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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面前这辆投石车,却完全打破了之前的种种缺陷。制作精良而又可以任意拆卸组装,一具射程达五百步的投石车,只需要一辆马车便可快捷地运走。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大规模地配备在各支步骑之中,还可以诞生一个新的兵种:投石兵。要知道以前的攻防战中,操作投石车的兵一般都是临时挑选的,甚至只是将其视作一种苦力而已。投石车只管发射石弹,至于会打到哪儿,却根本不会过问。是以在一场战斗中,除非对方以极为密集的阵形进攻或防御,又或者拥有数量惊人的投石车,否则都难以发挥多大的作用。
可是若有一支如同荆州神射手那样,每发必中的操作投石车的部队呢?只要辅以足够的外围防御,这样一支部队哪怕只有少量投石车,也势必会成为一支令人胆寒地存在。在几十上百斤的石弹面前。即使是再强横的人,也是不堪一击的。更进一步,如果能将这种投石车安放于战车之上,配合一支强大的骑兵,那么在战场上几乎可以所向披!
当然,这一些暂时也只能想想而已,实现起来却远非那么容易了。单是要将投石车放在可移动的战车上,而且还能保持不断而精准的投射,就已经是一个极大的难题了。虽然杨诚的荆州军实现了前人从未完成过地。在移动中仍然有着极强战力的大量弓箭手部队,但那毕竟是灵活得多的人,而且实现的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更何况若真要建成这样一支部队,单是其耗费的金钱便足以维持一支更大规模的骑兵了,至少现在的荆交二州就根本没有承受地能力。
老程却不知道杨诚脑中竟产生这么一番幻想,他正等着接受夸赞呢,可杨诚却半天没开口。让他不由微微气闷。“大人,你看这玩意儿可还使得?”获得张识文敲来的钱后,他立即利用手中的材料精心制作了七辆他最中意的投石车。丢下一大张材料采购清单给张识文后,他便坐着商会最快的马车昼夜不停地赶来洛阳,总算在杨诚回师之际到达。他还没来得及展示呢。就被杨诚拉着去给火神弩“使坏”。直到现在才总算回归到“正题”。哪料到杨诚竟然这么不给面子。
“使得使得!”杨诚尴尬地笑了笑,连连夸赞道:“不愧是我们交州唯一地十锤工匠大师。我本只希望你能照样子仿制出来。却没想到竟然做得这么好。对了,这投石车小了这么多。射程也不会……”潼关外那具巨型投石车几乎可以将数百斤地石弹投出八百步之遥,完全可以在敌方城墙上布置的巨弩、投石地射程之外展开攻击。别人打不到你,你却可以打到他,单是这种威慑便已经极为可观了,杨诚当然不希望失掉这最根本地用途。
老程闻言露出不屑的神情,傲然说道:“那种垃圾东西,提也别提!你可别看这小了一半,但射程还要多出五十步,只不过一次只能装一颗八十斤左右地石弹,否则无法保证准头。石弹也得用特制的,也不知道你要造多少,这次只带来了十颗。只要你觉得还可以,可以立即飞鸽传书回安平,三天之内便可大规模制造。”
杨诚顺着老程的手势看向放在一旁的石弹,眼睛不由为之一亮。与其说这是石弹,倒不如说是陶弹。不错,正是用陶土烧制的,十颗陶弹几乎是同样大小,同样形状,就如荆州军战士所配备的统一标准的羽箭一般,别无二致。不用说,老程心里恐怕也如他之前所想,将弓箭手的精准要求放在了投石车上。
“这里面每个掺了二十枚铁钉,十枚铁蒺藜,中间包了两斤石灰,若是落在坚硬的地面……”老程口沫横飞地介绍道,似乎他说的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而非一件杀人利器一般。这也难怪,亲手设计了军队用的弓箭、匕首、盔甲……再到百姓所用的水车、农具、粮仓等一应器械后,他前段时间已经陷入“闲置”阶段了。正闲得无聊呢,杨诚却将一件他认为垃圾不堪的投石车图纸郑重其事的送来,使得他无所可用的精力终于找到了渲泄的地方。人一旦上了年纪,便难免会有炫耀之心,是以这具投石车的每个部件几乎都倾注了他的心血。
杨诚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具投石车实在是超出他的期望太多了,一时间让
些难以置信的感觉。超远的射程,恐怖地威力,其械在这具投石车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有此物在手,强攻洛阳又何惧哉!
