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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大夫“啧啧”了两声,眯眼凑近细看了一会儿,半晌之后,才抚掌道:“老夫就说有些眼熟呢!除了方才老夫人你说的那几家,再加上这纸上的几家都找老夫看过病呢!”
周老夫人脸色微变:“杨老大夫,莫不是这些人家的哥儿都身子不大好,看中我家六姐儿要冲喜吧!”
杨老大夫心道你家六丫头怎的也是阴阳司的天师,谁敢让她冲喜?老夫人也是关心则乱,胡思乱想了。是以,连忙安抚周老夫人道:“不是什么大毛病,有些受了凉,有些是皮外伤,都好了,只是刚好都找老夫看过而已。”
周老夫人脸上的神色却并未好转:“可这也太巧了吧!”
“呃……确实有些巧啊!”杨老大夫摩挲了一番下巴,“刚好都是有过小毛小病的……”
“那也不能都来找我家六丫头吧!”周老夫人神色紧张了起来,对着杨老大夫苦笑道,“不是老身疑神疑鬼,着实怕着了旁人什么道。”
杨老大夫想了想道:“那就一个都不要理不就成了?左右六小姐也不在,万事等六小姐回来再议好了。”
年纪越大,也越发的懒的去争,懒得去想,杨老大夫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此也不错。。。
……
桌上摆满了扎堆的礼物,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看的人眼花。
周老夫人看着这个鲜少出现在家中的长孙卫君临,这个长孙用功的劲儿她是知晓的,今儿不是休沐日,这个一贯认真读书,常年住在国子监学舍,恨不得一分时间掰成两瓣花的连家都鲜少回来的长孙,今儿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家里,这已经是一件稀奇事了;更稀奇的就是这满桌的礼物,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
卫君临指着礼物一个个的说出了来历:“这是长我一年的算学院学兄赠的;这是太学院的王学兄给的;这是四门学院的李学兄送的……”
周老夫人越听越是心惊,听的瞠目结舌:“这是怎的回事?”
卫君临说完了这些礼物的来历才道:“这也是孙儿想问的,这到底是什么人在外面谣传,说……说咱们家六妹妹命主贵人,有旺夫、祛邪之相,好些个素日里根本不曾同我说过话的国子监学子都来托我问问咱们六妹妹的事情。”
旺夫祛邪?怎的不干脆弄个画像挂门口算了?
周老夫人又是惊讶又是恼怒:“何人在外说的?老身一点都不知道,李氏根本没有那个胆子胡说八道,旺夫?早不旺夫晚不旺夫,现在开始旺夫了?”
卫君临见状头疼道:“但外面传的风言风语的,不少人都在打听六妹妹的事呢!”
周老夫人眉头紧蹙:“这些人不过是冲着旺夫祛邪的传言来的罢了,难怪李氏前段时日都成了香饽饽了,原来一切不过这等谣言罢了。”
卫君临见周老夫人神色不似作假,才道:“祖母,孙儿还以为是咱们家的人自己传出来的……”
周老夫人白了他一眼:“咱们老卫家是还嫌事情不够多吗?怎会传这种谣言?”而后见他愁眉不解,周老夫人又道,“往后有人问你,你只管说是谣言便好了,此身等你父亲回来,老身自会与他相商的。”
卫君临这才道了一声是,准备回国子监,周老夫人叫住了他:“把东西还回去,莫要理会他们!”
……
当晚卫同远回来之后便来了荣泰苑,后宅的消息传的不比外头慢,甚至还隐隐快了一步。
卫同远听完,喝退左右,压低声音道:“此事,我也才理出眉目来,传谣言的是秦王府,秦王殿下今日寻了我,说是看上了六丫头,待到日后……必不亏待我卫家!”
周老夫人虽是后宅女子,却也不笨,虽说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待想明白了当即便变了脸色:“这秦王殿下是想招揽你?”
卫同远点头:“太子亡故,那个位置空着,晋王已去匈奴为质,秦王与吴王都想争一争储君之位,至于这承诺……”卫同远脸色有些玩味,“想必也是指日后若能登上大宝……”
周老夫人拍桌怒道:“此事绝对不可!同远,夺嫡之事绝对不能掺合,这卖女求荣老身也绝对不允!”
