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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差一点连一个小队也完了。他怎么能不发愁?
有人要问:不是这几天以来,毛利派兵到河南各村去抓民伕吗?
是的,他抓是抓了,不过抓到的太少,总共也不过三四百人,还是老老小小。
况且,前头抓了后头跑,总也不能达到他的目的。他只好先赶着抓来的这些老小民伕,来修这一段的公路和炮楼。
猫眼司令要修的这一段公路,是从桥头镇直到鬼子坟。鬼子坟原来是个不大的村庄。从前,外国人在村里立了个教堂,因为教堂里有几个洋鬼子,他们以传教为名,剥夺平民,欺压百姓,还奸淫信教的妇女,因而惹起了众怒。在义和团运动的时候,群众就把这个村子打了个土平;把几个鬼子也给杀死了。后来义和团失败,八国联军进了北京,在这儿给那几个死鬼子修了坟墓,立了一块石碑,以为纪念。就从那个时候起,老百姓就都跟这儿叫起鬼子坟来。
鬼子坟离桥头镇有十八里路,在桥头镇的西北方向,属本县四区所管,它的位置是在四区田家洼儿西南面,在三区五虎寨的西北面,距离都挺近。鬼子坟这儿原来就靠着公路,这条公路,往南直通县城,往北通北京,也可以通保定。猫眼司令打算把公路从鬼子坟修到桥头镇,过了河再往东南方向修,一直修到沧石公路。这样,他一来是为了把铁路、河路、公路串连起来,便利他们的作战交通,也便利他们把大平原上的丰富物资抢劫运走。二来是为了把大片的平原,用公路、炮楼分割成许多小块儿,限制抗日的武装活动,便利他们对群众的镇压和统治,好达到他们从点到线,从线到面的全区占领。要不然,猫眼司令就那么着急吗?
这一段十八里的公路有三处重要之点:一处是桥头镇,它的重要自不必说;另一处是鬼子坟,这是两条公路的连接点,有如三头毒蛇的咽喉一般;还有一处就是小李庄村。小李庄村东南离桥头镇八里路,西北离鬼子坟十里路,它位于这段公路的中间。又因为这条大河是从西南流向东北,在小李庄这儿是一个大甩湾,这个弯曲的弓背就在小李庄的村南,不到一里路远。那儿原来是个摆渡口,日本鬼子在那儿架设了浮桥,打算就在河堤上修一个炮楼,控制浮桥的北端和小李庄村的南面,再在小李庄的村北骑着公路修上一个炮楼。这样,他们就可以把公路的中心点,水路的浮桥以及小李庄村完全控制在魔爪之下。
要不然,他们就这样重视小李庄村吗?
可是话要分开说:这一带的群众也知道敌人的这个意图。这是因为在反“扫荡”一开始,党政领导上就向群众们作了宣传。作为当地群众的领导者的孙定邦、孙振邦和齐英他们,自然是更清楚了。所以,他们更加坚决地和敌人进行斗争,对小李庄村也特别重视。
现在,毛利赶着抓来的民伕,命日、伪军的武装押着又来修这段公路和炮楼了!作为全区党政领导者的齐英怎么办呢?现在不能不作交代。
自从这次三路民兵沙滩大战之后,在这一带的村庄,可就轰嚷开了!有些人说:这位齐英区长是真行!指挥着这么点儿民兵就能跟日本鬼子硬干,还消灭了好几十个敌人,打得猪头小队长夹着尾巴逃命!要不是毛驴太君带着大队增援,准得来个彻底的歼灭战。好哇!有这样的领导还怕什么?干吧,日本鬼子也不过就是这么两下子了。于是,他们就自动地拿上点儿东西去慰劳民兵们。也有些人不明真相,他们以为这场战斗不光是民兵打的,一定还有八路军的大队,要不然,四区的民兵怎么也来参加呢?