“怎么样,要多少?”老程满心期待地问道。设计出连他自己都满意之极的投石车后,他唯一要做的便是让它能有展现的机会。可是杨诚连连告捷,搞得他心急不已,还真是担心还没等这些投石车有展示的机会,战争便结束了。否则他也用不着亲自带着第一批制出的投石车,不远千里、日夜兼程地赶来了。
杨诚点了点头,伸出了一个指头。
“十辆?”老程微微皱。见杨诚没有反应,立即欣喜地问道:“一百辆?”虽然离他预期地还差一些,不过这也算足够了,一百辆投石齐鸣的场面也算是对得起他费得这番苦心了。可惜杨诚却是摇头以对,老程不由瞪大了眼睛,一脸气愤地说道:“不会只要一辆吧,这可太过份了!”
“一千,一月内完成,做得到吗?”杨诚淡淡地说道。望着前方的洛阳若有所思。通过这段时间所收集到的种种情报,此番洛阳之战断不会善了,区别只是战争的惨烈程度而已。虽然他再度祭出了轻易令赵长河军崩溃的“纸片大军”,不过却并不敢对其抱有多大希望。洛阳守军几乎都是郑氏私兵,加上潘家唯一传出的信息中显示其正大力安抚士兵的种种手段,要想轻易策动洛阳守军倒戈,那只能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要想攻克洛阳。又要尽量减少伤亡,唯一可行地便是以雷霆之势展现出令洛阳守军斗志尽丧的手段。他正愁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实现自己这一目标时,老程去适时地赶来了,大量威力惊人的投石车自然成了他的首选。
“这,这是不是太多了。”老程用力的捏了两下自己的大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初他预计地最多也就五百辆。那也是足以令人畏惧的力量了。却没想到杨诚的胃口竟然这么大。一千辆,乖乖。那将是多么壮观的场面!
“臣张识文。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长沙郡府中。风尘仆仆的张识文顾不得休息便赶来面圣。虽然已有些准备,不过当接到传召圣旨时,他仍然有些感到意外。毕竟皇帝此次巡幸地名单中并没有交州,如此特意召见,其意图便有些让人难以捉摸了。
这次圣驾在沿途各地地冷遇,当然与他脱不了干系。朝廷地使者传令各地后,相关官员纷纷向他问询,还是他严令以政务为重的。一来他知道货真价实地皇帝已经到了交州,用不着花多少精力却应付那支由朝中众臣组成地庞大船队;二来他也是没有办法,荆州虽然各方面渐上正轨,但需要官员操心的地方太多了,加上收到杨诚将有大旱地警示,各地方官府的力量根本不敷使用。即使是将所有官府力量用来应付巡幸的船队,也是远远不够。多番考量后,张识文反而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让各地漠视圣驾的来到。
不论是交州还是荆州,官吏的数量都要远少于其他诸州。一方面交州的官吏薪俸高出朝廷规定的数额不少,官吏数量若是太大势必将难以承受;另一方面经过张识文的有心选拔,各地官员分工明确,办事的效率极高,再加上百姓拥护,即使一个县只有两三名官吏,七八名衙役,也足以维持正常而有效的运转。可以设想,一个加上衙役才不到二十人的小县府衙,要应对官员、卫队足以上万人的庞大队伍,任谁来恐怕也难以应付周到。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陈博摒退左右,连一向寸步不离的陈顺也在外面候着。只见他缓缓地走到张识文面前,竟然蹲了下来,盯着张识文笑道:“我的刺史大人,你可知罪呀?”