卫同远见周老夫发怒了,忙道:“母亲,莫急!自然不会让六丫头牵扯其中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隔壁东院的听说了风声,今儿已经将四丫头、五丫头送去了秦王府。”
第六百九十九章 途中()
“秦王收下了?”周老夫人问道。
卫同远点头:“我看隔壁欢喜的样子,应当是收下了。”
周老夫人沉默了片刻,道:“这秦王殿下人还未登上大宝,倒是先学会了后宫佳丽三千了。”
卫同远一哂:“四丫头、五丫头生得一模一样,站在一起,很是显眼。原先打四丫头、五丫头主意的人就不少,只是没想到隔壁直送去了秦王府。”
周老夫人哼了一声:“隔壁不一直都如此,眼皮子浅,老身早就习惯了,还好去年分家了,不用总在眼前晃了。”
卫同远又道:“其实隔壁如此,六丫头的事情我们也不用担心了,秦王殿下本就一时兴起,如今有了四丫头、五丫头,估摸着也分不出精力放到六丫头身上,隔壁必然会暗中作妖借机除去六丫头的命格说法,我等只需旁观就是了。”
果不其然,没过两日,就传出了风声,说卫家真正命格好的是那一对双生小姐,说是搞混了生辰八字。
李氏原先还准备了好一通说辞准备安抚那些与她“一见如故”的夫人们,熟料,两日的时间一过,那些“一见如故”的夫人们便翻脸不认人了。
回去同周老夫人提及此事,周老夫人却半点不觉得奇怪,只是叮嘱李氏莫在胡乱结交什么乱七八糟的夫人。
……
这两天城里的闲言碎语也传进了王老太爷的耳中,王老太爷一声嗤笑“一会儿是这个一会儿是那个跟玩儿似的,莫用理会!”
王栩应了下来。
王老太爷却又叫住了他:“不过也不一定,这些看着玩儿似的手段有时候说不准也会误打误撞惹出大事来,暗中派个人盯着秦王那里。”
是说那一对双生姐妹么?王栩心道,口中却再次应了下来。
王老太爷悠闲的扇着手里的折扇,啧嘴:“她人倒是不在京城了,这家里人倒开始作妖了。秦王?呵!龙子凤孙?啧啧啧!”
王栩转身准备离开,想了想又道:“听说卫家去年就已经分了家,还是卫六一力要求的,那一对双生姐妹好似是另一边的。”
王老太爷哂笑:“不分家做什么?等着被牵连么?”
王栩道:“祖父,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说不准的,万一……”秦王真的走大运登上大宝了呢?
王老太爷不以为意:“放心吧!她精明的跟什么似的,若是这一边但凡有一丁点大造化的可能,她怎会那么早就一力要求分了家?”
这个理由……怕是不太充分吧!王栩心道,毕竟阴阳术这种东西,总是把握不到十成的。
王老太爷而后便是一哂:“放心,就算秦王真有那个命,照他一会儿看上这个一会儿看上那个的性子,对那对双生姐妹的兴趣也不会维持多久,不管如何,火也烧不到我们身上,安心旁观便是了。”顿了顿,王老太爷又道,“说来说去,也是陛下和我们这群老家伙在忙着关注战事,无暇顾及其他。这些小的倒好,还有心思动这些歪脑筋!这长安城啊,还是太安逸了,说是打仗也离民众太远,感觉不到什么。”
……
重阳前后,一贯是出游赏景、登高望远的好时候。
观赏菊花、遍插茱萸、饮菊花酒这些与他们这些赶路人无缘了,不过倒是借了这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赶路也不觉得烦躁、闷热。
卫瑶卿捧着路边小作坊里买来的重阳糕啃了两口,算是草草过了重阳节。结果刚啃了两口重阳糕便开始下雨了,好在有经过的路人帮忙指了一条路,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村落,这里的村民淳朴,收留他们避雨。
“我们走了也有三天了,”卫瑶卿从怀里取出没啃完的重阳糕接着啃了起来,感慨道,“也不知道长安城里怎么样了?”