经过这次战斗,民兵们可受到了锻炼、得到了鼓舞,除了少数的人看见死伤有些害怕,大多数的小伙子们可全都抖起精神来了。特别是拿到“三八式”步枪的民兵们,那就劲儿更大了!美得他们一个一个的连饭都顾不得吃,连觉都顾不得睡,老是摆弄他们的枪,可真象得了奇宝!你看看他们那个神气样儿:一会儿把枪拆开,一会儿上好;一会儿把刺刀插上,练习刺杀;一会儿又卸下来,举枪瞄准儿,装退子弹。有一个民兵还偷偷走到村边的井口,把枪往井里一入,砰的打了一枪。要是有群众们看见他们放枪,他就要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战斗经过来:
他们怎样追击……怎样围攻……如何把鬼子打死……如何得到的“三八”枪……这枪又是如何的好啊!经他们这样一说,别的青年小伙子们也都馋得叭咭嘴,手心儿痒痒得难受。想拿过来看看人家的枪吧,人家怕给弄坏了,不叫摸一下;说人家一声小气,人家还要回问一声“你大方,拿你的来看看!”真是闹得脸觉着没有地方搁,肚子里一鼓一鼓的,于是扭头一走,便暗暗地说道:“等着叫你看看……”
民兵们这股美劲儿,齐英自然是知道的。齐英以为:这次战斗的收获很大,只是由于他还不了解武男义雄的情况,又伤亡了几个民兵,再加上田大姑的遭遇,使他感到这是受了严重的损失,总觉得没有完全完成任务。可是经过这次战斗,他觉着象是受了多少日子军事训练一样,似乎是摸着了战斗的诀窍儿。三年前在抗日军政大学毕业的时候,也没有象今天这样。这打仗有什么可怕?日本鬼子也不过如此,既然是闹到这一步了,放开胆子干吧!丁尚武受了伤,民兵基干队自己指挥带领,索性就和敌人周旋周旋,游击游击。孙定邦、孙振邦他们,不用问都同意他这样做。那么对现在押着民伕们修公路修炮楼的敌人怎么办呢?他们决定要打,打散抓来的民伕们,让他修不成。可是敌人太多,押着民伕的敌人连日本兵带伪警备队总有一百几十个,又恐怕打不好。不过,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安安生生地修,不管怎么说也得想办法打他,打了就打,打不了就跑,哪儿得手哪儿干。游击嘛!就得又游又击。现在所发愁的就是伤员问题,原来的伤员没有好,这会儿又增加了好几个。要是把史更新、李金魁、丁尚武他们的伤治好了,这该是增添多么大的力量啊!可是要没有好药治,不光好不了,象史更新还很危险哩!这时林丽又来找齐英想办法。
那位说:不是那一天林丽把自己的金戒指献出来,托解文华去买药了吗?怎么还没有药呢?
是有这么回事,可是解文华已经去了两天,不光没有买回药来,连人都见不着了。他们谁也不敢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弄不清解文华发生了什么问题,所以不得不另想办法。几个人在商量的时候,就都拿眼儿瞟着肖飞,肖飞一看就明白了。
于是他捉摸着怎样想法去弄点药来。这功夫齐英说话了:“肖飞同志!这个任务我看只有交给你了,可是没有钱,恐怕林丽同志也没有第二个金戒指,我也不能替你想出具体的办法来,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我相信你准能完成。”肖飞一听就干脆地说道:“行!我马上就去。林丽同志,你开个药单吧。”
林丽问道:“药单好开,光有药单没有钱你怎么个买法呢?”肖飞“嘿嘿嘿”地笑了笑,他半打趣儿的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就放心吧我的同志姐。”“真是,看你什么时候还有闲心开玩笑。”林丽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她就忙着开药单子。孙定邦就问肖飞:“这药到哪儿去弄啊?”肖飞说:“上城里呗。”
“上城里,你打算用什么办法呢?”肖飞又说:“这得到了时候再看,我在路上走着想吧。”说话之间,林丽把药单子开出来了,交给了肖飞。肖飞把药单子装在兜里,收拾妥当,他恐怕孙大娘和志如为他担心,所以没有让她们知道,说了声“走”,抬脚就走了。
肖飞走的这功夫正是半前晌,人们早就躲出了村去,村里是清街冷巷,村外是路静人稀,只有被抓来的民伕们,在日伪军的刺刀鞭棍之下,无可奈何地刨地翻土,给敌人修筑公路。肖飞隐蔽着身体,轻步急行,穿过枣树林,钻着高粱地,向着西南城里的方向走去。他一边走着一边捉摸,捉摸着他这个任务怎样完成?……肖飞虽然是心灵腿快,有勇有谋,但是这个任务他总觉着有不小的困难。他又想到转轴子解文华不知道怎么样了?要说解文华可算是手眼宽大,心快嘴利,莫非他拿钱买药还会买出问题来?现在敌人的花招儿挺多,什么预料不到的事儿也许碰上,可得多加小心!
说到这儿,大家一定是急着知道解文华究竟怎么样了?
