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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脾气更大,会还手。
显然以德报怨不是她会做的事情,你若欺我辱我,我便还之才是她会做的事情。三妹妹的事情就不就是一个例子么?
其实不是没想到她会还手,可想必就连祖父都没想到她会这般还手。
薛大小姐目光落向从身边向后退去的行人,那一张张各式各样的笑脸在她视线中渐行渐远,她终究是叹了口气,她其实不信神佛,只信自己。但在这一刻,她忽然信起了以往在自己看来虚无缥缈的因果。
掩埋在那一簇艳丽奢靡深处的是皑皑白骨,与世无争的富贵闲人皮囊之下藏着的又是什么呢?莫名的,让她想起了那一日那个女孩子和她说的话。
她薛止娴从来不傻,但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信起了那个女孩子与她说的话。她知道这样不对,那一日女孩子和她说的话不能多想,越想,便越会深信不疑。甚至此时,连她自己都开始信起了那个女孩子。
放下车帘,车外橘红的光影斑驳的落在车壁上,明灭跳跃,她的心里也在同样的忐忑跳跃。
或许直到此时,她才明白那个女孩子的目的,她在她的心里放了一粒沙,不痛,却能让她每每想起,都硌得慌。她知道她其实不该中道的,她知道女孩子是故意的,但那粒沙,她除不去,她心里已经开始怀疑祖父了。
或许这就是那个女孩子的高明之处,即便你知道她是故意的,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去怀疑。
疾行的马车穿过闹市,停在了一间不起眼的民宅前,在宅子门口候着的小厮正着急的四望间,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辆马车,而后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薛大小姐。
小厮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叹了口气,上前:“大小姐!”
薛大小姐点了点头:“祖父呢?”
小厮方才还笑着的脸上突然一滞,表情有些微妙,薛大小姐了然,便也不再问了,只道:“你带我进去吧!”
小厮这才弯腰伸手请薛大小姐进去。
宅子不大,从规模上看不过是处普通的民宅,但走入其中,方知其内另有乾坤,这是祖父在外头的宅子。
说来也可笑,薛大小姐翘了翘唇角,便连她也是头一回进入这宅子内,今日若非事出突然,她也不可能来到这里。即便大家都说祖父疼她,看重她,但不可否认的,祖父有太多的秘密没有告诉过她。真是可笑,明明是对手,却偏偏是那个女孩子的施压,让她进一步了解了祖父。
普通的民宅里,一眼望去,却已看到了数个暗卫,对她,或许那些暗卫也未有意遮掩身形,所以,薛大小姐看的清清楚楚。
夜风吹起,薛大小姐不知怎的,竟从心底里生出几分冷意来。她脚下发凉,步子略略慢了慢,小厮便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她:“大小姐?”
“没事。”薛大小姐笑了笑,摸了摸胳膊,“入秋有点冷了,快带我去见祖父吧!”
“是!”
……
随着小厮过来的时候,怀国公并没有坐在堂舍内,而是身上披了件松松垮垮的外袍,紧绷着脸,脸色有些难看。祖父的身子状况一直堪忧,如这样入秋之后更是容易受凉,是以,一般都会在屋舍内见人,以免贪凉。今日却站在了外头,似乎已经无暇去顾及贪凉不贪凉的事情了。
薛大小姐走过去,欠身施礼:“祖父!”
怀国公没有理会她,只是目光掠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小厮:“都退下吧!”
小厮忙退了下去,暗卫也退远了些,主子有话要说,他们自然不该听的。。。
待到周围人都退开之后,薛大小姐只听怀国公冷笑了一声,而后“啪嗒”一声,一枚水头极好的碧玉扳指扔到地上被摔了个粉碎。
“祖父息怒!”薛大小姐忙低头道。
但这一句“祖父息怒”显然没有任何作用,怀国公冷笑过后,怒道:“好……好个丫头!脾气真是大,老夫倒真是小瞧了她!”
薛大小姐想了想道:“此事还未查,不一定……”
“还用查?看看这手段便知道了,借力打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且看此女每每得胜的手法,她最惯用的就是这一招借刀杀人!”怀国公一声冷哼,“真是好大的胆子!”
