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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德营的也住手!”乔环喊道。
但归德营的营兵根本没有反应,乔环见状冷笑道:“看住他们!”
云麾营的营兵再次拿起了羽箭,这一次,不是对着站在中央的少女,而是转向了对面归德营的营兵。
叫停了这些营兵,乔环才松了口气,转而怒看向城墙上的程厉胜:“程厉胜,你我调动营兵是为抓前朝余孽,你却用来击杀当朝臣子,如此目无天子,其罪当诛!”
“乔相,我就是在抓捕前朝余孽的同党啊!”程厉胜出声道,“她就是前朝余孽的同党!”
“开什么玩笑,卫监正身家青白,祖辈世居长安,这在之前已经查证过了,否则也不可能入朝为官。陛下对她信任有加,她有什么理由成为前朝余孽的同党?”乔环被气乐了,冷冷的出声道,“排除异己也不要用这种理由,程相爷!”
“卫瑶卿自然身家青白,”程厉胜脸色未变,眯眼看向站在那里的少女,“但她不是卫瑶卿!”
“那她是谁?”
“张明珠!”
这话一出,便是一静。
程厉胜顿了顿,继续出声道,“去年举族谋逆的天师道张家,罪臣张昌明有个孙女名唤张明珠”
“张明珠已经死了!”乔环打断了他的话,“连骨灰都已洒遍了乾清宫,胡说八道也该有个限度!”
“我胡说八道?”程厉胜冷笑,“别忘了,那可是张家啊!”
那个极富传奇色彩的张家啊,天下术士中最有名望的一族之一,秘术手段自然不计其数。
“借尸还魂有何不可?”程厉胜死死的盯着少女,她垂着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瑶卿,戊戌年甲寅月乙酉日亥时一刻有生死大劫,本该身死,却离奇活了过来,而后便声名鹊起。是因为真正的卫瑶卿已经死了,现在站在大家面前的是张明珠!”
借尸还魂,张明珠单单这两个词就足够引起轩然大波了。
“程相爷,”少女隐在官袍中的手轻轻敲打着,计算着时间。她就是小女子心胸又如何,程厉胜如此张狂,今日他别想走出这里!
少女抬头望去,“我是好端端的人,至于声名鹊起,难道不准我藏拙么?再者说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我这等大劫过后的人,开窍的人还有不少。福州有一人柳仲裁原本是个庄稼人,大劫过后突然会读书写字了,还有五岁孩童突然成了神童的,这等事情古往今来比比皆是。”
“你不要胡乱揣测,拿出证据来!”
是啊,证据呢?
第三百二十章 两全()
“证据么,自然简单。”程厉胜扬声道,“你跟我走一趟,且看看你的神魂和你这具身躯是不是一个同一个人就知道了。”
“程相爷的意思是要分离神魂吗?”少女冷笑,“且不说这分离神魂的手段是何等阴毒,一个弄不好就是要出人命的。就算分离成功了,谁知道那分离神魂之人会不会暗地里动用什么下作手段?你若是动了什么手脚我找谁哭去?”
“自古以来行有行规,阴阳道也有阴阳道的规矩,不管是借尸还魂,还是分离神魂都是禁术,我为何要让你动手?”
“你百般推脱不就是害怕?是真是假一看便知。”程厉胜额头之上布上了一层细汗,乔环同三位老太爷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今日怕是不能将她如何了,所以该如何抽身而去才是关键。
“程相爷,不是你随口胡诌一句说我有问题就能将我分离神魂的,那我还能说你的神魂有问题,可否先让我分离神魂一观呢?”少女扬声道,“而后,我便心甘情愿听程相爷的话,跟你走一趟。”
程厉胜脸色微变:开什么玩笑,他就是单纯的想让人将她神魂分离开来以证她有问题。但她动手的话,恐怕就是想动手脚了。
“好了好了,胡说八道的话到此为止了。”王老太爷出声道,瞟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女孩子,“什么分离神魂?这种禁术不要再提了。有没有别的办法是证明你所言非虚的?若是没有的话,程厉胜你还当真有挟私报复的行为!”