裴宗之看了她一眼,道:“你不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这叫什么话?说的她好像扫把星一样。卫瑶卿瞪了他一眼,便见村民抱着自己酿的菊花酒过来给他们倒了些,让他们就着重阳糕喝一些。
卫瑶卿指着碗里的菊花酒,道:“看,莫笑农家腊酒浑!”
裴宗之听了,纠正她道:“这应当不是腊酒,菊花在腊月还未开,应当要晚一些。”
卫瑶卿:“……你是同黄石先生在一起呆久了,也学了他这般……这般喜欢拿捏挑剔诗词?”
裴宗之没有说话,试了试菊花酒,确定里头没有蒙汗药一类不该加的东西,这才喝了两口。
外头的村民正在高兴的闲聊,虽然是当地方言,但也并不难理解他们在说什么,能听个七七八八,不过是些“今年的收成不错”、“家里的孩子该上学堂了”、“哪家刚娶了新媳妇”的话,到处一派和乐融融。
这里离开战的肃州府一代还远,大楚治下,除了偶有的几次起兵,如多年前的陈王起兵也不过殃及几座城池而已,大楚大部分地方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什么战争了。
她站在窗口听着村民的闲谈,不知不觉站了许久,已经到晚饭的点了。家家户户开始煮饭做菜,炊烟袅袅升起,伴随着村里的鸡狗叫唤,她突然开口道:“我觉得这里好像实际寺山脚下的那个小村庄。”。。
裴宗之道:“武陵村?”
卫瑶卿点头:“是啊!明明不是,却觉得很像。”
裴宗之道:“没有打仗的时候,可以有无数的武陵村,一旦打起来,就连一个武陵村也没有了。”
道理简单,人人都懂,但人皆有野心和欲望,所以懂得和做到到底是不同的。
热情淳朴的村民挽留了他们,操着一口夹杂着方言的官话指着她比划着:“姑娘家的,天色暗了,你们就不要赶路了,明早再走吧!”
原本以为裴宗之会拒绝的,熟料,他想了想,竟然点头同意了。
卫瑶卿觉得奇怪:“你方才喝口菊花酒都要试试里面有没有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怎的现在又肯留下来了?不怕遇到什么歹人么?”
裴宗之道:“他们没有内力,都是普通人。而且,”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你的伤还未痊愈,歇一晚吧!”
第六百七十章 闲议()
村民淳朴,大抵也未想那么多,给他们留了一间屋子,卫瑶卿站在明显铺了新被褥的大床前怔了一怔,随后便径自脱了外袍脱了鞋爬上床,抢了一条被子,给他留了一条:“我睡里面,你睡外面。”说罢便躺了下来。
便是身子再怎么好,她还是身上有伤的,大抵也是累了,躺下似乎就睡着了。
裴宗之站在屋中没有动,在他的认知里,其实男女大防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他也不是个理会世俗伦理的人,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她屋里还恍若不觉。
但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竟生出了几分退却感,今日下过一场雨,晚上的夜空格外的美,繁星闪烁、应和着屋内微晃的烛光,他走过去躺了下来。
同床共枕么?这个词一出,让他凭空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情绪,也不知是不是黄石先生那些诗文的影响,他忽然觉得此时的屋内仿佛带了些别样的温度,有些热。转头去看那个仿佛已经睡着了的女孩子,隔着两床被子,睡姿乖巧安静,两只手规矩的放在身前,只是微蹙的眉心昭示了她似乎并未熟睡。
男女有别这种东西他以往对任何人都不会有,以往退避多数是看出有些人别有用心,怕被黏上才有意避退的,但这一次,确实头一回自己生出了男女有别这个想法。
平静无波的情绪中现在偶尔会生出几分波折来,虽然小,但不代表没有。
这个时候,其实还早,还能说说话,裴宗之,想了想,问她:“你的伤怎么样了?”
“到凤鸣山一定已经痊愈了。”卫瑶卿闭着眼回道,“我很小心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身体出些任何状况。”。。
裴宗之道:“那就好。”
女孩子嗯了一声:“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乱想,睡不着?”她轻笑了两声,“别乱想了,好好睡吧,赶路疲惫,我们都需要歇息!”
……
一晚上未下雨,地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大道上两匹马在悠悠的走着,坐在马上的两人皆一手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