不是火势太大,凭他们地水源都可以迅速扑灭。”火攻向来是对付粮草地最佳手段,黄川显然也想到了张破舟的心思。
张破舟叹了口气,又饶有兴趣地问道:“对了,若是你被兖州军抓住了,那我们岂不成了无头的苍蝇?”顾良洪之前显然也考虑过杨诚会利用百姓充当眼线,是以大军一到,便立即驱赶百姓。南乡周围三县近六万不愿离开的百姓,此际几乎全被赶进赞城,在重兵看护之下与外界完全隔离。他们一路行来,所过村落均是了无人烟。为了保险起见,兖州军竟然没从百姓中抽出一个民夫,所有体力活儿全是由士兵担当,其谨慎可
。
黄川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小的不在,自然会有其他人替大人引路。就算情况到了最糟,头儿也自然会有方法通知大人的。”
对于吴嘉火的才能,张破舟自然一清二楚。更何况他也极为了解杨诚的性格,若没有绝对把握,怎么可能把数万荆交军队推到危险之地。当下他舒展了一下筋骨。从身边一名士兵身上取下一把弓箭,信步向坡下走去。
看到张破舟的举动,黄川不由一呆,着急地说道:“大人不可,一离开这里,若是敌人派兵追击。我们便有被合围之险!”这里的地形早被他查探了几十遍,看到张破舟一步步的靠近他心中那条安全线,当然对他的“送死”行为极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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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用跟来了。全地将士原地戒备!我去去就来。”张破舟爽声笑道,一脸悠然的向县城方向走去。
孙尧安坐在马背上,前方十步,翻滚的河水在黑暗中不住咆哮。
十天前,渭北大营在数次强渡无果之后,终于按顾泽恩地提议,分成了左、中、右三支。左路是以顾良渠的朔方铁骑为首的顾氏大军。一面向西以攻陈仓,一面伺机渡河;中路则是以郑志愉为首的郑氏大军,继续在扶风、泾阳一线摆出强渡渭水的架式,以吸引赵长河的注意;而他,则率三万河东铁骑和一万步卒悄然东进,在渭水与黄河交汇处的三角地带隐蔽起来。
得知他的方案之后,不仅左、中二路的将领视为笑柄,就连跟随他多年地将士们也极是不解。渭水与黄河交汇之处正是水势极盛之地,不仅河面极是宽阔,而且对岸还是关中水师的所在。凭他们赶制的那些木和小船,想要渡河根本就是妄想。对于这些嘲讽和猜疑,孙尧安却一直不理不会。
虽然他栖身于郑氏之下,但他一直都看不起这些这些世家中所谓的后起之秀们。在最险恶的征北之战中未看到他们的半点身影,等到太平了却凭空冒出无数名将出来。莫要说号称郑氏第一勇将的郑志愉。就连那所谓的中原第一名将的顾良洪他也从未放在眼里。若不是家族失势。哪里轮得到他们出场!
和郑志愉相处不久,他便深深的知道。虽然郑志愉并不是一无是处,但自己跟在他后面绝对无法施展半点所长。不要说捞不到半点战功,恐怕反而会陷入危险地境地。毕竟对手是统帅征北军十年的赵长河,这些年轻的将领们到底是嫩了点。他费尽心思的准备了几年,可不是白白来替人送死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孙尧安按捺住自己翻滚地思潮,沉声问道。成败只在今晚之役了,久经沙场地他竟然感觉自己有一丝紧张。
“刚过三更。”黑暗中,卫兵干脆利落的回道。
闭上双眼,孙尧安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出。“出发!”掷地有声的命令从嘴里吐出之际,双眼猛地张开,眼中透出强大地自信与无比的坚定。
河岸的草丛中立即响起悉悉嗦嗦的声音,在夜色的掩盖下,五条仅可容纳十人的小船被士兵迅速从秘处拖出,直接投入漆黑冰冷的江水之中。孙尧安登上居中那艘小船,看了一眼远处那点微弱的***,用力的挥手示意。
在十人整齐有力的划动下,小船迅速驶离岸边,向江心开去。这四十九名士兵俱是由他精心挑选,不仅精于水性,更是以一敌十的悍卒。孙安一边用力划桨,一边思虑着自己早已想好的每一个步骤。
经过七天的细心观察,他对关中水师有了深刻的了解。关中水师于三家联军的水师仍在潼关以北的水域不断战斗,最近更是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每天都会发生一定规模的战斗,每隔四五天,更会有一场倾注全力的大战。不过联军的水师似乎丝毫占不了上风,从每一次关中水师的回航情况,孙尧安便不难看出其中的端倪。
联军水师无法取胜,渭北诸军便没有可能进行大规模的渡河攻势。对于这一点,关中水师自然一清二楚。是以在完全占据上风的形势下,在这方面的防范也逐渐减弱。更何况离他们不到二十里,便是潼关守军的大本营,只要他们这里有任何风吹草动,赵胜的大军便可立即杀来。是以水师除了每隔半个时辰派出快船在江面象征性的巡逻一番,便再没有多加防范。有赵胜为他们监视下游水域,哪里用得着他们花太多心思。
孙尧安正是看中这一点,所以才毅然选用这个最不可能的地方为自己的突破口。现在朝廷与三家陷入僵持的局面,不论是谁。只要能率先打破这种僵局,势必都会成为最大地功臣。而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关中水师在白天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此际正是最为薄弱之时,他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一切果如孙尧安所料,绕过关中水师的巡逻快船之后。一路几乎畅通无阻,五只小船顺利的在水师大营一里外靠岸。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