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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首长!”几位军官扑到阮庭光的身上,边哭边用力摇晃着,哭着哭着,有人就一头栽在阮庭光的尸体上昏厥过去......
医院所有的医护人员和卫兵全都摘下帽子,含泪而泣。有的士兵贴着墙根缓缓呆坐在地上,眼泪成串地滴溅在身下失禁的尿液上......
“......轻烟薄雾夜雨风,孤木独柳月朦胧。莲堤水畔乌篷外,对饮相歌无语中......”远处的山坳中传来一阵凄凉的歌声。一个身背狙击步枪的越南女兵独自坐在山间的巨石上,眺望着远处奔腾不息的绵河,嘴角含着微笑,空洞而又毫无生气的眼神竟然有些痴了.....
丛文绍拄着拐杖从吉普车上慢慢走下。花白的头发在山风的抚弄下,根根耸立。他稳稳地站直了身子,放眼打量面前这些和他出生入死多年的老部下,一切尽在无语中......
“你们......”丛文绍颤动了一下嘴唇,“你们......还好么?”
众人都没有回话,而是慢慢举起了手臂......
“都放下......把手都放下......”丛文绍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众人依旧含泪注视着他,没有一个人舍得放下高举在右额的手。丛文绍不再坚持了,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向人群慢慢走去......
“老团长!......”一个少尉哽咽着喊道,“我们给你和老首长丢人了......”说着,便已泣不成声,随着抽噎,高举着的右手剧烈地颤动着。
“好啦!我都知道了......”丛文绍也流下了热泪,“你们已经尽力了......”说着,他拉住这少尉的手,将它慢慢放下......
丛文绍拍着部下的肩膀,慢慢走进病房。病床之上,安详地躺着含笑而逝的阮庭光。和他生前一样,他的脸上永远都透露着一种亲切,一种慈祥。丛文绍蹒跚着走到他的身边,扶着床头慢慢坐下,拉着老战友的手,。轻轻拍着。抚了抚他手上的党证,久久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老团长......”黄宽“扑通”一声跪下,哭喊道:“您枪毙我吧!是我无能,没给您带好溪山团!”
丛文绍摇摇头,把目光盯在阮庭光的脸上,凄然而道:“军人,贵在知耻而后勇。你们既然知道自己没有打好这一仗,那就想办法把下一仗打好。这场仗打到如今这种地步,它已经不单纯是你们的责任了。该总结的并不只是你们,我们所有的人都应该好好认真反思一下了。”
“老团长......!”
“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陪着你们的老首长多呆一会儿,好吗?”
“是......!”几位军官转身走出房门,又极不放心地向里面看了一看,这才将木门慢慢合上......
“老阮哪!”丛文绍叹了口气,“你到底还是先走了!我想最后看你一眼都不成了。你送我的潽尔茶,我是直到现在也没舍得独自喝上一口。咱们俩这辈子一直都是一棒玉米各啃半边熬过来的。没有了那个总和我讲党员党性的老兄弟,你叫我以后该怎么过?还和谁去拍桌子吵架?唉!吵了一辈子,不想吵了,可是你也走了......”丛文绍说着说着,一股滚烫的热泪,随着剧烈哽咽的声音,夺眶而出......“你宁肯搭上自己前程舍命把我救出来,可你自己却走了......咱们和法国鬼子干的时候,你说过不把咱们越南建成第二个苏联你是不会走的,可你怎么就走了呢?你才五十出头啊!你连孙子都没能看上一眼哪!你就这么舍得丢下跟随你多年的老战友老部下么?你太不负责任了......”他拿起阮庭光的党员证,泪水溅湿了鲜红的封皮,“......临走,你......你也没忘记......自己是个共产党员!......”丛文绍把证件贴在自己的脸上,肩头耸动着,哭声愈发愈嘶哑......
