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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卫连,跟我上!”阮仁虎大喝一声,带头就向崖顶冲去。丛文绍端着望远镜仔细地打量。说实话,他很敬佩这个对手,“如果不是打仗,我一定要见见这个兵,这是我所见到过最顽强的对手。”他暗道。面对一个个倒下的越南士兵,他毫不在意。他只想着:“我一定要捉住他,看看这个红脸的中国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个红脸中国人的枪打得越来越准,可以说是枪枪点名。没多久,阮仁虎也哭喊着被人抬了下来——如果不是士兵为他挡了一枪,恐怕他就不是被射穿一只右眼这么简单了。
“小蛋儿,我的好兄弟!”他左眼望着那个为他挡了一枪而死去的弟兄,放声痛哭。
丛文绍闭上了眼睛,心里叹道:“易守难攻的地势,弹无虚发的射手。可惜了,这么好的人才却是中国人。”他在阮仁虎的肩上拍了一拍,摆摆手让部下将他抬走,又望了望崖顶:自己的部下已经接近了山顶,可是他却没有一丝地喜悦。“如果这场战争我们输了,一定不是输在我们努力不够。”听着远处传来的猛烈炮声,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一个英雄的越南士兵,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一百个普通的中国士兵。”
“小魏,快扔手榴弹!全都扔出去!”陈沂生甩出两捆手榴弹,将正要跃上阵地的越南人炸成了血雨。自己也被震得耳鼻流血。喊了几句,一股浓烟洪水一般涌进他的呼吸道,剧烈的咳漱之中,残余的越南人又退了下去。
“小魏!”他心里叫着,回过身去瞧:小魏卧在巨石上,端枪怒视瞄着山下,血从背上身下“咕咕”地涌出。而下半身已被熊熊烈火烧得漆黑......
“你也走了......”陈沂生在心里默默地念道,“排长,九泉之下,咱们可得喝个痛快,不许耍熊儿......”一块横飞地迫击炮弹片镶进了他的脸上,他没有知觉。一颗子弹迅速从他的左后肩穿出,他还是没有知觉。又是一颗子弹从他左前肩拖着碎肉穿出,他晃了一晃,带着一种古怪地表情,回转过身。
望着哆哆嗦嗦举枪正在向他瞄准的刘卫国,他脸上颤抖了一下,笑骂了一句:“狗日的,白长了根鸡巴,连黑枪都打不准。”强忍剧烈地晕眩,手指一扣,向刘卫国射出了枪膛中最后一颗子弹......
“妈的!熊人就是熊人,不是有两句口号就能变英雄”念头在头脑中一闪,他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被挤得干干净净。
“该去见排长了!”他的身子慢慢向后倾斜着,脚步却极不甘心地随之向后挪了两步……“咱们喝个痛快……”眼前一黑;终于苦撑不住;身子向后重重仰去……消失在了崖山阵地。
刘卫国捂着左肩伏下身子。待浓烟散去,他强忍左肩地剧痛小心抬头一看:崖顶已是空空如野......“对不起了班长!你要是不死,我也难逃一死。”刘卫国看着浓烟滚滚的崖顶,在伤口的疼痛中煎熬了片刻,也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丛文绍放下望远镜,高兴道:“行了,马上出击!”他一直为中国兵的顽强而感到头痛,正在苦思对付中国人的办法,崖顶的这一幕使他豁然开朗:原来中国人的弱点在这里!他冷笑了一声:“中国人不可能被外人打倒,而只可能是被自己人打倒!”
越军的敢死队冲上了崖顶。丛文绍松了一口气,点燃了一根雪茄,还没等他抽上几口。铺天盖地的炮弹就将崖顶打成了一片血雾。震得他当时就惊呆了。一阵“嘀嘀嗒嗒”地军号响起,“团长!是中国军队!”一个军官捂着帽子向他报告。“中国军队?怎么还有中国军队?”丛文绍向崖顶望去......
“同志们!赶快占领阵地!”徐军大喊了一声。尖刀排冲过火海,在阵地上重新筑起防线。
冯刚在阵地上找了找,终于在一块被烧焦的枯木之后,发现了呼吸微弱的刘卫国。冯刚忙叫道:“卫生员!快点过来!”
一番检查后,冯刚问道:“他到底有没有事?”
