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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裴羡之,他说他是你兄弟。”反应过来的小吏连忙说道。
那人没有再说话,转身便走,同他一道来的人连忙追了上去。
小吏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胸前,眼前已晨光乍现,不过转眼,两个人的身影便一前一后大步离去了。
走的如此匆忙,仿佛一封信能引起惊涛骇浪一般。他摇了摇头,平日里信件寻附近朋友家人帮忙带的多了,有什么奇怪的么?
“大表兄。”真正的表兄来了,不能再喊一句表兄了,柳闵之失望不已,改口喊上了大表兄。
眼前被他称为大表兄的人虽说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却不知为何让他心头一慌,直觉有些不对劲,转头去看一旁的黄石先生。
黄石先生朝他摇了摇头,却是什么都未说,神色有些凝重。
裴宗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裴羡之呢?”
“出去了啊!”柳闵之一边回答,一边小心注意着他的脸色,“大表兄,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回以他的是一声面无表情,听不出喜怒的询问:“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柳闵之说道,看他脸色不善,连忙又追加了一句,“不过应当很快就能回来的,他说中午等他吃饭。”
“好。”裴宗之点头,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双唇紧抿,两手放在石桌上。
柳闵之见状,连忙寻了个措辞,去给两人沏茶去了。
沏茶沏到一半,黄石先生从门口溜了进来。
“你来的正好。”柳闵之一边沏茶,一边说道,“他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他好像在生气。”
黄石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问你,裴羡之是不是拿了他的信?”
“信?什么信?”柳闵之手里的动作一顿,抬头想了片刻,猛然想起,“我想起来了,前几日他去取信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裴羡之说了要给他送去的,大概这几日忘了吧,能有什么大事?”
“当然有,我认识他这么久,还是头一回看到他整整两个时辰没有吃一颗糖豆喂喂喂,茶水溢出来了。”那头说话忘了手里动作的柳闵之茶水已经漫了一桌子了,两人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这才端着茶水走了出去。
也是出来的巧,便在此时,裴羡之推门而入,回来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无关()
“大哥。”走进来的裴羡之神情变了变,却随即若无其事的喊了一声。
裴宗之起身。
柳闵之和黄石先生往后退了退,退到了茶水间里,向外看去。
“我的信呢?”裴宗之伸手。
“我不知道。”这似乎是裴羡之的本能回答,待到反应过来,才无奈的叹了一声,又道,“算了,我进去拿给你!”
“你看了么?”裴宗之向前跨了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裴羡之微微挑眉:“没有,怎么会?”
“骗人!”裴宗之突然变了动作,一手往前一伸,裴羡之向后躲避,却未料到他这手上一招是虚招,一躲之下,腿上就挨了一脚,裴羡之一个不防,单膝跪地,顺带被他从胸口抽出了那封信。
蜡已划破,这封信,裴羡之看过了。
黄石先生看的直摇头:“哟,偷看哥哥的信啊!这真是诶,毕竟裴宗之二十来岁的人了,也总有自己的想法,这偷看哥哥的信件,确实不好啊!”
柳闵之拍了拍他:“那训斥一顿就可以了嘛,但我感觉现在情况不对啊!”
确实不对,裴羡之单膝跪地,脸上的神情变冷:“裴宗之,我若是没有看到那封信,还不知道如此大的秘密。你先前为何从来不提?”
“你偷看我的信。”裴宗之将信收好,“君子可不做此等举动,你刚刚去哪里了?”
裴羡之抬头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去了哪里?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你说我去哪里了?”
这个回答,裴宗之再次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出声:“你偷看了我的信,等同利用了我。”
“是啊,若是没有这封信,我也不会知晓这么一个大秘密。”裴羡之看着他,神情肃然,“你姓裴,这么大的事情为何家里从来不知道?”
质问,这是在质问他。
“与你无关,我有我要做的事。”裴宗之神情淡漠而固执,再一次重复道,“这一次,你们利用了我。”
“那又如何?”裴羡之突然暴怒,“本应该是谋逆之族,本应该死光了的一族居然还有人活着,你这是知情不报!”