薛大小姐心道:可不是好大的胆子么?这胆子恐怕整个长安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她是在不服气我薛家找她卫家的茬?胆子倒真是大,如此叫老夫吃瘪的这世上恐怕还没有几人!”怀国公冷笑道,“老夫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几分能耐!”
第七百一十章 走眼()
薛大小姐站在原地低头不语。很多时候都是祖父提点她,当祖父真正发火时,她是不能说话的。有时候,她也会怀疑,自己仿佛就是祖父的一枚棋子,用时提点半分,不用时,便不准她有所异议。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不曾想,老夫竟看走了眼,这女子小小年纪,不止脾气小,手段也不是小孩儿的手段。”怀国公冷笑一声,“以往老夫倒是顾念着辈分,不欺负这些小辈,但这个小辈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依老夫看,整个卫家,就算是卫同知她也没放在眼里!”
“这手段真是够狠,七寸啊,不多一分,不少半寸,老夫真是没想到,这种事情都会被她翻出来……”
薛大小姐心中一凉:虽然知晓此事跟祖父脱不了干系,但是亲耳听到时,那种感觉,还是复杂的难以言明的。
“真是混账!”怀国公冷笑,“也罢,如今她占得先手,我薛家却是不退也得退!”
薛大小姐在原地沉默了片刻,问道:“祖父,那我们……”
“就说老夫身子不好!”怀国公说罢,随即冷笑起来,“就算她计谋百出又如何,此事……若是能成,怕是陛下也不会怪罪于老夫。”
薛大小姐越听越是心惊,正惊疑不定间,怀国公一甩袖子:“几个孩子里,你最是稳重,所以老夫将此事交于你处理,该怎么做想来你应该懂。”他道,“你先顶着,“实在不行,将此信进宫交给陛下!”
“放心,陛下正是为子嗣之事发愁之事,有人对李氏下了咒,陛下岂能心安?否则你道李修缘怎会这些天连遭陛下责骂?还不是因着此咒无解?我等不过是为陛下寻了另一条出路罢了。”
薛大小姐垂头,眼神闪了闪,低低应了下来。
……
“什么?怀国公出事了?”等到夜半的宾客与吏部、大理寺的官员等了那么久,便等来这么个消息。
玲珑乡君当下便不愿了,怒道:“定是他想要撑病脱罪!他定然……”
来报官吏拭了拭额上的冷汗,道:“禀乡君,怀国公是乍闻之下,一时情急,便昏厥了过去,醒来过后,已唤了太医过去了,听说是……听说是中风了……”
中风?在一旁支着下巴打盹的卫瑶卿一下子醒了过来,睡意全消。这可真是……巧了啊!什么病不好得,偏偏是中风?话说不清了啊!
怀国公这一病可真真是将一个“拖”字诀演到顶峰了。
不管众人信不信,官吏还在说着:“太医们都已经过去了,毕竟此事……所以都不敢懈怠。是当真中风了,怀国公平日里身子就一贯不大好,又是这个年纪了,情急之下,这般的老人多有中风之时,太医们瞧了,说国公爷确实是中风了。”
若真是中风,此事还真是一时半会儿不能了的啊!狄方行看了眼那边几个凑在一处私语的吏部官员,又看了看一旁愤怒不能自持的玲珑乡君,一时半会儿当真有种无计可施之感。
“这件事……怕还是要等国公爷身子好一些……”
“他若是好不了了呢?”玲珑乡君怒道,不得不说,当一个女子真心要追究一件事时,确实难缠的厉害,“若他只是装的呢?”
“早不中风晚不中风,偏偏这时候中风?”玲珑乡君冷笑,“焉知不是一把年纪了装病脱罪?”眼下玲珑乡君正是对薛家恨之入骨之时,口中的话自然不会好听,也不给长乐县主面子,当场便骂了出来。
狄方行闻言,忙道:“这个……自然是会让太医查清楚的,若是国公爷的病蹊跷,自然还是要让薛家给个说法的……”
“那什么时候查清?”玲珑乡君不依不饶,“难道还能让他一直这般中风下去,安度晚年不成?我姐姐的事情,定然要让薛家给个交待。”
“乡君,这……”狄方行正想继续辩解。
便见玲珑乡君抬手制止了:“好了,你不用说了。明日我便要同父亲母亲一起进宫面见陛下,残害宗室,此事,薛家当诛九族!”