“没有太大问题,只是失血过多。”
“那还不快抢救!”
一阵的手忙脚乱……
刘卫国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徐军和冯刚,一颗豆大的泪珠徐徐滚落,颤抖着龟裂剥皮地嘴唇,他吃力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指导员......连长......你们终于来了。”
徐军急忙道:“别使劲,你慢慢说,李排长他们呢?”
刘卫国奋力地从冯刚的臂膀中挣扎着坐起,指了指山顶:“都死了......都烧没了......”说完放声大哭。
冯刚难过得低下了头,徐军含着泪摘下了帽子:“李强!......我的好兄弟......”从此以后,同锅吃饭同炕而睡的兄弟就这么没了;再也无法开开玩笑,谈谈心事。一想到这,他的心如同被刀一片一片地削,“你们为什么不再坚持几分钟呢?……”
刘卫国突然抓住了冯刚的手臂用尽力气叫道:“指导员!陈沂生是逃兵!是他……是他临阵脱逃......若不是他,排长就不会牺牲......”
“你说什么?”徐军大吃一惊。
“排长为......为了阻止他,被越军打死了......”
徐军的头都要炸了。
“后来呢?”冯刚急忙问。
“后来......后来我就......就中弹......什么也不知道了......”刘卫国的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卫生员,快点抢救!快点!”冯刚急得真想毙了卫生员。
徐军“嗷”地从地上蹦起,瞪着吃人的目光,大叫:“陈——沂——生;我日你祖宗!”
熊熊烈火之中;那块饱受战火摧残的巨石,摇晃着从崖顶向溪山团的车队由缓到急滚将过去......
正文 第八章
(更新时间:2005…10…28 16:45:00 本章字数:5255)
“赵静!”护士长李雪梅将担架上昏睡着的伤员的手臂掖了掖,向身后的女护士喊了一声。
“到!”
“再拿一副绷带来!”
“是!”赵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从高坪战役打响后,野战医院里里外外就忙得脚打后脑勺。李雪梅所在的野战医院不过就是几座帐篷而已,可就这几座帐篷却是全军最忙碌的机关。
“护士长!刚才又送来一批伤员,有几个伤势较重,再不处理就不行了。”赵静递过一卷绷带后说道。“我知道了,对了!血浆快不够了,你去准备一下。”
“好的!”赵静转身一蹦一蹦地出了帐篷。“这个疯丫头,走路都不老实!”李雪梅笑着摇了摇头。
赵静穿过了来来去去忙碌不断的担架队,撩开了一座帐篷的门帘向里面喊道:“张科长,血浆不够了。”
“好!我知道!”张科长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护士长的命令我可是传达到了!”
“你这个小丫头,怎么不进来?”
“这里有老虎,我害怕得很!”赵静向里面做了个鬼脸。说完转身就跑了。
张科长摇摇头:“赵军长这个宝贝丫头,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没大没小。”
赵静是全野战医院公认地两个第一:调皮捣乱第一,漂亮第一。十九岁的她梳着两把小刷子,1米68的身高,白皙的瓜子脸,大大的杏核眼。总是一闪一闪的如同秋水一样地眼神,配上直挺的小鼻子和忽隐忽现的小酒窝,让人即爱又恨。
她是一位不太安分的丫头。入伍之后总是嫌军营气闷,总想找点乐子做做。比如说,教唆几个女兵一起外出跳舞,归队太晚居然翻墙头——差点没让哨兵当特务给打死。这还不算完:事后她总结了这次失败的经验教训,认为翻墙头的目标太大,干脆扛着锹,在医院的后墙角挖了个方便进出的“隐蔽”洞。当然,她这种小打小闹的“挖墙脚”行为是瞒不过广大人民群众的“雪亮眼睛”的。被来自农村的另一个女护士江素云举报后,赵静作了如下的检讨:
“各位敬爱的首长,你们好!在各位百忙之中能抽出时间对我这个落后的,思想觉悟不高的新兵蛋子进行帮助教育,使我深感惭愧。
首先,我是怀着无比的自责和反复地批评与自我批评来对自己进行深刻地反省地,由于我放松了自己的思想改造,由于我组织性纪律性不强,给部队造成了一系列地不必要的麻烦。
在这里我向组织深表歉意,并努力做好自己的思想改造。
对于那几位和我一起翻墙头的同志,我在这里向她们说声对不起。由于我个人的思想觉悟落后,使我们在爬墙头的过程中划破了上衣.裤子,扭伤了脚脖子,造成了在男兵面前有失女兵形象和男兵住院的严重后果。在此我再一次地向他们说声‘对不起’。但是对于那天的情况我要解释一下:我认为当时的情况决不是象某些人所说的那样:我们袭击了男兵。当时是这样地:我的上衣划破了,出于女性的自然的反应我抱住了胸。男兵同志偏偏举枪对我说:‘不许动!举起手来!’于是我就举起了手......男兵同志就流着鼻血昏倒了。在此,我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保证:我们绝对没有动他一根手指头。对那位还在抢救中的男兵同志,我想向他说声对不起。是我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身心痛苦。对于那些一起犯纪律的女同志,我也要向他们说声对不起。由于我的原因,使她们至今还打着绷带穿者带补丁的新军装。想起这儿,我就深深地自责。但是从这里也暴露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们女兵的军事素质不过硬,没有认真训练和领悟平时教官所说的‘如何在战场上保护和隐藏自己’所以,我也再次向教官说声对不起!