肩膀上瞬间被扣上了一只手,裴羡之动弹不得,冷笑起来:“你要怎么样?杀了我么?”
“杀?”裴羡之语调有些高,不知是在反问还是在自问,手从肩膀一路移到颈项处,扣住了裴羡之的颈项。
柳闵之连忙拉住了黄石先生:“怎么办?怎么办?我大表兄要杀表兄。”
“这个么,”黄石先生挠了挠后脑勺,“大族不是经常有么?兄弟相残,为了争家产,你要慢慢看,会懂得。”
“少插科打诨,你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么?”柳闵之急的团团转,“谋逆啊,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我等也听到了,大表兄会不会怕被人听到了,连我们也杀了?话本子上不是经常说么‘只有死人才能保密’。”
“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书。”黄石先生拍了他一巴掌,神色也有几分复杂,“先看看再说吧!裴宗之不会杀人的。”
“真的么?”柳闵之松了口气。。。
“这个么?”黄石先生支支吾吾道,“大概是吧!”
谋逆之族,本该死光了的一族居然还有人活着,单凭这几句话,几个词,他已经可以肯定,信上的内容是关于张家的。若是说的张解,那就麻烦了,又要寻个地方藏起他来,而他自己也会成为被人通缉的重犯。杨公和他黄石,一个都逃不了;若不是张解,若说的是她的话,那更麻烦了,都已经死去的人借尸还魂回来了。张明珠,光这个名字,就足以引起轩然大波,而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几乎可以预见的,麻烦会接踵而来。
也不知道,裴羡之知道的到底是什么?他们发现的有些晚了,今日裴羡之出去也不知道见了什么人,总之,是瞒不住了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而裴羡之跟裴宗之也明显陷入了僵持之中。扣住裴羡之颈项的手慢慢收紧,越来越紧,待到裴羡之快要支撑不下去时却突然松开。裴羡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待到稍稍恢复过来,那只手再次收紧,而后在他快要撑不过去的时候又一次松开。
如是再三,裴羡之终于受不了了:“裴宗之,你到底想干什么?杀还是不杀给个痛快的吧!”
别说裴羡之了,就是一旁看着的柳闵之跟黄石先生也觉得脖子一紧,这种要死不死的感觉看着就难受啊!
“我在想。”裴宗之的手扣住裴羡之的颈项,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我要不要杀了你。”
看出来了,看出他心绪随着他手里的动作起伏不定,只是苦了裴羡之这般在窒息与不窒息间来回徘徊。
裴羡之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冷笑起来:“你现在就算杀了我也无济于事,这件事现在可不止我一个人知道了,该知道的人已经知道了,你说,会如何?”
“是啊,无济于事了。”裴宗之终于松开了裴羡之的脖子,转身,“这件事我也不会再插手,万事如何,这一次谁生谁死都与我无关。不过,以后你们的事不要再来寻我了,我也不会出手了。”
待到裴宗之离开之后,柳闵之走上前去:“表兄,你没事吧!”
裴羡之摸着脖子,脸色依旧难看,口中却道:“没事。”
“大表兄呢?怎么办?”
“大表兄?”裴羡之听闻冷笑了起来,“他有当自己姓裴么?当年把他送去实际寺不是让他六亲不认的。”
“可是实际寺本为国寺,一国国师眼里自然应当是众生平等的。”一旁的黄石先生摸了摸鼻子,“他这副怪样子不是很正常么?”
“可是他身上流着裴家的血”
“那当时就不要送他去嘛!”黄石先生摇头,“不送他去,不是实际寺的传人,今日他不就听话了?”
他若只是一个寻常的族中子弟,谁还会管他做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今日的质问了。换而言之,就是因为他裴宗之如今的身份,裴家才需要他出手,若没有这样的身份,早娶妻生子,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谁有功夫去理会他?