轻烟薄雾夜雨风,孤木独柳月朦胧;莲堤水畔乌篷外,对饮相歌无语中。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更新时间:2006…7…21 21:55:00 本章字数:5196)
手术室的红灯灭了,站在门外的人群一下子都紧张起来。赵静和江素云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门被缓缓推开,两名护士推着轮车慢慢走出来。
“大夫!我们排长他怎么样了?”金玄和拖着颤音问道。
“手术是成功了,其它的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护士的一句话,暂时令这些精神高度紧张的人轻松了一口气,但是周小米随后的一句话却让众人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重新悬在了嗓子眼。周小米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们的责任是没有了,可是排长的死活还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喽?”
护士白了他一眼,的确,周小米说话的语气不太中听。
“借光!”护士喊道,“病人需要休息。”众人闪出了一条甬道。默默注视面色蜡黄兀自昏迷不醒的陈沂生。
当车子推到赵、江二人的身边时,两个人禁不住同时睁开了眼睛,向车上的老陈偷眼瞧了瞧......
赵静的心彻底碎了......
丁宝国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赵静的脸色,又扭头看了看车上的陈沂生。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堪。紧抓着赵静的手,轻轻地抖动了一下。
赵静将陈沂生默默目送到了电梯,附在腮边的一滴眼泪,缓缓滴溅在丁宝国的手上......丁宝国的手背微微一颤,就此再也一动不动。
众人知趣地悄悄离去。丁宝国先是笑了一笑,随后大度地掺起赵静说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休息。”不料赵静猛然挣脱了他的手掌,头也不回就向后院职工宿舍跑去......
“赵静!”丁宝国叫了一声,两只手端在半空中,目光随着赵静远去的背影,渐渐灰暗起来,他努努嘴,无奈地摇摇头,习惯性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根香烟,夹在手指上却没有点燃,人已经陷入了沉思......
赵静脚步匆匆,就连路上和她打招呼的同事姐妹,她也无心应酬。钻进自己原先居住过的宿舍,翻箱倒柜找起了东西。
“你干嘛?”江素云站在门口有些生气。
赵静没有理她,继续寻找。
“你到底要找什么?”江素云喊道,“这里哪还有你的东西?你要什么就和我说。”
“我走的时候剩下的半袋玄米呢?”
“早就吃没啦!”江素云走到手足无措的赵静身边,不知为什么,心里对赵静的那股子怨气渐渐消散了一些。她平和了语气问道:“你找米干什么?”
“我......我要煮点红枣甜粥......”
“给他的?”
“......”
“你呀!”江素云苦笑道,“你也不看看他现在能不能吃饭......”江素云心里充满了苦涩,她望着面前这位连自己的衣服都洗不干净的大小姐,很想哭,“你什么时候给别人做过饭呢?也许只有他才能让你亲自端起碗盆......”想到这里,江素云已经是心乱如麻。
“我......”赵静坐立不宁,干涸的嘴唇起满了白泡。“是呀!他还没醒,他不能吃东西,我该怎么办呢?” 在屋里来回走动着,她越走越心急,“我怎么就帮不上他呢?”一着急,这眼泪又掉了下来了......
“你别哭,这样吧!你先在我的床上休息一会儿,我去打早点。你想吃点什么?”江素云心软了,抚着赵静那干枯生涩的头发轻声安慰。
赵静怅然呆坐在床上,神情越来越麻木。江素云很理解她现在的心情,知道再劝也是徒劳。叹口气,抓起桌上的水壶,正欲离去。突然一位身穿军装的中年妇女出现在敞开的房门前,用手轻轻敲了敲门板......
“齐阿姨!您......您早......”江素云回身看了看神情呆滞的赵静,一时反应不出该怎么应付这对母女。
“小江你也早啊!呦!看你这眼圈黑的,是不是又一宿没睡啊?”齐瑞芳挎着皮包,斜插着手笑吟吟地打量着江素云。
“是啊!”江素云笑了笑,“我早就习惯了。”
“可不是嘛!还是百姓的孩子早当家呀!”齐瑞芳叹口气,“我们家静静给你添麻烦了!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齐阿姨您太客气了......嗯!我还有点事儿,你们先聊着......”说罢,江素云提着暖瓶,向齐瑞芳歉意地一笑,侧身从她的身边挪将出去。
赵静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齐瑞芳伸手关上了门,用手中的皮包在小方桌的桌面上刮了刮,随手将皮包丢在桌上。
“静静!妈妈来了你也不理么?”齐瑞芳在女儿的身边坐下,一脸严肃地瞧着自己的宝贝闺女。
赵静抽动一下鼻子,没说话。
“你见过小丁没有?那孩子早晨给我来了电话,说你平安叫我不要着急。嗨!这孩子就是懂事啊!”