“我的怀疑当然不是空穴来风。”程厉胜出声道,“我这里有一封信,是出自实际寺的手笔,而且能肯定就是实际寺所发出的。实际寺所言张明珠尚在世,根据我等百般查找所得,她很可能就是借尸还魂在这具身体之内,所以,本相才想带她回去证明一番,若是不是,自会放了她!”
“空口无凭,你将实际寺的人叫来啊!”少女扬声道。
果然不肯轻易松口啊,程厉胜擦了擦额上的汗:“那好,我这就”
“不用了,”崔远道指向众人的身后,从侧道上缓缓走来一个人,逆着光而来,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问一问裴先生不就好了么?”
来的可真是巧啊!众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浑然不觉,走过满地箭雨,似乎想要出宫。
“裴先生。”乔环看了那个少女一眼,神色有些复杂,转向那走过来的人,“我们这里有一事相问。”。。
裴宗之抬头望来。
程厉胜举起手中那封信,扬声问道:“裴先生,这封信是实际寺所发出的么?”
他抬头,张口。
“不是啊!”
不不是?警惕着握着双拳的少女愣了一愣,还以为程厉胜大张旗鼓而来是早已备妥了呢?结果就是这样?
众人皆是一愣,程厉胜更是脸色涨的通红,对上裴宗之的目光之时,猛然醒悟过来:“这封确实不是原件,原件并不在此,这是描摹下来的。”
“哦,”裴宗之点了点头,反问,“还有事么?”
“原件先生可曾见过?”
“不曾。”回答的干脆利索。
这程厉胜找来的证人好像不太对劲啊!
全场寂静无声。
程厉胜额上汗如雨下,蓦地反应过来,再次问道:“先生只是没见过此信,但这并不代表这就不是实际寺所发出的信件,对不对?”顿了顿,连忙加了一句,“我是说原件,不是这份描摹的信件。”
“我不知道。”
顿了顿,他再次出声:“还有事么?没事我就先走了。”
眼见程厉胜不再询问,他默默地出了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在眼前离开的关系,那剑拔弩张之态顿时松懈了不少。
卫瑶卿笑了笑,嘴角凝固着偏暗红色的血迹,看起来有些渗人:“程厉胜,恕我直言,你的证人并不能证明我就是。”
“但同样也不能证明你不是。”程厉胜高声道,“你若真是张明珠,不说张家举族本就是谋逆大罪,就说你这谋逆之后,呆在陛下身边,焉知不会对陛下痛下杀手?”
虽然因着程厉胜这个证人无法证明什么,所以不能肯定她的具体身份。但这话一出,怀疑却已悄然出现了,就算她今日无事好好的离开了这里。但这个怀疑在这里,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难免都会引起某些人的想法。
今日程厉胜在这里说的话一旦传出去,隐患或多或少都会留下。
张明珠这个名字,知道的人不多,但每一个知道的人身份都非同一般。眼前的少女确实很是出色,于阴阳十三科上造诣不凡,她若真是张明珠确实是危险的存在。试想举族被灭,活着的人能做什么?越是出色确实厉害越是危险。
“程相,空口无凭。你想要借毫无凭据之言杀我么?”少女摇头,“简直可笑!”
“没错,确实可笑。”这一次出声的是乔环,他望过来的目光神色有些古怪,既有隐约的高兴,又有纠结挣扎与怀疑,静默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但程相说的也有道理,你同我回去吧!”
她若当真是张明珠,他是真的高兴,替老友高兴。但他同时也是臣子,这个孩子与他纯善的老友不同,他不敢冒这个险。正是因为知晓张明珠是如何长大的,知道老友将这个孙女视若瑰宝,他才不敢冒这个险。因为她很厉害,若随意放开她,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于大楚社稷有损的事情。举族被灭,想要报仇是人之常情,这个孩子怎么看都不像纯善之人。地上躺着的那几具被她用来当作人盾的尸体已足可看出一些她的为人处事了。绝非善类。复仇者不可怕,可怕的是厉害的复仇者。他乔环不敢赌,也不能赌。
其实虽说程厉胜没有什么证据,但这个女孩子的出现确实有些可疑,甚至他在心里已经信了五分了。所以他矛盾,有些不知该如何去做。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看管起来,他会替她选个好夫婿,嫁人生子,平淡和美一生。她若不是,这个结果对她来讲并没有损失。她若是的话,也算既对得起老友,又对得起社稷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逼宫()
乔环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好听些是要将她看起来,难听些就是要软禁么?或许衣食上不会缺少,甚至非但不会缺少,还会很富足。
这是乔环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吧!
