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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难看的脸色也不过一时而已,皇城之外,文武百官等待多时了,全城百姓也等了许久了,当着文武百官,当着全城百姓,黄少将军稍有不忿脸色,便可能引来非议留言,这些留言非议或许出自百姓之口,又或许来自有心人刻意引导,但不管是哪一种,对于此时仍维持着表面和平的长安城都是不利的。
胜仗归来时全城相迎,出征时同样全城轰动,虽然少了胜仗归来时投掷的瓜果鲜花,但带着希冀的出征,仍然阵仗不小,全城沸腾,两旁人群泱泱,声嘶力竭的呼喊着黄少将军的名字,呼喊着皇城之中的陛下。
陛下身体抱恙,不能亲送黄少将军出城,便由文武百官相送。着各色官服行于其间的官员跟在黄少将军的身后,送黄少将军出城。
这些着各色纹饰官袍的官员中,大抵是沾了阴阳司那顶高帽子的福,一队阴阳司天师尤为显眼。卫瑶卿走在人群中,时不时能听到一两句指认声。
“这个是杨公!”
“是大天师!”
“那个最年轻的是那位卫天师!上回她送太子太后回京我见过的。”
……
看,长安城认识她的人还有不少啊!卫瑶卿弯了弯唇角,似是在笑,眼底却又没什么笑意,跟在官员阵仗中走着,冷不防什么东西“叩”一声轻响落到了她的帽子上。
卫瑶卿伸手摸向帽顶,这一摸就是……呃……一颗松子?她抬头朝路边望去,目光在落到临街二楼茶铺口站着的裴宗之和黄石先生时一顿,看了眼正在吃松子的两人,她翻了翻眼皮,转头看向旁处。
泱泱的人群中男女老少不少,一眼望去,多是看不来什么的,只除开熟人。会看到裴宗之和黄石先生,老实说她并不稀奇,毕竟这两个人闲着爱看热闹,她早就见怪不怪了,但这一位可不太一样:着青色小袄的少女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在这一片喧闹沸腾声中,可以说没有人会注意到她,除非熟人。
她的大姐卫瑶宛。
女子的目光同大多数人一样,看向最前方的黄少将军,卫瑶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论皮相,她应当要更胜一筹才是,大姐却看得不是她这个六妹妹,而是前方的黄少将军。当然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她今日又不离城,只不过作为送行的官员更在阵仗之中,走到城门口便回来了,今日的主角是出征的黄少将军,与已候在长安城外待命的十万大军。奇怪的是卫瑶宛这个在印象中知书达理并不热衷出门,对于这等热闹也丝毫没有兴趣的女孩子会出门凑热闹。
或许,不仅仅是凑热闹吧!卫瑶卿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失笑,不过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城门外大军早已集结,黄少将军翻身上马,卫瑶卿站在百官阵仗中,向他望去,见他身后红色披风招展,回头似是随意的往身后看了一眼,而后抬手一挥:“出发!”
这一声“出发”蕴含着内力传至人群中,并不算得响亮,毕竟行兵打仗不是靠谁嗓门大,声音响亮就能赢的,这一刻她突然有种别样的情绪蕴结于胸,胸中仿有气血沸腾,似乎是被感染了一般。显然有这等感觉的并非她一个,有人在人群中俯首施礼喊道:“祝将军凯旋归来!”
先是零星的几声,而后是一片,最后是百官齐齐俯首:“祝将军凯旋归来!”
卫瑶卿施礼完起身,目送着军队离开,叹了口气。方才黄少将军看似随意的一眼,实则是朝她望来。这百官群中有相爷、有司空、有司徒、有太尉更有他的兄弟如今被陛下下令驻守长安的黄小将军,但他单单向她望来。
这一眼,并没有什么旖旎的情感,而是信任。是在信任她这个人么?是因为那个签所以觉得她小小年纪却胸怀天下百姓么?