原来,解文华可真是买药买出了乱子。他一去的时候觉着买点药还会买出问题来吗?他满有信心。于是骑着一匹毛驴,经过了多少敌伪的关卡岗哨,就是过封锁沟过炮楼进入城门,都没有发生什么困难。入城之后,把毛驴牵进一家大车店,交给了店主。因为和店主是朋友,所以照顾得满周到。
县城里没有金店,把金戒指拿到一家熟识的首饰楼去,换了五十二元伪币,这也挺顺利。他又走进一家小药房去买药,掌柜的倒是很客气,可惜要买的这药,凡是重要的这儿都没有。
他不得不找一家大药房去买。怎么也没有想到,问题就发生在这家大药房内。
这家大药房的字号是平民大药房,在东城门里,十字大街以东,座北朝南,和日本的宪兵司令部是斜对过,和猫眼司令的特务机关是前后邻。这个药房看外表真是明明朗朗的买卖,内瓤儿里它是个特务组织。转轴子解文华别看他那样眼宽手大,多朋广友,对这个药房的情形,他可一门儿不摸。
所以当他把药买着走了之后,心里满高兴地走出门来。可是他走不多远,就被特务捉住,送进了猫眼司令的特务机关。这是因为他一买这么多药品,药房里的特务对他就起了疑心。他还没有出门,后头的秘密电话就给特务机关打过去了。所以他很快就被抓住。解文华被抓之后,他奇怪地捉摸了好一会,才感觉到这个平民大药房有点儿不地道,但是已经晚了。
解文华来到猫眼司令的特务机关,他一进门口就觉着浑身发冷,冷得森人!这原来是一家富户的深宅大院,特务机关又一装备,更显得凛凛森严。原来这家大院就是一个背巷,如今在大门上下又修上了炮台地堡,一个个黑洞洞的枪眼比长虫窟窿看着还可怕,岗兵的刺刀阴光显得更是惊心刺目。本来就是里外青砖的围墙高不可攀,这会上边又架上了铁丝蒺藜网,有如监狱一般。
一进大门,又宽又高的影壁墙上画着大幅的海水朝阳,那上边的多半个太阳红得就象一片鲜血!走过影壁,钻进走廊,拐弯儿抹角儿,重重迭迭,门串门,院连院,数不清是几进几出,弄不清东南西北,要没有人领着,你算是走不出来。院子里的房屋数不清有多少间,差不多每个房子里都有动声,这些动声除了有中国人翻译的说话之外,再就是鬼子的叫喊和铿铿锵锵唏哩哗啦的铁木刑具声响,接着就是受刑人的悲哭惨叫,谁也不能说这是人住的房子,简直就是鬼世界的阴曹地府阎罗殿!你说,象解文华这样胆小的人他有个不浑身发冷吗?解文华一想:今儿算是完啦!一到了这里头来,死不了也得把浑身的皮肉扒掉!不觉他的两条腿就打起颤来,越颤越软,软得就迈不动了。这时候,有两个特务连扯带架就把他架到一间房子里去。这间房子的门窗冲着哪面他不知道了。进了这间房子,两个特务把他一推,咚的一声,解文华倒在地下。特务扭头一走,“光啷”一下子把门关上,接着就“卡嚓嚓”地上了锁,然后把窗户也关闭起来。房子里头,立时就黑洞洞的自己连自己都看不见,也觉着热咕嘟的憋气。
解文华在地下躺了一会儿,才多少清醒了一点。他的两手被倒剪着,费了挺大劲才站立起来,用两只脚摸了摸,才发觉屋里任什么东西也没有。他想:这间房子大概是专门干这个用的,不用问,一会儿准得来收拾我!真是他娘的怪事儿,我买了买药,买出来了这么大的乱子,莫非敌人知道是给八路买的?不会吧?
孙定邦给我这个任务的时候,是深更半夜,还是在我的家里,他把我叫到房门外边,悄悄儿对我说的,连小凤儿和她娘都不知道这个事儿,敌人可怎么会知道的呢?也许是因为我这个维持会的副会长不维持了,他们才抓我来?不一定,要是为了这个,不会把我抓到这儿来。要不就是药房里头有特务?他知道我给八路军办事?也不对。因为从这次反“扫荡”以来,还没有给八路军办过事哩,这回来买药还是第一次。这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莫非他们是认错了人错抓了我?哼!
也许,也许。要真是这样,那才好哩!
受点儿罪儿也没有什么关系。好,等着他们来吧。他想到这儿,似乎就不再害怕,心里也觉着清凉了许多,脑