她看着眼前的老者,背部微微弓起,满面愁容。年纪已经不小了,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或许是因为某些类似,所以她的祖父会与眼前这个老者成为知交的好友。所以要清楚他心里想什么,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他同祖父一样,一切以大楚社稷为重,对他们而言,某些坚持,某些底限是不能逾越的。
就如眼下她的存在一样。
她目光转向一旁有的程厉胜,从初时的强硬到现在的色厉内荏,从乔环和三位老太爷出现开始,他就清楚今日是不能拿她如何了,甚至还十分的狼狈,带了三百营兵,动用了手段,却不能将她如何,这是失败的。但程厉胜脸上仍有笑意,带着几分舒心愉悦,因为他知道,只要说出那一句“她有可能是张明珠”这样的话,他今日就不算毫无收获。
至少这一句话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至少这一句话,传扬至江湖,恐怕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好奇者,不怀好意者,张家旧人接踵而来,眼下平淡的生活会被打破。朝堂之上,也会引起不少人的怀疑,现在是没有什么证据,不能将她如何,但迟早有一天,但就如埋下的一根钉子,以薄沙掩盖,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一天,有人吹散薄沙,让这颗钉子现于人前。。。
就算杀不了她,但这一句话一出,足以为她引起无限可能带来的麻烦。程厉胜此人再如何不堪,官至左相,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所以在这等情况下他喊出了这句话。他也清楚乔环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这一回甚至不用自己动手,乔环就会将她软禁起来。
或许在某些时候,眼前这个少女跟自己的老对手乔环是同一战线的,但程厉胜作为对手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老对手乔环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这个时候被自己人所制,很难受吧!程厉胜看向少女,少女还是垂着眼睑,不发一言。是在强作镇定吧!看着这一回交锋,对手不断挨打,甚至搬来了救兵,却要另入牢笼。他心里莫名的多了几分畅快。
少女没有说话,众人却在看着她,仿佛时间被静止了一般。
在场的几人都知道张明珠这个人,似乎曾经,在张家还如日中天之时,这个名字时常入耳,也曾给人无限期待,但最后,却随着张家的覆灭而消失了,没有一点水花。
死去的人能做什么?当然什么也不能做。
所以,也就无人再关注了。只有当尔后偶尔提起时,发出一声感慨:那位曾同他们一样官至一品的同袍如此看重,视为瑰宝的孩子还来不及看一眼就没了,总是让人唏嘘的。就好像一出戏,盛名累累,也期待了许久,近十年的光阴,却还来不及一窥全貌,唱戏的人就没了,这出戏再也看不到了。
但眼下,这个记忆中的名字再次被搬到人前,与之伴随而来的,是带着几分诡异神奇的秘术“借尸还魂”,还有人言之凿凿的说眼前这个女孩子就是那个本该死去的女孩子。
众人的第一反应是好奇。真是她么?这就是那位同袍尽全族之力精心培养出的孩子么?没有证据代表她是,却也没有证据代表她不是。
第二反应是审视。审视眼前的女孩子,漂亮可爱又聪慧,京师长安这样的女孩子可不少。还会一点阴阳术,那就不多了。再思及她往日的举动,那些看似寻常,与她无关的事情仿佛也串联了起来。
好像处处有她,又处处无她。
第三反应是看眼前。满地的羽箭,断箭不计其数,光光从城墙两畔的营兵与满地的狼藉中也能看出当时的惊险。
一个人,早已埋伏的三百营兵,箭雨之下,死的是几个营兵,一根碎裂的路杖,路杖之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羽箭。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