对于挖医院的墙脚,我想说明一下:这决不象江素云同志所说的那样——是故意搞破坏,而是不小心的破坏了。我们医院的后墙附近有许多的砖头瓦块,这很不利于伤病员同志们地散步和行走,为了向雷锋同志学习,我是用了业余时间——晚上去整理地,由于天太黑,又没有灯,所以越挖越深了。但这绝不是搞破坏。当然,在没有争取组织同意的情况下这么做是绝对错误地。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擅自作主,同时也对江素云同志所提出的批评和帮助要认真接受,争取早日改正自己的不良习气,做一个爱党爱人民的好战士,为实现祖国的“四个现代化”而努力奋斗!
检讨人:赵静于1978年8月6日。”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赵静的这份检讨书被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她的父亲赵军长的办公桌上。看完之后,火冒三丈的赵军长跳上了吉普车冲进了医院的卫生队象抓小鸡一样,就把赵静拎回了家,先是饿了她一顿(本想饿她一天,但是在赵静的母亲,当军长的舅舅,现任某大区副司令的外公,担任某海军基地司令的爷爷......的共同“劝说”下,赵军长作出了让步。)然后又狠狠地关了她三天(伙食从优,书本任选),重新写了份检讨(军长秘书代劳)才算过关。
江素云举报了赵静的同时也就后悔了。说实话,她根本就不知道赵静的背景有多么复杂。当护士长暗示了她以后,她表面上装作没事,实则吓得三天都在失眠中度过。好在赵静调皮归调皮,心倒是挺宽,根本就没想过打击报复的事。相反,她还挺欣赏江素云这个农村妹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胆识。一来二去,两个人成了好朋友。从那之后,瓜子.话梅.巧克力任江素云去挑,衣服袜子任江素云去洗......
接到出征的军令之后,医院出于各种考虑本来是要赵静留守,可她象被踩了尾巴似的,蹦起来和院长、政委理论。有一句在女兵中间流传了许久的名言为证——她问:“如果我不是军长的女儿,你们会不会让我留守?”医院领导没话说了,毕竟赵静的背景太特殊。直至赵军长亲自过问此事,并一再重申“领导干部的子女不能搞特殊化!”,这才使得医院领导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把技术水平等各方面条件都不具备的赵静派往了前线。
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赵静的母亲——军后勤部长却拉着闺女的手整整哭了一夜,弄得赵静烦了干脆就一头扎在宿舍不回家。江素云挺佩服她,夸她:“你真了不起,既然你都上前线,我们还怕什么?有你这个好姊妹,我真是很幸福!放心吧!我们都会照顾你的。”赵静晃了晃两把小刷子:“谁让你们照顾,倒时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她背着小手在屋里转了一圈,“我想好了,我一定要一把枪,拿枪打着玩那多过瘾哪?呵呵!打死人也不用偿命......呵呵!好玩!......”等她转过身一看,江素云都吐白沫了......
上了前线赵静才知道,愿望和现实差距得实在是太大了。医院的张科长在接到后勤部长十几个小时不间断地电话骚扰之后,非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