赵静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脚面。
“你大了!自己的事儿自己拿主意吧!妈妈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将来的路该怎么走,全在你自己的一念之间。不管你选择哪一条路,妈妈都希望你能得到幸福!谁叫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呢?”齐瑞芳抚着女儿的头发,眼角渐渐湿润了......
“妈妈!”赵静“哇”地一声哭将出来,将头贴在妈妈的肩头上,许久许久不肯拿开......
“护士!我们排长到底怎么样了?是死是活你给个准话行不行?我求求你了!”杨雪龙抓住小护士的手臂,就差没把人家举到头顶上,“手术也做了,血也输了。咱们闹腾了半天,也总该有个结果吧?”
“你放手!快放手!痛啊!”小护士扯开嗓子尖叫起来。这一嗓子居然把全楼层的医护病患全吓了一跳。探出头来一瞧,马上又缩了回去,如同触了电门似的。
“啊!对不起!”杨雪龙赶紧将小护士从半空中轻轻放下,还很有礼貌地替人家揉揉手臂。
“放手!”小护士在他的手背上一拍,嗔道,“你们简直就是一群野人!哎呦!”说着,她捂住痛处,又惨叫一声。疼就是疼,这种事情是根本不能装假的。
“对不起!”杨雪龙向她敬个礼,“下次注意,一定注意!”
“别下次了!你下次再来,麻烦你最好赶在我不在班的时候!”
“是是......嗯?”
“免得我被你弄断骨头!”
“啊!对不起!对不起!呵呵!”杨雪龙也觉得自己很孟浪。
“你们排长还没醒过来,不过请你放心,我们这里有专人看护,有情况我们会及时处理的。”
“那......那我们排长什么时候能醒?”
“这就要看他自己。度过危险期之后,也许一天,也许三天,还有可能是一个星期。总之,他终究会醒过来的。”
“那......那什么时候能度过危险期?”
“明天吧!明天就能知道结果了!”
“天哪!还要等到明天?”
“怎么啦?你着急啦?我还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兵!”
“是的,我们都很着急!”杨雪龙默默说道,“如果换了是我们,排长他也一定会着急......”说罢,他将脸贴在房门上,他不想让一个女兵看到自己流泪,尽管这个女兵——也许他这辈子也不会再遇到。
护士低下了头,轻轻摇晃的身体,紧咬着嘴唇......
“老高!你到底通知陈沂生的家人没有?”吴晨东气急败坏地问道。
“你着什么急啊?”高树青摘下眼镜,“已经给他的家人拍了电报,估计再有个一天两天,准会有信。”
“我可等不及了!你知不知道上面是一会儿一个电话,催我递交陈沂生家里的通讯地址。都快把我烦死了。好在这陈沂生的英雄事迹没通报地方,否则那地方的记者还不在屋里把我给挤死?”
“嗨!我是理解你啦!谁叫你是这一团之长呢?辛苦点就当锻炼身体吧!”
“你少给我说这风凉话!你这政委是吃干饭的?要说思想政治工作,那可是你政委的工作范畴。可你到好,在军长面前说我对陈沂生的情况比较了解,硬把我推到了最前线。你到底按的什么心?”
“按得当然是好心!”高树青笑道,“这件事情必须要你来解决。”
“什么?我难道就该活活累死?你姓高的还有没有战友情份了?”
“这和战友没关系!”高树青合上手中的报纸,淡淡说道,“这件事儿要是叫我来办,以我在首长们面前的性格,没准就会越办越复杂。”
“什么意思?不就是找陈沂生的家人么?有这么复杂么?”
“有!”高树青站起身来,从烟盒里掏出一根香烟说道,“你以为这仅仅是找一户人家这么简单么?我告诉你,这关系到以后在咱们军谁才是主力团的问题。是老八团还是咱们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