这还真是一个难解的结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 小心()
裴羡之摸着脖子坐在庭院里,柳闵之走了过去:“表兄,你怎的想到去偷看大表兄的信?”
“我没有想去偷看他的信。”没想到裴羡之想也不想便回道。
“那怎会”
“是你。”裴羡之站了起来,“是你那一日端茶给我打湿了桌面,将信中的内容渗了出来。我看到了一些我怎么都想不到的东西。”
“那信里写了什么?”
手指上夹着一张薄薄的信纸,上头蝇头小楷写满了字。
柳闵之接过那封信,看了起来:“葵未日风大,早上吃肉包子两只,豆浆一碗,穿素竹斗篷;中午吃八菜一汤,味甜,晚上食”
流水账一样记得满满当当当的,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啊!柳闵之不解:“这封信没什么奇怪的啊!”
“那封信出自实际寺,和尚可不吃荤腥,就算吃也是偷吃,哪敢光明正大的写在信里?”裴羡之说道,目光发冷,“这是以备不能见人之用。你我都看不懂,只有动用阴阳术的手段才能看懂到底写了什么。”
“如此的信件自然要找看得懂的人才能看懂。”裴羡之深吸了一口气,“若非我这一回出门碰到了大天师,根本不会知晓里头写了这样的东西。”
“里头写了什么?”
裴羡之站了起来,目光中满是凉意:“有早就该死的人没有死。”
“谁啊?”
“就是只知道有该死的人没有死,却不知道是哪个。眼下,只有一句话还没有看明白。”裴羡之脚下顿了顿,突然转过身来,“不过听闻你熟读诗词,于诗词上造诣匪浅,我问你件事。”
柳闵之听的云里雾里的,却还是出声问道:“什么事?”
“张籍寄崔这四个字你能想到什么?”
“张籍?是指诗人张籍么?”柳闵之一头雾水的说道,“崔是指谁?崔什么?崔司空么?”
“随便吧,张籍,司空你能想到什么?”
这跟猜谜似的,柳闵之来回走动,口中喃喃自叹,半晌之后,忽地出声:“其实好像真有这么一首诗。”
“说说看呢!”
“有一首很有名的诗名唤节妇吟寄东平李司空师道。”
裴羡之肃起了神色:“你念来听听呢!”
“是一首借女子口吻写的诗: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张籍寄崔后面是一堆数字,二三,二四,二五,六三六四,九一,十一。”裴羡之走动着喃喃自语,“这些数字的话”
柳闵之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却见裴羡之仿佛魔怔了一般重复着“二三,二四,二五”这些数字。
眼看快要到饭点了,柳闵之摇了摇头:“表兄,咱们出去吃饭啊!我去收拾一下就走。”
“我明白了!”
便在此时,背后的裴羡之一声惊呼,柳闵之回头,却见他神情诡异,似乎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却又欣喜哈哈大笑起来:“藏的如此用心的消息,果然是个大消息!”
他哈哈大笑仿佛魔怔了一样,柳闵之看他大步离去,不由不解道:“表兄,你还吃饭么?”
“不吃了!”回以他的是裴羡之一声高亢的回应声,“你自吃吧!”
最近国子监祭酒虞世基抓国子监的学生抓的很紧,是以除了休沐日,他的学生们都不过来了,而走后门的卫君宁这种更是连忙请了假,所以他面对的就只有张解一个孩子了。这个孩子是个读书的料,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他来讲他来教导便无师自通了。
黄石先生真是难得的清闲,坐在阴阳司门口发呆。
这偌大的阴阳司除了他之外就只有裴宗之一个人了,眼下,也不知道裴宗之去了哪里。他感慨着无聊,看到不远处有个穿着钦天监官袍的少女走近。
粉黛不施清丽可人,还未完全长成,却已依稀可见几分未来出色的相貌。
“黄石先生。”她走近,有些惊讶的看了看他周围,“就你一人啊!”
“是啊,”黄石先生百无聊赖的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