卫瑶卿撇了撇嘴,似是自嘲:可惜,她担不起这样的信任。
黄少将军离京于她而言,是件好事,于公,比起勾心斗角,少年将星更应该出现在战场上,与陈善一决高下,于私,城中风起云涌,她于其中劈波斩浪,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牵扯到这样一个人的身上。
。九天神皇
第七百三十一章 不能()
城里的流民越来越多了。”
智牙师看着不远处城门口正在仔细查看路引的士兵发出一声感慨,而后伸手:“拿来!”
身边的侍从忙取来了千里眼。
智牙师手握千里眼掠过城门向城外望去,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尽头。赶路的行人、流民抑或投奔的亲眷都带着满满的风尘而来,侍从虽说没有千里眼,无法看的那么清楚,却也能隐隐约约看出几分狼狈与疲倦来。这有什么好看的?
“长安城是个好地方啊!”智牙师看了许久,突然发出了一声感慨。
侍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长安城当然是个好地方,比起外头那些风沙满面想要迫切进城的行人,看这长安城内,商贾云集,邸店林立,争艳的美人,斗富的权贵应有尽有。
智牙师从窗口走回屋内,坐了下来:“好东西谁不想要,难怪人人想要分上一杯羹!你喜欢长安城么?”
他突然出声,侍从似乎也不曾反应过来,只是本能的点了点头,待到回过神来,怕被训斥乐不思蜀,又慌忙摇了摇头。
智牙师似乎并不在意他的举动,自言自语道:“有人想要我留在长安城,但我怎会……”
……
……
“啪——”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你们到底行不行?”薛行书拍着桌子,瞪眼看向眼前的几人,“若非长生术毫无进展,老夫何至于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出行乔装打扮,见不得人,甚至还将养了多年的替身灌了药扔出去掩人耳目。这样的替身,无疑是不能再用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找到第二个。
“国公爷急什么急?”坐在室内的一人出声道,“长生本就逆天改命之举,若是阿猫阿狗,谁都能轻而易举的完成此举,那一早便人人都成老不死了。”
这话说的有些粗俗,偏说话那人还觉得有趣,说罢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待到他笑够了起身,这才注意到室内无声,只他一人在笑。
这人这才收了笑,眯眼看向薛行书:“积年不死的老怪物,哪是那么容易做的?莫忘了,前朝刘家何等厉害,还不是赔了江山都没法子?”
怀国公薛行书沉着脸看着他道:“此事自非一日之功,老夫为此事已供尔等四十年,可曾催过你们一回?若非如今被逼得有些紧了,何时催促过你们?”
“国公爷这话说的……”那人笑道,“我等也非徒劳无获啊!”
“不错。”一旁另一人接话道,看了眼怀国公,意有所指,“若非我们,国公爷这些年已经死了好几回了,其中一个还躺在你家的花圃里呢!”
“你……”怀国公看向那人将要发作。
那人又抬了抬手,算是施礼道:“国公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我等山野匹夫一般见识。话虽是难听,但却是实情,这些年,为了国公爷,我等没少费心思。国公爷在外头受了委屈,怎的也不能如那等不懂事的稚儿一般讲火气撒到我等身上啊!”
“哼!”怀国公看了看那几人,拂袖再次坐了下来,“老夫自认也算有几分城府,奈何摊上这么个破落身体,若非如此,又何须……”
“国公爷便知足吧,天道恒长,不然天妒英才红颜薄命之说又是哪里来的?”室内有人道,“得一便缺一,此为平衡。”
“老夫要天道恒长何必寻你们?”怀国公冷哼道,“便是想要两全苟活于世尔。”
“那便是逆天之举,没那么容易的。”那人说着忽又笑了,“其实说起长生这等禁术,这天底下恐怕没有哪一家能比姓刘的更懂此术。”
“刘家失败了。”怀国公冷冷道。
室内几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半晌之后,一人突然出声道:“国公爷,您觉得如今的阴阳司如何?”