“臣……”张识文看了陈博一眼,额头不禁冒出一层汗珠。他的眼光已经算得上“毒辣”了,可是现在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天子却毫不逊色,虽然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意,但眼中那种洞察一切的眼神却让人有一种难以直视的感觉。说起来,他的罪可真不小,可陈博那表情却又让他心里没底,之前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陈博笑了笑,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放在膝上极是悠闲。“藐视朝廷的罪朕也不打算追究了,不过你还做得真过分。”陈博凑在张识文耳边,似乎在和他说悄悄话一般:“可是你卖给朕的那几件小玩意,却未免太贵了吧。”
以张识文的镇定功夫,闻言也不禁地动容。他敲皇帝竹杠的事,除了他自己外,连老程也不知道详情。本来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竟被陈博一言道明,也不知道他是当时就知道呢,还是事后才想到的。若是前者。那这个少年天子倒也真让人不敢小看了。“那只是交
百姓献给皇上地,臣哪敢卖东西给皇上。”
“哦?”陈博饶有兴致地看着张识文,似乎有心要听他要如此狡辩一般:“那朕的几万两银子呢,你这次应该带来了吧。”指了指地上,示意他也和自己一样坐下。
张识文略一犹豫,倒也一点也不客气,就这样盘腿坐在陈博对面。杨诚属下的官员们本来就不讲什么“礼仪”,张识文自然也不例外,皇帝都这样了。若是自己太过顾忌,反而惹其轻视。“那银子不是皇上赏赐给交州百姓的吗?”张识文倒也来个装糊涂,一本正经地回道。
陈博微微一滞,显然没料到张识文竟然会如此回答自己,当下不禁开怀一笑,不无赞赏地说道:“看来你的脸皮不比刘虎差呀,不过朕就喜欢你这样的人!你知道吗。你是唯一一个看朕坐在地上而不劝阻,而且还敢与朕一起坐的文官。其他那些个大臣,嘴里尽是什么君臣之礼,帝王之仪,烦死人了!”
张识文闻言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是少年心性。不喜欢有太多的束缚。可是若将他当小孩子看。那可又错得厉害,至少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精明。便是很多人也望尘莫及地。
“你还记得朕当初对你说的那句话吗?”陈博却也不看张识文。望着屋顶一副发呆的样子,自言自语地说道:“交州很不错。朕希望长安能超越安平!”
“长安乃天下之中心,岂是安平可比。”张识文略感不妙,急忙谦道。上次在安平见过陈博后,他便隐隐有些担忧,陈博话中显然有要调他到关中的意思。若他是一个想在仕途上有所进步的人,这样的机会自然求之不得。可是离开了交州,他还能像以前那样一展拳脚吗?交州倾注了他太多的心血,承载着他无数地希望,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现在就离开。
“朕给你五天时间,然后就随朕一同回长安吧。”陈博却似乎完全没听到张识文地话一般,自顾说道:“长安尹现在还是刘虎兼着,回去就叫他让给你。嗯,长安尹好像小了点,关中令如何?”
“皇上!”张识文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量,急忙辞道:“臣出身贫贱,才浅德薄,资历威望皆不足担当如此重任,还忘皇上另择贤才!”
“笑话。”陈博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看朕的这些大臣们,还有几个是豪门大阀出身啊?若说资历威望,六部尚书中资历最高的就是莫立源,知道他之前是什么官吗?散秩郎中,论品阶只相当于一个县令,朕还不是照样让他担任工部尚书。真论起资历威望来,他们六个加起来都比不得你一半!至于才德,朕心中自然有数。”
张识文微微一愣,这本来是他最有力的推辞借口,可是现在反而毫无用处。关中令论品阶比刺史还低一些,可是掌握的权力却远不是刺史可相比地。关中是大陈京畿之地,掌管关中政务地关中令即使是站在朝堂上,也是仅次于六部尚书地。不论是大陈还是前朝,担任此职的一般都是一些德高望重地重臣勋贵,旁人即使再有才能,也是无缘问津地。
“可是交州现在负担着朝廷平叛大军的军需补给,臣身担重任,一时实在走不开,还请皇上另择人选。若非臣不可,也需要多些时日才可。”看陈博这架式,显然心意已决,张识文自知难以推托,便只好用上拖字诀了。皇上多半也是一时兴起,等到他回到长安,群臣环绕,说不定就会忘了这事儿了。
陈博脸色却陡然变得严肃,沉声说道:“你以为朕给你地五天是用来做什么的?关中乃大陈畿辅之地,本就应该是天下最繁荣安定之所在,朕要多容忍五日便已经无法忍受了,一刻也不能再宽限了!朕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朕不仅要你给朕治理好京畿,朕还要你和朕一道开创大陈之盛世。”
看到皇帝有此雄心,张识文也不由感到欣慰。若是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