“乡君息怒!”一旁一位吏部官员开口了,“此事呢,且不说骸骨是不是令姐的,便真是令姐的,也该查清楚令姐到底是何人所害,若是国公府亦不过是受害者……”。。
“本乡君算是看明白了,你们都是官官相护,真是……真是好大的胆子!”玲珑乡君一脚踢翻了一旁的灯架,愤愤道,“既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本乡君也懒得与你们多说,哼!明日进宫,倒要看看陛下是如何个说法?”
说罢这话,玲珑乡君便扬长而去。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其实这话方才的吏部官员没有说错,真要办案子便该如此办,不能凭借臆测去做事。但愤怒中的玲珑乡君根本不会听,她已经认定此事是官官相护,自然不会相信他们所言,所以明日这一出金銮殿大闹是定下了。
卫瑶卿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玲珑乡君甩手走人。其实别说玲珑乡君了,就连她也不相信怀国公会如此凑巧的中风了。但她相信,真说了中风,至少太医署那里必然查不出什么来的。
其实,若怀国公当真中风,反而是件好事,至少比起怀国公来,薛大小姐显然要好对付的多。但这极有可能不是,若怀国公并非真的中风,便极有可能借着这一病,暗地里行事,那还是防不胜防。
不过不管如何,眼下怀国公府暂且有明郡王一家盯着,想必会消停不少。
等了大半夜,她也累了,看了半夜的戏,卫瑶卿起身向几位仍然留在原地的官员告辞:“诸位,这里若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不知我可否离开?明日……明日安乐公主那里还有请……”
狄方行正手忙脚乱之时,闻言挥了挥手,便放她离开了,她也懒得再同正在一旁低语商议的王栩崔璟细说,只拱了拱手,算是施礼,离开前,复又看了一眼一旁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薛二小姐,这才走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 清晨()
“你什么意思?”或许是强压着性子压了不少时日,这一刻被薛止娴漫不经心的态度激起了几分性子,薛二小姐拉着薛大小姐不肯放手。
“没什么意思。”薛大小姐压低了嗓子,疲倦的看了她一眼,“祖父病了,你的事情我不插手,但你不该插手的事情最好也别管。否则休怪我无情。”
“你是觉得我会办坏事?”薛二小姐愤怒的瞪着她。
薛大小姐瞟了她一眼,看向四周:“难道不是?”。。
薛二小姐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道:“这次的事情同我无关……”
“当然同你无关,你有本事做出这么大的事情么?”薛大小姐反问了一句,只叹道,“祖父病了,咱们薛家今时不同往日,你素日里行事低调些……”
薛二小姐撇了撇嘴,轻哧了一声,道:“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家会落到如今的地步还不是都怪祖父?”她再蠢也想明白怎么回事了,多半是祖父在背地里害了人,结果被人翻出来了,左右他们薛家袭爵,就算祖父当真当一辈子劳什子的富贵闲人也比弄出这么一堆破事来得好。此刻,对于祖父,她是怨的。
“少抱怨些,你姓薛,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薛大小姐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去,若能改变,薛芷柔以为她愿意摊上这么两个姐妹?
……
第二日睁眼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卫瑶卿一阵恍惚,以为还早得很,却听到了外头枣糕淅淅索索敲门的声音:“小姐,该起了!”
哦,对了,已经入秋了,早上也没有春夏时亮的那么早了。
卫瑶卿应了一声,外头的枣糕便推门走了进来,门一推便带来了几分雨水的潮气,她在门口将伞倒竖在一旁,小丫鬟嘀嘀咕咕的说着早上见到的琐碎日常:“早上又开始下雨了,这个天啊,一会儿小姐还是跟着老蔡坐马车去当值吧!”
她将清粥小菜端了进来,看到自家小姐安安静静的坐在桌边喝粥。
枣糕年纪不大,却已经忍不住开始嘀咕唠叨了起来:“昨晚小姐挺晚回来的,老夫人夜半起来还问了问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