怀国公蹙眉道:“什么如何?张家一倒,阴阳司早就不成气候了。提阴阳司做什么?”顿了顿,脸色似是恨恨又似是无奈,“若非张昌明固执不肯为我所用,老夫也不用舍近求远。”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人说道,“我等上回同您说的有些眉目,也并非信口雌黄,只是这其中还有一些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你指望阴阳司的人能帮到我们?”薛行书道,“李修缘那里根本没有办法。”
“如今的阴阳司看着像是一团散沙,一塌糊涂,无人放在眼里,但若细想来,如今的阴阳司少的不过是张家的那些人而已。”那人道,“细细算来也不过六七人……”
“不过六七人?”怀国公冷笑,“阴阳司一共才几人?都占到一半了。昔时所言,阴阳司是张家的后院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的。”
“国公爷有理。”几位术士顿了顿,又道,“但反想一想,少了张家,不也还有一半阴阳司的老人在?至于为何如今看来阴阳司不成气候,不过是少了魂,张昌明死的突然,阴阳司还不曾有能接手大天师服众之人,这才叫阴阳司少了主魂,神散以至于形散……”
“神散以至于形散?”怀国公口中念叨了几句,起身踱了两步,复又坐了下来,捻了捻须,“这说法有点意思。”
又有术士又道:“听说陛下身体不大好,正是因为病了,才更怕生老病死。”
“这个老夫知晓,只是此术未成,恐怕不足以说服陛下。”怀国公道。
几位术士闻言笑了,道:“国公爷莫不是忘了复生丹?听说前些时日阴阳司有人拿到了副丹方在试,主丹方我等有倒有几分眉目。”
怀国公脸色微变,他知道复生丹这回事。几年前,咸阳县有位阴阳先生拿出了一份丹方说是能令人起死回生,一时间被当地不少百姓称为仙人转世。这件事引起了时任大天师张昌明的注意,后来张昌明亲自去了一趟咸阳,证实那个所谓的复生丹是个骗局,不过是一枚能救闭气假死之人的丹方,那个阴阳先生不过是个江湖骗子,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对于想要逆天求得生机的怀国公来说,这等事自然不可能不派人前去查探,也知晓一些眉目。譬如那个阴阳先生说他所用的不过是张副丹方,还有主丹方。张家的阴阳术主张顺天道而为,自然不会认同这样与禁术相关的丹方,此事也就随着阴阳先生的死被存封起来了。
“主丹方能起死回生?”怀国公心下一沉,瞥向几位术士,“为何老夫从未听说此事?”
“当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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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二章 闲聊()
不能?那说什么说。怀国公神情微凛,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他倒是气糊涂了,能不能起死回生不重要,陛下相信才重要。
“看来国公爷只是一时被个小辈气到了。”一旁的几位术士看他的神情,也知晓薛行书冷静下来了,互相看了看对方,又道,“只是没想到此女狡诈多变,就连那位先生也……”
那日晚上原本是能抓到她的,抓到了她,自然也没有后面的事了,听话便留着,不听话便杀了。死个阴阳司的天师,算什么?长安城每天都有人会死,这一点都不奇怪。任她再如何厉害,是个死人总也翻不出风浪来了。
“阴阳十三科,国祚一科地位最高是因为手掌江山易主,朝代变更,这明明是最入世的一科,实际寺却为它做了皮囊,一副避世的皮囊。”有术士虚空一划,如同撕开了一道裂口,虚空中云雾缭绕,拨开云雾之后,一座红墙寺庙若隐若现,寺庙的匾头上书“实际寺”三个字。
怀国公看向那术士虚空拟绘出的景象,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虚空化景,看着倒是精彩绝伦,可惜没什么用。”他与这些阴阳术士打了多年交道,这样的花架子,早已见怪不怪了。
“唬人的玩意儿,确实没什么用。”那术士打了个响指,那一幕景象随即烟消云散,“可国公爷要让陛下相信,少不得要个唬字。”
怀国公起身,道:“老夫在事发时就有心效仿秦术士徐福,但实际寺同阴阳司不一样,陛下很信任实际寺,怕就怕他横插一脚,就如那日晚上……”
术士想了想道:“要不要我等出面会会他?”
怀国公沉默了片刻,摇头:“此事再议。”
……
……
今日的晨光来的有些晚,府衙的几个官吏斜靠着墙角在说话,大厨房里的人进出门时顺势打了个招呼:“一大早就来了啊!”
那几个官吏笑着回道:“买菜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